滕王姬-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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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妳大哥有贵客，在厅里用膳，请妳去会会。」梁霜拉住赵紫藤的红绸花袖，笑靥如花。
她真喜欢这位小姑，赵紫藤就像一弧彩虹，抓紧着人的目光，而且一回来就告诉她这些年在外面的所见所闻，好似自由自在的飞鸟般，行踪飘忽，足迹遍及大江南北，真是一个好相处又可爱的人儿！
赵紫藤叹口气，无奈地回头， 「大嫂，妳和大哥两个人鹣鲽情深就好了，不必今曰安排我见这个王公，明日又要我去见哪个贵族，操心我的婚事。你们再这样下去，我再也不敢回王府了。」
洛阳王和王妃的爱情故事，她在进城之后便已听说，她敬重眼前的大嫂能够像夸父追日那般追着大哥，并且改变冰冷易怒的洛阳王，这恐怕跌破许多人的眼珠子。
「这是什么傻话？王府永远是妳的家！」梁霜听赵紫藤这样一说，小脸飞红。 「不会耽误妳很多时间，妳有什么大事，等待会儿会过妳大哥的朋友之后再去办，怎么样？」
「等不得！大嫂，妳就跟大哥回说妳没看见我，好不好？」赵紫藤急着要去附近几间客栈打听完颜宗汉有没有投宿。
「这样啊？好吧！我就照妳说的回话给妳哥。真可惜，听我的贴身丫鬟说这个颜汉是个俊公子，外表和妳挺登对的。」梁霜语气中有着遗憾。
「等一下！」赵紫藤飞快唤住正要离开的梁霜，扬起笑靥绕到她面前。
「大嫂说。。。。。。颜汉？」
「是啊。颜真卿的颜，汉人的汉。妳认识他？」
「哈哈，皇天不负苦心人，得来全不费工夫！」我这就和妳一道去。
「妳不是有事要急着去办吗？」梁霜被赵紫藤前后差异极大的态度惹得纳闷。
「不急不急，我们快走，别让大哥和那位贵客久等。」赵紫藤水灵灵地眨了眨眼。催促着梁霜。她可是巴不得要快点智擒那位滕王呀！
赵紫藤随梁霜来到大厅，隔着一道帘幕，只见霍樊南和一个背对她们的公子坐在那儿。一个侍从也没有，一定是大哥下的命令，摆明不想有人打扰。两人径自先行品尝满桌的佳肴美酒，闲话家常。
「颜公子这次来江南，打算游玩多久？」
「随意随兴，并没有一定要多久。」
「好个随意随兴！和舍妹很像。」
「小姐是千金之躯，怎么会像我一样？」完颜宗汉对这类明示暗示婚配的意图已经听多了。
他晓得大宋的习俗，除非有必要，一般家眷是不容许见客的。他贵为金国滕王，想高攀他的人比整个临安城的人口还多，令他讶异的是这话居然出自洛阳王的嘴中。
但他心思又一转，父王曾说过洛阳王霍樊南是只狡猾的狐狸；对方会这么做，应该是怕日后倘若金灭大宋，想要狡兔三窟吧？
「你见了她就知道。」霍樊南笑道，一副以妹为荣的模样。
「相信令妹绝对是天仙美女。」完颜宗汉不是很真心地随口说道，他挂心的是父王托付他的事。 「早先颜汉向王爷提的事，王爷认为如何？」
「颜公子不是还要在京城待个数日？本王绝对会将这件事办得稳稳妥妥。」霍樊南意态从容，令人弄不清楚他说的是真话或是客套话。
廉幕后的赵紫藤拎眉凝思；原来完颜宗汉到临安是身负任务。到底是什么事要她大哥办得稳稳妥妥的？
回来王府果然是对的！大哥不知道她是朝廷重金悬赏的鹰钩寨人，不会防着她；同样地，她也阻止不了他当人人口中的汉奸。
「妳们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出来？」霍樊南侧脸倏道。
「是。」帘后的梁霜回着夫君，望向赵紫藤，要不是赵紫藤紧抓着她的手腕，她早就走出去了。
赵紫藤微微一笑，放开了梁霜的手，两人一起走出。
完颜宗汉原本对洛阳王的家眷没多大兴趣，但抬头一瞧见出现在他梦中好几回，盈盈走来的赵紫藤，不免一呆！
「颜公子，这是我的王妃。另外这一位，就是我同你说的，和你一样随意随兴的舍妹。」霍樊南起身介缙他生命中两个最重要的女人，其郑重的态度给足了她们面子。
梁霜不知完颜宗汉的真实身分，仅朝他微微点头；赵紫藤是未出阁的姑娘。便行了一个万福。
「赵姑娘，妳怎么会是洛阳王的妹妹？」完颜宗汉恍惚地起身。
这身红窄腰袖长衣裙的袅袅佳人，就和他同住一个屋檐下，他在王府出出出入入三天，怎会没有一次遇见她呢？而他竟然舍近求远地在广大的京城里找着她，只盼再续前缘，简直把她当成他来京城的首要任务。。。。。。
「大哥，频公子可是救过你妹妹一回呢！」赵紫藤抿唇轻笑，不回答完颜宗汉的话，反向霍樊南撒娇。
「当真？」霍樊南眉一挑，眼中飘出兴味，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梭巡了一回，就他所知，以赵紫藤的武功，不可能轻易落难。
「赵姑娘言重了！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完颜宗汉满眼的温柔。
「怎会不足挂齿？这叫有缘千里来相会。咱们别罚站，都坐下好好用酒菜吧！」霍樊南要笑不笑地端详口中千里相会的两个有缘人。
四个人落坐，霍樊南一边饮酒，一边又替赵紫藤回了完颜宗汉的问题，「颜公子不知，老洛阳王原有五个孩子都早夭，我和舍妹是他后来收养的。他让我们一个改了姓，一个保留原姓。所以舍妹姓赵，而不姓霍。」他和赵紫藤并非亲兄妹，有些人不甚清楚，还误以为他们是同母异父或同父异母的兄妹。
「原来如此！」完颜宗汉沉吟道，视线又忍不住黏在赵紫藤身上。
像堤坊溃堤般，他心中急速涨满一种澎湃的戚觉，经过这一次重逢，他才晓得自己比想象中更思念她，几乎无法自持地差点就冲上前去。。。。。。
她不正面回他的话，是否仍气他那天轻狂地非礼她？
他答应要保护她，却做出那样的事。。。。。。完颜宗汉内心万分想和赵紫藤独处，好解释清楚当天的事，又碍于她兄嫂在，无法如心中所想地握住她的手一吐衷曲。
梁霜看见完颜宗汉脸上没有掩饰的焦念，赵紫藤也不再搭话地闷首用膳，她就不相信霍樊南瞧不出这两个人的怪异！但他居然没事般地，这是怎么回事？
「大哥、大嫂，我吃饱了，我先回房。」赵紫藤倏地起身告辞。
「呃。。。。。。」梁霜还没说话，便有人抢话了。
「赵姑娘，妳才吃没多少，不多吃一些吗？」
完颜宗汉这话惹得梁霜掩嘴一笑。这人真可爱！光注意她家小姑没吃多少东西，他九何尝有吃了？
明明刚才还和她的夫君侃侃而谈，自从赵紫藤出现，他就像忘了怎么说话似的，饭也忘了吃。只晓得盯着赵紫藤。
而她这小姑也真奇怪，方才还急着出来见客，真见了客，却当对方不存在似的。。。。。。这两人之间一定有着莫名的情愫，看来一桩好事就要发生了！
「我吃不下了，颜公子慢慢吃，失陪。」赵紫藤不冷不热地道，又向兄嫂微微倾，便进了帘幕后去。
「赵姑娘。。。。。。」完颜宗汉的心如同被扎了一下般，忍不住唤着。
她的话听在他耳里，就像看到他的脸她便吃不下般。她就这么讨厌他？连同桌也不想，更不愿意给他一个道歉的机会。。。。。。
「两位，我有事先告退。」完颜宗汉霍地站起。他不在乎会失礼，只想把心中的思思念念化作行动，紧随在赵紫藤身后离去。
第四章
「赵姑娘。」
完颜宗汉的声音如影随形地追着赵紫藤来到后花园。
赵紫藤听见他的叫唤，脚步非但没有停下来，反而走得更快，逼得完颜
宗汉一个箭步来到她面前，情急之下伸手拉住她，力道不觉加重。
「赵姑娘。妳不要逃避我。。。。。。」
「颜公子，请你放手。」赵紫藤挣脱不过，只得回头。茫茫黑天风中，
两肩的发鬓蓬蓬飞飞。
虽然她用的是欲擒故纵这一着棋，仍被那一声声的「赵姑娘」惹得心烦；她从来不晓得自己的姓在一个人的口中，可以被叫得那么缠缠绵绵。
她头一次见到这么厚脸皮的人！凭她的美貌和家世，追求者不少，却从来没有一个人像完颜宗汉这般肯拉下自尊、死命纠缠。
他是如她所愿追来了，可那声音的焦切渴望，他不觉得令人作呕吗？
本来就长得招摇的他，每个举动都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加上他在她兄嫂面前用那样忝不知耻、能令任何一个大家闺秀脸红的眼神看着她，彷佛他们之间的牵扯有多深！
他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凭他是滕王、是金人这个身分，就够教她恨上十七八辈子了！
「妳听我把话说完，我才放。」完颜宗汉心一荡，有如中蛊般，在她面前全然不像平常，表现有些紧张。
「请你快说。」赵紫藤拉长脸，一副厌烦样。
「唉！妳一定要这么冷冷漠吗？」见她闻言更加板起脸，完颜宗汉不等她回答，望着她那双能令水月也沉沦的明媚的眼飞快径道：「上次是我不对！我向妳道歉。」
「说完了？」
「我。。。。。。」
「说完就放开我。」
「妳接受我的道歉？」
「我一定要接受？」赵紫藤扬起脸，蹙起眉心。
「我希望妳不讨厌我。」完颜宗汉深呼吸一口气之后，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决定把话摊白。「赵姑娘，我喜欢妳。」
赵紫藤佯装讶然地抬首。「请你不要开玩笑。」
然而，她心底正冷笑着。他在金国有那么多妃妾，纵使喜欢她，也不过是抱着玩玩的心态，她不会愚蠢地被他的甜言蜜语所骗！
「我是真的喜欢妳！如果妳愿意，我可以对那天做的事负责。」
完颜宗汉巴不得掏心掏肺给她看，别的女人不用他告白就会自动送上门。唯有她，他都说得这么诚恳了，她仍然不相信他。
或许这就是一物克一物」，他被她克得死死的，只要她不开心，他就浑身不自在。
「你怎么负责？我连你是哪里人、家住何方、有无妻妾都不知道。」赵紫藤一来满心不屑，二来想听看看他如何自圆其说。
「原来是这样，」完颜宗汉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握紧她手的力道放轻些。「妳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妳。」
「我不想知道。」赵紫藤作态地甩开他的手，转身步开。
「赵姑娘是否担心在下匹配不上妳？我可以告诉妳我的真实名字，我叫完颜宗汉，是大金王朝的六王子－－滕王。」完颜宗汉挡住赵紫藤的去路。
他自觉已为赵紫藤放下身段，甚至有些委曲求全，却未料到她根本不领情。
他以为只要一亮出非凡身分，她就会惊艳、就会匍匐在他脚下，这样一来，他先前的低声下气也就不算什么了，至少他抱得美人归。
以目前大宋积弱不振的世局，冰雪聪明的她，应该晓得替自己找一个比她哥哥洛阳王更荣华显耀、能依靠终身的婆家，才是真正的王道。
趟紫藤闻言，果真停下脚步。但她心中想的却不同于完颜宗汉心中想的那般。
她完全没想到他竟会对她说出他最大的秘密，并且扬着一张洋洋得意的施舍模样。令人想呼他一巴掌！那种施舍的爱情，她根本不屑要！
她因此更加确信，他想要她不过是想满足征服的欲望而已。
因为她没给他好脸色看，不趋炎附势，所以他才兴起了非得到她不可的念头；说什么喜欢她，骨子底仍然摆脱不了自以为比她高贵的心态。
以为纡尊降贵，她就该磕首叩头戚激他的垂爱；以为搬出滕王这样响亮亮的名号，便能掳获一个国势颓微的可怜汉女的芳心？
简直就是一个无知到极点的金国王子！
她真想看看，如果他知道她就是金王恨得牙痒痒的鹰钩寨女贼，不知他脸上的神情是否仍旧终如此志得意满？
恐怕到时候他连笑也笑不出来，还会记得今日这般光景，这大言不惭地说着喜欢她的话吗？
一开始他们就是对立的敌人，她不会冀望有两全其美的结局，倘若有朝一日她技不如人，落入金王手里，更不会妄想面前这位敌人会有仁慈之心地想到，某年某月某一日，他曾对这个汉女动过心！
或许他会胆小畏事、害怕受牵连地在他父王面前，直指着她叫道：「赶快杀掉这个贱人！」
她从来不是会作梦的人，她不浪漫，却很实际。
更何况完颜宗汉摆在她面前的是一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棋局，滕王和女贼，就像官兵和强盗，正邪不能两立；而她自认她才是正的一方。
「洛阳王晓得我的身分，妳可以问他。」完颜宗汉望着赵紫藤脸上丰富的表情，以为自已有了希望。
「我相信你说的话！只可惜一女不能二嫁，前些日子，我兄嫂才热络地撮合我和童侯的亲事。滕王的抬爱，紫藤恐怕无福消受，」赵紫藤冷笑地加重「抬爱」、「无福」这几个字的语气。
她和童侯的亲事？这句话像闷雷般，击得完颜宗汉整个心魂一呆。
只见赵紫藤小嘴一张一合，但他再也听不见她说了什么。怎么会这样？他像挨了一记闷棍，哑口无言。
倾刻间，俊俏脸上的把握与骄傲像被一阵秋风扫过消失殆尽，只能错愕地望着她施施然地离去。
那身水红裙影，在风里飘扬着，是他接近了，却又无法捉摸的红火。
＊＊＊
「呃。。。。。。亲事是有，但紫藤和童侯双方都在酌量着。颜公子为何问起这事？」
梁霜会一时语结，不是没有道理。她在织坊里听见下人说颜汉求见，正纳闷他找她有什么事，执料对方开门见山就直问赵紫藤是否和百里侯童允谦论及婚配？
「请王妃不要再安排他们见面了！」完颜宗汉一时语快地道。
昨日他听完赵紫藤的话，一整夜都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快天亮了才合眼；一醒来之后，左思右想，最后他决定放下尊严，过来找梁霜王妃。
「颜公子，你说这话是不是反客为主了？」梁霜先前还认为他斯文有礼，但他这番话惹得她不快，做客人的居然管到主人妹妹的婚事，她没见过这么无礼的人。
「刚才颜汉一时心急才会口快，请王妃见谅。」完颜宗汉见梁霜面露不悦，知道自己尚得靠这位大媒人，得罪不起。「颜汉想娶紫藤为妻，请王妃成全。」
「颜公子嘉爱咱们紫藤，是紫藤的福气。」梁霜说着客气话。她开始考虑眼前这位男子是否能给赵紫藤幸福这类的现实问题。 「但王爷和我的意思是由她做主自己的终身大事。」
梁霜的话。对完颜宗汉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安慰作用，充其量只晓得亲事未成定局，但他和赵紫藤就像金宋中间隔着一条淮河，难以跨越、遥遥相望。
她脑中想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但她又是那样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