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王姬-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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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脑中想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但她又是那样地与众不同，教他想忘也忘不了！
「还望王妃替在下美言几句。」完颜宗汉的脸色没有丝毫的放松。
「这没有问题，只是以紫藤的个性，这么做恐怕会适得其反。」
「那颜汉该怎么做才好？」完颜宗汉没有追过姑娘的经验，第一次感到英雄无用武之地。
「颜公子，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不妨做些事试着感动她，这样一来希望或许比较大。」
「赵姑娘平时有没有喜欢的消遣或事物？」
「紫藤久居在外，我们做兄嫂的并不晓得她有什么特别的喜好。」看来这位颜公子还挺有心的。也罢，她就指点一下迷津吧！「不如你邀她到金山寺去走走。金山寺的瑞香花开，风景可美了。」
「多谢王妃提醒。颜汉这就去。」完颜宗汉嘴角微微一勾，愉快地笑了出来。道完谢后，他便朝王府的西厢迈去。
他从下人那里打听到，他心中佳人的闺房正是在那儿。
没想到到了西厢，却听见下人说：「我们姑娘出去了。是侯府的马车来接她的。」
「百里侯？」
「正是童允谦大人。」
「他们去了哪里？」
「金山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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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三大名寺之一的金山寺瑞香花开了。
这瑞香花有黄紫两种，有紫办而金边者，初产于避暑胜地卢山，后来广植于各处，开得最美、最色香清远的便是金山寺，因此每年一入春，总会涌进络绎不绝、慕名而来的香客。
白云、笑靥、丽日，香客们结伴而行，赵紫藤与童允谦是这些人当中之一。
他们漫步在古寺内，一阵风吹来，花瓣便掉落得两人满肩都是，成了道道地地的花人儿。
「侯爷，这瑞香花真美！」赵紫藤笑得极开心地张手，让两个手掌盛着满满的花瓣。
「想到鹰钩寨的女侠也会喜欢这些风花雪月的东西。」童允谦身着儒衫，缥缈出一绡白素。在赵紫藤身旁浅笑道。
童府和鹰钩寨一直有着密切的联系，同样是抗金，一在明、一在暗。两者配合无间。
这回赵紫藤主动邀童允谦出来，便是透露滕王人在洛阳王府的消息给他。一起商讨对付大金的最佳计策。
一 这就是侯爷的不是！有哪个女孩儿会讨厌花呢？再说，京城是我半个故乡，这花长在这里，看了就教人喜欢。」赵紫藤欢喜地回首，却深深吸口气，呆了呆。
「怎么了？」童允谦细声问道。
「没事。」赵紫藤的视线从童允谦俊秀的脸上栘开，飞快低首。
大师姊陈萍曾问过她有无考虑过自己的终身大事，她朝大师姊撒了谎－－当时她说没有，但其实心中是有的。
她想嫁的人，就是此刻站在她面前的童允谦。
知道他热心国事，她义无反顾地加入抗金行列；到后来，有时她甚至会忘记这么做是为了获得他赞赏的目光。见到那些凄苦的百姓，她便心涌同情，做得比任何人都拚命。
但他不懂她女儿家的心事，更不知她听见大嫂要替她做主和童侯的婚事时，她欢喜得好几天睡不着觉。
终于那边传来她等着盼着的消息，尹总管回复说：「童侯说大金不灭、何以成家！」
这句软话，等于令洛阳王府吃了一记闭门羹，把霍樊南给激怒了，扬言要让童侯好看。赵紫藤却是连恨也恨不起来，心里直想自己没看错人，更加钦佩童允谦。
「赵姑娘，鹰钩子说妳对寨里的帮助很大，这次妳回去后，她打算把寨主之位传给妳，恭喜！」
「这事我并不知情，师父有和你联络？」赵紫藤略感讶疑。鹰钩子身强力健，为何会在这时候传位给她？
「她知道妳一定会来找我。」童允谦手中拿着薄扇，潇洒地笑道。他并不言明鹰钩子从哪里判定赵紫藤绝对会来找他，只道：「鹰钩寨出了内贼，她想藉传位之事揪出这个内贼。
「如果有内贼，我们前面几次的行动不会成功。」
「那是妳这几次都凑巧突然更改行动计划，让内贼错放消息给金人。这个内贼因为大金那边渐感不耐，誓必会对鹰钩寨做出更大的伤害。」
「可是这人为何不直接供出鹰钩寨的总舵？好让朝廷将我们一网打尽。。。。。。我明白了，他们想揪出资助鹰钩寨的幕后藏镜人，斩草除根。」
「赵姑娘果然蕙质兰心！」童允谦赞道。而那个藏镜人就是他。
赵紫藤摇摇头，「我没有想到要防自己人。」
「所以赵姑娘好人有好报，几次死里逃生。这次滕王就交给童府的人来处理，今晚妳引他到城郊时，还望姑娘小心点。」
「你放心，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赵紫藤眸光旋黯。
「哦，此话怎说？」童允谦还没见过赵紫藤情绪变化这么大过。
「侯爷抓了他打算怎么处理？」赵紫藤只问不答。
「赵姑娘想保他的手、脚或是他那张俊俏的脸孔，直说无妨，童某照办就是了！」童允谦腮帮子上两个笑窝笑吟吟。
「侯爷，你怎么跟我开起玩笑呢？我只希望能利用他，将大金一劳永逸地解决掉。」清早刮起的风，令赵紫藤颊旁的发飒飒，似两缕会飘的黑缎子。
一 这事我还得和华先生商量，至于执行的部分，就交给项惟扬，他是不会令人失望的。」童允谦说道，项惟扬是他另一名手下，刑部出身，可惜落到他的手里，有些大材小用。
「项公子还是一样和你如影随形。」赵紫藤望向童允谦身后那离他们十步开远，一身利落束衣的魁梧男子。
「别理他！他就是爱跟，怕我死了，拿不回他的卖身契。」
童允谦一笑，合起扇子悠悠踱到寺檐下。赵紫藤跟上他的脚步，和他并肩一起难得偷闲地欣赏风景。
「赵姑娘，原来妳在这儿。」完颜宗汉的声音蓦地传进赵紫藤的耳里。
她才一侧首，便见他从右侧步来，一身碧海青天的丝裳，盈斥着贵冑的气质。招扬着不同凡响的身分。
「金山寺大，我找了妳好久。」完颜宗汉望着赵紫藤娇柔的身影。心旌摇荡。但俊眸扫到她身旁的童侯时，脸色变得难看。
「你找我有什么事？」赵紫藤虽是对着完颜宗汉说话，眼眸却悄悄望了一眼童允谦。就这一眼，便够教完颜宗汉起？火。
「跟我回去。」完颜宗汉二话不说，抓起她的手就走。
「颜汉，你这人怎么这样？放开我！」赵紫藤一路轻嚷，被他拖着走下阶梯。身为洛阳王府的小姐，她不想在大庭广众下闹事，倒便宜了他。
项惟扬在童允谦眼神的示意下，上前阻挡，但完颜宗汉无视身形壮魁的项惟扬，心中脑中只有赵紫藤朝童允谦频送秋波的模样，满心不是滋味！
「是王爷要我来带妳回去的，妳走不走？」完颜宗汉朝赵紫藤道。
「走就走，你何必抓着我？」赵紫藤反射性地开口，接触到完颜宗汉妒愤懑怨的目光，不知怎地竟一阵心乱。
「因为我怕妳被骗了！不晓得那个人已经和悟达画师的女儿司徒嫣订婚了。一 完颜宗汉俊俏的下巴一抬，往童允谦的方向努了努。
赵紫藤不可置信地回首，童允谦迎了上来。
「紫藤，如果妳不想跟这个小子走，尽管说。」童允谦亲昵地唤了声。手搭上赵紫藤的肩。
赵紫藤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童允谦从未这样叫过她，行为举止也向来答合谦谦君子的风范，今日怎么故意在完颜宗汉面前表现出他们很亲热的样子？
一旁的完颜宗汉不待赵紫藤会意过来，一道烈烈掌风便直劈向童允谦的脸。童允谦撤退，接下这一掌的是迎上前的项惟扬，他招招凌厉，完颜宗汉也不遑多让。
两人过了数十招，赵紫藤眼见看热闹的人群越来越多，不想兄长的贵客受伤，害她回去挨骂，遂喊了声：「够了！」
完颜宗汉听见她的声音，一个分神，中了项惟扬一掌，他闷哼一声，脸色有些苍白，连退数步。
「唉！你有没有事？」赵紫藤飞快至完颜宗汉身边搀扶着他。
完颜宗汉手掌捂着发疼的胸口，不怒反笑。「妳关心我？」
「我是怕回去挨我兄嫂骂，才不希望你出事。我们快回去，再闹下去，恐怕我会被罚禁足。」赵紫藤这话既是朝完颜宗汉说，也是在对童允谦道。
虽然洛阳王只罚过她一次禁足，且是许多年前，但她大哥向来讨厌童侯，加上完颜宗汉身分非比寻常，难保不会再罚她第二次禁足。若真这样，明晚的计划就被破坏了。
「紫藤妹妹，为我保重妳的娇躯。有空我会去找妳。」童允谦的声音在他们身后火上加油地辛辣扬起。
完颜宗汉听了这话，铁青着脸。叫得那么亲密，还说要为他保重娇躯，难道他们之间有不可告人的暧昧？
完颜宗汉往赵紫藤望去，希望她的表情告诉他没有，只见她白皙的脸庞因这话微微一红，模样说不出的惑眼娇丽。他心里一股气闷在胸口里，烧得极旺、极大。
「就算你上门，她也绝不会见你！」他脸部线条忍不住扭曲，咬牙对童允谦说道。
第五章
赵紫藤的手腕好痛，她不知喊了几百遍的「放手」、「我手好痛」，但完颜宗汉却全然置之不理。
洛阳王府内的侍卫和仆人见小姐被王爷的贵客挟持入府，纷纷被完颜宗汉那「挡我者死」的气概给吓退，只能赶紧跑去通知总管。
完颜宗汉把赵紫藤带回房后，转身便用双臂将她困在自己和房门之间。
赵紫藤犹不知死活，语气悻悻地骂道：「完颜宗汉，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你凭什么说我不会见童侯？」直到盯上那双妒火中烧的眼眸，她才识时务地住嘴。
他的睑色并不凶狠，反而状似痛苦。那双眼眸写满太多曲折回肠的复杂情绪，与她一贯在童侯脸上看见的柔然心思完全不同，有如无垠边塞的浓郁热浪一波波迎向她。。。。。。
她瞻怯地躲避着他的视线。
「妳不是想说话？这里很安静，妳可以一次说个够。」完颜宗汉泓澈的眼似铮锵的冰块，紧抿唇线站在她面前，神情执拗，似乎她没把话说完就别想离开。
赵紫藤炀起杏目狠狠地瞪着他，他凭什么命令她？她想骂混蛋、王八蛋，却发现自己是足突然哑了般无法吐出一个字。
他干嘛一副仿佛被亏待、辜负和遭到遗弃的神情？
「妳不想说了？」完颜宗汉一双热眼简直要在她身上烧出个洞来。
赵紫藤咬着唇。他要她说，她偏不说，最好他觉得无趣而离开。
「那换我说。」完颜宗汉勉强扯了一下嘴角，牵强地挤出一个微笑，笑容僵硬地说：「妳不要再和他见面了！」迸碎的、不完整的声音从他嘴中吐出。
赵紫藤了解他话中含意，沉默以对。望着她倔强的脸。想着她和童侯肩并肩的和谐样子，便有一种尖锐的刺痛直直往完颜宗汉的心里猛钻，他忍不住甩了甩头，以甩去那画面！
他仲出双手， 「可以吗？」不等她回答，便快速地揽她入怀，脸贴着她的脸，缓缓摩擦她的唇。
赵紫藤被他悄没无声的温柔触动了心底的某一根弦，她身体完全失去知觉，只感觉得到脸的存在。
「可以吗？」完颜宗汉不等她回答，气息整个扑向她，从容而直接。
停止亲她后，他以双手围抱住她，无声地让她体会他的心跳，叹了口气，后退一步凝视她。「妳好香。」
「是瑞香花的香气。」赵紫藤缩缩颈肩，微微打颤。
她应该破口大骂，或者甩他一个响巴子！但她却不像自己地站在他面前，没有针锋相对、没有敌我意识，反而有些令人难耐的蒙眬心绪，只为那悄没无声的温柔。
完颜宗汉没再说话，着迷地看着她，她突然抬首。「如果滕王的位子和我只能选一个，你选什么？」
她并非真的应了他不和童允谦见面、要让他对她负责、和他一起厮守到老，只是想到了童侯要杀他、鹰钩寨的人不会放过他，话就又急又快、未经思虑地溜出嘴边。
完颜宗汉沉默不语。
「为难了？觉得傻子才会放弃荣华富贵？」她在心底冷笑一声。
「不是这样。我是父王的儿子，终有一天我会做上大金的皇帝，那是无法卸责的重担。妳肯成为我的妃子，我绝对好好宠爱妳！」完颜宗汉握紧她的手，仿佛怕她会因他的话而不悦。
他毕竟年轻，对她的爱一时还无法厘清头绪，只知他不要他们变成短暂的萍水相逢、过眼烟云。
就算厘清了头绪，以他的阅历和尚未受过人世波折，他向来以为天底下的事不须做任何割舍，都能以他为中心地两全其美；他要她，但也无法放弃他目前拥有的尊贵身分，权势与美人，他都要！
「如果我说你登上帝位那天，我会亲自手刃你，你要不要先下手为强？」他怀里的赵紫藤身子一僵。
她从他的话里瞧出贪婪的人性！但他是有资格贪婪的。
他自小养尊处优，只要开口，所有的东西便在他眼前。不像她从小看尽脸色、在绝处中求生存，一分一毫得来的东西部得拚尽全力。她自小就得学会牺牲和做选择，鱼与熊掌兼得的事，从没在她的生命中发生过。
所以她只管在心中大骂：作他的春秋大梦去吧！她才不会和一堆女人共享男人。
「妳为什么要那样做？」
「因为宋金誓不两立。」
「妳知道这不是真的。不然，我们两个人不会抱在一起。」
「你在炫耀征服了我，你以为我喜欢你？」
「我从来不敢那样想，至少到目前为止没有。我们能不能不要谈国家民族，只单纯谈我们两个人就好？」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你放开我！」
「放开妳？妳对我说过最多的就是这一句，如果我能放开妳就好了。我不知道自己可以这样爱一个人，爱到好像经历了一次死亡、一种浩劫。」完颜宗汉的声音既缠绵又刚烈。
「既然是浩劫，滕王就应该早点放弃。我是一个汉女，会嫁给一个汉人，不会有矛盾仇恨、三妻四妾，这才是我要的。」赵紫藤不为所动地道。
「为了妳，我可以不要那些妃子！」他将她紧揽入怀，下颚抵着她的头顶，让她被他的气息包围笼罩，退而求其次地道：「我母亲是汉人，算起来我也是半个汉人，妳可以不必那么喜欢我，只要有一半喜欢我就好。」
一爱是不能勉强的。」赵紫藤的心再次被震动了。他语气里的低微和哀求。有如措不及防的微风，拂遍她顽固的心。她闻着他身上的气息，心思飘远。
此刻她终于明了自己为何没有推开他，他给了童侯无法给她的热情、温暖和在乎，像在讨好她。
但她仍然没有忘记自己的身分与任务。。。。。。这样的认知，令她的心倏地一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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