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的温度(下)-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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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怕我出去后告你故意伤人罪?”宁扬眯着眼扭曲地笑着。
“请便。”
“那可是好几年以上的刑罚啊。”
我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么罗嗦!你想怎么告随便你,现在给我滚出去。”
“我走不动。”他的语气听起来很无奈。
我不再管他,转到书柜,从上次没抽完的那包烟里抽出一根点上了火。在前厅坐了阵子,不见里面卧室里有任何声音,忍不住走进看看。宁扬依旧靠着床头坐在地上,头耷拉着垂下,伤口已让他自己用脱下的衬衫草草包住,但血还是把浅色布料染了一大片。
“你想死在我这儿吗?”我冷声冷气地问。
听见声音,宁扬虚弱地抬起头看向我:“希,你再不管我,我就要死了。”
“要死就出去死,别赖在我这里。”
“我死了,你会不会伤心?”
我像看怪物似地看着他,觉得他这个人的确是个人才。
“你死我不会伤心,但是我会殉情。”
我语气很认真的一句话,在几秒之后,便换来几声短促的大笑。
这大概是我有生以来说的最好笑的一句笑话了。所以,两秒不到,宁扬这个唯一的听众就很给面子地哈哈大笑了,只是笑不到两声,他便像只受伤的豹子形态优雅地蜷在地上呻吟起来。
我看着他衬衫上的血污又扩大了一圈,实在很想把这个大麻烦弄出去,可又担心他在门口会走不动。我心情烦闷地在卧室走了几遭,将吸不到一半的烟熄了扔进垃圾篓。
“你到底走不走?”
“希……给我叫医生来好吗?”宁扬这次没抬头,或者说是他已经没有抬头的气力。
“你们家有专用家庭医生吧,你自己不会打电话叫吗?”我对着他几乎在怒吼。
“要不,你去买点药品来给我包扎?”似乎我的怒吼对他来说没有出现过,他用虚弱的声音再次提议。
我冷笑:“那你等着去死吧。”
看了一下手表,已经十点半了,我皱着眉将床单换下,床单那头被宁扬的背压着,我粗暴地用力一扯,“咚”地一响,宁扬低低地闷哼了一下。
我抱起枕头准备睡阿晓那边。
“希。”
在我走出卧室时,宁扬突然叫了我一声。
“……你不会让我死的。”
“我睡去了,要不要打手机你自己决定。”
“你不会让我死的,因为……我还要给你种一棵树,一棵不要叶子……只有花的树。”
无法形容是种什么感觉,我在门口愣住了。
随后也没回应他什么,走出卧室,在沙发上怔忡地坐着。
只觉得心里酸酸涩涩的,说不清滋味。
为什么对我说这句话的是他,不是你?
我一遍遍地不知在问谁……
不知睡了多久,觉得口渴,我起身倒了杯水,看到时钟已到十二点多,突然想起了什么,走到卧室,眼角跳了一下,低咒了一声。
这个疯子!
走近床边,探了探已经昏过去的人的鼻息,有些微弱。
我尽量让手稳稳地伸进一旁的西装袋里摸出手机,开机之后,有二十多个未接来电,同样的号码,我随便按了一个回拨过去。尽管深夜,对方很快就接了电话。
“宁先生吗,我是司希,你儿子在我这里,受了伤,最好带个医生来。”
宁展风来得很快,身后跟了一位年青、但一看就资历不浅的医生。由于失血过多,宁扬已经完全昏迷,宁展风默不作声地看着那双手熟练迅捷地替宁扬包扎急救。
“这是怎么回事?”他语气不失冷静。
“被我刺了一刀,目前昏迷不醒。”我说着根本就不用说明的摆在眼前的事实。
宁展风朝伤口看了一眼:“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两个小时前。”
“我得重新估计他对你的感情了。”离去前,宁展风对我说。
我站在窗口位置,静静地看着车子疾驰而去。
***
第二天我刚下班,阿晓就被宁展风送回来了。人虽然有些憔悴、有点蔫蔫的,但所幸没有什么大碍。我很高兴。
“阿晓,你没事吧?”
“没事。”少年没有以前的锐气,只是有着显然的疲惫。
我迟疑了会儿,还是问了。
“你与黑羽会结了什么梁子吗?可能这些事我不该过问,但是我真的是很担心你。”
“我哪能与那些黑社会结什么梁子,躲都还来不及呢。”阿晓很快就否认了。我松了口气,紧接着又不解起来:
“那他们为什么抓你?”
“我……我怎么会知道,那个人莫名其妙的。”不知阿晓紧张什么,讲话变得结结巴巴的,脸也像喝了酒一样。
我奇怪地看着他:“阿晓?”
阿晓显得烦闷地甩了甩头:“司希哥,我跟他们那些人真的什么关系也没有。”
见他那样,我没再问什么,便叫他先去洗个澡休息休息,自己则进厨房做饭。
“司希哥,我辞了所有Pub里的……那些工作,”不知什么时候阿晓洗完了澡,在厨房门口站着。
“嗯。”我貌似不经意地答应。
“早前阵子,有个乐队就一直想要我过去做主唱,以后我会老老实实地在歌厅里当个歌手,司希哥……你相信我吗?”阿晓上前一步看着我,那表情认真得像一个在对亲人保证自己不再做坏事的孩子。
***
对于宁展风的突然来访,我有些意外。猜不出他来找我的目的。
“宁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
“对宁扬,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
“我想知道有没有可能你会接受他。”
“感情上吗?没有可能。”
“即使他这样爱你,将来或许会更爱你,也没有可能吗?”慎之又慎的问话,我觉得,这种慎重是否用在国家决策的议事桌上更为合适?
“他要怎样,那是他的事。”我微微笑着。
宁展风靠在沙发上凝目看着我。
“一个人,拥有物质上的一切后,就会很自然地转而追求精神上的需求;一个男人,事业成功后,就会退而寻求背后家庭的幸福温馨。两个孩子和我,这就是我的家庭。以前我由于事业而忽略了他们,但我同样很爱他们,所以,我会尽一切可能地让他们幸福。”
突然而起的话题有些突兀,我不知如何接口。
“若以一个普通父亲的立场来着想,自己的儿子爱上一个男人并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但从他能幸福的角度来讲,只要他是真正喜欢,我不会阻拦。但是现在情形却不是如此。他如果继续这样一头栽下去,不仅毫无幸福可言,到头来很可能结果会落得一个独自伤心黯然。所以……”迟疑的语声渐停,目光定在我的身上。
“所以?”
“所以,你若真的不打算接受他,就干净利落地绝他所有的希望,让他死心吧……也算给他一个重新爱人的机会。”
重新爱人的机会?我的笑有些凉。
这个机会,不知今时今日的我是否还有资格重新获得?
***
时间眨眼即过,阿晓回来后大约半月后,宁扬又神情气爽地站在了我公寓门前。
“希,这个月来,你怎么不去看看我?”俊挺的身材,双手很帅气地抱在胸前,有型如服装杂志的模特儿,可嘴里却发出如此白痴的质问。
我鼻子里嗤出一声:“你少说些废话不行吗?当时没在你身上补上一刀,然后毁尸灭迹就算对你不错了。”
“也是、也是,呵呵。”他笑得甚是愉快。
宁扬站在门边,我嫌他碍事,手一伸将他推到一边,拿出钥匙开门。
一声夸张的叫痛声,宁扬捂着胸口哀怨地看着我:“希,你怎么这么野蛮,温柔点不行吗,我的伤还没好全啦。”
“宁扬,你越来越无耻了。”我看着他作做的表情,语气有着浓浓的无奈。
被骂无耻的人耸耸肩:“我本来就这么无耻啊,希,难道你现在才发现?”
面对这个人的油盐不进,只得在心里咒骂一声,扭开门锁,对身后的人说了句:“你不用进来了。”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上了门。
门外那人大概还在发懵吧。我在门内恶意的偷笑。不一会儿,电话铃响了。
“希,你最近越来越机灵了呀。”
“啊,这都拜你所赐。”
“今天天气不错,要出来玩玩吗?有场音乐会听说还不错,要不要出来听听?”
“……好吧。”我考虑了几秒,爽快的答应了。
“真的?!”门外那人似乎不太相信。
“什么时候?”
“七点进场。”
我出公寓,是一个小时后的事。看着车旁边捧着一大束花的男人,我头开始发晕。
“你这是做什么?!”
“希,这是我和你的第一次约会,怎么可能少得了花。”手捧花束的男人笑得容光焕发。
“你想让我抱着这么一捧男人送的花在大街上被人砸死吗?”
他固执地将花递到我面前。我不想再为这些小事争辩,收下后扔进了车里。
我看着手表问:“现在离音乐会还有多久?”
“一个小时。”
应该够了。我拉开车门坐进后座。
“先去喝杯咖啡吧,我想和你谈谈。”
***
“希,这可是我们第一次喝咖啡呢。”宁扬很不顾形象地双手伏在桌面笑得甜蜜,“不过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这种没有情调的店子。”他很轻地抱怨。
“这里的咖啡很好喝。”我端着杯子轻轻晃着。
“宁扬,你有女朋友吗?”我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坐在对面的人很久没转过弯来。短暂的错愕后,宁扬脸上的灿烂一点点地褪去。
“我记得你比我大两岁吧?”我继续喝着咖啡,自说自话。
对面而来的目光紧锁在我脸上:“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而已。最近很多以前的一些老同学都相继结婚了,有些感慨。”我垂下眼神,望着杯中晃动的液体。
突然,我听见一声奇怪的声响,似乎是骨节松动的声音。我抬眼朝对面瞥了一眼,宁扬的拳头用力地攥着。
“这样捉弄我真的就这么让你快乐吗?”宁扬从对面看着我,语气突变成不同以往地脆弱。
“我没想过要捉弄你。”
“你明知道我的心,还问我有没有女人,难道你不知道我对任何女人都产生不了兴趣了吗?”嗓音压得很低,我不禁听得有些难受。
对面的视线良久地锁在我身上,不用看也能感受到。
这种方法应该是最合适的了。我独自一边默默地考虑。实在不想和他再这样奇怪地相处下去了。拖着别人的感情,自己却是最累的一个。所以,我比任何人更希望摆脱它。
从宁展风来过后,我就一直在思索着这个问题。那个疼爱孩子的父亲大概本意是想我离开吧。只要我一句话,他甚至把我送到西伯利亚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这次,我不想让自己再打点行装、抛开一切,到陌生的地方开始陌生的生活了。
为什么每一次自己都一定得逃开呢?
接受不行吗?面对不行吗?
我没有那么多生命可以重来。
这次,我要选择一种不再生涩的方式,来留存我的人生。
“没有用的。”我抬起头来,看着那张不知我所云的满是错愕的俊美面容。
“你从现在开始放弃我吧。”
“绝不。”
“宁扬,你要看清楚,我不是什么天香国色、绝代佳人,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男人而已。放弃对你我都好。”明明说着感情激烈的话题,我语气却听不见半点起伏。
宁扬稳稳地捧着杯子凝目注视着我,语声缓慢,一句一字听来格外清晰:
“你要我放弃你,那是因为你还没有放弃盛乐吧。”
我怔了一怔,没想过他会说出这么一句话。
“这是我和你之间的事,和盛乐没有关系。不管怎样,我不会接受你的。”
“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放弃了吗?”牙缝里挤出的字让我的耳膜听得很难受。
“我有女朋友了。”我这么说。
一阵冷哼:“天真!你随便的一句话我就会相信!”
“是公司的女孩,你或许也看到过。很普通的一个女孩子,但是人很好。”我知道他在远处见到过陈恋。
宁扬不说话了,脸色却瞬间差了许多。我不禁第一次在心里有了种怜悯的心情,为何要这么容易纯粹地就受我的影响而情绪波动?
“如果顺利,我们会结婚。”我心里没有任何说谎的不安。仿佛就在叙说一件事实。
宁扬低下头,过了几秒,默不作声地喝起咖啡来,不多时,他已叫了三杯。
出得店来,我看了看手表:“我……先走了。”说不出再见,转身而去的霎那,觉得被什么力量牵绊住了,回头一看,宁扬抓住我的手臂。
“音乐会快到进场时间了。”
都已经说得这么清楚了,为什么还要去听音乐会?
见我停下,他松开手臂。
“上车吧。”他若无其事地看了我一眼便坐进驾驶座。我在车门外站着。
车里的人探出头来:“你想爽约吗?第一次约会。”
去音乐会的路上,前面驾驶座上的人始终没说一句话。没有言语,车里CD放着轻缓的音乐。是我最喜欢的Bandri。
车平稳地开着,平缓的车速让人体会不到开车人的情绪。
而我,就静静坐在后座、和一堆娇艳的玫瑰花旁。
***
从音乐会回来后,一连几天里,宁扬没再来找过我,也再没在我面前出现、或是偷偷地在远处凝望。
虽然心里不知为何会蔓延着一丝模模糊糊的空虚感,但比之,那种“终于摆脱”的“如释重负感”还是来得更为强烈。
之后,徐应文,我的上司约我吃饭时,提出了要我做他床伴的建议。两个男人,又都喜欢男人,互相似乎也并不讨厌,他提出这个要求显然并不是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只是……
“徐总,我以前是喜欢男人没错,但现在我想过普通的生活,或者说谈场与一般人并无二致的恋爱。”我如这般说。
第二天,我进总经理办公室递交辞呈。
“你不用辞职。”办公室里的男人对我说,辞职信被扔进了垃圾桶。
“可徐总……”
“我当初调你上来,的确是看中你的能力。”听他这么说,我有些欣喜,因为自己在公司的一切并没有被否认。
“司秘书,”出办公室前,男人叫住了我,“我是真的很欣赏你……希望你能留下来为公司多多出力。还有,忘记昨天我约过你。”看向我的眼神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