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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燕垒生中短篇作品集-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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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住,好久没去他的住处了,可毕竟他是我的养父。

    街上到处都在大甩卖,到处也一样的卖多买少,几乎每一个人,都已经开始绝望了吧。我有点不祥地联想到沉船。记得局长在我小时候跟我讲过一个故事,别的都记不得了,只记得他说赤字,船将沉时,船上的鼠会早于人感知,争先恐后地逃命,即使是跳下水也在所不惜。那些扛着大包小包的人,也让我联想到那群老鼠。

    局长的住宅在城西,那是一片高层人物的住宅,我在那时渡过了生命中最难受的十二年,整日忍受边上那些趾高气扬的大小人物们的眼神,也让我过早地敏感。

    门房还没走,盘问了我许久,才让我进院子。他一定不再记得,许多年前那个老是因为可笑的自尊而和一大群养尊处优的高干子弟打架的少年了。他感到奇怪地也许只是居然有人送礼只送两瓶酒吧。

    局长住的也只是一幢公寓楼。要住独门独户,他的级别也不够,不过近二百平方的大房子,在寸土如金的时代,也不是是常人所能想象的。我按响了对讲门铃,可是没人回答。

    局长睡下了?

    我看看楼上。他那间屋子的灯亮着,一定在啊。我又按了下门铃。等了半天,却听得有人嗵嗵地跑下楼来,有个穿着风衣,戴着大帽子象做贼一样的人走出来。当然,我不至于傻到真会以为那是个在平民公寓里常见的“白闯”。大概,那是个为了早日得到出境证而来送礼的人吧,只不过,羞耻之心未泯。

    他推开门,匆匆地走了,走过我身边时似乎顿了顿,我没在意。我拉住门,又按了下门铃。尽管我有房门钥匙,可礼貌总得有吧。

    还是没人回应。

    我心中有了种不祥的预感。局长不是个颟顸的人,如果听到了,早就该回答了。难道会……

    我冲上了楼。

    局长住在四楼。我在门上敲了敲,还是没人回答。我摸出钥匙,刚插进匙孔,鼻端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火药味。

    出事了!

    门一开,象是证明我的预感,我看见局长倒在地上,胸口,是一滩鲜血。

    我把酒放在地上,直奔过去,抱起他的头,叫道:“出什么事了?”

    他的瞳孔已经扩散。似乎想说什么,可是,什么话也说不上来。

    “谁,是谁干的?”

    我毫不羞耻地叫着。尽管我一向只当他是我的养育人,现在,却觉得他的确是的我父亲,是我的恩人。

    他没有回答我。我也知道,这一枪正中他的心脏,他几乎是毫无痛苦地死去的,凶手一定是个受过严格训练的人,以我受过的那点半吊子军事训练,也看得出那人开枪时,手非常稳,一枪命中左胸。

    忽然,边上一间紧闭着门的屋内,发出了点响动。我的心头一下燃起了怒火。我摸了摸裤腰上的火焰枪,尽管那并不是一把真枪,在射程内,也足以要人的命。

    我走到门边,握住门把手。门反锁了,我扭了两下,门没开,退后几步,猛地上前,一脚踹去。

    门开了,随着门开,一个面无人色的老妇人发出了尖叫。

    那是局长叫的保姆。

    我有点失望,忽然,门外已经拥进了两个五大三粗的保安。

    “什么事?”一个保安道。

    我刚想说,那个保姆尖叫着道:“他……他杀了先生!”

    我吃了一惊,但马上发现,我手上握着一把手枪,还一脚踢开了门,确实象个凶手,如果换个角度,我也会认为这么个人是凶手。我刚想解释,那两个保安取出了警棍,道:“把枪放下!”

    我迟疑了一个,一个保安猛地冲上前,一棍向我打来。我本能地用手一挡,只觉手腕处钻心似地疼,可能他打断了我的手腕了,火焰枪一下掉到地上。我左手刚握住被打的右手腕,那个保安又是一棍,“啪”一声响,那个探测器被打得粉碎,碎玻璃、小螺丝之类,一下嵌入我的皮肉中。还不等我叫出声来,后脑勺又被重重打了一下。

    ※※※

    警察局长把火焰枪还给我,道:“手腕不要紧吧?”

    我试了试,虽然还疼,却只是因为缠着绷带有点不灵便,其余的没什么不正常。我收好火焰枪,道:“局长为什么被杀?”

    “现在不知道。”他端过两杯茶,自己喝了一口,道:“现在是非常时期,公检法也彻底瘫痪了,犯罪率如果调查一下,一定几十倍于以前。唉,也没法,警察已经走了一半,现在只能维持一下最基本的治安。”

    我猛地站起来:“难道,局长的死,只能是个无头案了?”

    他没有看我,只是喝着茶,半晌才道:“的确如此。”

    “那个保姆怎么说?”

    他苦笑了一下:“她一口咬定你就是凶手。事实上,她说凶手先和老于说了半天话,后来还争吵起来,忽然,那人拔出枪来就是一枪,而她从头到尾都只是躲在自己房里,只是听到枪声才从钥匙孔里向外张望了一下。”

    我喝了口茶,道:“她看见了什么?”

    “她说就是你的背影。”他喝了口茶,“她一口咬定,那个持枪的人就是你,太肯定了,甚至说你就一直站那儿,直到踢开门想进来杀她。要不是我检查了你的枪,我真要信她了。”

    我有点绝望地道:“难道,没别的线索了?”

    “没有了。”

    看着我那副绝望的表情,他拍了拍我的肩,道:“老于和我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的心情我理解。只是……”

    “我知道了。”我打断了他的话,根本没有顾及礼貌不礼貌。他道:“检验处你也别去了,快走吧,我给你开张签证,明天你做个检查就走。”

    走出警察局,我的泪水再按耐不住地直往外流淌。

    天空中,星光闪烁,不是有几颗流星划破天空,也仿佛泪水。我从口袋里摸出了那张纸条,细细地撕得粉碎,对着风撒去,看着那些碎纸片飞得到处都是,又渐渐地落在地上,象一群受伤的飞蛾。

    沿着路,我独自走着。摸了摸口袋,里面还有一包烟。我摸出了一根,点着了,让辛辣的气体充满我的肺部,又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把那些烟气全吐出来,如果这样可以让我忘掉痛苦的话。路边,一家快打烊的店里,正放着很久以前的一首英文老歌《Takemybreathaway》,那是一部很久以前的美国电影里的插曲,也许店老板不知道这歌的名字是那么晦气吧,放得欢天喜地的,天旋地转。每个人都忙着整理东西,争取用最少的重量带走最值钱的东西。每一个人想的,也只是尽快离开。

    据说,船上的老鼠在沉船前,会争先恐后地离开船只,哪怕四周是茫茫大海。或许,人和老鼠,也并没有本质的不同。

    当烟嘴里吸进来的烟变得灼热了,我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灭了。这时,我才发现,我又来到了局门口。大门紧闭着,局里竟然还开着灯。

    “啊,你也来了。”

    我回头,她正提着一个饭盒,站在我身后。我道:“你还上班?”

    “我爸还在实验室干活,我给他送饭。”

    “老计还没走?”

    她点了点头,道:“我爸说,他还想找找变种食尸鬼的对诊药。”

    “还有人在局里么?”

    她的脸有点阴沉,道:“一个局里,就我们两个了……对了,还有古文辉。柯祥一开始来过几次,现在好久没来了。”

    古文辉大约体内的食尸鬼还没孵化,他被放在实验室的隔离罩中,尽管没死,不过已经没有知觉。这是他的要求,把自己的身体献出来当实验材料。对于这一点,我多少有点敬佩他了,我想如果我处于他的地位,可能不会如此通达。这个同性恋,居然也会如此高尚。

    “老计还在么?我看看他去。”

    她掏出钥匙打开大门,我跟她走进去,只有走廊上开了一小排灯,以前那种肃穆已经荡然无存,现在,整幢大楼就象废墟一样,空旷冷清。在走过局长的办公室时,我不由自主地一阵心疼。

    物是人非,世间最难堪事,无过于此。

    老计的办公室还亮着灯。她推开门,道:“爸,有人来看你了。”

    老计正坐在一台显微镜前看着,抬头见是我,笑道:“你来了?坐,坐。还没走么?”

    “还不走。”我不想告诉他,局长被杀了。

    “来,喝酒,喝酒。”

    老计贪杯这一点,和我有点象。她在一张小桌子上摊开了一张旧报纸,把拿来的一点熟食和酒放在桌上,自己拿了个小烧杯,给窗台上一盆植物浇水。老计把杯子给我,自己找了个干净的烧杯,倒了两杯,道:“先干一杯吧,就当预祝我成功。我这个女儿,什么都好,就是不肯陪我喝酒。”

    我端起杯子,道:“老计,你真的不想走么?”

    他呵呵地笑了两声,拈了片猪头肉吃,道:“你还不是一样。”

    我端着杯子,眼却看着别处,道:“我只是还有事没办完。”我不敢对着他,怕他看到我眼底的泪光。

    “说这些做什么,先喝酒吧。”他喝了口酒,道:“你要是乐意,来帮帮我吧,实验太烦,现在我也找不到人手。”

    我几乎没有考虑,就说:“好。”

    我没有后悔,却也不觉得自己有多少了不起。我看了看她,她在一边装着收拾东西,可我也看得出,她的眼里,带着些欣喜,手底也有点手忙脚乱,水都洒到了盆外。

    ※※※

    老计的实验实际上也没什么难度,从古文辉身上取得食尸鬼的蛹后,用各种人类已知的抗生素之类进行试验。可是到目前为止,还找不到一种可以有效杀灭食尸鬼的药物。我的任务,也就是帮助老计调配各种匪夷所思的药物。有时想到的东西,要是中世纪欧洲的那些野蛮医生见了,只怕也要摇头,但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做完一天的实验,毫无进展。我和她告别老计,离开了局里。

    街道上,几乎没有人了。深秋的街道,本来就有几分萧条,现在更是显得衰败,到处都是落叶,夹杂着废纸。

    她走在我身边,一声也不吭。这些天,她已经完全没有了以前那种英气,纯粹成了一个小女人。不知为什么,我忽然道:“你有没有想过离开?”

    她抬起眼,有点吃惊地看看我,道:“当然想过。我劝过我爸,做那种事,并不是我们的责任。”

    我笑了笑,道:“你那么劝他,他肯定不会听的。”我也明白老计。老计的性格和我有些相象,都是认死理的人,打定了一个主意,就再不会改变了。谁知道那是不是个好的脾气,反正,我已经不愿意再改变了。

    她看着天,道:“你说,你们的实验有什么成功的可能么?”

    我站住了:“不管怎么说,那已经不是我们个人的事了,那是为了整个人类。”

    “是么?”她有点冷冷地笑了一下。一阵风吹过,一张被撕破了的报纸象一只小狗一样擦着地面滑到我的脚后。

    “你不相信。”

    “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够成功。”

    她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加快了步子,向前走去。我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感到一阵的心酸。

    一个年代有一个年代的英雄。如果我做不了这个年代的英雄,那只要无愧于心就是了。我默默地想着,忧郁地摸出口袋里最后一根烟。点着了,烟气飘入肺中,呛得很。

    ※※※

    几天过去了,还没有一点进展。

    老计和我每天都喝两盅后再象古代炼金的巫师一样想一些匪夷所思的药物。只是,每天的几十次实验都以失败告终,杀死食尸鬼的唯一方法是火焚。而烧死患者防止传染,我们一直这么做,似乎用不着我们花那么大精力去发明。麻烦的是,虽然古文辉在低温下食尸鬼的发育很迟缓,但我们采到的标本中食尸鬼一天比一天大。他可能马上会孵化了。

    一旦他孵化了,那么只能毁灭。我们贴出过征求志愿者,也在硕果仅存的电视台里发了一回广告,可患者大概早不看电视了,根本没人应征。我有点怀疑还有一个原因是老计那广告写得太吓人,什么“征求实验对象,保证毫无痛苦。”好象实验对象是要开膛破肚的一样。

    广播里又通知了一回,由于城里人口越来越少,检查站不再二十四小时开放,改成早七晚十一。

    其实他们也不必多说什么,留下来的,除了患者,只剩下我们三个傻瓜吧。不知城里别的傻瓜还没有了。

    我没把真的傻瓜计算在内。

    ※※※

    第二天,我一大早就起来了。起床时,依然阳光明媚,今天是个好天。梦中我又回到了过去,那时特勤局还没有成立,我所服务的,只是一个做些维护治安工作的国家机构,而局长还是那机构的负责人。那时,她刚进局里来,只是一个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发育得不太好的女大学生……

    为什么想这些?我有点好笑,可是,现在好象经常会回忆起过去。因为局长吧?

    我无言地穿戴好,从食品柜里翻出点营养食品,对付着吃了点。这些天,这城市象一个漏了的浴缸一样,每时每刻都有人象水一样流出去。本来一大早这宿舍区吵得要命,现在却一直安静得甚至有点死寂。

    走到离局里还有几十米的那街拐角处,远远的看见有个提着皮包的人站在门口。我走近了,有点忐忑不安。体内的食尸鬼孵化后,人会有一段时间的疯狂,因人而异,从两小时到两天。以前早期病人发现后送医院,当不能治疗后送回家由家人看护,到一定的时间由特勤局人道毁灭。现在对患者已完全失控,有时在街上走我都害怕会不会碰到一个已孵化的病人在我后脖子上咬一口。

    好在孵化后的人很容易从动作上看得出。由于食尸鬼破坏了神经中枢,患者走路都象喝醉了一样。那人虽然有点失魂落魄的,但动作很平稳,就算是被寄生的也没危险性。只是,那人实在很熟悉,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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