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刃皇冠-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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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是对正常情况下的人而言。现在罗莫这样子谁也不能保证这一箭要不了他的命。
“没事,这伤很轻……”他竭力安慰罗莫,同时试图止血。在他这么做的时候,罗莫的背拱起来,身体开始剧烈地痉挛。
“毒……”这种情况塞文再熟悉不过了。这是人体中了剧毒的反应——希莱的弩箭上是附带剧毒的。
没有任何多余的时间考虑了,塞文立刻掏出自己身边的解毒药——他永远带着这种东西以备不时之需。他把药水灌进罗莫紧闭的牙关,绝望地看到这一点作用都没有。这箭上涂的不是普通的毒,也许就是那些魔法师附在他剑上的毒。那些魔法师说过,这毒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抵挡。
“塞……塞文……”痉挛终于平息下来,罗莫的眼睛恢复了一点神采,说话也比先前流畅了一些。但塞文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他宁可看到罗莫像先前一样萎靡——这甚至比痉挛更加可怕。
这是回光返照,人类生命行将耗尽之时才会出现的现象。
“看来……我没希望了……”罗莫的脸恢复了一点血色,但嘴角溢出的血已经开始发黑。这种毒简直强得难以置信,即使喝下了强力的解毒药水,它也要在半分钟内才能深入血脉。
“我已经给你喝下了解毒药……”
“没用的……我的身体不会骗我……你的解毒药对这种毒无效……我真的是高估了自己的力量。看来我没机会去主持罗宾的婚礼了。”罗莫大口地吸着气,他的胸口传出泡沫碎裂般的声音,“就这么死了真不甘心……”他突然举起双手,紧紧抓住塞文的肩,“塞文,我们是朋友吗?”
“是……”过了几秒后,塞文如此回答。
“答应我一件事情……不要把我的事情告诉她……就让我悄悄地消失……就算看到我的尸体,也只作为那个雇用来的陌生法师……而不是她的哥哥……那孩子……已经承受不了第二次打击了……”罗莫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就好像刚完成一场激烈运动的人所发出的喘息,“答应我……”
“如果你死了,那么她怎么办?”塞文突然暴怒起来,他紧紧地抓着罗莫的肩头,“她只能和你说的一样,关在黄金的牢笼里度过一生?”
罗莫挤出一个笑容。“塞文……你依然是个……雇佣兵吗?只要给钱……什么都可以做?”
“是的……”
罗莫的手伸进怀里,摸出一个蓝色的、小巧的发夹,上面镶嵌着六颗巨大的钻石——这些钻石大得让人惊讶。他的手颤抖着,把这个发夹塞到塞文手里。“这个……算是我的……酬金……代替我……去完成我的计划……你知道怎么做的……你要……好好地……保护罗宾……”罗莫的嘴唇发紫,嘴里流出的也不再是血,而是半凝固的血块。
“塞文……记得……希望……”
“希望?”
“……最后是……希望……告诉罗宾……最后……是……希望……”
罗莫的声音非常的轻,轻得只有塞文这样耳力的人才能听得见他在说什么。罗莫似乎竭力想说清楚最后的话,但他的嘴才只是略略张开就停了下来,永远地停了下来。
罗莫已经死了。
第十一章 胁迫
天亮的时候,镇子里残留的人们赶了过来。
昨天晚上的行动血腥而无声。魔法师们用某种方法隔绝了声音,活着的人是醒过来才发现这个突变的。小镇成了满是尸体的屠场。旅馆附近堆积了上百具尸体,数倍于这个数量的居民被悄然杀死在家中。塞文不用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希莱率领自己的部下竖立了一个防止逃跑同时也隔绝声音的魔法结界,然后毫不留情地干掉结界内所有的活人以防止他们可能的妨碍。
小镇上一片哭声,这个镇子在这次从天而降的大祸中死了近四分之一的人。整整一天,人们都在忙着埋葬尸体,收拾残局。镇上神庙里的牧师也一整天都在为死者作安息祷告。死者实在太多,这种祷告经常要为一群人而做,并且匆匆了事。
塞文没有加入到这场大葬礼中。作为唯一的一个幸存者,人们都来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塞文用恰到好处的表情以及巧妙的回答来应付了过去。到最后,大家相信这一定是个大规模战斗魔法导致的悲惨后果。这些士兵本来要被传送到某个地方去偷袭敌人,没想到出了差错,不仅殃及了无辜的小镇,连他们自己都送了命。这个合情合理的推断终于在最后变成了定论。这些淳朴的居民发现他们除了忍受这种损失外什么都做不了。
塞文没有帮忙。这一天黄昏的时候,他来到了城镇的墓地,看着那一整排崭新的墓碑。棺材店里所有的存货都卖了出去,即使如此,还是有很多死者没有棺材、没有墓碑。墓地里的一个小土坑和一堆新土就是他们的归宿。在这些新墓中间,有一个很不起眼、十分平常的坟墓。坟墓前方竖着一块简陋的石碑——即使是这个石碑都是因为出于慷慨的原因才有的。墓碑上浅浅地刻着一个名字:“无名者”。没有出身,没有来历,没有生平介绍,更没有祭奠的花朵和酒肉。仅仅是一块由最拙劣的石匠打造的简单墓碑。
本来这个坟墓应该位于皇家陵墓之中,由镶嵌着黄金和美玉的大理石制成;本来应该有数不清的达官显贵环绕在坟墓周边,即使他们心中并无悲伤,起码脸上也要保持哀悼之情;本来此时应该是香烟缭绕,祭品如云,哀乐四起。然而这一切都没有。罗莫死了,作为一个路边被雇用过来的无名法师战死了,而不是作为王子——皇冠的正统继承人。
说实话,人生真的充满讽刺。汤马士死了,罗莫也死了,现在只剩下塞文一个人。当他们的队伍从狄雷布镇出发的时候,他们一共有四个人,三个大人护卫着一个小孩。汤马士按照战死骑士的传统,埋葬在他最后咽气的地方,罗莫则作为一个无名者永眠在一个小镇的墓地之中。到现在却只剩下塞文独自一人站在墓地凭吊死去的同伴。
也许不仅是同伴。
斜阳如血,把这片墓地渲染得一片血红。其他人都已经离去,死寂的墓地述说着死者被遗忘的悲伤。一阵风吹过,带来细微的脚步声。塞文几乎没有回头就知道是谁来了。
“塞文……哥哥……”
“嗯。”塞文低声回答。汤马士还有罗莫,都是为了她而死,而她又知道多少其中的真正意义呢?塞文几乎是带着愤怒扭过头来,却看到女孩眼中难以言喻的哀伤。这哀伤融化了他心头的郁闷。他明白自己只是在迁怒而已……他居然会迁怒,这个结论让他自己都有些感到不可思议。
“罗莫哥哥……死了吗?”她轻声地问了一个多余的问题。墓碑上的名字和塞文的存在本身就是这个问题的答案。
“罗莫哥哥……”塞文重复了一次这个称呼:他再一次转身看着这个孩子,看着那双眼睛。就和所有大病初愈的人一样,她明显憔悴,脸上毫无血色。她很难过,但却不是失去汤马士时候的那种彻骨之痛。罗莫对她来说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身边人……也许就和那些照顾她的佣人一样。也许,仅仅是也许,她能够如此哀伤,部分是因为她想起了汤马士。
他弯下腰去,抱住这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罗宾虽然有些惊慌,却没有躲闪抗拒,任由塞文把头靠在她肩膀上。
^^奇^^胸口传来身体压住硬物的痛苦。塞文缓缓地重新站直身体,无言地向那个简陋的坟墓投以最后告别的一瞥。他伸手入怀,掏出先前让他感到疼痛的东西——那是罗莫给他的发夹。他举起发夹,六颗大钻石映着残阳的光辉,变成了六颗红宝石,如同里面充满了血一样。
^^书^^一声惊讶的呼喊打断了他的思路,他看向声音的来源——罗宾正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手中的这个发夹。虽然这个发夹确实很珍贵,可是塞文不认为这东西有可能引起罗宾这么大的惊讶。这孩子本身就是在珠宝堆中长大的。罗宾猛扑过来,塞文措手不及,被抱了个正着。
^^网^^“哥哥!哥哥!”她突然这么喊道,“我就知道是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说什么?”
“不要骗我了。那个发夹是妈妈最爱的头饰,也是我曾经戴过的……有一天她拿走它,告诉我终究有一天哥哥会带着它来找我,这个发夹就是我哥哥的证明……”
“你哥哥为了保护你已经战死了,死前把它给了我。”这些话哽在喉咙里,没有能说出口。塞文只是慢慢地轻抚着罗宾的头。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明白罗莫临死时的感情——那种深深的、由血缘相连而成的爱。就算隐瞒起自己也好,就算不知道自己存在也好,只要这孩子幸福,那就够了。
“我们……走吧。”塞文轻声说道。他能够把这孩子送到首都去的,这一点他确信无疑。希莱的话应该没有错,唯一可能让他遭遇追踪的东西就是剑上那种古怪的魔法毒药。而剑已经被卖到镇上的武器店……就算下一批追兵过来,也只能懊丧地发现目标悬挂在武器店柜台之上。而在越过帝国西部荒凉的地带后,大道上的行人就会渐渐密集。像他这样的行人实在太多,他们只是作为这些旅人中最不起眼的一员前进。不管霍尔曼怎么神通广大,想要在帝国广袤的土地上毫无目的地搜索而保持机密,也是一件做不到的事情。如果霍尔曼够聪明,他就会停止这种徒劳的努力,他唯一、也是正确的选择就是收缩防线,在首都附近布置人手来迎接这些皇位的威胁者。
塞文不知道那里会有什么东西在等待着他。武装齐全、数量众多的巡哨和守卫?或者路边一双双警惕的眼睛和耳朵?又或者是强大的魔法和层层陷阱?不,不会如此。他应该尚未知道罗莫已死,但他可以通过部下的覆灭而知道罗莫的力量。想要阻止这样一个强大的法师进入柯迪雅城是不现实的。他不会在这种地方设置无聊且注定不会发生作用的障碍。
他会怎么做呢?
“哥哥,你过去都在哪里生活的呢?”罗宾的话打断了他的思路。这个女孩不止一次这么问,但每次塞文都只是含糊其辞地应付过去。
“……你长大就会知道了。”
“可我已经长大了。”罗宾抱怨道。
塞文没有回答,他的注意力被另外一个东西吸引了过去。前方又因斗殴(或者叫决斗)发生了堵塞。人们咒骂着,却不得不停下来。
确实人太多了。不过这并不是坏事。罗宾王子即将完成成年之旅,来到首都继承皇位的消息早已经被传播出去。盛大的即位祭奠已经在筹备之中,全国各地有关或无关的人都纷纷赶到这里来奇Qīsuu。сom书。黑暗和混乱永远是弱小一方的帮手。
越接近首都的道路就越拥挤,可以说是车水马龙。大部分车辆都只能一步跟一步地慢慢前进。这里那里,到处可以看到豪门绅贵的车队。这些人乘坐着金碧辉煌的马车,由穿着镀金铠甲、头戴孔雀翎毛头盔的扈从前拥后簇。每个贵族都存在“攀比”的心态,尽量多带随从,力求阵容整齐,装备豪华,很多甚至带来了他们的军队,加剧了拥挤程度。
在这些豪华威武的队列之间,也夹杂着相比起来装备简陋的车辆。那些是各地的官员和总督。没有人愿意放过这个对新皇帝献殷勤的机会。
除了这些人外,还有更多的、时不时从烟尘中冒出来的简便马车或者行人。有些马车上悬挂着家族徽章,马车上端坐着神态威严、气质高傲的老人——那是退役的骑士们,想趁这个机会一睹新皇风采;有些马车拉着满车的各种各样的货物,在别人的呵斥中东闪西躲——那是想借机发一笔财的商人;有些则是普通的车子,车上坐着一个唱着山歌的年轻人——那纯粹是为了看热闹而出门的平民。
每当大风吹过,将车轮马蹄所扬起的尘土吹散的时候,整条大道就一目了然。站在高处放眼看去,五光十色应有尽有,整个队列如同一条色彩斑斓的巨蛇,从地平线彼方一路爬行到帝都之中。军乐声此起彼伏,因为那些达官显贵总是要带着乐队好衬托自己的气势,结果导致乐队们不得不彼此斗争,都想用自己的旋律来压倒别人的节奏。而无法避免的呼喊、喧闹以及争吵声则夹杂在各色乐器的演奏中,让整条大道喧闹不堪。
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想要阻止有心人偷偷混进城简直是太不容易了。城门如同一张大嘴,永无止境地吞下滚滚而来的人流。门口的卫兵根本无法执行他们的秘密使命——如果他们有秘密使命的话。贵族、商人、平民以及混杂着小偷、罪犯和妓女,拥进了城市。
塞文几乎是没有花费任何的力气就带着罗宾来到城里,同样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一个安静的藏身之处——一座荒废的房子。那是他过去履行某个约定的时候发现的,一个偏僻街道上的一座偏僻房子。房子真正的主人已经离开很久了,但房子却基本完好,甚至连家具都在。
进城之后虽然保持着最低调,但塞文已经注意到了一些异常之处:一路行过,城里的人无不讨论关于即位大典的事情,但却很奇怪的是,没有一个人可以准确地说出大典举行的时间。
“这是……哥哥你住的房子?”走进门的时候,罗宾发出惊讶的叫声。房屋已经多年没有打扫,灰尘积累足有半寸厚。在灰尘的帮助下,原本老旧的家具显得更老旧,窗帘死气沉沉地笼罩着,仿佛这里已经被遗弃了几百年一样。房屋中弥漫着一股木材腐烂的气味。
“我们得暂时住在这里,不能住旅馆。”塞文迈进门,同时检查了一下他上次离开时留下的几个小记号。结果让他满意——自从他离开后,这里不曾来过其他人。距离这里最近的几个房子里面明显住着些不好奇的居民。
“我们必须……打扫一下。”塞文突然想起身边的罗宾。他自己居住在这样的环境并不会感到不舒服,比这里差上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