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也疯狂-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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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只留下成山的尸首，以及雪花般飘零在空中的天使和堕天使黑白两色的翎毛。因为天使及魔族与人类构造不同，他们的肉体以及骨骼将完全分解到土壤中回归自然界，所以尸体被细菌迅速的侵蚀造成腐臭冲天，再加上冉冉烈焰，空气里弥漫着阴郁的白雾与黑烟的焦灼。
面对自己一手制造的惨烈壮景，统领天使军的莲一如既往对此毫无感觉。从前的他是对于作为战斗‘工具’而被制造的天使毫不吝惜，现在的他则是对于连自我都没有听命于人的低等生命鄙视至极。他依然是所向披靡的战神，却毫无过去那么热切的好战。战争曾经是填补他空虚的唯一消磨，可是现在对他而言这仅仅类似于捻死一群蚂蚁，即无聊又会弄脏手。
只要是那个意识需要，引爆这颗星球对我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为何却要我以实体形态降临在这颗星球上？火之元素闷闷不乐的想。
他还得去寻找容器——元素含量巨大，以实体存在能负载伟大意识能量的坚实器物。
莲抬起手，火凤由武器形态还原为火红燃烧着的大鸟落到他手背上。
“或许，你能帮我。”
露西法也曾出征过多次，他带领过数十万天军，击溃过无数次魔族，但他从未看过如此惨烈的战景！
露西法不是没见过成山的死尸和冲天火光。他所率领的都是正规军，与他交锋的也是魔族的正规军，即使是在战场上双方都保持相应的军仪。坚守阵地的双方对打，混战，前仆后继。他们是反抗者和镇压者之间的较量，而他们之间所凝聚的仇视敌对足以令他们恨不得撕裂彼此，往往杀戮中有的天使甚至被活生生折断手脚撤下翅膀。
即使是如此，也未曾像这般的惨烈！
天使军也好，魔族也好，没有一具尸体身首完整；被烧毁，劈碎，崩炸，战场上的土地流淌着土壤中再也渗不下的鲜红，像溪水汇聚成河发出低低的水潺声。遍地的碎块内脏，仿佛它们从未曾组成过活动的生物。
这哪里是战场，这是屠场！
莲大人——每一天每一刻都做着同样的事？
露西法忍下胃部酸辣的抽疼，高举双手施展魔法，柔和的光从他的掌中撒出，披散在战火狼藉的地面。只生于黑暗的魔物之体溶解在光明中，而堕天使和天使的尸体在光的照耀下逐渐复元。
又过一会儿，所有的尸体都恢复完整，露西法脱力的晕倒却被一旁的莲接住。莲看着怀中已不再是小天使的俊朗安详睡颜，有些怔仲。
为尸体疗伤而脱力，这种傻瓜恐怕是独一份。
莲觉得不可理解。正如他对于那个意识不让他直接毁灭地球觉得不能理解。
此时怀中的露西法忽然睁开眼，用一副温和的表情对莲笑道：
“许久不见，火之莲。”
在莲一愣的空档露西法摆脱莲的支撑站起身，微笑的扫视战场，又看看自己因放射能量过强而烫伤的手掌，轻轻的摇头。
“真乱来，借用我的力量做无谓的事也罢，居然还弄伤宝贵的容器。”
……！！他、他是？！莲反射性的垂下头以示自己极度的尊敬。
“我醒来有一段时间，怕你等不及强制召唤才此时现身。说来现在这具容器的容量有点不够，需要更多其他的器来承载。“
说着露西法伸出手，火凤像通晓他的意思从莲的手背飞到露西法的面前，停落在露西法的手掌上。一抹浓稠的黑雾从露西法的手心窜起顺火凤的双爪逐渐攀升，将火凤包裹其中。火凤冲出黑雾再次腾空而起，它艳丽燃烧的火羽收敛入皮毛下，只剩下一层漆黑光亮的羽毛。
“不错，容量比我想象中大得多，不愧是你亲手打造的器物。希望大神打造的神器也能有如此容量。“
原来刚才转手间他以将部分能量寄托在火凤身上，现在的火凤不但带有莲的元素能量，还有那个混沌中的意识。
现在莲必须面对着一个事实：那个意识早已经以实体形态降临，而它在地球上的主要容器就是露西法的身体！不知怎的，莲没有对期盼已久的相会感到激动，相反有些失落。他小心翼翼的开口：
“您已经醒了？”
借用露西法身体的伟大意识回答，声音妖异充满魔性：
“还不完全。这具容器还未生长成可以承载我的完全形态便被启动，我也不得不提前降临。再用不了多久我将和这具完全融合，到时候需要你归还我借脱在火凤上的能量。”
“露西法——他会怎样？”莲脱口问道。
伟大的意识对莲的提问有些诧异，转即一笑；
“被称为露西法的个体本来就不存在。他是为使我在地球降临，生命与法则之元素神昱为我特意准备的容器。可惜盗取空间图书馆资料的仪器查出它不存在于资料中，妄称造物主的家伙们研究我的容器后发现它的最终形态是他们无法控制的，于是命令大神将它销毁。出乎意料，大神竟然私自提前启动它，那时候我还在沉睡，结果从自行活动的容器中生长出全新的意识，也就是你所认识的路西法。不用担心，等到我与容器完全融合，他也会和我融合为一。”
听完伟大意识详细的解释，奇怪的是莲的胸中升起一股闷气，好像他独自站在翠川河前的空虚，好像他眼见凯伦死时被抽空的感觉。
为什么——偏偏是他？那个森林的精灵，笑起来谜一样醉人的小天使，为何是他。
莲闭上微显朦胧的双眼，这一次他是真的完全尘封自我，因为他重要的东西都已经不复存在，一个不剩。
追忆卷……烈焰焚情 第十一章 原始之神
尽管莲返回天界带着胜利的战果，迎接他的天使们反而面色不善。
“露西法大人！”
米伽勒一见露西法是被莲抱着回来，急叫冲上去又被迦百洌伸脚绊倒。拉菲尔忍不住翻个白眼；不管他们有多担心，面前可是站着一位战功显赫的神氏，不先为火神大人接风而是先喊露西法，既不合乎礼法又容易让其他神氏认为露西法有越职倾向，一不小心成为赫拉天后的把柄可是有嘴说不清。
“欢迎您胜利归来，火神殿下。”与没脑子的米伽勒不同，迦百洌礼数周到言语得体的恭迎火神莲。
莲继续往前快步走，根本当周围的天使不存在，很快他带着露西法穿越队伍而去。大家都被莲的无礼吓得一愣，米伽勒最先反应过来揪上善于治疗魔法的拉菲尔跟过去，临走前还不忘瞪眼伽百洌，无辜的迦百洌已被他当作是小人。
“露西法大人为什么昏迷？他可是晓之明星啊！敌人真的这么强大？”
“不会吧？莲大人看起来毫发无伤，难道说……？”
低低的议论声传到迦百洌耳朵里，他紧跟着米伽勒和拉菲尔的步伐追去。
经过检查发现露西法只是脱离昏迷，众天使都松口气，这才去通告主神已经迎接到莲。莲在一位传令天使的带领下去觐见大神殿下，拉菲尔和米伽勒守在露西法床前。过一会儿迦百洌也赶来，他不顾米伽勒瞪着眼和他闹别扭，直接走到拉菲尔旁边低声耳语。拉菲尔眉头一皱，陷入沉思。
通敌！拉菲尔不愿这么想，因为莲具有诸神往而兴叹的超强战力，他不希望与这样的神为敌。可是还有其他原因能解释面对能令露西法脱力的强敌，莲竟毫发无伤？即便他是战神也太古怪了！又或者，露西法不是在与敌人对抗时脱力，而是因亲近的人下手毫无防备！
“不可能是火神莲大人，他对露西法大人来说亦师亦友。但以防万一从今天起我会一直贴身照看露西法大人。”拉菲尔低声说道。
“那么我……”
迦百洌刚想说什么被拉菲尔打断。
“你要做的是先照顾好你自己，”拉菲尔又看一眼想给露西法找湿毛巾却摔个大马趴的米伽勒，“外带这个傻瓜。别看他没心眼，一遇到和露西法大人沾上关系的事机灵的很。米伽勒是天使军的最高统领，影响力仅次于露西法大人，他如果一时冲动造成意外可不是小事。”
这些既便拉菲尔不说，迦百洌也明白。迦百洌忽然觉得很不甘心。
‘露西法大人迎战归来昏迷，作为主天使是极大的耻辱；大家不责怪他反担心他！’
‘他做过什么？他只是相貌好看受神的恩宠！我的努力却从来没人看到！’
‘现在连米伽勒都为他和我翻脸，拉菲尔都不认同我的能力！我是主天使之一，拉菲尔却让我先照顾好自己？’
念头一闪而过，迦百洌还是带着商业性的笑容点头答应拉菲尔。
莲在大神神殿内被召见。上一次来到这间膳见厅是莲交给大神五样神器的时候，只有大神有隐秘的传话时才启用。
“我召你来的原因，你应该明白。”
大神威严的面孔带着怒气。
“放心让露西法去是因为有你在。然而他陷入昏迷你却毫无伤损，火神太有愧战神之名了吧！”
莲面无表情的回答：“我是将领，不是他的保姆。”
大神气得牙直发抖，愤愤道：“自毁一只胳膊，滚去驻守边界，我不愿再看到你！”
莲站直身，肆无忌惮的直视大神。
“你，是在嫉妒。”他说。
大神阴着脸，不知是因为莲的无礼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嫉妒露西法不顾危险请战，为从你手中救我。”莲冷笑一声，“嫉妒的要命。”
“你胡说什么，无礼的家伙！”大神强忍住紧攥的拳头不去揍上莲的冷脸，全无平日的冷静优雅。
“自己想要，却碰都不敢碰。哼，怎么说你也只是个傀儡，程度止此而已。”
“你胡说！”大神用手擒住莲的衣领，面孔开始扭曲：“我不是傀儡！”
莲毫不在意继续道：“总有一天你会嫉妒得恨不得毁掉天界和人间，露西法关注热爱的世界。可惜傀儡的线不在你手里，为保护你嫉妒的东西，你反而要去伤害最重要的东西。”
“我不会！”
虽然言语上抵触大神却没有进一步以行动反驳，因为他感觉到——或者确切的知道莲说得没错，他只不过是没有自由的傀儡，被造物主们利用的工具。他这个大神，只不过是一个强大的空壳子，用来方便摆布其他的木偶。
“给我自由出入任何信息库的权利，我将以看守绝密资料为由与世隔绝一段时间，如你所愿不再和露西法见面。相信不久我拿到你作为傀儡的幕后真相的证据后，你会愿意和我合作。”
莲甩开大神的手洒脱离去。
“等一下！你说的真相是什么？”
莲冷哼一声：“很快你就会知道。”
…………
幼小的露西法对着镜湖倒影的战乱景象哭泣。
“什么是战争？为什么有战争？”
回答他的不是记忆中的莲，而是另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
“因为他们想生存下去。”
露西法忘记理会与回忆的差别，迫切的追问道：“为争夺土地资源，维护亲人生命而战可以说是为生存而战，但是为金钱权利发起的战争呢？神魔之间的战争呢？而无关的人又为什么又卷入成为牺牲品？”
一双温暖有力的手臂将他抱起，声音在他耳旁说：“为有限的资源争夺，为有限的生命拼搏，因为他们渴望生活。”
“神与魔也好，火与水也好，有生命无生命的万物都是周而复始运行，互相追逐推进直到消亡，之后又有新的物象存在，新的生命诞生，齿轮相互咬合推进新的历程。”
露西法抬头看抱着他的人，看着那一双黑色钻石般的眼他简直被吸进去，仿若置身星辰中，灵魂被拉入无限的宇宙延展到更广阔的空间。
“可是为什么莲大人，莲大人他——”说着露西法脸色惨白，他又想起亲眼所见过的残酷屠戮场面。
抱着他的人笑了，原先折射神秘色彩的深邃黑色眼眸融合淡淡的温柔。
“你看到的不是战争。那是原始之神对于神魔无知的愤怒，”
熊熊烈火在露西法眼前再次燃起，正如任何一种自然现象咆哮而肆无忌惮，吞噬席卷一切，任何的反抗对它来说都微不足道。
“那是自然的威严。”
露西法忽然听到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他猛然从眼前的幻象中清醒。
“你是谁？”
抱着他的人将他举起高过头顶向上递去，一松手，幼小的露西法悬浮在空中，逐渐往上漂升速度越来越快。
“我是即将取代你的意识。不过，因为你对自然强烈的热爱，你也是个被自然所爱的宠儿。只要你不放弃现在的心情，不久的将来你或许可以……”
声音渐远听不清，露西法伸出手似乎想大声喊谁，却睁开双眼。
“露西法大人您可算醒了！米伽勒担心的都要吐血。”迦百洌微笑的说道。
米伽勒气得直跺脚，把伽百洌推一边自个儿凑上来：“露西法大人现在感觉如何？刚才您睡着忽然哭了可是做恶梦？是不是莲大人欺负您？您现在想吃什么？口渴吗？”
迦百洌一个手刀将其打昏：“病人需要静养。”
他一个手势，旁边的天使像拖尸体般将米伽勒拖走，于是他又转头劝露西法再睡会儿。
“没关系，我——”
露西法下意识用手擦眼角，果然有泪。莫非他是哭醒的？
“您先休息，莲大人的事大神殿下会处理。”
莲大人？露西法奇怪的问：“莲大人怎么了？”
迦百洌来了个你用不着包庇的眼神。露西法立即反应过来状况急忙解释：“不是！我昏倒是因为……”
迦百洌：“因为什么？”
露西法说不下去，难道他要说自己是治疗被火神不分敌友残酷四散分裂的尸体而脱力？
“因为您对身边的人毫不防备，才让人有机可乘。”迦百洌接道。
“不是的！是我自己在使用治疗术后体力不支，和莲大人没有关系！”
周围所有的天使都‘恍然大悟’怪不得莲身上没伤，原来是露西法不惜昏倒治疗的结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