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月(上)-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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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静沈渊等几个人也好奇走过来看,一时间也都一个个呆立当场,半晌沈渊才说:「这等美人,不论男女,也只能是画中才有,这世上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个人在,只怕就要天下大乱。」
沈静一双眼睛却盯住我不放:「这一颦一笑,无不是巧夺天下之作,楚先生又是怎么想出来的?莫不是……当真见过这样的一个人?」
我答得诚恳:「不瞒王爷,在下只不过是有一阵子痴迷美人图,日思夜想,就想出了这么个美人出来,以楚凡其人,比这再丑几倍我都见不到,又何况是这样的—;个美人呢?」
沈静眼珠转了转,看著我没有说话,江潭手脚倒快,顺手就想把画卷起来:「既然几位不分高下,这副画留著也是留著,小弟就不客气了。」
沈静伸手握住了画轴的另一端,眯著眼笑道:「你要美人图,剑琴多少都画给你了,所以这画该归我才是。」
江潭握住不放手,也笑了:「七王爷此言差矣,这画也该楚先生说了算才对。」
他眼睛一个劲地瞧我,显然对刚才向我大放送的桃花很有信心。
可惜楚寒天生最是不解风情。
画中之人不过是我一时好胜带出来争强的,又如何能让外人得到?倒不如毁了乾净、从他们手中轻轻取过画展开,我淡淡一笑说道:「两位能喜欢,楚某已是不胜荣幸。只不过画只有一幅,楚凡却不好偏颇哪一个。」微一使劲,画已经是一分为二,再分为四,「没有了画,七王爷和江公子也就不会再有任何争执了。」
厅中诸人顿时都愣住了,沈静的眼中杀意一闪而逝,整个大厅一片寂静,气氛紧张,吴剑琴看我的眼光更像是在说:这人疯了!
我只是静默不语,画是我的,我要如何又与你们何关?
沈静定定地瞅我半天,忽然说:「你再画一幅出来,我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我摇了摇头,半点都没有害怕的样子:「没有了楚凡,就永远都没人再能画得出来了……其实王爷本不应该拘泥於此,这人再美,也不过是个画中人罢了,哪里比得过活生生的美人?这种画看久了,只怕要入了魔道。」
沈静不语,过了—;会儿脸色才和缓下来,倾身在我耳边小声说道:「楚凡,天下间敢得罪我的人不多,终有一天,你会为你今日的所做所为而後悔莫及!」
俊脸上的平和跟语气中的阴狠殊不相称,沈静竟是这么深沉的一个人物,原来我还是小看他了。
好半晌,沈渊才爆出一阵大笑打破了满屋子的尴尬:「楚先生真是爽快,失敬失敬,小王倒没想到楚先生会是这么一个妙人!」
「王爷谬赞了。」我之如何,与谁都无关。
江潭这时也才回过神来,往前凑了凑,只笑得我头皮发麻,说道:「放心,我不著急,反正你总有—;天会赔给我。」
「……」我确信自己非常讨厌他,开始设想身为江丞相独子,他的墓志铭上究竟该刻什么字才好看。吴剑琴对我的敌意却减轻了不少,表现得甚为惺惺相惜:「楚先生画中主人显然甚通音律,不如就为我们吹奏一曲如何?」
「我画的是别人,自己可不会。」我连忙摇头拒绝。懂你者称为知音,眼前并没有我知音的人在,我也不想吹给任何人听。
信兰却笑著拦住我的话头,显得天真极了:「楚先生又在骗人。我和威远有一次明明就听过楚先生吹笛子,好听得紧呢。是不是,威远?」
威远连连点头,我只有苦笑,这两个小鬼!真不知道是哪一个在骗人了。我吹笛子的时候都是在夜深人静的荒郊野外,周围连个人影都没有,他们两个又怎么会知道呢?
「在下是真的不会吹,两位小侯爷想来是听错了。」
「楚先生笛子都带著呢,还说不会?」
「这是故人所赠之物,楚凡带在身边也只是个纪念罢了,倒让小侯爷误会了……吴兄高材,还是由吴兄来吧?」
我嘴里说著吴剑琴,却微笑地看著信兰,被我转移话题,信兰朝我皱皱鼻子,做了个鬼脸。
「我弹的琴大家早就熟得不能再熟了,哪里还有人愿意听呢。」
吴剑琴看了一眼江潭,淡淡地说道,眼里面满是幽怨。江潭笑著过来哄他,油腔滑调几句简简单单的话,吴剑琴的脸上就绽出了笑容,吩咐小童取琴,坐下来按角指商,—;首曲子被他弹得缠绵悱侧,入木三分,只是被从头到尾都深蕴著的一股忧伤坏了一点情调。显然琴主人虽说已经是年少成名,但是心中著实有难解之事。
我喃喃自语:「自古忧能伤人,阁下这也太过了。」心里面突然对江漳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愤怒,有这样一个人痴心对你,就算是不喜欢却招惹了,说明白也就是了,为什么又要弃如敝屣呢?
「楚先生是说吴公子弹得不好么?」
「……」我侧了侧身子,原来现在京中流行在别人耳朵边说话。「吴公子曲风高雅,格调不俗,怎么会不好?三王爷说笑了。」
「哦?本王真是不明白,吴公子既然弹得那么好,楚先生为何又要摇头叹气呢?」
「那是因为吴公子弹得实在是太好了,在下听音自惭,自觉没有此等水准,因此自愧不如才摇头叹气……倒是教三王爷误会了。」
沈渊眼睛在我身上扫了—;圈,如同盯住青蛙的蛇一样,我不声不响随他去看,已经打好了主意。我不是官场中人,不应惧他;我不慕荣华富贵,也不用求他;大不了到时候一走了之,谁又能够拦得住我呢?
江潭给我的感觉只是讨厌,沈静却已足够让人心生警惕,最起码以後要离他远一点儿了。
这时那两个老儒生也都秀出了自己的拿手本事,听起来却远不如吴剑琴弹得灵秀,我微笑,这次信兰的师父自然非吴剑琴莫属,这个人虽然骄傲,但却不是什么卑鄙小人,自然能把威远信兰教得好好的,而我待上一段时间,也该走了。
果然最後裴幕天聘了吴剑琴来教导威远和信兰。江潭却又凑了过来:「楚先生在这里没有什么事情了,不如就到我的府第小住几天吧?我领楚先生到处走走,一定让你不虚此行如何?」
「……多谢江公子好意,我还是待在这里就好。」跟他住在一起我—;定会讨厌到生病。信兰走过来搅住我的胳膊,看著江潭认真的说道:「江叔叔可不能跟咱们抢人,楚先生就算当不上咱们的先生,原来可也说好了要跟着咱们的,江叔叔要是找人陪,我让吴先生多回去陪陪你也就是了。」
「是啊,是啊,我本来就是来陪威远和信兰的,怎能跟你游玩,忘了正事。」
我大是感动,到底是自己曾经用心对待过的好徒儿,有外人的时候还是帮我,没有把我送到可恶的人手里。
信兰却高兴得拍起手了,「楚先生答应了!我本来还在想,这么千里迢迢把你从塞外请到京城,楚先生会不愿意,现在看起来原来不是这么回事嘛……那么就请楚先生多住个三年五年再走吧。」
「……呃?」我一下子愣住了,一不小心竟连我也落到了信兰的套子里了。
江潭大笑:「小鬼头,真有你的,不如我们来比比看,最後谁能得手好不好?」
「本来就是我的,我又何必来跟你比?」信兰紧紧握著我的手,—;种想要撞墙的感觉,真不知道何时曾给他这种错觉。
一时间我沉默不语,江潭大笑无言,沈静阴森森地看著我,沈渊的目光中低著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我转头一望,吴剑琴呆呆的看著江潭,满脸的悲伤失意。
爱上了江潭这样的人,情伤已是注定,以他这么一个高傲的人,又哪里会受得了爱人这样的对待?如同他的琴音一样,长此下去,他的命相不会太长。
我微微叹了口气,悠哉悠战的日子一下子离我远去了,眼前的这几个人原本和我都没有任何交集,却一下子都聚在了一起,我已经可以预见到将来会如何头痛了。
第三章
第二天,威远和信兰正式拜吴剑琴为师,沈静三天两头也跑来纠缠他,玉器名画,珍珠古玩,像是不要钱—;样源源不断送进府来。
吴剑琴对沈静诸般举动不置可否,东西却是一样没收,人一天瘦过一天—;—;自他到靖安侯府,江潭一次都没有来看过他,唯一来看裴幕天那次,还是眼巴巴的黏在我身边,半是调戏半是缠磨,指望著我能把画里的美人再送他一份。
我告诉他,作画就如写诗,灵感一过就什么都没有了,我当时是被吴公子的画吸引才灵机一动画出了那么个美人,你要是想要,不如多去找找吴公子,说不准什么时候我就又有灵感了,江潭却是就此不提这事儿了—;—;负心如他,真是巴不得藉著沈静这个机会甩掉吴剑琴,又哪里还敢再去招惹他?
可惜七王爷阴寒入骨,比江潭还要糟糕,吴剑琴离他也是越远越好,这个却不是我能力所及了,人家萍水相逢,我也不愿意管太多的闲事。
书房是沈静和吴剑琴出没的地方,我自然离得远远的,信兰威远很有意思,竟也没有叫我过去,只是不让我走,於是我很自然的就成了全府上下最清闲的人,裴府占地不小,枫林鱼池,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我每天里钓鱼观鸟,宫花品茗,日子过得倒也逍遥,与塞外苦寒之时是全然不可同日而语。
难怪有那么多的人都要有钱有势……
花园东南角有一大片湘妃竹林,一到夜晚竹影斑斑,风声飒飒,看上去阴森可怖,敢过去的没有几个,是全府上下最清静的地方,也是我每晚必去的之处,时间一长就又传出了竹林闹鬼的谣言,我自然更加乐得清静,就此霸占了这块地方,作威作福。
这天都快三更了,我正一个人携了壶酒,窝在竹林中数星星看月亮,忽然一个人影远远的翻墙而入,身形极快,轻功不弱,竟是正向竹林来的。
这个时候怎么还会有人到这里来?我往竹林深处躲了一躲,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觉得来人的身形体态有点眼熟,京中我认识的人不少,但都是三年前的人了,我心里好奇:他会是谁?
那个人到了我适才休息的地方就不再走了,月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的面貌一览无遗,整张脸显得斯文俊朗,眼睛却是霸气十足,我不由得又是一惊:难怪我看著眼熟,这不是七王爷沈静又是哪个!?
这么晚了,他到这里来干什么?
不一会儿,小路上又传来了细碎的走路声,一个白衣人走了过来,身材苗条,面目姣好,却带著一脸的愁容,竟是吴剑琴。
难道吴剑琴终於看开了,已经跟沈静走在一起,今天是要在这里幽会?
沈静走出来迎上前去,「剑琴你来的好慢,我还以为你会不来了呢。」
吴剑琴大惊失色:「七王爷!?怎么是你?阿潭呢?」
「剑琴这话说得好笑,怎么会不是本王?」
藉著说话的功大,他已经把吴剑琴困在了一角。
「可是……明明是阿潭写信约我来的……」
「你不用说我也知道,因为那封信就是我写的。」
「……七王爷你、你这是何意?」
吴剑琴不住後退,脸上惊疑不定。
「剑琴,我以为我这几天的所做所为早已说得清清楚楚,你难道到现在还不明白我的心么?」
「我……」
「只要你给我一个机会,你就会发现天下有情人不只江潭一个。」沈静表情诚恳,言辞恳切,吴剑琴脸上却是一点犹豫都没有。
「……对不起,承蒙七王爷错爱,剑琴感澈不尽,只是剑琴早已心有所属,请七王爷不要见怪。」
「我当真就比不上阿潭?」
「请七王爷见谅。」
「唉,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么?」
「……对不起,七王爷……」
吴剑琴像是不知道该对这样装模作样的沈静怎么办了,期期艾艾地想要解释,沈静却突然一笑打断了他:「剑琴,你的确是个痴情种,不过就是要这样才好玩。阿潭早就不要你了,你到了现在难道还不明白么?」
他本来文质彬彬,这一笑却显山一股说不出的邪魅来。吴剑琴被他突然的转变弄得一愣,也很快就反应过来,凛然说道:「七王爷,就算如此,这也是我和阿潭两个人之间的事,还轮不到旁人置喙。」
「剑琴说笑了,本王哪里算得上旁人?」
沈静的身子一点点向吴剑琴靠了过去,越逼越近,吴剑琴已经被逼到了一块假山石旁,背靠大石,再无退路。
「七王爷请自重!」
「剑琴,你是明白的,他要是还要你,这一阵子为什么都不来看你?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何时?」
「……他说过喜欢我,就是他真的不要我了,我也要他自已来说……七王爷,请你让开,我要回去了。」吴剑琴的牙深深的陷入嘴唇中,—;张脸全无血色。
沈静却仍是步步紧逼:「剑琴,你跟了本王,随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而且你不是胸怀大志吗?只要你跟了我,你的那些个才能也都可以施展出来,到时候有我给你做主,谁还敢再看不起你呢?」
「……」吴剑琴低头不语。
我恍然大悟,难怪沈静对吴剑琴这么誓在必得,原来不只是长相,也是看上了他的才学,皇室中人难免会有帝位之争,七王爷沈静,自然不会是个甘於寂寞的人。
可是看吴剑琴现在这样,自然也是愿意的了。权力这种东两,真的就有如此好法?为什么每个人都想要它?为什么就没有人能够看得破?人若一死,又能带得走什么,值得这么委屈自己吗?
「剑琴……你知道吗?你真的好美,我想你想得心都醉了……」
沈静的头已然慢慢低下,月光之下,满脸邪魅,嘲讽之色更浓。
我悄悄回身想走—;—;我固然不是什么君子,但是也还没有偷窥这种嗜好。
对于沈静和吴剑琴两个,我现在哪一个也不喜欢!
出乎意料的是吴剑琴突然—;把推开了沈静,沈静一时没有防备,竟被他推开了两步,脸上不掩诧异:「剑琴,你干什么!?」眼中怒气一闪而过。
「七王爷,承你厚爱,剑琴受宠若惊,但是剑琴早已心有所属,就是他不再喜欢我,那也是我和阿潭之间的事情,不劳七王爷操心。你说的那些个高官厚禄,剑琴苦读十年为的自然也就是这些东西了,但是我却绝不愿意是在这种情况下得到,王爷美意,在下只能心领。」
吴剑琴的眼睛闪闪发亮,一时间竟然是灿若星辰,天上的星月与此时的他比起来只怕也要黯然失色了,银白的月华洒到他身上,更显得他丰神俊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