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熬的汤-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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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攀住我的肩膀,哭了起来:“皓哥哥,我好想风,他在的话一定能帮我的……我想见他,我想见他……”
不许说这句话!曾经有个人说完这些话就永远离开了,永远地!
我怕听到这句话。
我怕……
我脑子里一团浆糊,我慌了,看着她快速翕张的唇,我只想让她停止说话,别再说和萧海的遗言一样的话。
所以我抱紧她,吻了她。
整个F大在酣睡。送敏儿回去,再走回寝室,终于安静在一个人的世界里,有些颓废的音乐,在耳机里流淌。我推开大堆的书籍,打开笔记本,显示屏开始灿烂。伴着室友们熟睡的呼吸声,一切似乎陷入寂静而微弱的氛围中。他们怎么不说点梦话来听听?比如说说神仙姐姐靓女妹妹之类的。我轻笑。
因为莫名其妙的系统崩溃,我不得不重新安装系统。我用的输入法重装后全部初始化,以前的惯用的词找不到了,默认的字符都消失了。打字速度慢了许多,我感觉很不习惯。我作为白石和唐雨的聊天记录也全部弄丢了。有那么一瞬间我恍惚觉得一切似乎只是一个梦,从小风的死,到我和唐雨的相识,如果是一场梦该多好。那么第二天我睁开眼,看到窗外清晨的太阳还是如以往一样新鲜。
可是这终究不是梦。
我呆呆望着寝室里惨白的墙,心里有一种奇异的感受。空荡荡的,好像什么东西被拿走了一样。相处越久,留下的痕迹就越深,越来越多的事会变成不受自己大脑控制的条件性反射,越久的相处分开后会让人越感觉不适应,因为在相处中不自觉的习惯的事情太多。
以前小风走的时候是这种感觉。
现在这种感觉又来了。
当寂寞的血液在流经指尖的那一刻,我把自己脑子里泛滥的思想敲进电脑,变成文字。眼睛疼痛,心也疼痛。 我一个劲地想记起些什么,可惜实在想不出自己做了什么该被这样惩罚。
小风那双闪亮的眼睛,似乎永远都立足于遥不可及的一个点,无声无息地将时间定格,他自由,他快乐,他现在可以尽情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想起萧伯父不甘愤恨的眼神,我再一次被小风的睿智所折服,但是那样的年纪就有那样的心机,也许真的不该在这个世界生存。我甩甩头,我在想些什么啊。
明明知道敏儿说那句话只是发泄,说出来就没事,可是相似的呐喊还是让我心惊胆战。小风说过—;—;“皓,帮我好好照顾她……”无论是他还是她,我看丢了一个,我不能再看丢另一个。
吻她,我不后悔。因为我知道,如果我后悔,我会难过。我不想庸人自扰。
小风,这也在你的剧本中吗?
如你所愿。
可是你别忘了,你算错了萧海,你难保不会再出错。
爱情里没有剧本。
在收件人里填上小风那个永远不会再被开启的邮箱。我犹豫着要不要就这样发送,心里似乎默认了电子邮件可以直达另一个世界。
虽然小风的心计屡屡让我在赞叹之余不寒而栗,这却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有点恨他。我,也在他的算计中吗?
想至此,我从书桌上抽出那本相册,打开。我有些惊讶地发现里面几乎每一张照片后面都有字。
好奇心促使我找到我和小风的一张合照,照片上,年轻的我们都笑得意气风发,阳光灿烂。我把照片抽出来,翻到背面。借着笔记本电脑闪烁的屏幕亮光,我看清了。没有写上任何理性分析,没有自信满满的评论,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一句我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你好,我是江皓然,你可以叫我皓。”
一阵撕裂心肺几乎窒息的感觉贯穿前胸。我难受地把手插进头发里,揪紧。眼里的那颗砂,溶不掉,化不开,吐不出,舍不下。眼睛开始变得有点模糊,我艰难地磨娑着键盘,凭记忆寻找辨认它上面一个一个不同的字母,手下的键盘在屏幕上留下了一段字符—;—;小风,对不起……
脚边有东西在动,我站起来取下那本相册,再坐下来,然后把脚边的“小风”抱起来放在膝盖上。它弯着身子,伸出爪子抹抹脸,很舒服地侧躺着。我深吸一口气,按下发送,垂下了眼睑。腿上是个温暖的生命,指尖E…mail流向的尽头是冰冷的墓穴。
Tear(眼泪)
In you arms as the dawn is breaking
Face to face and a thousand miles apart
I’ve tried my best to make you see
There’s hope beyond the pain
If we give enough … if we learn to trust
But only love can say … try again or walk away
But I bilieve for you and me the sun will shine one day
So I’ll just play my part
and pray you’ll have a change of heart
But I can’t make you see it through
That’s something only love can do
—;—;Trademark《only love》
当我挽着敏儿的手出现在F大校园里时,风闻此事的室友连连惊呼:“老大你换得也太快了吧。”
我黯然地笑笑:“我也不想啊。”
“那唐雨现在?”
“她?算是我弟妹吧。”
他们顿时感慨地语无伦次:“这世道,这世道……”
第一个清醒过来的是老三,他手里正捏着几枚硬币。据说是用来交党费的,一个月一角钱,半年六角。他一边庆幸便宜一边规劝我:“老大你干嘛不捞点政治资本?”
“老大做梦都想进‘九三学社’,但是‘九三学社’门槛高,不要他。”老二笑着说。
我瞪了老二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
是啊,人家门槛高,她喜欢凌锋那样正直严谨,而我放荡不羁,配不起她!
电视剧里两个人分手,总会有一个人离开,远走他乡,或者干脆出国,但现实并非如此。一遍遍经过有着共同回忆的地方,一次次直视对方,除了尴尬,还有心痛。也许她比我要好过一些。江皓然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被人甩。以前分手都不痛不痒的。时代变了,现在女生都争做陈世美了。
一次,我约了敏儿吃饭,敏儿却拖着我一起去参加什么四人约会。四人约会也就罢了,偏偏另一对是凌锋和唐雨。敏儿看起来高高兴兴的,似乎已经没事了。或许,敏儿只是需要一个不太差劲的人来爱她,她终究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再大的悲伤睡一觉醒来就能忘掉大半。
“皓哥哥,你的堂弟真是好人,他经常帮我的忙。有什么事打电话给他他立马替我办妥。”坐在KFC里,敏儿像小鸟一样雀跃着。
凌锋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敏儿打了个手势,拉低我,附在我的耳边轻声说:“皓哥哥,凌锋真的是你堂弟吗?我觉得他和你一点也不像。他虽然很可靠很可爱,但是远不如你有魅力哦。”
他没有魅力?他的魅力可大了!我低下头,对着她宠溺地微笑:“夸自己的男朋友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敏儿笑笑,拉起我的手紧紧握住。
这一切,餐桌对面的唐雨都看在眼里。她一声不吭地坐着,脸色很不好看。
和我在一起一年多,一直说什么忙,说什么没空,一年多只有一次约会。可是她和凌锋,才开始了多久,就乐不可支地来玩什么四人约会!你把我当猴耍,你以为我江皓然是任人随意捏巴的软柿子吗?我不甘示弱地迎上她的眼光。“凌锋,我听说唐雨下学期就要出国去芬兰了,是不是?”
唐雨没有回答。凌锋代替她点了点头。
我使劲勾起嘴角维持自己的微笑:“芬兰可是个好地方啊。芬兰最出名的三宝—;—;西贝柳斯、诺基亚、汽车尾……”
“汽车尾?汽车尾算是什么宝贝?”敏儿好奇地追问。
我的视线落到唐雨手腕的红豆链子,亮丽的红豆,红得刺眼,像是对我最尖锐的嘲弄。“……一些汽车为了提醒后面的车辆保持车距,以防碰撞车尾,会在车后部装上一个指示牌。上面写着—;—;You can chase me,but don’t kiss me。中文意思是:你可以追我,但不要吻我……”
敏儿和凌锋一齐笑了,独独唐雨听懂了我的话外之音,脸色越发难看。
我看看桌上的食物被消耗地差不多了,站起身去给大家买冰淇淋。我在柜台付完帐,握着几个冰淇淋准备回到座位的时候,看到唐雨跟着我走了过来,站在我身后。
“你喜欢的蓝莓味。”我把冰淇淋递给她,可是她没有接。
她的表情不是生气,而是很深的悲伤:“皓然,你到底想怎么样?”
“皓然?我什么时候和唐女侠这么熟了?你只不过是我的堂弟的女朋友,你有什么资格叫我叫得这么亲热?”
她挥手就是一拳,又是正中胃部。我恼怒地抬头,却发现她哭了。
她嘴边的两旋梨涡,划过眼泪,有一种摄人心魄的感觉。她的眼泪,于我是洪水,冲得我晕头转向、手足无措。第四次看到她的眼泪,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当初那个差劲混蛋的男生一样可恶。可是我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这一次,她是在为我而哭吗?为什么我不觉得幸福?
一年多的交往就此一笔划去?我真的不甘心,更不服气。
摆在面前的选择,退一步进一步都像是芭蕾舞步,看起来很美,步履轻盈,其实是亦步亦趋,每一步都有无法言说的痛。我已经没有那个权力了。从此以后,她的事,我没有资格插手;从此以后,我没有资格叫她小雨……
“别哭了,我求你别再哭了!!!”说完,我马上掩住自己的嘴巴。
王子不可以爱上黑天鹅!
江皓然不可以对欺骗自己的女孩念念不忘!
我和唐雨的爱情闹剧落幕。我和T大从此没有交点。
据说失恋可以让人变成哲学家,我和老三为了验证这一说法,百无聊赖地去旁听哲学课。第一堂课,从尼采的唯意志论听到孔德的实证主义,脑子里一片混乱。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都是用不同的方法来解释这个世界。
哲学似乎没有绝对的对错,那么爱情呢?
“真理的被发现是曲折的。像我们这两个好男人被有眼光的女性挖掘也是需要耐心等待的……”老三在第二次去听课时便表现地很不耐烦,随口调侃道,“啊,忘了,老大已经新人换旧人。”
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课上了不到五分钟,我们都开小差。
“给我一张草稿纸,”老三开始埋头做编程练习,“你的纸应该感到荣幸,它即将见证一个伟大的程序的诞生。”
我无聊,从包里摸出临出门前从老四那里捞来的《十日谈》开始看。快下课时,等我把一本厚厚的《十日谈》翻了一半,老三的那个“移位寄存器”的程序还在难产中。
他气得狠咬笔杆:“我总算明白为什么说程序员和钳工是一个工种。”
“又不是C++之类的,只是硬件描述语言,悠着点吧。”
我回寝室继续看书。正在泡泡面的老二一脸讶异:“老大不出去约会?当心小美眉被抢走……”他边说边拎起他自己那个旧得有些离谱的勺子去冲洗。那勺子是铝制的,边缘部分可以看到小簇白色的氧化铝。
我看着心里犯寒。又不是胃酸过多,成天吞氧化铝也不是个事。“破勺子丢了吧,我这儿好几个,给你一个塑料的吧。”
老二不怎么领情:“你的勺子不是一次性的吧。”
“两次性的,”我无赖地笑笑,“你用两次它不就是两次性的吗?”
老二对着一碗刚泡好的泡面开始唉声叹气:“又是泡面,越吃越觉得恶心。不大敢去食堂啊……”
突如其来的事件,校门被封锁了,不许回家,不许外出。学校里人心惶惶,有些学生如老二甚至不敢去食堂吃饭。至于原因,很简单—;—;Severe Acute Respiratory Syndrome(严重急性呼吸综合症),缩写SARS,中国人一般称之为“非典”。
“不错了,想想非洲的难民。”我说。
“干嘛要这样比?我们是生活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代表新中国未来的大好青年……”
“那么,想想吃完饭你要去哪儿?”
“见她。”
“那就这样想。吃完就可以见她,是不是就容易下咽多了?”
老二咧开大嘴笑:“老大,你的专业应该改成心理学,太体贴了。”
我合上书本,把书放回老四的书桌,冷幽幽地看了一眼老二狼吞虎咽的样子,说:“见了面打KISS时记得两人都要戴上口罩。”
“知道了。”
“还有,口罩省着点用,现在学校里已经脱销了。”
老三迅速吸完最后几根面条。“老大,刚才夸你的话,我收回。”然后,像是怕我踹他,他迅速掩上门跑了出去。
夜晚是网络繁忙的时段,四只虫子济济一堂,沉迷在虚拟世界里。我百无聊赖地去以前常去论坛里看看有什么新帖子。有人发贴—;—;
逃避不一定躲得过;
面对不一定最难受;
孤单不一定不快乐;
得到不一定能长久;
失去不一定不再有;
转身不一定最软弱……
在帖子的最后一页,我看到了唐雨的回复:离开不一定我不爱。
我一愣。正在这时,辅导员的电话来了。
接完电话,我神情严峻地一间间宿舍踢门而入:“上头交代:因为宿舍楼里发现一例疑似非典,所以我们整栋楼被隔离了……”眼看着一个个屋里的人轮番吐血,我补充说明:“从今天开始停课,不许出门,有人送饭进来,大家尽量不要串门……”
最近真是倒霉,失恋了没多久跟着是牢狱之灾。
短消息一条条欢天喜地地挤进来,几乎把我的手机撑爆。天知道这年头吃饱了撑着没事做乐呵看热闹的人怎么这么多,还是大家都乐于为中国电信事业做贡献?
“你们那里发现非典病人了?”
“发现了几例被感染的?”
“你现在是不是被隔离了?”
“你非典?”
我干脆关了机。
宿舍楼准时熄灯断电,我走到阳台上吹吹夜风,可是静谧的夜晚很快被打破。楼上楼下每个阳台都站着一两个父老乡亲,乱七八糟喊什么的都有—;—;
“明天吃饭不要钱啦!”
“放假啦,非典啦,明天不上课啦!”
“我很年轻啊,我还是处男我不想死啊!”
我折返回到寝室里睡觉。睡到有点迷糊,突然老四轻轻开口问:“死了是不是可以看到那边的人?”
“别胡说!”老二的声音有点虚。
我翻身下床,把小风抱过来,搂住了一起睡。
第二天一大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