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熬的汤-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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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警察又端详了一下那本学生证,“她的车没找到吧,回去让学院老师开个证明,再带上证件牌照过来,我们有人会带你在仓库里那些没收的车里找找看,说不定能找到。”
“她还木在那里,我已经抢先一步替她道谢:“谢谢,麻烦你了。”
警察合上小本子,按按大盖帽,把学生证塞到我手里,说:“我说呢,现在的大学生都见义勇为,原来是一对儿。”他吃惊地看看她,再扭头对我说:“你女朋友真是好样的。”
我尴尬地笑了笑,拉住急于辩解的她。
等警察小偷都走远了,我才笑着安慰她:“你放心,我救你是出于正义的本能,不会逼你以身相许报答我的。”
“江皓然,你是一只猪。”
我骑车带着她回到T大时,天色已暗了。我在她的指挥下把车骑到T大里一幢大楼前。我停了车,傻乎乎地跟着她走进大楼,走进电梯,有点纳闷,问她:“你不回寝室,来这里干什么?”
“来学院大楼当然是找老师开证明啊。你脑子秀逗了?”
“大姐,你饶了我吧。我明天还有课。”
她睫毛一翘:“咦,你的职业不是流氓吗?难不成你还兼职学生?”
“现在还来得及吗?”我看看手表,很晚了。
“不去看看怎么知道。你不去就算了,滚吧。”对方下了逐客令。
我走出电梯,等电梯门合上,我的嘴角开始不由自主往上扬。 “唐雨?原来你叫唐雨啊。”
我脸上浮现出近乎诡异的笑容。忽听“叮”一声,电梯又打开。我看见里面的人脸色发青朝着我干瞪眼。
我走进电梯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学生证这种东西应该收收好……”
她把学生证抽回去,恶狠狠地剜了我一眼,按键关上了电梯门,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惊恐万状地向后跳开一步,缩进角落里。
“四川唐门?”
姓唐?她搞不好是四川唐门的后裔。嗯,够毒够厉害的妖女。
她毫不客气地说:“哼,要你管。”
我伸手按了键。电梯缓缓上升。 行走江湖,最最不能得罪的就是会用毒的人,指不定她哪天随手撒点粉末就要了一条小命。万事以和为贵、和为贵。难熬的寂静之中,我说:“喂,我现在知道你叫什么,好歹我们也算认识了。是不是该友好相处?”
这个别扭固执的女孩竟一扭头,噘嘴道:“我不。江皓然,你个混蛋,你这棵烂白菜。”
我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你!…” 短短一个小时,我从动物转化为植物,彻底推翻了达尔文的“进化论”,不知道下一分钟会不会变成草履虫之类的单细胞生物。
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个不可理喻的暴力女。
不愿意再看她低气压的脸影响心情,我宁愿看冰冷无机的机器。指示数字跳跃到6时,电梯发出奇怪的“卡—;—;卡—;—;”两声,振动了一下,一动也不动。突然觉得不对劲,莫非……
这该死的电梯竟然—;—;坏掉了!
我使劲拍着按纽边的报警铃,半天没有反应。
“喂,你们T大的电梯经常出这种故障?”我问她,声音都有点打颤。
“嗤……”她斜眼看过来,不耐烦地哼了一声,“我们T大的电梯以前从来不出故障的。你好福气,遇上它罢工。也难怪,它也不齿搭乘你这种—;—;人吧……”
万幸,我总算恢复高等动物身份。她八成是自私地希望有“人”和她共患难。险恶用心,可见一斑。
困在里面一筹莫展,我掏出手机,没电。算了,有电也未必有信号。我伸长手臂去够电梯顶。她一把拉住我:“你想干嘛?” 我知道我们现在是在6楼,电梯一旦受到震动可能会掉下去,那么我们两个都会活活摔死,而且死状甚惨。
我轻轻一跃,推开上面的通风口。“你想闷死吗?”我歪歪头打趣说,“还是你希望制造一个人为环境,让我们在严重缺氧的情况下给对方做人工呼吸?”
“无耻!卑鄙!下流!不要脸!”
灯暗了下来。四周顿时一片漆黑。
“看看,乱骂人,诬陷好人,老天爷惩罚你了吧。举头三尺有神明哦,注意点语言文明。”我想想看。校园爱情守则里骑车撞人制造机会,图书馆同借一本书培养共同爱好;食堂吃饭坐对面;教室里匀出一个占的位子;或者干脆最直接的在撒着花瓣的路边搭讪……林林总总,各种情节我早已熟烂于心。不过被困电梯倒是新生事物,有研究价值,说不定可以给校园爱情大典添上划时代的一笔,可惜眼前的这个女孩实在让我……没心情!
退到电梯一角,缓缓坐下,我现在倒是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多一点。这个母泰森好可怕哦。
为了放松心情,我开始自言自语地小声叨念: “T大女生一回头,帅哥扭头看猿猴;T大女生二回头,看破红尘去跳楼;T大女生三回头,男人走下诺亚舟;T大女生四回头,双楼倒塌不用愁;T大女生五回头,武松发誓戒了酒;T大女生六回头,色狼也去替光头;T大女生七回头,东方明珠少个球;T大女生八回头,吓死路边一头牛;T大女生九回头,哈雷慧星撞地球;T大女生十回头,人类文明到尽头……”精神上先践踏某人一顿,抚慰一下她的百般辱骂在我脆弱的心灵上造成的难以弥补的创伤。
“江皓然,你能不能安静一点?!”坐在对角线另一端的她开始抗议。
精神胜利法到此为止了。再不收敛的话,会引发暴力流血事件的。
这电梯,性能姑且不论,造型设计倒是很特别,一面是全透明的对着中央大厅。一点点微弱的光透进来,没有让情况遭到伸手不见五指。静坐良久,昏暗中感觉到对面角落她缩成一团。
我悄悄站起身脱下防水外套,走过去给她罩在身上。低头凑近了看着她。很纯真的睡颜,仿佛从未经历过世事沧桑的孩子那样无邪而舒展。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轻轻地动了一下。我退了一步,她继续闭着眼睛做她的单纯美梦。
我回到自己的角落里重新坐下。
手臂上的刺痛感越来越强烈。我轻轻揭开纱布一角,缝好的伤口裂了,血没有再继续流,但血痂凝结,惨不忍睹……
这个城市的空气,没有北方的肆虐,却是一点一点地凝固,没有声息的,明明夏末的白天闷热得难忍,在晚上偏偏有了渗入骨头的寒意。我的头很昏,像搅在旋涡中,有混乱的感觉,却没有丝毫睡意。
好冷。夜已经深了。现在小风呆的地方,会不会也这么黑这么冷?
一味吊儿郎当地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顾左右而言它,可一旦像这样安静地默不作声,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小风。我很胆怯吧,小风走的那样匆忙,让我连说再见机会都没有,那种痛,没有亲身体会的人是无法理解的,心底的疼,泪水也哭不出来……
上午的情形,开始一幕幕冲击我的脑门。小风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隔着一层透明的物质,隔着整个世界。
那个没大没小,聪明绝顶的学弟,那个和他吵架嘴气歪、和他打架脸更肿的朋友,年轻帅气的脸上的那一抹笑容,最后成了绝响—;—;清清冷冷的笑,柔柔和和的笑,似真似幻的笑,婉约动人的笑,虚情假意的笑,深沉玩味的笑……当他吃掉了我几乎一个月的零花钱后,抬起头露出一脸无邪甜美轻松愉快的笑容时候,我相信那才是他会心的笑。
那个太早熟的孩子,那张和煦笑容与冰冷眼神交融在一起的面孔,邂逅的最初,于我已是蚀骨铭心。总觉得小风不会就这么走了。也许,在若干年后,在某个空间里,我和他还是会相遇,再一遍一遍地重逢……也许,当我无心地走在路上,不经意的一抬眼,会发现他就在对面不远处。两人打个招呼,很自然的一击掌,掌心隐隐留着淡淡的疼和麻,他微笑着仰起头说“好久不见,请我吃饭……”
不知谁曾经说过—;—;太脆弱的身体,却蕴育了太出众的才华与心志,于是难以接近,于是适合守望。
一直站在小风的身边,看着他,欣赏他,对他的一颦一笑了如指掌。知道他的心机,也知道他的善良;知道他的冷酷,也知道他的痴迷。
小风说,他死后,会躺在地狱里。因为他是坏人。我笑。又想起《失乐园》里的句子—;—;如果我们的本质真是神圣的,那就永远不会停止生存,毫无缺损。诺贝尔发明了炸弹,给人类带来无数灾难,他自己却成了伟人,不是吗?
心痛不是一颗子弹,一瞬间钻进骨髓深处让人瘫痪。而是开始茫然若失,然后有一点点的痛,渐渐的呈放射状散开,直到整个心成为碎片为止,也有点核爆炸的感觉,似乎把一切烧光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在漆黑的静夜里沉沉睡去。好像做了一个很悲伤的梦,迷迷糊糊听到自己不断地叫着一个人的名字。醒来的时候,脸上是湿湿的。
我抱着肩膀,觉得彻骨的冷。看看她那边,黑漆漆的没有动静,裹着我的外套睡得正香。胸中涌起一阵不甘,我站起来朝她的方向挥拳头,站在原地对空气练拳击,耍剑击,让自己不那么冷。就像堂吉柯德,把风车作为假想敌。直到累得身上冒热气,我才软绵绵地靠着角落坐下来……
天亮了。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我有点神智迷糊。
想要进门的那人,眼眶睁得大的惊世骇俗,眼珠子即将滚落,估计在考虑要不要把蜷缩在两个角落里的我们当成死尸处理掉。
“看什么看?!不知道电梯也是很有前途的犯罪温床?大惊小怪!一看就知道没见过多大世面。”双腿几乎没了知觉,我挣扎着慢慢站起来,揉着发麻的腿,不耐烦地大声数落着。
她怒气腾腾地瞪我,就差没在第三方证人的面前杀人灭口。
门口的人喉咙里咕隆一下,像是在尽量消化眼前的事实。
我伸出手,她气乎乎地把我的外套甩到我的手上。懒得再看她一眼,我背对她扬扬手,拨开碍事地挡在门前的那块木头,潇洒地离开。
我知道自己在她面前形象全毁,没有力气再戴面具,完全颠覆了以往人前(尤其美女面前)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完美帅哥形象。反正又不打算爱她娶她,管不了那么多。
Gift(礼物)
我可以真诚却忘了付出 你可以给予却忘了宽容
推开窗一起等待着日出 融化冰冷只剩莫名感动
我们的故事中像是道算术 we do
我加你等于整片完美天空
我减你等于随着星光漫步
相乘相除等于永恒的彩虹 this time~~oh~~
我知道过错却忘了弥补 你知道珍惜却忘了让步
当你我穿过彼此的瞳孔 走进心里再不会提结束
我们的故事中像是道算术
只有你我懂只剩莫名感动
i’m falling in love dreaming about you
—;—;花儿乐队《加减乘除》
一走进寝室的门,房里的三个就扑了上来。“老大,你终于回来了啊,一夜未归,担心死人了……”
我纳闷:“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担心。”
老三振振有辞:“这几天你又是精神不振,又是受伤,又是彻夜不归……”
“就是啊,最近治安又那么差,你看,”老二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本粗制滥造的杂志,我看到打开的那一页上书一行血红的粗体大字—;—;『十二女色狼深夜集体非礼一个小伙子』……
我险些晕倒。看看那三个人,只有沉默老四真像是担心我的样子。我说:“老四,你的车我帮你找到了。快带上你的证件和车牌去公安局领车。”
老四见我没有开玩笑的样子,喜出望外地带上证件下楼去了。
老三笑得狡猾:“老大,以前还奇怪你做人为什么这么完美,不生气,不失态。现在你也会失恋,也会难过,也会打架,你身上总算有人味了……”
“你才没人味呢!”我边摘了手表边洗手说。
手上的伤是撑不下去了,我摔下外套直接去F大的附属医院重新缝合包扎。缝针的整个过程从头至尾,我捏紧了拳头一言不发。
“小伙子挺能忍的嘛,竟然都不叫疼。时间长了有些地方都结疤了。很痛吧?”女医生把我表扬一通后很体贴地表示关心。
我咬牙挤出一个笑容:“今天早起看完‘关云长割骨疗伤’那段才鼓起勇气来的……麻烦您开个病假条,教授老师那边不好对付啊……”
“行行行。”校医院的医生,只要对他们态度好点,嘴甜点还是有商量的余地的。
走出医院,才发现忘带手机的自己没了时间概念。我来到教室门口时,看到可乐教授已经开始上课了。糟,迟到了。我冲进教室,顶着大片异样目光和可乐教授将骂未骂的愤怒。找了个空位坐下来之后,我犹豫了一下,把长长的袖子捋起来,露出里面白色的绷带,玩一招苦肉计。我坐定不到五分钟,铃声响了。搞什么,怪不得没看到老二老三老四他们,原来是我来得太早了。等人都散尽,讲台上的教授仰头喝光了瓶子里最后一口可乐,看看我依然坐着,问:“你怎么不走?”
“其实,我是下节课。我以为已经上课了,”我晃晃空空的手腕,顺便炫耀一下缠着绷带的手臂,“忘了带表……”
他对我的解释很满意。我看他心情不错的样子,于是走上前交了病假单,并和他商量:“教授,我上次有急事离开教室,您的研究生说要我交份道歉信。”
“没关系,一定是有急事……”教授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年轻人嘛,可以理解的。算了算了,我之所以愿意带你们大二的课,就是想汲取一点新鲜血液,免得自己老得落伍。”
汲取一点新鲜血液—;—;你以为你是吸血鬼啊?
“您哪儿老啊,看不出来啊。走到街上还可以追追小姑娘呢。”知道为什么秦始皇兵马俑里保存最完整的是『跪射佣』吗?人有时最好保持低姿态。
“呵呵,我也想,可老婆管着啊。”可乐教授乐呵呵地说。
转身,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我马上换了副嘴脸—;—;声音苍老得媲美我爷爷,竟然还好意思说追小姑娘。真被你追到手,我喝西北风去!
上完课我匆忙回寝室加件防水外套遮住手臂上的伤,去参加学生会的例会。我们系一直在和T大的一个系联谊,今天那个系新任的学生会主席带了几个人来谈合作搞一个活动的事宜。他滔滔不绝,畅所欲言,又时不时以征询的眼神看看我们的美女主席。我一味地听,不作声。
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