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仙-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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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人顶山崖后,林一抬头注视良久,紫晶果树碧翠的树叶落,只剩下树干,变得黝黑似铁般,盘踞洞口。
千年生命的蕴藉,只为了结下七枚紫晶果,却造就了一个不同往日的林一!若是玄元祖师天上有灵得知,不知该作何感想!
……
林一来到了老卢的小木屋前。
几个月没来了,小木屋依然完好。老卢去年就已经走了,他儿子为他添了个胖孙子。虽不知老卢以后还来不来,既然自己还这山谷,顺便照看一下也是应当的。
林一前后查看了一圈,并无野兽损坏之处。
他心里便惦记着玄元观,想着也应该去看看了,必定自己还是观主呢!想到此处,林一心生出一分苦涩来。
他摇摇头,散去杂乱的心绪,向玄元观走去。
……
春光明媚,山野清,林一慢慢拾阶而上上,回顾两旁葱茏景象。
这山梯不长,也不短,自己上下走了十几年。眼前一切如旧,只是独自一人走这山梯间,今日的仙人顶,愈显得空荡荡的。
玄元观渐渐离近了,春色的庭院,依旧静寂、破落。
恍惚,师父还观等着自己……
“吱呀!”一声,半掩的观门打开半扇,林一的眼有喜悦闪现,随即又被一丝痛楚淹没。他停下了脚步,愕然的看着里面露出一个小脑袋,这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正用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盯着自己看。
还未等林一回过神来,那小孩钻出观门,大大方方,带着稚气的口音,对他拱手道:“不知这位仁兄,来我玄元观何事?”
林一半张着嘴巴愣住了,看着这小孩一本正经的模样,好似数年以前的自己,他犹如失魂般的摇摇头。
这孩子身上还着一袭道袍,不对呀!这孩子不是自己,这不是梦。
“咳咳……”一阵咳嗽声从院子里传来,随即另半扇观门‘吱扭’一声打开,一个身着道袍,面色焦黄的年人走了出来。见门前站着一个衣着破旧却气宇不凡的少年,他一双鼠眼对方身上来回看了两遍,不紧不慢的拱手道:“不知道这位小兄弟来此何事啊?”
这不是梦!青天白日的,这也不是什么错觉,而是亲眼所见到的两个道士。虽是一老一小,却绝非是当年的师父与年幼时的自己。
而玄元观的院落依然如昨,那院墙上还有自己留下的剑痕!
林一的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他也拱了拱手,注视着对方问道:“不知这位道长……”
年道士手捻鼠须,挺了挺胸,神色倨傲的说道:“贫道乃玄元观观主,人称吴道子是也!”又一指旁边小孩道:“这是小徒天福!”
“不对啊!原来这不是青云道长的道场吗?下就住山下不远处的。”林一挠挠头做出不明就里的模样。
“哼!青云道长早已仙去!玄元观乃清修之地,小兄弟若是无事,还请自便!”年道士脸色拉了下来,就欲转身进去。他以为对方不过是是附近的山民,让人懒得应酬!
“慢!”林一喊住了这个年人。这哪里蹦出来个吴道子?
“还有何事?贫道可没工夫陪你聒噪!”吴道子停下脚步,却是不耐烦的呵斥道。一旁的小孩子也煞有其事的点头附和!
看着一老一小古灵精怪的模样,林一暗自咋舌,这鸠占鹊巢的事儿也能做的理直气壮,让人颇感无奈。可不将话说清楚了,总不能转身便走!这可是自己从小到大的家啊!
于是,林一笑着说道:“呵呵!请让下说几句,道长再赶人也不迟!”
“笑的古怪!”年道士看着眼前突然冒出来的少年,他一脸狐疑的盯着对方。
“下林一,此玄元观居住了十几年了,为师父山下守灵。故而,平时很少上山。不知我玄元观何时有了观主呢?”林一带着淡淡的笑容问道。
吴道子闻言楞了一下,鼠目急转,又上下打量着林一,他嘴角一撇,“哧”的冷笑一声:
“你说你是玄元观的门人,有谁相信?见你面相不错,却破衣烂衫的,莫非欲混入我玄元观欲图不轨?”
林一原先的一件旧道袍早已破烂不堪,现有身上的衣裳还是人家送的,四季寒暑不分,早已破旧,十足一个乡下穷少年的模样。
见对方好似无言以对,吴道子手捻鼠须,不屑的哼道:“要不就是穷小子想来蒙口饭吃?”
本以为玄元观多出俩道士,定是有其缘故,对方也会给自己一番说辞的。谁知这大白天的出古怪不提,对方还将自己视作心怀不轨之人。这显然是贼喊捉贼,让人气结。林一的火气上来,反问道:“那你又从哪里冒出来的?谁又能为你指证呢?”
吴道子闻言,自得的干笑了两声,他眼神斜睨着小一,像是看对方笑话似的,慢慢从怀里拿出一物来,拉长声调道:“我有官府牒,还能有假不成?”说着,扬了扬手里的东西。
瞥了一眼对方手里的东西,林一皱起了眉头。
这个吴道子言之凿凿的架势,倒好像真的是自己走错了地方一般。他有些气恼的说道:“我才是玄元观的门人。真的便是真的,你无须狡辩!”
第二十三章吴道子
“哈哈!”
吴道子仰打了个哈哈!像是见到极为有趣的事情,他面带怜色,装模作样说道:“这个世道,真的亦可为假,假的亦可为真。而你空口无凭之下,便痴心妄想进我玄元观?小子,贫道指点你一二,也免得你步入歧途,误人误己啊!”
说着,他下巴一抬,稀疏的几根鼠须也带着感慨似的。
面对着不忿的林一,吴道子伸出两根手指,故作沉吟的说道:“当你一无所有时,要想得到本不属于你的东西,无非有两个途径而已。先,要让众人相信你的存,你可用你所有的法子,让人来相信你。记住了,不是让人相信你有多么的与众不同,也不是相信你出众的人表和风采。而是让每一个人都知晓你的龌龊,你的卑劣,还有你的奴性,你的一无是处。久而久之,当你被人欺辱时,所有对你知根知底的人,都会相信你是委屈的,而会去谴责那个与你为难的人。你所失去的,谁说不是一种福缘呢?”
吴道子言至兴处,神神叨叨,唾沫飞溅,兴奋的神色有些狰狞。不知他是宣泄着自己心的积怨,还是真的为对方说教。
“其次,你既不愿屈膝,又无财富,那么你只有凭着一双拳头和钢刀,去杀,你抢,你同样可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你的拳头够硬,你的钢刀够快,你还怕别人不信你说的一切吗?”
伸半空的手指兀自向天戳着,此时的吴道子,与其说是教训着眼前的乡下小子,不如说是他对自己所遭受的一切,指天怒斥!
有些意犹未的吴道子,抑制住心头莫名的激愤,他故作儒雅的手捻胡须,不无促狭与作弄之意,瞥着对方哼道:“贫道的玄机,又岂凡夫俗子可参悟的。小兄弟,你我缘于此,请回!”
林一眉头一动,略有所思的点点头,自言自语道:“你说的虽有偏颇之处,却也不无道理!”
吴道子闻言一怔,他不明对方话何意,心生不安,未等细想,只见对方眼睛一瞪,伸手虚张,他手里的牒隔空飞了过去。
隔空摄物的神奇,让一旁的小孩惊讶的喊了一声。双手空空的吴道子则是吓了一跳。他想不明白手里的东西为何会自己跑掉。
林一看着手里锦帛一样的东西,确是一份有四平县官印的牒,上面注明了吴道子的道士身份。虽不知其后的缘故,他却恼怒起来。玄元观再破落,也是自己与师父的,谁也不能将其夺走。
方才自己心神不定,感怀这里过去的一切时,却突然被这莫名其妙的事情惊醒,他还感觉到有些可笑。可这是自己与师父的家,就这样被人强占了去。是很可笑,却也可恼!既然对方口尖牙利,那又何必费这么多口舌呢!
“将你的来历与这牒给我从实道来!”林一面色冷,带着怒意说道:“我林一乃玄元观二十一代唯一的门人,这玄元观虽已没落,可也不是什么宵小之徒就可任意践踏的。还有,我的拳头硬,此处,我说了算!”
林一眉梢挑起,不再与对方啰嗦,伸手轻轻一抓,将小孩与吴道子往院内一抛。二者跌倒院子,而他如凌空虚渡,身子飘过庭院,转身已经站立大殿之前。
吴道子和小孩挤一起,互相搀扶着爬起,惊恐的看着这一切。二人倒是没有摔伤,应是这还是林一手上使的巧劲所致。
小孩子吓的只顾瞪大眼睛盯着小一,眼神惧意转瞬即去,神色的惊奇转而变作了兴奋。
吴道子艰难的喘了口气,心道,这少年要是说的真话,自己可真是背到家了,这不是围着茅房乱转,不是找死也是找死吗。少年如此身手,捏死自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想到此处,他不由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吴道长,请为下解惑!”林一的目光带着冷意,吓的吴道子又是一哆嗦,他暗自叫苦。
吴道子本意戏弄这个乡下小子一番,再将其逐走了事。可是,任他舌绽莲花,口若悬河,总要屈服钢刀与铁拳之下,这便是不争的事实,也是自己作茧自缚啊!
罢了!罢了!自己还带着个孩子,可不敢再惹这少年气恼了!鸠占鹊巢的事情,还是让人心里头虚啊!这也非是据理力争,便好得逞的。见势不妙,见风使舵,这也是吴道子保命的不二手段。他全无方才的虚张声势,忙前走几步,神色谦卑的弯腰施礼道:“下该死,几月前听闻此处青云道长已仙逝数年,玄元观已空无一人。我父子俩沦落街头,没了去处,便来此处寻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却无意冒犯小道长。请小道长大人大量,放过我父子,我父子这就离去。”
说完,吴道子面带萧瑟茫然之意,对林一拱了拱手,轻叹了口气,拉过那小孩,转身就欲离去。
林一闻言无语,他默默看着这对父子。那叫天福的孩子不住回头,眼带有不舍与落寞,让人见了心生不忍。
“慢!”林一脱口说道。
吴道子忙回转身,面带惊惶之色,不安问道:“不知道长还有何事?”
林一看了一眼那孩子,轻声道:“这孩子是你儿子?”
吴道子面带窘色,苦笑一声,说道:“唉!这是我亲生儿子,今年十岁,名叫天福。”
他看了一眼独自沉思的少年,迟疑了一下,接着说道:“我观小道长应为避世高人,该不会与我父子一般见识!还请放过我父子二人,下感激不!”吴道子说完,又深深弯下了腰。
“我答应不会为难你父子二人,只是尚有一丝不解之处,不知可否为我说的详细一些?”
林一看着二人说道。
吴道子虽一副猥琐奸猾模样,可对待自己儿子却真情流露。而那孩子眉清目秀,与其父长的毫无相似之处,或许是儿随母像。可这道士怎么还能娶妻?林一心有恻隐,却依然要问个明白。
吴道子苦笑一声,说道:“既然道长询问,下只好详细道来。也罢,命亦如此!”他拱拱手,接着说道:“我原名吴道清,幼年入蒙,弱冠之后,勤耕苦读,也有了读书人的身份。不料于访友途被山贼劫上了山去,为保性命,只好苟全。而下家境清寒,病妻幼子苦守。
好几年前山寨被破,下侥幸留得性命逃了出去,而病妻已去,只留下我这苦命的孩子。街坊邻里传言下曾为山匪,致使众叛亲离。我父子二人只好沦落他乡,途巧遇读书时的同门。我这同门为县衙书办,求他为下谋个营生。无奈,下从匪几年,无人敢留,只好求他为下办了道士牒,也好携子乞讨过活。我父子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听闻这玄元观没落且无人照看,故此这般……”
原来这道士就是黑风寨上的吴先生,为人颇有机智,被山寨掠上山去,为了求活,只能做了山寨的军师。待太平镖局破了山寨后,他终于逃回家去,可夫人已然病逝,只留下一子。
吴道清虽相貌猥琐,却以读书人的身份讨了个漂亮而贤惠的夫人。无奈,家遭巨变,此女带着儿子孤苦无依,也算是薄命之人。
吴道清山上几年落得个从匪的名声,家里呆不下去,只好带着七八岁的孩子四处流浪。几月前来到这玄元观,父子二人算是有了有了落脚之处,谁知被真正的观主上门来了。
这吴道清也是个苦命人,林一暗忖之后,问道:“你们父子二人不知以后去向何处?”
吴道子惨淡一笑,摇了摇头。林一又说道:“若我留你们父子二人此看守道观,你父子可否愿意?”
吴道子闻言一怔,他看着小一清澈如水的眸子,言不似作伪,不禁面露喜色,忙一把扯过天福,躬身行礼谢道:“多谢林一道长收留,我父子二人一定好好看守道观。”
天福也带着童音道:“多谢道长收留!”
“呵呵!道观总要有人住的。吴道子,这玄元观的观主你还是做着!”林一的心头也是一轻。
“这,这怎么成……”吴道子颇显诧异的说道。
“怎么不成?我玄元观千年传承,至今没落如此,仅剩下我一人而已。眼下你父子二人愿加入玄元观,好事一桩啊!”
林一并非心无牵挂。他担心自己以后去天下游历,这玄元观再无人看守,只怕以后会真正变作一堆废墟的。如今多了这吴道子父子二人,玄元观的传承虽艰难却可延续下去。他也放下了一桩心事。
“天福拜见观主!”孩子机灵的上去施礼,吴道子没有阻拦,反而欣喜的看着儿子。
林一从未被人如此拜过,他被吓了一跳,想躲避,却又硬生生忍住了。
吴道子见对方不以为忤,也上去施礼,被林一忙伸手虚扶,面露窘色道:“吴道长可别这样,我玄元观就你我三人而已,无须多礼!”吴道子只觉得一道无形气流把自己托着,根本弯不下腰,心骇然,这玄元观虽已没落,而传承不凡。他山寨呆过,也算是有些见识。
“观主真的好武功”吴道子由衷的赞叹一句。
“呵呵!称我林一就行了。”林一笑道。面对着玄元观的残垣断壁和这仅有的三人,观主喊的让人有些不自。
吴道子的神情也从容了许多,他问道:“不知林道长现居何处?”
“我下面的山谷,为师父守灵。吴道长山上居住就是,无须多想。”林一接着说道:“这大殿与偏房都可居住,你父子二人随意就是。”
“观主!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