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别经-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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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七天下午，爰慧决定开始行动。首先他把阿伦支走，让他到大门口去一门心思守着，说是今天见不到他的妹妹，就再也甭想回来。口气当然得重，先把人家镇住了再说。摸了怀里的信件，阿伦一脸委屈地去了，想来他心里肯定在嘀咕，只觉得现在的异邦公子越来越难伺候了。
打发了阿伦，爰慧立刻换上了偷来的衣服。大是大了一点，长袍衬在里面，倒也不显得过分耷拉。鞋子也大了些，扯了两团棉絮顶在脚尖。款款几步，自我感觉尚可。
一看外面没人注意，便踅身往里走去。开始多少有一点不自在，我赶紧提醒他一声，便昂首阔步，俨然象一个长年累月在此工作的医生了。
出了门，首先是一条直行通道。真所谓只认衣衫不认人，一路进去，居然没有遇到任何麻烦，有些哨兵见了他还微笑示意，仿佛他们早就相熟了似的。可到了直道尽头，却让人费开了踌躇。岔开了四个通道，不知该往哪条道上走。爰慧又不敢过分停留，只怕让附近的哨兵看出什么破绽来。
这时候，我却来了一点灵感，看哨兵的位置，好象左边第二条通道最为重要，假如让我来设卡布哨，肯定会让最重要的部位全部显露在哨兵的视野之中，若论符合这个条件，就数那条了。
我的替身早就没了主意，只能全部听我的了。也许是他的外表显得十分自信，仿佛轻车熟路似的，那个哨兵只是多瞄了一眼，竟然没来干涉。
拐进去之后，方才发觉这又是一条很长的直道。跟刚才的直道不同，两边并没有太多的洞窟。偶尔见到一两个，也是洞门紧闭。我让我的替身稍微放慢一点步伐，但愿这时候有人出来，人家不开门，总不能去破门而入。闯对了，那是运气，要是弄错了，麻烦可就不是一般的了。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影从一扇门里闪出来。
“莫将军，我终于找到您了，是我啊，我是爰慧！中洲来的，是您救了我……”
一旦看清，爰慧不禁大喜若狂。他再也顾不得掩饰了，三扒两下，一边急急奔去，一边就把外面工作服通通脱了。
就在这时候，周围的门里，突然涌出很多人来，一个个荷枪实弹，瞄准爰慧。爰慧猛吃一惊，但还抑止不住满心的欣喜。
莫尕德仿佛不认识似的，审视了半天，方才慢慢绽出了一点笑意，挥一挥手，让哨兵们退去。
“真是你啊，爰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啊？伤都好了吗？”
“我……我听说王爷病了，一般人还不让探望，我想我们是老朋友了，不来看看说不过去啊。”
这个腹稿，可是早已预备好了，现在对付莫尕德，也算合适。
“我就动了一点小聪敏，找了身衣服换上，挺好玩的，这样哨兵们就不会撵我了，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您啊，真是无巧不成书，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真是这样，我可想死你们了……”
“哈哈，想不到爰公子还有这番顽皮。只是……”
“谁啊？是爰公子吗？让他进来，我的小朋友……”
莫尕德正待说什么，忽然从他身后的洞窟里传出一个声音，尽管带着嗡嗡回响，可还明显听得出那是哈里。
“王爷真是在这儿，看来我运气真是不错啊，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莫将军，我知道您非常忙，可我……我就想见到你们哪。哈里王爷，您在哪？我来了，您的小病友……”
说着，爰慧赶紧跨上两步，就往洞口里面寻去，莫尕德只好车开了身子。就在擦肩而过的一刹那，我忽然注意到了人家的神色，不知是在讨厌爰慧的莽撞，还是嗔怨人家不该蒙骗他的哨兵，好象多少有点怏怏。莫非应了那句老话？打狗得看主人面，哨兵失职，他这个当将军的脸上，自然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了，而且按照阿伦之类的吹嘘，他的亲兵，可算是整个凤麟洲最棒的部队。
“我在这，进来吧！好小子，没想到你还真有一点情义。老家伙还算好，只是少一个活宝陪着聊聊天……”
“哪好，我每天都来陪您……”
说时，已经摸进洞里，正见哈里老头也从里面迎出来，看他硬朗利索的身姿，一点也不费劲，似乎并无大碍。只见他猛一把抱住了我的替身，又是一阵好嗅。
“听说那天你挨了一颗炸弹，没想到你小子就是命硬，幸亏你还没成亲，否则有多少个女人，也架不住你克啊……”
“王爷，这都是托您的福……”
“哪里，哪里，我们都在是独一至尊的主的保佑之下，是主的赐福……”
“王爷，你现在身体好多了吧？”
“我一直不是好好的吗？只是莫将军怕我旅途过于劳顿，到了之后，一直让我在这里静养……”
“莫将军想得真是周到，你们真是一对好搭当。我来了不多天，就听别人都在背后夸你们呢，说是一文一武，凤鳞洲的救星……”
“是吗？还这么能说会道，是不是几天不见，怕我忘记了你的马屁神功？哈哈哈哈，好小子……”
就这一会儿，我看出了几分端倪，莫尕德跟哈里老头，对于爰慧这个不速之客，态度截然相反，尽管莫尕德一直在旁边陪着笑脸，可谁都看得出十分勉强。而哈里老头却象一个老顽童，只为找到玩伴而高兴。
“对了，莫将军，我给您的信，他们转交给您了吗？”
“拜读过了，对不起，实在太忙，真是抽不出时间来好好招待您……”
“不用客气，那次我是来跟您辞行的，不打招呼就走，实在是对你们过意不去。现在好了，你们两位都在，我知道你们很忙，不好意思再叨扰，今日一见，也算是我来向两位当面告别吧……”
“好吧，明天我就给你做出安排，还是让那个我们派出的陪同做你的向导，护送你出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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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真是太感谢了，莫将军。也谢谢您，王爷……”
爰慧自然是喜出望外，连声道谢。
“不行！怎么能这么随便就走？”
不料哈里却突然拦了上来，故意绷着脸说。我的替身不禁一愣，也琢磨不透人家到底是在热情留客，还是开玩笑。
“怎么说，你怎么也得给我老头子一个面子，从明天起，起码再待一个星期。你小子天天这个时候来陪我一会，到时候我自会放你走的……”
“王爷……”
开始，爰慧不免有些尴尬，可见人家最终还是肯放行，也就放下心来了。
“好吧！恭敬不如从命，只是王爷可别怪小爰慧无礼，整天跟王爷您没大没小的……”
“哈哈哈哈，我就愁这里的人太敬重我啦，还是咱们在蚩尤人的花园里好，什么王爷不王爷，你还是就叫我哈里老头吧。哈哈哈哈……”
“一切都听王爷的吩咐，爰公子，我就失陪了，再见！”
“再见！”
莫尕德走了，临走之前，不忘对王爷行了一个军礼，跟我的替身，只是敷衍似的，漫不经心地拉了拉手。
032
送走了莫尕德，王爷转身轻轻拍了一下手。只见里面出来一个年轻女子，端上来一壶茶。
爰慧一见那个女子，眼都直了，简直就是另外一个阿伦。只是脸部的线条比那个小黑鬼圆润得多了。乍看之下，仿佛是一尊精心打磨过的大理石雕像。两只棕褐色的大眼睛，特别让人感觉深邃，犹如两潭深不见底的静水，表面上泛着绸缎般的光亮。
那姑娘似乎也意识到了爰慧迹近逼视的目光，迅即把脸深深地埋下，微微泛点黑亮的脖子上，红得都快闪光了，连给爰慧端茶的时候，也不敢抬起头来。
“你？”
“怎么？你们见过？”
爰慧的样子，未免有一点失态了，哈里见了，也不由得微微一惊。我的替身立刻意识到了，也腾地一下红了脸。
“不，她的哥哥……”
“你认识她的哥哥？”
“王爷，您难道一点也不晓得？她的哥哥，就是我现在的陪同，整日整夜在一起，也是莫将军给派来的……”
“原来这样，我本来就愁这里没人认识你呢，早知道，我就让她出去找你了。那他的人呢？是不是还在门外？”
“没有，我让他……怎么说呢？您真的想找我？王爷？”
“废话，老头子要骗你干什么？你小子也不自己称称份量，你值得老头子费尽心机哄你吗？”
“对不起，王爷，是我弄岔了，爰慧多嘴多舌，该死……”
“好了，不在肚皮里嘀咕就行，这十天半个月的没来招呼你，没少骂我老头子吧？”
“这……可绝对没有，真的，我一点也不敢。尽管是归心似箭，不跟您王爷告别，不跟莫将军告别，我又不敢自说自话，抬起腿就走……”
我的替身还想顺着劲儿往下说，我慌忙制止了他。因为我已经看出了一些蹊跷，王爷好象对我的替身现在的情况并不完全了解。看他此时的态度，似乎还不能光用一个忙字来作解释。除非老头不过在逢场作戏，现在的热情完全是造作出来。可又真如他自己所说，似乎不够理由，爰慧这种身份，值得人家如此苦心孤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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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一下刚才的情景，愈发觉得当时的气氛很不和谐。哈里不管如何自重身份，刻意修饰，表现出来的总是一种久别重逢的欣喜；而莫尕德却大相径庭，非常仪式化，谁见了谁都会觉得勉强。也许这是他们跟我替身的缘分差异所在，可细品一下哈里老头的话，似乎话中有话，事情好象不尽于此，但愿这只是我的多心。
“是吗？”
等到那个女孩退出，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了，哈里忽然收敛了那种愉悦的表情，若有所思，十分凝重，连说话的声音都压得很低很低。
“你小子，怎么会冒冒失失找到这个地方来？”
“对不起，王爷，爰慧无知，破坏了你们的规矩……”
情不自禁，爰慧也跟着用很低的气声回答，仿佛旁边睡着一个婴孩似的，谁都怕吵醒了人家。
“不是规矩不规矩的事情，你毕竟是一个局外人，有些事情，本不该让你知道，可你不该来找我……”
“为什么？王爷？”
“好了，今天就说到这里。记住。我刚才是什么也没对你说过。明白吗？否则你的小命就难保了……”
看着哈里越来越神秘，一点也不象开玩笑的样子，爰慧不由得紧张起来，禁不住连连点了点头。心里一百个想问，可又不敢再多一句嘴。
“记住，除非是我亲自安排你上路，不管是谁，一概回绝……”
我的替身又只好连连点头，心里却越来越感到疑惧，心想如果别人用枪撵着我，我能拒绝吗？话到嘴边，硬是给吞了回去。
“知道了，王爷……”
“好了，今天不说这么多了，你明天再来吧，我今天手头还有事，到明天，我会专门安排一个时间跟你聊天。你再也不用化装了，我会通知卫兵给你放行……”
别着一个闷葫芦，我的替身只得乖乖地告辞起身。这一夜，辗转反侧，爰慧愣是没能合上一会儿眼，阿伦本来就十分紧张，大概是没看好人又给找去训斥了一顿。这会儿，只要爰慧有丁点动静，都要出来看个究竟。我的替身多翻了几个身，只以为他又生病了。要不是我的替身一再阻止，只怕人家早就把值班医生给叫来了。
爰慧一再质询于我，可我也总是捉摸不透，最后两个人一参酌，都把疑窦集中到了那个莫尕德身上。
王爷现在的处境微妙，说不定真是莫尕德在悄然使坏，明面一套，暗底一套，挟天子以令诸侯，这一种政治上常有的典故，我的替身不可能知道得那么多。也许是我对人家本来就没好感，完全被一种先入之见所左右，常言道谬误重复千遍，就跟真理差不多了。
“……我怎么也不敢相信，莫尕德会对哈里怎么样？”
斟酌了半天，我的替身还是在心里暗暗咕哝。几经听闻，莫尕德早已成了我的替身心中的英雄偶像，只恨此生无缘无福，不能全力效仿。一下子推倒重来，确实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既然他想对哈里老头图谋不轨，当初干吗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人呢？”
“正是这个焦点所在，否则我的推论就能轻而易举地成立了。你不妨先丢开这个问题设想一下，蚩尤人的武备水平那么高，为什么能让莫尕德得手？你还记得不记得？在逃亡的路上，哈里老头不也提出过这样的疑问？高速逃逸的直升飞机他们都没放过一架，为什么唯独放过一个毫无防御之力的救生舱呢？”
“也许是另有缘故吧，技术上的东西，我也搞不懂，只有你能解释喽……”
“刚才的解释，真是出于纯粹的技术角度，屏除了技术方面的因素，就不能不叫人多问一个为什么了？”
“莫非你是说那个莫尕德竟敢与蚩尤人勾结？在使苦肉计？可他花的代价也实在太大了，整整一支铁胆忠心的精英部队，说没就一下子全给蚩尤人的导弹搅没了……”
“有得，必有失，收获之前，必须有一定的付出，假如人家将来的收益，远远超过一支所谓的精英部队呢？”
“那真是太可怕了，不敢设想，毕竟那么多条人命啊……”
“对于那些野心很大的政客来说，人，不管多少，不管是什么样，不过都是手里的一把牌而已。赌徒们之所以喜欢整天稽留在牌桌旁边，可不是因为他们喜好那些牌张赌具，什么是目的，什么是手段，输急了眼的赌徒，也能从容分辨，去留存亡，全凭着他们的最终需要……”
“我总觉得你还是对莫尕德将军有很大的偏见，说实话，有时候，我对那一种骄横跋扈的态度也很反感。可毕竟是少年英俊，凤毛麟角，足以傲世，稍微高古一点，也就根本不难理解了……”
“但愿如此，我何尝不想也是如此这般说服自己，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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