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难从夫-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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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他会不惜丢尽脸面做这种坚持,难怪他一个大男人会不辞辛劳地把女儿带在边养着,难怪。。。
真可恨,为什么她总要做到让她想唏哩哗啦地大哭一场的地步呢!
「我说,小满……呃,不满儿姊,我记得妳过年后就该是二十一?」
「没错。」
「那金老板可不就比满儿姊小啰?看上去他顶多十八、九岁而已嘛!」
当再次获得满堂喝采的金砚竹被众人簇拥着进戏房里来时,恰恰好听到满儿嚣张至极的狂笑声。
「顶多十八、九岁?哇哈哈哈……老天,这话要是被听到,他肯定非气爆不可,居然愈老愈回去了,真是人悲惨了……哈哈哈……告……告诉妳,赶过完年,他……他老人家就已经是个年岁上三十的……一口匹龄老头于啦!」
「我听到了。」
笑声喀擦一声切断,满儿险些咬断自己的舌头,转眸一瞧,冷冷的眼正冷冷地对着她,「啊!老……老头子……呢?不对,老爷,咳咳,您下戏啦……」她尴尬地打着哈哈。﹁我……我来帮您下妆如何?」
「不必,我自个儿来。」冷冷的,老头子拒绝了。
「哦!」满儿吐了吐舌头,赶紧躲到一旁去和儿女相依为命。
接下来,所有的角儿们都各自忙着下妆换衣服,没戏分的人就帮忙收拾,戏房里人挤人一团乱,唯有往常负责一切杂务的满儿闲闲无事干,因为金砚竹只许她伺候他一个人。
现下他是大牌名角儿,谁敢不听他的?
「爹爹,抱抱!」
哎呀,小兵丁又叛变了!
满儿抱着女儿揪着打从有了爹爹就不要娘娘的儿子,心里头有那么一丝小小的吃味儿。
「待爹下妆换过衣服后再抱。」
呀哈!这更难得,老爷子居然能如此平心静气地对待他最「痛恨」的儿子,真是实属难能可卖也!
想也是那日里挖墙角偷听的后遗症。
再见往常一刻也静不住的儿子竟然乖乖站在一旁等候,满儿更是感慨万千。以往儿子收了叔叔伯伯阿姨们一文两文的买糖钱总会交到她手里,可这会儿他却全数孝敬给了他老爹爹。
呜呜,害她少了一份外快!
金砚竹总习惯先至屏风后更衣,再卸发套、头饰,最后下妆,这会儿,他已经即将下妆完毕了,突然,戏房外传来一阵喧扰声。
「不让见金老板?娘儿们,妳可知道爷儿们是打从哪里来的么?」
「对不起,各位,无论你们是谁,我们金老板一概不见。」这是钱如诗千篇一律强硬的回答。
「说的这甚么话,我们是内城里来的,他敢说不见?」
「内城?呃……」头一回,钱如诗有点畏缩了。「这个……各位大爷,真的很抱歉,我们金老板下戏后是从不见客的。」
「喝!你们金老板可真大牌呀!要捧他还得瞧牠的脸色?好,妳去问问他,咱是内务府员外郎他见不见?若这还赚不够,当今皇上的皇弟二十爷,还有恒亲王的世子他见不见?」
老天,是皇亲贵冑!
下一刻,钱如请便慌慌张张地撞进戏房里来了。
「金大哥,他们……他们……」
冷冷的,「让他们进来。」金砚竹连眼皮也不撩一下,继续卸他的妆。
有这么一句话,原已经够拥挤的戏房里又加进来好几个人,当先两个年轻人俱是一身貂皮马挂厚呢长袍,后头一个三十多岁的锦袍瘦汉子,还有四个侍卫大汉,仅只一个挥挥手,好几个人便被他们赶了出去。
「哪一个?」瘦汉子一进来即趾高气昂地吆喝着。「你们金老板是哪一个?居然这般……」可惜没有机会让他威风个够,轨被那两个年轻人比他更大声的惊呼给打断了。
「十六嫂(婶儿)?!」
两对错愕的视线共聚于同一处,只见满儿两眼紧张兮兮地瞄着金砚竹,双手则拚命甩手暗示他们赶快逃命,可惜他们没一个懂,兀自惊讶地打量她。
「妳怎地会往这儿,十六婶儿?」
「不对,弘升,她已经不是十六嫂了。」不过三、四年过去,今年十九岁的允祎却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单纯爽朗的少年了。「忘了么?四哥不但早已将她自宗谱中除名,而且只等十六哥回来,四哥便要让十六哥与阿敏济完婚了。」
「可是……」弘升犹豫着。「十六叔不也因为这事儿气得把庄亲王府烧了一大半么?」老实说,以个人观点而言,他还是比较喜欢满儿。
「那又如何?四哥决定的事儿,十六哥难不成敢抗旨?何况这女人根本就配不上十六哥,」瞄着满儿的眼神更是轻蔑。「你可知道,她不仅仅是个平民而已,阿敏济还偷偷告诉我,这女人是她娘被贼人强暴之后所生的杂……」
话还没说完,人影条闪,一声惨嚎,允祎已然飞跌到墙壁角落里碎然撞下好大一片墙灰,金砚竹则满身杀气地卓立在他跟前。瘦汉子与特卫们一惊,正待上前救驾,不料又听得弘升世子的惊叫。
「十六叔?!」
双胖煞气凛然,金砚竹居高临下地俯视允祎,「再说一次,」语声里更是透着说不尽的冷酷与残佞。「允祎,「请」你再说一次,好让我有「正当的理由」杀了你!」
「不、不……十……十六哥……」允祎两颊撞得老高,外加满嘴西瓜泡沫汁,惊恐地拚命摇着双手往后瑟缩。「对……对不起,我……我错了,请你……请你饶了我吧!十六哥……」
「饶了你?」金砚竹冷哼。「带满儿回京那一年,我便已慎重警告过你们了,你们尽可以嘲笑我,可若是胆敢说一句对满儿不利的言词,我绝饶不了你们,而你,刚刚……」
「我还没说完!」允祎惊惧地失声大叫。「那不算,我还没说完,我还没说完呀!」
神情更冷厉。「对我来讲,那已足够了!」
一旁的弘升终于发现十六叔是真的想杀死二十叔,他不禁机伶一颤,「不要,十六叔,请您饶了二十叔吧!他……他还年轻不懂事,难免曾说错话,就这么一回,请您恕过他吧!」说着,赶紧往满儿那儿送过去求救的眼神。
满儿叹了口气,把女儿交给张着大嘴直发征的小桃玉,悄然过去拉住金砚竹的手臂。
「爷,再怎么说,他也是你弟弟嘛!不要因为我而真的杀了他,否则你教我何以自处?这样一来,我就真的不好再待在你身边了呀!」
金砚竹蹙眉瞄了她一眼,冷哼一声后即回到梳妆怡前,满儿连忙挥手要弘升赶快带允祎离开;忙不迭的,弘升立刻指挥几个护卫扶腋着允祎先行,他随后也要逃之夭夭……
「弘升。」
甫一脚踏出门口的弘升浑身一震,胆战心惊地回过半脸。「十……十六叔?」
「叫他们每一个都来看我的戏——内城里的每一个,一个都不许漏,哪一个敢不来,我饶不了他!」
呜呜,怎么每次都把这种烂差使丢到他头上来?
「是,十六叔。」弘升沮丧着脸离去了。
瘦汉子迟疑半天,终究没敢就这么闷不吭声地悄然离开。「奴才告退,十六王爷。」就算他再鲁钝、再愚蠢,光从他们的对话中也听得出来跟前的金老板到底是哪位主子了。
「你也想让我杀了你么?」
瘦汉子抽了口气。
「不不,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奴才……奴才告退,十六王爷、十六福晋。」
「滚!」
不过晃个眼,适才还气焰嚣张、不可一世的「闲杂人」等全都溜得一乾二净,可戏房内却依然毫无半点声息,每个人都只呆呆的看着﹁金老板﹂把妆卸干净,然后抱起始终乖乖等在一旁的小日儿,两眼望向满儿。
「回去了。」
「是,老爷。」
满儿自小桃玉手里抱回女儿,如同儿子一样乖巧的伴同金砚竹离去了。而戏房内却仍旧静默得彷佛内无半人。
直至良久良久后,才有人哑着嗓子挤出声音来。
「天天天……天哪!他他他……他是庄亲王爷!」
「三庆园名旦角儿金砚竹便是堂堂庄亲王爷,每个人都得去看他唱戏,否则脑袋不保。」
一句「传言」,惹来北京城里一片混乱,三庆园差点爆破,大家争先恐后的去听金砚竹唱戏,就怕没来得及看脑袋使得搬家。
不过,听完了戏,他们也不能不承认,金砚竹唱得还真是好得没话说!
两天后,金砚竹甫上戏,后台里来了个人,一个高高瘦瘦,满脸亲切和蔼的笑容,那身高贵气质却不容小觑的中年人。
这一回,钱如诗的两眼可就睁得够大、够亮了。「请问您是?」她小心翼翼地问。
高贵中年人倏地咧嘴一笑。「我排十三。」
十三?什么十三?
钱如诗正自满头雾水,戏房里的满儿便惊讶地迎上前来。
「十三爷?」怎么看起来比皇帝还要老?是因为他蓄了胡须吗?
高贵中年人——允祥笑咪咪地颔首。
「十六弟妹,咱们没见过,如可认得准呢!」
满儿耸耸肩,赶忙往里肃客,边暗自咕侬着,「这位不晓得是来损我的,还是来嘲笑我的?」
她的声音够细,但允祥还是听见了,深深注视她一眼后才向小日儿瞧过眼去。
「哟!这位可爱得不得了的小家伙肯定是十六弟的小阿哥弘普了,嘻嘻!跟十六弟小时候一模一样呢!呃,还有那位,是梅儿小格格么?」
「是梅儿。」满儿朝戏房里其它人使了个眼色,那些人立刻默默地退离戏房,她这才转身跟允祥面与面对上。「十三爷,我猜您今儿个不是来听戏,也不是来看爷,而是来找我的吧?」
允祥仍是笑咪咪的。「哦!十六弟妹为何这么说?」
过去抱起梅儿坐下,「我也在内城里待过,有些事就算我不想知道,还是曾有人告诉我,譬如皇上与十三爷的关系……」满儿抬眸直视允祥。「请问十三爷,您是来劝我离开爷,还是来杀我呢?」
闻言,允祥不禁哈哈大笑。「十六弟妹,我要说,妳知道的不够顶真。」
「怎么个不顶真法?」
允祥停下笑声,低头,瞧见小日儿正在拉扯挂在他腰带上的玉佩,「你喜欢么?」小日儿拚命点头,他毫不犹豫地解下来递给小日儿。「那就送你,当是十三伯的见面礼儿吧!」
「十三伯?」小日儿似乎有点困惑。
「嗯!真乖。」允祥也抱起小日儿坐到一旁去,依旧那般亲切随和地对满儿笑着。「十六弟妹,我今儿个来祇有一个目的。」
「十三爷请说。」
「我想知道十六弟究竟为什么会跑来唱戏?而且还逼着大家一定要来看他唱戏?」允祥叹了口气。「妳可知道,现在内城里已乱成了一片,来了怕四哥生气,不来怕十六弟生气,那些王公贝勒爷儿们还真是左右为难呢!」
一听,满儿不禁浮起满面尴尬。「呃,这个嘛……老实说,应该要怪我吧?唔……不对,这也不能完全怪我……」
「十六弟妹可以说与我听么?」
踌躇了下,「好吧!其冒我也为这事头大得很呢!」满儿毅然道。「这,该从去年爷到西宁时说起吧……」
要说的话虽然不算多,但中间她还得停下来替女儿换换尿布,再停下来喂喂两个小家伙吃东西,这样说说停停的倒也花去了不少时间。
「……总之,那时候我真的只是开开玩笑的随便说说而已,谁想到他会躲在那儿偷听,还当真,现在我想翻词,他就抢先翻脸,我说够了,他就说还差得远,一句话不对,他就摆脸色,那我也只好任由他去啰!
「原来如此……」允祥喃喃道。「这样一说,真要怪十六弟妹妳么,也不能完全怪妳,要怪祇能怪所有的事情好巧不巧地凑在一块儿造成了这种结果。不过……真没想到十六弟对妳这般痴呢!」
双颊微郝,「我自己也没想到。」满儿坦承。
允祥略一沉吟。「十六弟妹。」
「十三爷?」
「待会儿能让我跟十六弟单独谈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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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戏房里,瞧见里头祇有一位笑吟吟的允祥在,金砚竹居然丝毫惊讶的表情都没有,甚至是无动于衷的,彷佛原本就该是这种状况。
「十六弟,页不错呀!」
「假么三道!」金砚竹冷哼着到屏风后更衣。「你也没到前头去听戏,说什么不错!」
「十六弟,这你就说差了,二十几个兄弟里,原就是你在这方面最行,你能唱出什么样的戏,十三哥我也早就清楚了,记得皇考还誓要你编过曲儿呢!至于这会儿我说的不错是……」允祥戏谑地对自屏风后出现的金砚竹挤挤眼。「你的旦角儿扮相还真是不错呀!」
冰冷地横他一眼,金砚竹漠然坐到梳妆怡前摘下发套。
「你今儿个究竟是来干啥的?嘲笑我的扮相?」
笑容敛丢。「你不能退一步么?」金砚竹开门见山的问,允祥便也直截了当地说出他的真正来意。
金砚竹冷笑。「哪一步?」
「阿敏济,她比较适宜作你的福晋;至于满儿弟妹,祇要你疼她,侧福晋对她来讲应该也是一样的。」
金砚竹冷眼斜腕过去。「十三哥,你也瞧不起满儿么?」
「不,我没有,你应该知道我不是那种人。不过……」允祥迟疑了下。「你也应该了解皇上的脾气,他是个锚铢必较、有仇必报的人,他容不下有人能够威胁过他而又安然无事,更无法容忍有人不服从他,倘若不是他曾应允过你绝不动弟妹,他早就……」顿了顿。「总之,你祇要让他这一步,他就不会再找弟妹的麻烦了,这不顶好?」
漠然地,金砚竹兀自对镜卸妆。「皇上革了我的王爵,除了我的宗籍么?」
「当然没有!」允祥大不以为然地脱口道,似乎觉得他会这么问实在是很不可思议。「你该知道,对年羹尧、对隆科多舅舅,他的信任是有限度的,在朝廷之上,他真正信赖的人祇有我,而在无人知晓的背后,也唯有你足以今他付出绝对的信任,并依赖你来替他解决一些不宜搬上怡面的事。十七弟可以帮我的忙,但你这边却无人可替代,他怎可能夺你的爵、除你的籍呢?」
「他迟早要那么做的。」金砚竹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