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满堂(下)-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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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阵双腿虚软,连忙伸手扶着桌沿,才能勉强站好。她额上冒汗,开始察觉出不对劲,耳畔却又听见银银再度开口。
“不过呢,大姊你也不必担心,我早已替你想到一个办法,可以解决那些债务。”
什么办法?
金金想开口,却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抚着额,双眼有些迷蒙,茫然的看着桌上打翻的空杯。视线再往前挪去,她看见银银面前的那一杯,却仍是满的,一口都还没喝。
茶有问题?!
她抬眼看着银银,大眼内盈满惊愕,作梦都想不到,自个儿竟会着了妹妹的道。
“你——这茶——”金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虚弱的开口,只是话还没能说完,她就眼前一黑,整个人昏了过去。
南宫远及时上前,接住昏厥的金金,一旁的钱叔却早吓傻了。
“大姑娘!这、这这这这——”姑爷下落不明,大姑娘昏倒?!老天,今天是怎么了?
银银却神色自若,半点都不紧张。“钱叔,冷静些,没事的。”她走上前来,把小脸凑近昏迷不醒的金金,确定大姊真的昏了。
“二姑娘,这——”
“什么都别多说,你先到天香楼去,替我辟个场地,我要来办场拍卖会。”
“拍卖会?”钱叔更傻了。
“没错。为了保全钱家,不让严家的债务拖累,我准备办场拍卖会,把盈余拿来抵债。”
“二姑娘,那么,是要拍卖什么?”
银银甜甜一笑,玉手一指,不偏不倚的指向昏迷不醒的金金。
“她。”
第九章
从昏迷中醒来,金金只见到大红灯笼高挂在上头,前方传来喧哗的声音,让她发胀的脑袋更加疼痛。她轻轻摇晃头部,不由得发出呻吟。
“醒了吗?”
金金微眯着眼,认出那张凑得好近的小脸。
“银银?”头一次看到这贪睡的妹妹醒得比她早,她有些不能适应。
“大姊,你渴了吧?”银银捧着香茗,送到她唇边。“来,喝口茶吧。”
金金轻啜一口茶,迷茫的开口。“这里是哪儿?”
“天香楼。”银银笑容可掬的回答。
外头的喧哗又起,金金头痛的闭上眼睛。“外头怎么那么吵?”
“喔,那个啊,”银银轻松的回答。“我们要办一场拍卖会,所以来了不少买主。”
“拍卖?”金金有些茫然。“卖什么?”
“你呀。”银银微笑,眼儿眨也下眨一下。
“我?!”金金一愣,瞬间清醒过来,立刻想起她干的好事,凤眼里陡然燃起怒火。“银银,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我下药——”
她想起身继续开骂,这才赫然发现,自己竟被五花大绑的捆在椅子上。
刚从外头发完拍卖特刊的旭日,走进来时,刚好看见金金气得七窍生烟的模样。
“造反了你们?银银,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是你姊姊啊!快放开我!”
银银眨着双眼,保持微笑。
“我是你妹妹,当初你不也跟着南宫远联手骗我?”
“那是因为——”
“没什么好因为的。”银银心情愉悦的道。“你既是严家的媳妇,就该替严家还债,可咱们又不能动用家里头的银两,只好委屈大姊你啦!”
“银银,你——”
“把她的嘴用缎布塞上。”银银下令。
旭日火速用缎布塞住她的嘴,还站在她面前,摇头晃脑的感叹。“唉,大姊,没想到你也会有今天啊,古书上说的对,果真是暴政必亡。古人诚不欺我、不欺我啊!”
“唔唔唔唔唔——”
金金气得双眼直冒火,却听银银又笑盈盈的开口。
“大姊,你别怪我,我也是为你好。你这样大吼大叫,像泼妇一样,是会破坏行情的。”
“唔唔唔唔唔——”
银银带着微笑,回身拍了拍手,吆喝着丫鬟们。“好了、好了,大伙儿快些准备,一会儿拍卖会就要开始了,可别耽搁了时辰。”
“唔——”
金金发出尖叫,不过小嘴里塞了缎布,根本发不出声音,加上外头喧哗无比,她的尖叫与咒骂,从头到尾都没有半个人听见。
JJJJ JJ
叩叩叩!
站在台上的银银,拿起惊堂木轻敲桌案,原本喧闹的大厅,顿时安静了下来。
“感谢各位大爷的莅临。”银银嘴里说着客套话,一面微笑环顾厅里的众人。“各位也晓得,这回的拍卖会,是为了清偿严家债务,所以,希望各位大爷们能高抬贵手,多出点儿银两,好让我家大姊替夫偿债。”
全场一片寂静,没有人有任何反应。
银银眨了眨眼,也不介意,只是甜甜一笑,扬手轻拍了两下,她身后的红纱帐往旁滑了开来。
几名丫鬟抬出一张椅子,而被绑在上头的,赫然就是钱金金。
众人发出阵阵哗然,这才确定杂报上头的广告属实。原来,钱家真的打算拍卖钱金金啊!
“好了,我家大姊,姓钱,闺名金金,今年二十有五——”
“咳咳,二姊,过年了,二十六了。”旭日轻咳两声,在旁提醒。
“唔——”金金气得在椅上直挣扎。
“喔,对了,过了一个年,她现在是二十有六了。”银银微笑更正。“不过呢,我家大姊非但貌美如花,更难得的是有着一身好本事,要是买了她回去管帐,包你一年内就能回本,从此以后靠她赚钱,一辈子都吃穿不愁。”她顿了一下。“有人还想问什么吗?”
一室厅堂里,上百名大户竟又陷入一片岑寂。
“没有吗?”银银挑眉。“那么,就此开标了。”
还是寂静。
“那好。”银银一拍惊堂木。“现在开标!”
谁知,开标是开标了,寂静却依然。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没半个人敢举手出价。
虽然严家已经“号称”倒闭,但是根据多年经验,严钱两家的花样多得惊人,这里头说不定还大有问题,所以任何事情只要一扯上这两家,能不插手,最好就不插手!
另外,他们又不是傻了,怎么可能买个女魔头回家里供着?谁这么想不开,愿意花了银子活受罪?
所以,此刻坐在台下的,几乎全都是来看戏的。
眼见没人愿意出价,银银叹了口气,一手插着纤腰,回头看着金金。“唉,大姊,没想到你行情这么不好。”
金金瞪着她闷哼一声。
银银一挑秀眉,回头看向台下众人,干脆开始一个个点名。
“朱少爷,十年前你不是曾到我家来提亲吗?我晓得你对大姊是有意的,这样吧,我算你便宜点,五十万两如何?”
“呃——这个——”被点名的朱大少爷,一见金金那凌厉的瞪眼,不由得冷汗直冒,拿着丝帕猛擦汗,把朋友推出去送死。“我去年已娶妻了,今儿个是陪王公子来的,王公子说他对大姑娘很有意思,你问他吧!”
“喂,你——”王公子闻言,面色如土。
台上的银银却已经开口。“是吗?那就是你了,王公子出价五十万两!”
王公子一惊,拚命摇头,被吓得结巴了。“没有没有,我没有啊——”
“没有?啊,那个蹲在那儿的谁谁谁——对了,秦掌柜的,是秦掌柜的没错吧,您别蹲了,您要不要也出个价?我知道你几年来,被我家大姊抢了无数次生意,吃了好几次闷亏,啊,六十万两?六十万两好了!这些年你亏掉的钱都不只六十万两吧?买回去报仇一绝后患,绝对值回票价的!”
一被点到名,就蹲到地上想躲的秦掌柜,愈听愈觉得有理,一时间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他一咬牙,竟还真的点头,认了这六十万。
“喔?秦掌柜的愿意出价六十万两!”银银见这招有效,竟开始扇风点火。
“来来来,还有谁愿意出价?我知道大伙儿这些年全被欺压得很惨,来吧,买回去,有仇报仇、没仇还能帮你赚钱——”
始终站在一旁的南宫远,见金金气得面红耳赤,只差没冒烟,终于开口提醒妻子。
“银儿,什么事都要适可而止。”
银银回眸一笑。“别急,精彩的还没上场呢!”
南宫远叹了口气,不再多说。
看来,要她罢手是不可能了,也许他该早点将回家的车马打点好,一等拍卖会结束,就火速赶回南方,免得钱金金一恢复自由身,爱妻第一个小命不保。
眼见前方又有人举手,银银娇喝一声,一拍惊堂木。
“好!陈家公子好胆识,您出多少?七十万两?七十万两吗?当初我大姊是怎么对待您的?抢您的客人、断您的货,连累您被陈老爷罚着在寒天里顶冰桶——喔,您出到一百万两吗?很好!啊,尉迟家公子也出价一百万两!那么,陈家公子愿意加码吗?多少?一百二十万两?陈家公子出价一百二十万两!”旭日杵在台下目瞪口呆,从小到大,很少瞧见二姊这么清醒的。
银银玩得正乐,会场后方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她举到半空的惊堂木为之一顿,吆暍的声音也停了下来。
在台上被五花大绑的金金,也瞧见那引起骚动的男人,一双美目瞪得圆圆的,俏脸有些发白。
厅内的众人全回过头,立刻哗然出声。
是严燿玉!
就见昔日家财万贯、富可敌国的严燿玉,如今却一身布衣的走了进来。但是,即便是一身布衣,人们还是不由自主的主动让路,注视他通行无阻的直走到台前。
银银一挑眉。
“严大哥,这场拍卖会,你也想竞标吗?”
严燿玉双手负在身后,神色自若的微笑。“不成吗?”
“您若是有钱,当然也成。”银银粉唇轻扬。“敢问,您愿意出价多少?”
所有人屏住了气息,全看着衣着落魄的严燿玉。他还有钱吗?不会吧?穿成这样?只怕真是破产了没错!
他没钱还能出价吗?他究竟要出价多少?
众人瞪着他,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就见满室寂静之中,严燿玉看着台上被五花大绑的金金,慢慢的、慢慢的伸出一根食指。
一?
银银替大伙儿发问了。“严公子,您这是出多少?”
“一枚铜钱。”他字正腔圆的开口。
厅堂内,瞬间又掀起一阵骚动。
银银挑眉微笑。“严大哥,我们现在可不是比低价。”
“那么,有谁出价比我高?”他环顾四周。
所有人开始拚命摇头。
虽然严燿玉一身布衣,看似清贫,但是那不怒自威的气势,可没减损半分。更何况,回头想想,钱金金这女人可不是谁都制得住的,真要买回去,恐怕第二天就会横尸街头了。
“那么,就是我得标了。”严燿玉嘴角噙着笑,从怀里拿出一枚铜钱,弹到银银面前。
“呃,可是——”银银装模作样的要开口,想再多玩一会儿,却见他眼底闪过一丝寒光。
她微微一惊,衡量得失之后,还是决定收手,别惹这男人的好。
于是,她拾起桌上那一枚铜钱,瞧瞧大姊,再瞧瞧他,接着重重一拍惊堂木。“一枚铜钱就一枚铜钱,各位,钱金金以一枚铜钱成交!”
严燿玉微微点头,一步步走上花彩阶梯,来到金金跟前。
她懊恼的瞪着他,却见他眼中的黑瞳,一瞬间成了无比幽合的深潭,黑不见底,在那黑暗的深处,却又有着奇异的光芒。
“我现在已经是千金散尽、两袖清风了,”他伸出手,轻抚她的小脸,一扯嘴角。“你还愿意做我的妻子吗?”
金金瞪着他,动也不动。
全场屏息缄默,半晌之后,才见她几不可见的点了点螓首。
严燿玉弯唇露出笑容,一把将她抱起,走下台阶,从原路走出大门。
WW WW WW
眼见情势急转直下,严燿玉抱著“标的物”走了,所有人纷纷站起,也跟着挤出天香楼大门。
大门之外,站着一匹瘦得见骨的小毛驴,后头拖着一辆只有两轮的破旧木板车。严燿玉将金金放到板车上,把她身上和嘴里的束缚都拿掉。
他无视于后头的人群,只是坐上了木板车,拿着几根束起的芦苇充当小皮鞭,轻拍小毛驴的后腿。
小毛驴听话的抬腿,喀喀喀的往城门走去。
好奇的群众纷纷跟上,不过也不敢跟得太近,只能拉长了耳,听听这两个人在车上说些什么。
辉煌京城里的玄武大道上,就见一只瘦弱的小毛驴,拖着一辆木板车,木板车后三、四尺处,却跟着一大群的人,而且人群还有愈聚愈多的倾向。
喀喀喀喀喀——
木板车缓慢前行,严燿玉便回过身,瞧着身后的金金。“现在没人绑着你了,你不走吗?”
金金没吭声,只是跪坐在这破旧的板车上,看着一旁缓缓倒退的屋舍和店家。
“还是要我让驴儿停下,好让你下车回家。”
金金拉回视线,瞄了他一眼,然后又瞥回一旁的景物,轻咬着红唇。“钱家向来是银货两讫,银银既然已经收了你的钱,我当然就是你的人了。”
他笑着提醒。
“我已经一文不名了,你还肯跟着我?”
金金双手揪着裙子,勉强维持镇定。“货物既出,概不退还。你既然敢来出价买下,就得负责养我。”
“养你是没问题。”严燿玉嘴角噙着笑。“只是,要吃糙米饭的喔。”
“你吃什么,我吃什么。”
“没钱的喔。”他强调。
没关系,钱家有钱,往后她还可以——
心里才正在盘算,该如何从娘家挖出银两,严燿玉却又补充了一句。“如果要跟我,就不许回钱家拿一毛钱。”
金金愣了一下,随即点头答应。
没关系,反正就算真去拿了银两,只要她不说,他也不会知道——
严燿玉望着她,视线在她小脸上打转,然后慢吞吞的从怀中拿出一张纸和红泥。
“口说无凭,你画押吧!”
画押?!
她抓起那张纸,瞧见上头写的,就是他刚刚提的条件。她瞪着那张纸上的文字,清澈的眸子里浮现迟疑。
“你不肯画押,我也不逼你。”严燿玉淡淡的说道,从怀里掏出另一张纸。“那么,你就拿着这张休妻书回钱家,从此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严家的债务也不会牵扯上你。”
她咬着下唇,秀眉轻蹙的看着他。
严燿玉是认真的,要是她不能接纳一文不名的他,他宁可放她离去。
这个男人,十年来戏弄她、威胁她、欺负她,不时让她气得火冒三丈。她总是怒喊着,非要杀了他,但是当他真的重伤濒死,她却又心痛不已:她也曾尖叫,诅咒他经商惨败,但是当他真的千金散尽,她却又为他心急如焚,暗中伸出援手相助。
她的确是气他,但是却也爱他——
罢了,她认了!
金金一咬牙,沾了红泥,在纸上画押。
严燿玉露出心满意足的笑,伸手将她拦进怀里。“我的好金儿。”他轻声说道,在她发上印下一个吻。
小毛驴拉着木板车,出了城门,在官道上前行,好奇的大伙儿照样跟上。
不一会儿,小毛驴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