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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部分

吸血鬼黎斯特-第45部分

小说: 吸血鬼黎斯特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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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众最想看到皇亲贵族被愚弄的戏,我们的小剧便描述一个笨拙的木偶皇后,她想要指挥木偶士兵,却反倒被掉以轻心的兵团,毫不容情的践踏蹂躏。这个剧引来哄堂大笑於怪叫不已。



牧师教士也变成笑柄。在另一出小剧,一个傲慢的教士要严惩一群跳舞木偶的不当举止;可是,天呀,女舞者的教练,其实是个红角魔鬼,他将可怜的教士化身为狼人,这个狼人终被关在金色笼子,受尽女孩子的凌辱於逗笑。



这些全是我们不平凡提琴家的杰作。不过我们现在必须跟他寸步不离,为了逼他编写,我们把他绑在椅子上,将纸笔放在他面前;如果这还不行,只好由他口述,我们动笔写下剧本。



在街上,他会和行人胡乱说话,热烈告诉他们,这个世界的恐怖非他们所能想见。老实说,如果巴黎不是这麽混乱,人人争读工人批评玛丽安东尼皇后的小册,他恐怕早就把我们全毁掉了。



我们的老友对於目前的情况,是越来越生气了。」



我当然立刻给她回信,恳求她对尼克加倍付出耐心,试着帮他熬过最初的艰难年头。「他总该或多或少会受到感化吧?」我这麽写着。在信後,我首次问道:「如果我回去,我有能力改变事情吗?」我瞪着最後这些字眼良久,然後手发抖签上名字。封上信我随即交寄出去。



我怎麽能回去?不管多麽孤单寂寞,我无法忍受回到巴黎的可怕念头,更无法忍受再次面对小小剧场的凄楚。再说,回去後,对尼克我又能做什麽?阿曼德老早以前的告诫,在我的耳边不时聒噪着。



事实上,不管身在何处,阿曼德和尼克总是如影随形,阿曼德是充满了严酷的警告於断言,而尼克则是由爱转恨的嘲弄和揶揄。



我从来没有比此刻更需要卡布瑞了,然而她老早已单独前往我们计划的旅程。偶尔,我会想起离开巴黎前的种种;不过,对她,我已不寄任何期望。



在大马士革时,伊兰妮的回信到了。



「他轻蔑你一如以往,当我们建议或许他应该去找你时,他狂笑不止。告诉你这些并非要你受缠附之苦,而是,想让你明白,我们将竭尽所能来保护这个孩子,他实在不该生为夜间族呀!他被自己的力量冲昏头,被自己的幻觉弄得似痴如狂。我们以前已见过不少,也曾为此结局抱憾不已。



不过,他在上个月倒是写出他最伟大的一出戏。一群傀儡舞者——她们没有绳线在後牵引,正当豆蔻年华的她们,不幸被鼠疫凌虐,躺在摆着花环的坟墓底下长眠。教士为他们哭泣过後怆然离去,一个年轻的小提琴家来到墓园,他的美妙琴音,把她们全唤醒了。如吸血鬼一样,穿着黑色绸衣,戴着黑缎蝴蝶结,她们从坟里出来,快乐开心的跳着舞,跟随提琴家往巴黎一路舞过去。然後,垂下纱幕的舞台,出现了一场最漂亮的答谢舞。观众的吼叫喝彩直入云霄!我告诉你,我们大可以在舞台上但场以凡人受害者啜饮欢宴,而巴黎人只会看作是最具刺激的新奇欢迎,只会欢呼不已!」



罗杰也寄来一封令我惊惶不安的信。



「巴黎已落在疯狂革命人士之手里,国王路易十六已被迫承认国民议会。各阶层的人民一致联合起来反抗他,这真是空前未有之事。」



罗杰还派一位传信人到南边探望我的家人,顺便也了解一下乡间的革命气息。



我同时回复了二封信,但也只能表达无尽的关心,於无助的感觉。



我将个人的行李先行交运到开罗,对一向视为倚靠的一切已危在旦夕,心里忐忑疑虑。外表上,我如常继续化妆成一个绅士旅客;内心中,那个在曲折街巷猎食的魔鬼,已经悄悄无声的茫然失落了。



我自我安慰说,到埃及去是重要大事,埃及是古代富丽堂皇之地,是不受时光影响的永恒奇迹;埃及将吸引我,使我忘怀自己无力回天的巴黎,以及一切的一切。



何况,我心里还有某种联想,埃及,在世界各处的土地上,那是独一无二於死神相爱之乐土!



终於卡布瑞出现了,就像是来自阿拉伯沙漠的幽灵,我们一起往海上航行而去。



大约航行一个月,我们抵达了开罗。在欧洲旅馆,我找到先行运交的行李,此外,尚有一个古怪的包裹在等着我。



我马上认出伊兰妮的笔迹,却奇怪於她为什麽会送给我一个大包裹。我瞪着包裹整整一刻锺之久,心里一片茫然。



罗杰没有只字片语。



为什麽罗杰不写信给我呢?我好狐疑。这个包裹是什麽东西?为什麽会在这儿?



最後,我发觉整整一个小时以来,自己就呆呆坐在房间,身边一堆行李箱子,而我只瞪着包裹发呆。卡布瑞好像也无意消失,默默在一旁注视着我。



「你会出去吗?」我低语。



「如果你希望我就出去。」她说道。



打开包裹是很重要的,是的,打开它就知道是什麽了。然而,在有栏杆的房间里仔细看看四周,似乎也很重要,想像一下,这不就是在阿芙根小客栈的小房间吗?



「我做了有关你的一个梦——」我大声说着,眼睛瞅着包裹。「我梦见我们一起穿越世界,你和我,我们都心平气和又十分强壮。我梦见我们如马瑞斯一样,只饮恶汉之血,当揽镜自照之馀,对於我们能拥有玄秘,不免觉得即可畏又可悲。然而我们这麽强壮有力,往後可以永远活下去,可以永远枪舌剑;「我们的无所不谈」天天不断,天天不断……」



撕开包装纸,赫然看见了史特底瓦拉小提琴的盒子。



我又自言自语了一阵,但是舌乾燥,根本不晓得在喃喃什麽。我从地上捡起滑自琴盒边的信。



「正如我所恐惧的,最坏的事终於发生。我们的老友,被提琴家的过份惹火了,最後不得不把他幽禁在你的老宅第。虽然提琴跟他一起也放进地穴,他的双手却被取走了。



你一定清楚,这类附属品总是随时可以复原的。疑问中的附属品,由我们的老友好好保存着,他罚受伤者五个晚上无可食之物。



最後,整个剧团团员全体出面,劝导老友还尼克自由,并将他的东西也还给他。老友无奈答应大家之请求。



可是尼克因饥饿和痛苦而发狂了,饥饿是会导致心情改变的,他又陷进拧不开的沈默之结里,而去保持同样情况有相当长的时间。



後来,他总算来找我们,告诉我们以凡人的方式,他已经把他的工作整理就绪,有一堆新写完成的剧本要交出来;但是,我们必须为他在乡野举行古老魔鬼典礼,当然还得有合乎惯例的火焰;如果不依他之言,他将使得剧场变成他的火葬礼场地。



我们的老友,庄严肃穆地同意他的愿望。你一定从未见过这样的魔鬼典礼,我们戴上假发,穿上最好的衣服——黑色有皱褶的吸血鬼舞装,我们拉成一个圆圈,以演员的虚张声势来哼唱古老诵诗,我们的模样简直像极地狱的妖魔。



「我们真应该在大道上举行大典的。」他又说:「不过,这里也就罢了。哦,把这个送去给我的创造主吧!」他把提琴放在我手里。我们开始跳舞,每一个都感应到习惯性的狂热,我想我们从来没有更感动,更惶恐,更悲伤过。他终於纵身跃进火里。



我明白这个消息对你有多麽大的影响,请了解我们之会这麽做,乃为了防止更糟的事发生。我们的老友即凄苦又感伤。当我们回到巴黎,发现尼克已将剧场正式注册改名,名称就叫吸血鬼剧场,而这几个大字也早已油漆在大门上。因为他最好的戏总包括有吸血鬼、狼人,於其他超自然的生物角色在内,所以一般大众咸认新名称十分有趣,没有谁想再去更动。对此刻的巴黎说来,这只是另一种新奇吧!」



好几个钟头之後,我总算下楼走入街道。一个苍白可爱的幽灵躲在阴影里,俨然是法国年轻探险家,穿着纯白麻纱衣服,褐色皮靴,草帽低及眼眉,正在等着我。



我当然知道她是谁,我们曾经一度相亲相爱;只不过此际,我似乎即记忆不起来,甚至也不敢相信。



我很想讲几句难听的话,伤害她使他自行快快离去;然而她走过来我身边,跟我一起并肩而行;想说的气话缩了回去,我只是随手把信给了她,如此我们即可免於谈话。她看完信,把信放在一边,手臂环揽住我,很久很久以前她总是这麽做的。我们双双走到黑漆漆的街道上。



死亡於灶火的味道,沙漠於骆驼的味道,混在一起,这就是埃及之味,大约六千年以来,这个地方几无变化的味道。



「我能为你做什麽呢?亲爱的?」她轻悄悄地说。



「什麽也不能。」我说道。



一切肇因在我。是我诱惑他,让他变成那样,却又弃他而去。是我破坏了他原有可能平安度过的路程;在幽冥昏黑之中,他远离人类的方向,终於凄惨至斯。



夜更深,我依然在古老寺庙的墙上,写下我留给马瑞斯的讯息。她就默默站着。



我告诉马瑞斯关於尼克的结局,这一个吸血鬼剧场小提琴家的悲惨命运。我的字刻得很深,很像出自埃及工匠之手。尼克的墓志铭,一个被淹没的里程碑,没有人会细读,纵使读了也不会了解。



她陪在身边看我刻字使我感觉异样,她默默陪着我一小时又一小时,尤其令我感觉异样。



「你不会回巴黎去,是吧?」她终於开了口:「你不会因为他那麽做而回去吧?」



「关於手的事?」我问她:「割切双手的事?」



她注视我,脸上一片木然,好像所有的表情都被震惊吞噬了。但是她是知道的,她已看了信。还有什麽使她震惊?是我的口气吗?



「你认为我会回去报复?」



她不安的点头,她无意让我胡思乱想。



「我怎麽可能那麽做?」我说:「那岂非太伪善了,不是吗?我留下尼克,本意就是要他们照顾他,该做什麽就得做什麽。」



她脸上表情变化太微妙而无法形容,我不喜欢瞧到她有这麽复杂的感受,这太不像她了。



「事实上小妖怪会这麽做,乃是试图要帮助尼克,你不觉得吗?砍掉他的手,麻烦岂非更多?他要烧死尼克根本是举手之劳,连回头望一眼都不需要呀!」



她点头,看上去却面容惨淡,幸运的是,丝毫不损她的漂亮。「我是这麽想的——」她说:「只是担心你会想到岔道上去。」



「哦,我自己已妖怪得足够了解这种做法。」我说:「还记得好多年前,在我离家之前,你告诉我的事吗?就是尼克送我红披风为礼的那天,你曾说他的演奏小提琴一事,令他父亲暴跳如雷,曾恐吓要打断他的双手。你会不会认为,我们的命运其实早已注定,不管後来会发生什麽事?我的意思是说,即使身为不死幽灵,也早已有一条刻好记号的路径,等着我们身不由己的走进去。想想看,集会之头领竟会砍下他的手,多麽巧合!」



自从那晚之後,很明显的,她无意留下我独自一人;为了尼克之死,不管我们身处何地,她也一定会留下来陪伴我。不过埃及的意义较不寻常,她爱此地的废墟遗址,爱此地的山,这是她未曾有的感受!这种感受对我们的重聚大有助益。



也许人得在死後六千年,会赢得卡布瑞的爱吧!我想跟她说及我这种念头,想以此跟她开开小完笑;不过念头一闪而逝。这里的山岭全古老得为她所深爱;自从有历史记载以来,尼罗河就奔流在人类的想像中了。



我们一起攀登金字塔,一起爬进巨大人面兽身像的手臂里;一起细看古代石头碎片上的碑文;一起研究古老珠宝、陶瓷和玻璃,研究以极微量的钱就能买到的木乃伊。我们把手放在河里,让水从手指缝间流过;我们一起在开罗小街道猎食;走进妓院,靠坐在大枕头上,我们一起欣赏男孩跳舞,聆听音乐家演奏香艳色情的乐曲,那麽风味独特的旋律,使我脑海里盘旋不去的小提琴声音,得以暂时抹去。



我发现自己站起身来,情不自禁跟着这种异国情调的节奏,狂野起舞,模仿着别人的波动起伏;在喇叭的哀号里,在琵琶的悲泣中,我忘记了时间、感觉於所有理性。



卡布瑞静静坐着,脸上带着微笑,白色草帽的帽沿遮住她的双眸,我们没再多做交谈。她只是一个苍白似猫的美女,因为陪我过度没完没了的夜晚,所以,双颊沾着灰尘;她的外套系着厚厚的皮腰带,头发扎成辫子垂在背後;走起路来有皇后的雍容,也有吸血鬼的慵懒。她的面颊在黑暗里闪闪发光,小小的樱是一朵微污的红玫瑰。她俏丽可爱,但无疑的,不久即将离我而去。



不过,她尚无离去之意。我大方的租了一幢小屋,曾经是埃及骑兵队长的房子,地板是灿烂华丽的花砖,精细讲究的帐篷,自天花板垂悬下来。她帮我在庭院种满了九重葛、棕榈树,以及各种热带植物,小小庭院一时之间变成葱翠的丛林。她还买了鹦鹉、燕雀和亮丽的金丝雀,把这些鸟全养在鸟笼里。



常常,我喃喃自语说巴黎怎麽没信来呢?真急死我了等等的话,她偶尔也会同情的点点头。



为什麽罗杰没有写信给我?难道巴黎已暴发暴动於混乱?不过,再乱恐怕也不至於波及乡下的家吧?不是吗?只是罗杰是否已遭到不测?否则为什麽他不来信?



她邀我跟她一起去尼罗河上游,我想等信,想打听英国旅客的消息;不过我还是同意了,毕竟,她肯邀我为伴是相当稀奇的事,她并非对我漠不关心呀!



为了逗我高兴,她会穿上乾爽亚麻白外套,外加利落马裤,她也会好好梳刷漂亮的长发。



然而,这一切都不再引我赞赏,我在往下沈,我自己已感觉得到;我梦游一般,在世界漂游浮沈。



好像即自然而又合理,在我的周遭,我可以看到几千年来不变的风景,好像画家在皇家大墓陵的墙上作画一样;月光下的棕榈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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