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世界·七天七夜-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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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不存在第三种选择。
相交的两条直线,其轨迹或如“Y”字,合二为一,为着共同的爱情事业理想努力;或如“X”字,剧烈相碰撞,又黯然的分手离开;又或如“V”字,不幸的结合,没有未来……
关于人生的字母,可以写很多,在这里无法一一赘述。我所要说的,是关于我俩的爱情和婚姻。
关于爱情的表白,我事后对她打过一个经典的比喻:爱情的表白好象一颗“滋——滋”冒青烟的手雷,谁受不了爱情的压迫,就会率先得以表白(爆炸?)。
结果是,勇敢的“姐姐”扔出了手雷,炸倒了我,成为爱情的俘虏。而那颗“手雷”,则是一张摊开之后足足赛过人民日报的信——爱情告白书,上面用白板笔划满了大大的字符,字里行间都涌动着爱情的火焰,跳跃着期待的思念,飘逸着相思的灵魂。这就是我们引以自豪的爱情1号文物——开始的标志。
(2004年夏天,就在我此时被关押的之后17个小时,我的妻子在飞奔回家营救我的过程中,在包头火车站不幸将记载我们从友谊到爱情的信笺——历时6年3个月共计210封——一一丢失。是为莫大的遗憾,只有爱情和信笺的回忆,深深刻在我俩的脑海之间,作为永久的回忆留念——有遗憾和残缺,更是一种真实的美丽。
在此,还要特别感谢内蒙古晨报的记者赵欣,她得知了我妻子的不幸遭遇后,在晨报上以大版面刊发我们找寻情书的报道,尽管至今那210封情书依然毫无下落,但我们仍然深深感谢这名热心的记者。)
那个时刻,我们还素未谋面。
朝夕相处、天天相见的人未必值得深信;而往往这种值得灵魂相托的至交,却远在几千里之外。
爱情与信任与距离,毫无比例可言。
曾有同学看见她与其他异性的合影照片,问及此人是WHO?我答曰:姐姐。同学自做聪明道:我知矣,旁边那人肯定是你姐夫。我缄默无言,内心掠过一阵阵淡淡地酸楚。
就在我接到爱情告白书的第二天,我拿着影集去找那名同学,指着相应的照片一脸严肃的告诉他:从昨天开始,我就正式成为我的姐夫。在他的茫然中,我得到了空前的满足。
我曾经有过惨痛的初恋、寂寥的单恋,无奈的师生恋……屡屡受伤害的我,面对突如其来的爱情,猝不及防,稍待镇定,便回复了一封小心翼翼的信,就象章鱼小心的伸出他的触角一样。
多亏多年友谊的积肥,爱情的树苗在肥沃的土壤中悄悄破土而出,成长的愈发茁壮。
最终,我决定亲自去看她。尽管说相见不如思念,但到我这种相思的地步,思念已让我蚀骨消魂,为了人身安全,我必须一看究竟。
于是,我在21世纪的第一个春天从遥远的大西北来到这个东北的塞外小城 ,连我也没有想到,除了中间间或的离开,我在这里一呆就是三年。
因为相爱而结合,因为结合的难舍难分,故想到了结婚,因为我年龄的关系,婚姻手续一直推迟到第二年国庆节前夕才办理完毕。然后,就是小宝宝的降生,一家三口过着幸福的生活。
因为事业,我们牺牲了很多个人的东西,包括我们可爱的儿子,在他七个半月的时候,我们一家四口(那时我的母亲前来看我,顺带接孙子回奶奶家)又跨越大半个中国,从东北回到西北,将还在襁褓的儿子寄养在老家。
我们离开孩子的时候,他才八个月,妻子狠狠心,就给他断了奶,临行回东北的时候,妻子几乎是一步一回头,眼泪就如同不可抑制的泉水,夺目而出。而父母为了照看我们的儿子,头发花白了许多,母亲中间还病倒过一回。附近的人都说:奶奶瘦了,孙子胖了。从这一点来讲,父母对于儿子山海般的恩情与关爱,我一辈子也难偿还万分之一。
………
现如今,事业尚未有何质的飞跃,而我个人,却身受囹圄之祸。不巧的是,妻子现在还在几千里外的大西北。真可谓屋漏偏逢连绵雨。
我迷迷糊糊的回想着这些悠远的往昔,有的清晰可鉴,有的却模糊只剩一丝回忆的碎片,无论你怎么努力,抓到的只有手指间的空气而已。
翻个身,看着场院中的杨树。天很蓝、空气很清新,白杨树就那么直挺挺矗立着,枝叶随着毒辣的日头而略微有些耷拉。看树的倒影,应该已经是日已过午。这时候的妻子,如果没有意外的发生,应该已经坐上了归来的列车。
此时的我,心中最放不下的,就是我的妻子。
关在这里,固然让我很是着急,但我很清楚自己的现状,所以尚有一些镇定和方寸。
相反地,妻子固是自由身,但她对于监室内的我,简直一无所知。所以,她此时注定的是比我更加迫切与焦急,手忙脚乱、方寸尽失。
人总有些荒谬的想法,诸如此刻的我,就在幻想火车能够一路奔驰,中间不停不靠,以最快速度抵达此处,好让妻子营救我归家。明知是不可能,但心中还是不禁浮想一二,以免强大的落差压的我难于呼吸。
想起中途要经过的各个大站,百无聊赖的我开始一个个默默复述背诵,结果是出人意料,站名还没有背到一半,人已经于昏昏沉沉中,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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喇叭中粗鲁的人声伴奏,将我从无边的梦中拽回现实世界。
我在监室中的第二场睡眠,就此告罄。
对于收拾周遭的衣物床单,无须我费多少时间和精力。相反地,倒是无边的梦魇难以挣扎出来,我只觉得一片昏暗。
后来才知道,梦魇的罪魁祸首,正是因为少的可怜的休眠,以及那不足以塞牙缝的饭食。
“各个监室注意了,收拾好自己床铺卫生,呆会准备放电视。”
这是我听到看守所内最有人情味的言语,大家也被看电视所诱惑和鼓励,早上,磨蹭半小时的活不到十分钟就顺利搞定。
说实在的,在这个与世隔绝的“桃花源”中,倘若没有电视,恐怕羁押其中的犯人真的会搞出“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的笑话。
监室的电视镶嵌在铁栅栏与便池之间的墙壁上,屏幕不大,也就是18英寸,看其陈旧的机壳应该是已经服役了不少时日的“老兵”。
电视依旧在,只是犯人换。
不知道这电视从何时起开始投入监室使用,可是从那些同伴神情中就可以窥见他们对电视的饥渴,一个个争先恐后,抢到好位置的自然是洋洋自得,抢到一般位置的同样喜形于色,而高个的刘猛和李志超之辈,则站在电视旁边的地板上欣赏,因为迷糊而丧失先机的韩建惠,面对毫无空隙的围观者,愣是创造性的想出了个好办法——将拖鞋垫在便池的台阶上,坐在上面,脚搭着衣服箱子,脑袋斜仰着盯着电视屏幕——其专注程度堪称国际水平。
第三十章
自然,在这个关乎利益享受的时候,没有人会想起让及他人,纷纷为扩展/维护自己地盘而竭尽全力。杨所和李建国正在为一块地盘的归属权而吵的面红耳赤。
望着他们拙劣的表演,我不由地一阵好笑,他们就象一群野狗争夺一根骨头一样,在利益面前,平日所有的友谊、温温尔雅都被抛至脑后,取而代之的是你争我夺的真实丑陋的嘴脸。
没有人注意我,到也落得个轻松自在,我斜倚着吕小刚经常倚靠着的窗台,向前看去,可见攒动的人头;回首望去,巍峨的大楼。这种时刻,正好给我时间消化自己一天行事、品味自我的好机会。
望望头顶偏西的日头,此时火车应该已经奔驰在路途上。相思成灾,只是不知道灾区的另一头,又会怎么相思我呢?
至少,我们彼此的思念是与时俱进,越发醇厚。
每过一分,妻子就离我近一分,我的希望和期待亦就多一分。
尽管说,妻子回来之后,亦不能立时将我解救出来,但是起码的,我心里面就多了一分踏实,少了几丝孤单。从这个角度来讲,对于个人来讲,精神层面的影响要远甚于物质层面。
度日如年,在我这里,时间被出奇的放大,每一分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看着天窗的投影一点点拉长,我真是恨不得上天去将太阳推落至山下。
而相反的感觉,在我第一次来这个小城市时亦有,因为那时我还没有退学,只有区区7天假期,再去除来回奔波的四天,我和她在一起厮守的时间,绝不超过100个小时。每天看见太阳在空中急速的起升,坠落。一天就这样无情的过去,时间就这样残忍的消逝,厮守转瞬被离别取代——这种感觉想想就让人无比恐惧。我真希望牢牢地将太阳捉住,不让其挪动分毫,好让有情人的绮梦能够做到永生。
欢娱嫌短,寂寥嫌长。古今如斯,概莫例外。
如果我只是那么呆呆地看着太阳,等待时间流逝,等待黑夜降临,等待新的希望,那我将受到空前的嘲弄——时间会因为我的心情而停滞不前。
我决定找点事干,最简单的,看电视。
发明电视的人,是个功臣;发明电视剧(泡沫剧?)的人,更是居功至伟的头号功臣。
只要看着大家痴迷于电视机里那一对对红男绿女痴男怨女在卿卿我我甜甜蜜蜜中编织虚假的爱恨情仇爱已成歌爱你在心口难开,你就不难理解我为何会有此看法。
我不讨厌电视剧,但我厌恶无聊的肥皂泡末剧。
据说泡末剧的由来,是因为最初播放这种冗长缠绵的电视剧时,由一个肥皂商提供的独家广告赞助,故以后都将类似的电视评判为肥皂泡末剧。
真是很贴切,剧本再长,导演拍的再棒,演员演的再传神,其总有完结的一天。等到结束,才发现是一个恍然若真的美丽泡沫而已,而人生,也在这此起彼伏的泡沫中得以虚度,待到白发皓首时,回首前尘,才发现自己只是一个虚渺的泡沫而已,并没有为后代为社会留下一些有用的东西。
我盯着电视瞅了足足五分钟,也没有瞧明白电视剧里截止目前出场的五名男女彼此到底是什么关系,而看亮亮与李建国彼此指点交流的神情,显然已经深入其中。相形对比,我这种人只能用别人的话形容——迟钝的没边了。
还好,看守所很是照顾大多数不解痴情的犯罪嫌疑人的感情,及时调换了频道(在我估计,掌管电视频道的狱警亦是如我的迟钝者)。
屏幕闪来闪去,显然狱警正在替我们做着选择,最后,画面停顿时,不知是巧合还是天意,播放的正是《无间道2》。
精彩的对白,巧妙的立意,细处显大的功力,从《无间道1》到《无间道3》实属近年港片不可多得之上品。
这不是我说的,而是我那做了六年音像生意地妻子的评价,很少看黑帮题材的她,竟然陪着我一口气通看下来,而且,事后又自己温故而知新了一回,这种情况,实属意外罕见。
叹息?讽刺?在几个月前,我和妻子还在温馨的挤在一张小床上,一人拿个苹果,放进《无间道2》的碟片,一面欣赏一面互相依偎,看到精彩处,两人自然免不了相互交换对主人公及电影情节的看法与评价,末了不忘咬一口对方手里的苹果。
那种感觉,真的是:美妙如诗不可言,幸福似海海无边。
可现在呢?不怕不比,只是越比越难受。
这种环境、心境、语境的差异,比较之下,让现在的我痛苦不堪。我宁愿没有看过这部电影,也不愿受到如此的刺激。
但,这只是我的一相情愿而已。
站在不起眼的角落,我静静地看着电影中主角的悲欢离合,体味着自己内心世界的跌宕起伏。
“是谁,在敲打我窗,是谁,在撩动琴弦?那一段,被遗忘的时光……”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扮黑帮的警察和扮警察 的黑帮相遇在一个音响店内,一起坐在沙发上听起了一首老歌。就象歌声所唱的,他们在那个时候都回想起了很多以前被遗忘的时光,包括他们在假扮另一个身份之前的岁月。
曲响终有毕,曲终人散之后,警察还是警察,黑帮还是黑帮。在这个变态的环境中,我亦学会了扮演,扮演一个与自己的本我不符合,甚至有很多背悖的身份。我就如同电影中扮演黑帮的警察,游走在黑帮与警察的边缘,徘徊于理智与疯狂的边限。电影中扮演黑帮的警察,还可以去看心理医生,可是轮到我呢,这种概率的发生不可能超过正数。对于此,我很恐惧,生怕有一天的自己,迷失在看守所这个没有未来的迷宫里,连自己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究竟是好人还是囚犯。
就象电影中纠缠不清的警察和黑帮,我内心的各种人格倾向犬牙交错,它们之中一定有一种性格倾向会确定我的将来,这本身是一个过程,性格倾向在改变着我,同时,它们也在被改变,因为它们就是本我的一部分。
(人的内心分为四部分:外我,自我,真我,本我。如果用电脑做譬喻,外我是电脑,自我是主机,真我是主板,本我则是最核心的CPU。写了这么多关于乱七八糟的我,自己看着都有些犯晕,但我觉得很残忍,很真实。)
第三十一章
日头向西做着缓慢的挪动,不知不觉间,总算熬到了下午四点——晚餐时间。
在李建国的积极吆喝下,李志超和刘猛恋恋不舍的收回了盯着电视的目光,不情愿的拿着饭盆等候在铁栅栏内。而我,则成为待培养的对象,跟在二人后面当下手。
“几个?”伴随着嘎然而止的车轮声,从监室的铁栅栏外传入了冰冷的话语。
“大哥,九个。”刘猛习惯性的微笑道,让一个人用热脸去紧贴冷屁股,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那需要极高的毅力和涵养。与刘猛相比,我甘拜下风。
所以,要是在社会上,刘猛之流绝对比我吃得开,尽管,多数的时候,我活得比他真实许多。
用吕小刚的原话讲:只要坐了牢,哑巴会报告,傻子会来事,猫儿会做操。
我私下问及吕小刚,用何种方法可以达成这种辉煌的效果,他冲我淡淡一笑,报之以两字
——电棍——
趋利避害,猫儿尚且知道,何况人乎。
晚餐倒也搭配的挺科学,估计是出于照顾吃了一天咸菜发糕嘴角又干又咸的我们,每人面前都摆放了一盆汤。
汤。
白菜汤。
清水白菜汤。
清水咸盐白菜汤。
我之所以会如此描述,是因为在我第一次喝汤的时候,从漂浮着的菜叶子下捞起了一块还没有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