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与两个男人的宿命纠葛:色蔷薇-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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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果庆闻言,抬了抬眼(眼底分明迅速地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喜),又抬了抬两道弯而长的淡眉,诧异地看看我,手上咬了一半的一只回锅肉夹馍停在嘴边,问:“为什么?”
我转了转手里捏着的竹筷子,喃喃地说:“因为我寂寞……”
“不嫌老男人了?”
我自嘲地笑笑,“或许老男人有老男人的好处。”
他不响,沉默地看看我,隔了一会,才不置是否地笑了一笑。
这之后的一系列繁文缛节,我不想再缀述了。
柳果庆在宣化路的家,是低层的公寓房子,在二楼,单单客厅就大得惊人,足有三四十平米,家 很简洁,显得客厅空荡荡的,靠北窗的一头,摆了一张长方形的六人座的玻璃钢台子,台子中央一只方口的大水晶瓶子,瓶子里插着一大捧白色的马蹄莲,半绽的花朵,像一只只白色的细喇叭(沉默的喇叭),靠西窗的一边,倚壁摆了一张白羊皮的长沙发及一张水晶茶几,茶几上一瓶剩半的马爹利及一只别致的卷荷叶边的水晶果盘子,盘子里盛着青绿色的新鲜精致的苹果与香梨。
天花板上吊着硕大的一盏累累赘赘的水晶灯,客厅的四壁挂满了粉红色的大画框,画框里一律裱着白色的花卉照片:栀子、昙花、玫瑰、百合、铃兰、睡莲、茉莉、夜来香、迷迭香、淡巴菰、风信子、蔓陀罗,皆是(逆光拍摄的)半透明的大小不一的白色的香花,甚至还有梨花、杏花、桃花,偌大的一间客厅,雪白空旷(连窗帘都是雪白的落地长纱)而无人烟气,仿佛只是为了安置这些真真假假的白色的香花。
我看得怔怔的,嗅一嗅鼻子,似痒丝丝的,仿佛一屋子无处不在的妖冶透明的花气,令人有一种忍不住想打喷嚏的冲动感。
柳果庆一边招呼我在长沙发上坐下,一边开了空调暖气,然后削了一只苹果给我,他自己则拿水晶杯子倒了小半杯琥珀色的马爹利,慢慢地啜着。
我心不在焉地吃着手里的苹果,苹果清脆而微酸甜,是美国苹果,吃了一半,我终于忍不住问:“除了这里,你还有别的房子吧?”这里不大像似有人长住的。
他点点头,“对,这只是我的其中一个家。”
我抬抬眉,看看他,问:“那你总共有几个家?”
他笑笑,轻描淡写地答:“狡兔三窟。”
“那你总共有多少女人?”我忍不住又问,不是不知道自己小家气得很。
他不响,不置是否地笑了笑,沉默了一下,说:“听听音乐吧……”说着,放下手里的水晶杯子,踱过去开了音响(音响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音乐流出来,竟然是一首旧曲《梦醒时分》,我很诧异,好像很少有男人喜欢女性流行歌曲,三十岁以上稍有“乐品”的男人,如果喜欢港台流行音乐,似乎通常也只限于张国荣、谭咏麟之类的男歌星(老愤青们则可能还会喜欢一点罗大佑)。
“怎么样,喜欢陈淑桦吗?”
我摇摇头,老实地说:“没怎么听过她的歌,老一代的台湾女歌星里面,我好像只听过邓丽君,我觉得她的声音有一种无可比拟的噬骨的温柔与优雅。”
柳果庆不响,若有所思地看看我,犹豫了一下,正想说什么,忽然皮夹克口袋里的手机“嘀嘀嘀”地响了,他怔了怔,摸出来看了看,迟疑了一下,埋头写起信息来。
第七章 看见了他们的情人(4)
我吃完了手上的苹果,擦擦手,犹豫了一下,站起来,走到朝南的窗边,撩开一角白纱帘的缝,拉开一点玻璃钢窗,脸贴着玻璃朝外看看,窗户临街,街上没什么灯光,路灯仿佛都憩着了似的,昏暗中只模模糊糊地看见隔了一条窄街,对面是隐隐约约逶迤一片的杂乱无章的老弄堂房子。
因为昏暗,夜空的颜色很清晰,呈深邃的暗蓝色,一轮扁而细的毛毛的黄月亮斜斜的就悬在对街一户人家青黑的屋檐上。
我有点看得怔怔的,在上海仿佛还从未看见过月亮离人间如此之近——近得有点不可思议,仿佛那屋檐下的人开了窗,踮一踮脚,一抬胳膊即能将它摘下来似的。
半晌,柳果庆发完短信,踱了过来,问:“聚精会神的在看什么?”
“看月亮……”我喃喃的,“是下弦月,很纤细柔弱,像怨妇似的。”总是这样的,上弦月惆怅,下弦月忧怨。
他不响,顺着我的目光朝月亮的方向看了看,然后看看我,“蔷薇……”他唤我,声音很温柔。
我转过头,看看他。
“你今天看上去很忧郁,是有什么心事吗?”这是他今天第二次问我这个问题了。
我怔了怔,没响,默默地转过面孔,继续看那天边的月(我的心事,除却天边月,无人知)。
音响里的女歌手唱完了《梦醒时分》,又换了另一只曲子——
“那一夜你喝了酒
带着醉意而来
朦胧中的我
不知道该不该将门打开
你仿佛看出我的犹豫
轻轻哭了起来
然后隔着纱门对我诉说你的悲哀
刹那间我忽然明白
你这样的女人
要的不只是关怀
什么时候应该给你爱
什么时候我又应该走开…… ”
歌声听上去很伤感,但是很温柔,我先是怔怔地听着(老一代的流行歌曲,怎么可以如此贴心贴肺似的?),听着听着,慢慢地眼泪就下来了,簌簌的,似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的落在手背上。
柳果庆轻轻地揽住我的肩,温柔地问:“怎么了?”
我吸了一吸鼻子,抬起泪眼,问:“可以喝一点茶几上的酒吗?”
他看看我,迟疑着。
我勇敢地朝他笑笑,“别担心,我还是有一点酒量的。”
他犹豫了一下,撤回兜在我肩上的胳膊,踱回茶几边,另找出一只水晶杯子,斟了浅浅的两杯酒,踱回来,递给我一杯。
于是,我们两个对着窗外的细月,开始饮酒。
差不多微醺的时候,我说:“柳哥,咱们……跳舞吧?”
柳果庆闻言怔了怔,迟疑了一下,才接过我手里的酒杯,转身搁回茶几上去,然后扭灭头顶的水晶吊灯,另外扭开了玄关处的一只光线朦胧的水晶壁灯,然后,他才过来替我脱掉了外面的大衣。
然后,他轻轻地拥我入怀,轻轻地带着我到客厅中央的空地,地上铺着淡紫灰的暗花地毯(一定是羊毛的),踏上去,又软又轻,一丝脚步声都没有,像做梦似的。
开始,他带我的动作很纯熟,不带一丝猥亵。
温柔缠绵的慢曲中,我们跳了一曲又一曲,简直有点欲罢而不能。
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空调的暖气太热,渐渐地,越来越觉得热,脱去了一件羊毛衫,最后只剩下一层薄得透明的蕾丝白棉内衣,还是觉得热(欲罢不能的热)。
渐渐地,隔着薄如蝉翼(形同虚设)的一层蕾丝,是谁的手指在温柔而试探地上下游移?手指试探性的游移又是如何过渡到温情脉脉的爱抚的?是谁的唇(舌)如此柔软炽热与如饥似渴?是谁的吮吸如此贪婪而消魂?
这厚实质感的中年男人怀抱中的意乱情迷呈酥软状的芬芳的身体又是谁的?
终于,半醺半醒中,我呢喃地祈求:“柳哥……你要了我吧……”
柳果庆怔了一怔,低头,认真地看看我(他怀中的我),问:“不后悔?”
我认真地摇摇头,“不后悔……”
……
该怎么描述后来发生的细节呢。
一开始(那石破天惊的一刹那),很疼很疼(撕心的剧烈的疼),后来,慢慢地,慢慢地,那一层疼即被一浪浪噬骨的快感一点点地淹没了。
勿庸置疑,柳果庆的技艺是无与伦比的,我似幸运的,他带着我彻底跨过了那道初始的封闭太久的地平线。
美中不足的是,他的肌肉与肌肤的手感与唐可德是不能比的,年轻的身体是绷紧光滑的,中年的身体是松弛绵软的(甚至带有一丝衰老腐朽的气息)。
事后,他一只手吸着烟,一只手搂着我,温柔地问:“还疼吗?”
第七章 看见了他们的情人(5)
“还好……”我喃喃的,似乎并没有传说(或想象)中的那般撕心裂肺与痛不欲生。
“你以前初恋的那个男朋友,就是有了儿子的那个……他从来没有碰过你吗?”
“我跟他都是在外面玩的,而且他那个好像有点短……硬度似乎也不是很够……”
“所以……一直破不了?”
“我跟他在一起统共也没有几次……他那时候住集体宿舍,几乎没什么机会。”
“给了我,后悔吗?”
我不响。
“蔷薇……”
“嗯?”
“你若是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直讲。”
我一震,脸颊倏地烧热了起来,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嗫嚅地说:“柳哥你误会我了……我不是为了这个才跟你回家的……”
“当然,我没说你是为了这个,但是你目前若是有什么困难,不妨跟我直说,我不希望你一直心事重重的。”
我不响,沉默了半晌,我喃喃地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在你身边,我愿意被你藏起来,充当年轻时候的李爰爰……”我不再那么介意他是有妇之夫(世无十全十美之事),这几天我多少已经想通了,不,是已渐被逼上梁山了,只是没想到目睹唐可德的现场背叛对我的刺激会是如此的强烈。
当下,柳果庆没作声,沉默地缓缓吸着香烟,隔了半晌,才轻声地说:“可是,蔷薇,我现在身边已经有一个人了,比你年纪大一点,她三十多岁了,跟李爰爰也很像,几乎就是离婚时候的李爰爰,她已经在我身边七年了。”
我恁地一愕,一时不能动弹,只觉得一颗心直往下坠(往一个虚无的深不见底的失望的地方下坠),跟着即觉得没趣,没想到送上门来他都不要我。
“别误会,我会照顾你的,你放心。”他一边说,一边搂了搂我的肩。
我不响,沉默着。
“蔷薇,我想写一张支票给你,你现在若有什么困难,不妨和我直说。”
我没响,怔了半晌,慢慢地体会出他话底下的意思,只觉得无地自容,是的,他是不会相信无缘无故我会忽然之间投怀送抱的,他是一个聪明的男人,当然,一个男人如果不够聪明与老于世故,怎么在外面玩?
既然如此,我还在等什么?我还清高什么?我咽了咽喉,嗫嚅地说:“我们公司目前不太景气,我的两个同事想带我一起在襄阳路开一间时装铺子……”我说得很艰涩,这毕竟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跟男人(父亲以外的男人)赤裸裸地开口要钱。
“大概需要多少资金?”他马上问,口气很真诚。
我犹豫了一下,试探地说:“初步估算下来……每个人至少要三万块。”
“好,我写一张支票给你。”说着,他坐了起来,即要扭亮天花板上的水晶灯。
“不,别开大灯。”我恳求的。
“为什么?”
“太亮了叫人无法遁形……”我喃喃的,太亮了,中年男人的身体(特别是腹部)多少有点目不忍睹吧,而且,我也不想再看见床上的血迹(雪白的白棉床单上,虽然似乎只有铜钱那般大的一搭血印子)。
柳果庆不响,下床,披上丝睡袍,踱了出去,片刻,他转回卧室,递给我一张薄薄的淡黄色的支票,“你看看够不够。”
我默默地接过来,低头,看了看那上面的数字,三万八,他写了三万八给我,我把自己的第一次卖了三万八,我抬起头,“足够了,谢谢你,柳哥。”我的语气是由衷的,他是一个慷慨的男人,当然,也许是我没见过钱,可至少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不劳而获而得到这么多钱。
他温和地笑笑,“不,蔷薇,朋友有通财之义,这是我应该为你做的。”
我也淡笑笑,不再说什么,他很懂得给女人留面子,能够做他的情人(及老婆)算是幸运的,就像我这样零沽给他,亦未尝不算是一份幸运,可是,他也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朋友有通财之义”,我充其量只能算是他的朋友,我没有资格走进他的生活,那么,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当下,我收好支票,开始穿衣服,“那……我回去了。”我说。
他看看我,“你不在这里睡了?”那摘了帽子后的长面孔,看上去多少有点诧异。
我点点头,“在别的地方我睡不着,我这个人认床认得很厉害。”
“好吧,我送你。”
我摇摇头,“不,不要你送了。”既收了他的钱,哪里还有再劳驾他送的道理,“我想一个人回去,反正打车也近得很。”
他看看我,“你真的坚持?”
我点点头,“嗯。”我一边说,一边就往卧室外面走,走到客厅里,竟然没有忘记沙发上那捧他黄昏里送我的白玫瑰。
第七章 看见了他们的情人(6)
“好吧,我送你下楼。”
“不,你送我到门口,在后面关上门就好了。”
“蔷薇……”
“嘘……小心邻居听见,关门吧,小心着凉。”我一边说,一边朝门口走去。
“蔷薇……”他的语气里似乎尚有一丝留恋。
我自顾打开门,“再见——”我说,一边头亦不回地走了出去。
在别人离开之前抢先离开,可以不算是被抛弃的,从而可以保留一份掩耳盗铃的自尊(而且男人都很奇怪,通常情况下,似乎只有在女人主动抢先离开他的时候,才能从他胸腔里榨出一丝留恋)。
落楼,外面已经更深人静,月亮早已经离开了那小户人家的屋檐,淡成了一小块模糊迷离的红黄色(仿佛一块腌透了的咸蛋黄似的),遥遥的洇印在西天,眼看着就要沉下去了。
朦胧的路灯光下,世界一片寂寥的寒灰,春天还没有来。
我叫了一部白色的街车,抱着那捧白颜色的玫瑰花,一刻钟后,到家,开足空调暖气,默默地洗澡(洗掉一切残存的痕迹),洗完了,拿吹风机吹头发,吹完头发,我坐在床沿上,将那张浅黄色的支票(支票上的签名俊逸洒脱而龙飞凤舞)摊在手掌上看了又看,只觉得有一种辛酸微疼的踏实感(应该说,我把自己卖了个不算太低的雏价)。
后来,头发干透了,我吃了三粒(比平日多一粒)安眠药,又喝了半杯热牛奶,然后上床,熄灯,闭上眼,居然很快就熟睡了过去(也不知道是多食了一粒药的缘故,还是那张支票的缘故)。
寻寻觅觅,小蒋与小乐终于在襄阳路服饰装市场的C区觅着了一家旺铺,月租七千,但是租金要一年一付,她们两个似乎挺满意,直跟我说:“别人都说挺合算的,茂名路、长乐路上的旺铺都要一个月一万多呢,况且这家还是新装修过了的。”
签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