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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一个女人与两个男人的宿命纠葛:色蔷薇-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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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在旁边,抬头看看天,天阴沉得可怕(像灌了铅似的),大片的黑云带着恶相正缓缓地自西边压过来,空气里隐约有一股咸湿的雨腥气,似风雨欲来的气味。
忽然刮过来一阵劲风,小径边(鹅卵石小径连着花草地)不知名的低矮的灌木丛遂发出阵阵细细的窸窣声。

第十二章 落花与原形毕露(6)

柳果庆还在写短信,微光下,但见他蹙着眉,面色似有些不耐烦,是谁这么难打发——他的(固定)情人?他的其他艳遇?还是他的那个形同虚设的荷兰老婆?
又一阵劲风含着雨腥气扑上来,凉意陡生,我抱住自己的胳膊打了一个寒颤,忽然之间,不由自主地开始想念起愚园路的弄堂:突然爆发的炒菜声、小孩子蛮性的啼哭声、川流不息的麻将声、夫妻吵架声……那些腌脏琐碎但亲切有人气的声音。
再腌脏的弄堂亦是可亲的,不像这个豪华阴森的陌生地方,一大片冰冷的石头丛林,每一扇窗户、每一扇门都紧闭着,家家户户方正冰冷严丝合缝,像一个个严实的墓穴,只不过里面安息着的是活着的有钱人,这些隐隐绰绰沉默矜持的灯光,是他们在里面安居乐业不动声色的集体表情。
又一阵劲风扑上来,凉意似更深,远处隐约传来阵阵的雷声,轰隆隆的,低沉粗壮连绵汹涌,仿佛一种可怖的蓄谋已久的神秘力量正在在远处累积膨胀蓄势爆发,我不禁又打了一个寒颤。
柳果庆还在写短信,短而促的“叮”声进进出出,信息穿梭,他略皱着眉,似有心事,谁对他这么神秘:有什么事不能接电话一五一十地说清楚?谁又对他这么重要:令他将一个处心积虑才复又狩得的猎物冷落在这暗夜的春风里?
风似乎越刮越紧了,灌木丛的窸窣声亦收紧了,雷声越滚越近,空气中的咸湿味似乎亦越来越浓。
忽然,一道闪电横空蜿蜒着霹了下来,一瞬间,我瞥见了柳果庆的面孔:白色的电光下,一张生着肥阔嘴巴的轮廓松弛(似浮肿)、气色浑浊、神色冷漠专横的中年男人的面孔,这面孔只闪电式的活了几秒钟,可是,它是如此的清晰,又是如此的陌生,我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紧接着,一声惊雷在头顶倏地炸开来,石破天惊,仿佛要炸开人的灵魂似的,魂飞魄散中,我打了一个哆嗦,本能地趋近了抱住柳果庆的胳膊,又一道闪电横空蜿蜒着劈了下来,我又瞥见了一张冷漠专横、浮肿浑浊的中年男人的面孔,如此的清晰,又如此的陌生,魂飞魄散中,我又打了一个哆嗦,跟着下意识地捂住了眼睛。
柳果庆终于收起了手机,摸摸我的头,“怎么啦?”
我放下捂在脸上的手,睁大眼睛,看看他。
他冲我笑了笑,面孔在昏暗的夜色下又恢复到原先的淡定与温和,大概见我神色恐惧,他温柔地又对我笑了笑,摸摸我的脸,“别怕,马上就到家了。”
我不响,默默地抱牢他的胳膊,默默地跟着他往前走,鹅卵石的小径幽暗而神秘,路面的鹅卵石在昏幽的路灯光下闪着晶莹细碎的贝光。
又是一道闪电,跟着又是一声惊雷(仿佛要炸开人的灵魂似的),我不由自主地又打了一个哆嗦,柳果庆握住我的手,紧紧地捏了一下,然后牵着我,在电闪雷鸣中继续朝前走。
惊恐之余,我并没有觉得彷徨,只是有点辛酸,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游走太久的孤魂野鬼,电闪雷鸣中慌不择路,正跟住一个半陌生的老魔鬼走向一个陌生的墓穴。
终于来到了最西边的一排公寓楼,这排楼只有四层,有点像那种连体别墅,走至最西边的7号门栋,门栋口锁有玻璃门,柳果庆划磁卡,揿密码,我们才进了楼(真安全,墓穴似的安全)。
底楼,B座。
又是大房子,又是四壁雪白色,又是天花板上一盏累累缀缀硕大的水晶灯,一切简洁而华丽,但这次的屋子是复式结构,客厅里的楼梯盘旋九曲,似蜗牛的壳。
客厅里铺着柔软精致的米灰色的地毯,地毯上绣着大朵的粉红色的牡丹花,我脱下脚上的BELLE芭蕾式软底布鞋(脚上创面的烫伤痂才褪,还不方便穿皮鞋),赤足踏上去,不由得有些蹑着脚,以免踩坏了地毯上那些才开了一半似的牡丹花。
大概是看出我有些拘谨,柳果庆安慰似地在我腰上拍了一拍,柔声说:“等一下洗澡,卫浴间有拖鞋。”
我没响,看看客厅深处的楼梯,紫檀木的楼梯,那么陡,又没有扶手,若是不小心一跌足,恐怕会摔死。
他的房子可真多,他要这么多房子做什么?玩女人?可是如果只单单是为了玩女人,去酒店开房间,岂不是更方便省事?
他引我在一张海棠红的羊皮沙发上坐下,温和地看看我,问:“喝点什么?酒柜里有一瓶搁了70年的法国白兰地,要不要尝一点?”
我无所谓地点点头,忽然注意到茶几上一只硕大的水晶瓶里插着一大束马蹄莲,一枝枝笔直地立着,足有三四十枝,白色的花苞矜持而沉默地含卷着,我不由地有些发怔,为什么又是马蹄莲?为什么他所有的公寓里都插着白色的马蹄莲?这些花是几时插上的?谁又是他此处金屋长住的阿娇?

第十二章 落花与原形毕露(8)

我恁地一愕,他叫我搬进来?这么说,这一次他是认真打算将我留在他身边了?原来,他心底还是瞧得起我的,我在他心目中并不似我自己想象的那般渺小卑微。
沉默了一会,我问:“你叫我搬来这里住,住多久?”我知道自己小家子气得厉害。
他笑笑,“这得看咱们的缘分了,蔷薇,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
我的心直冷下去,这是他今天第二次夸我聪明了,他无非是想暗示我:伴君如伴虎,纵然诚惶诚恐亦有随时丢掉饭碗的可能,我最好乖一点。狡猾的老男人。
“你不会觉得闷的,你在这里可以读一点书,你不是会画画吗?你要是还有一点这方面的天赋与志趣,以后我可以送你去法国留学,巴黎的艺术氛围是最好的,回来后,你自己勤奋一点,说不定一年就可以开画展,上海的媒体我都认识一点人,到时候宣传什么的都不成问题,你可以一夜成名。”
我默默地听着,一时无言,原来都替我想好了,听下来,这次似有长期租赁的诚意,我低下头,忍不住摊开两只手看了看手掌心,为什么我的“运气”忽然之间即好转了起来?他那个白衣长发的情人呢?她离开他了(还是他离开她了)?
多想无益(思想是包袱),还是先朝着前面的胡萝卜往前去吧。
“蔷薇……”柳果庆轻声地唤我。
我抬起头,看看他,“谢谢你肯照顾我,柳哥……”一边说,一边鼻子忽然有些发酸,喉头哽咽起来。
他把我的头搁到他的肩上,轻轻地拍拍我的背,像拍一个孩子似的,良久良久,柔声地说:“你累了,去洗一下?”
我抬起头,点点头。
他拍拍我的脸颊,温柔地说:“你的卧室在隔壁左边一间,带卫浴,你去洗一下……我在书房等你。”
我一愕,为什么……要在书房?然而又转念一想:在卧房在厨房在书房又有什么分别呢?从此后,我是他的人了。
出了书房,我进了“我的”卧室,甫一推开门,即一下子怔住了:屋子完全是酒店式标准单人间的格局,但是整间屋子只得两个颜色:白与粉红,灰粉红的地毯,雪白的四壁与天花板,窗帘与床罩是一式的白底红花:纯白的底印着粉红的大朵的蔷薇花,雪亮的水晶灯光下,一室的粉红的蔷薇花!我不由地深深诧异:这,已经不似猎艳那么简单了,已经有点煞费苦心的味道了,为什么?我忍不住走到窗边去,摸摸那窗帘,窗帘布的质感端的结实柔滑,一定是40支的精纺棉,我拨开中间的一点窗帘缝,落地的长窗,窗外是花园,只见得一园子的婆娑摇曳的墨黑的树影,一道闪电雪白地划过,原来是一园子的绣球,满树的一团团皮球似大的绿色的花球在风中翻滚着,我不由地又是一怔,过得可真快,绣球花都开了,等这些浅绿色的花球褪成白色(凋谢的颜色),就该是初夏天了。
拢严窗帘,转身,忽然想起来,刚才闪电后并没有跟着听见雷声,大概这一大面落地长玻璃是隔音的,柳果庆可真是个懂得享受的男人,最重要的是,他有钱却没有暴发户的气息,我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颊,辛酸而自嘲地想:瞧,我还是有点晚运的,“非典”与美伊战争间接地成全了我的金丝运,或许我应该加倍珍惜才是。
卧室带卫浴,卫浴间亦大得惊人,比我在愚园路的厨房要大三倍,从钢玻璃的小咖啡台子到吹风机、体重器、各色的软缎子浴泡,一应俱全,浴缸是雪白而巨大的TOTO,成套的Jurlique浴盐,成套的雪白的A&V日本浴毛巾,甚至还有一瓶CHANEL的身体乳,真是奢侈,单单这一瓶身体乳就抵我一个月的房租了,阔大雪白的盥洗台子上用水晶瓶子清水插着一枝葱郁碧绿的富贵竹,我一边开了莲蓬头放热水,一边环顾着四周,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这从里到外的一切皆像似一个女人的品位,有谁刚从这里搬出去吗?
我把自己洗得很干净,临了又抹了一点CHANEL身体乳,然后才挑了一件海棠红的软缎子浴袍披上,往外面走的时候,我的心跳开始加速,做了一个深呼吸,嗅着CHANEL清洌淡雅的芬香,我在心底安慰自己:没关系,今天早上我刚换过新的内衣内裤。
书房的梨木门(真奢侈,连门都是梨木的)虚掩着,我轻轻地推门进去,里面的灯光已经变成了幽暗朦胧的石榴红,柳果庆换上了一件日式的淡青色丝浴袍(亦是刚沐浴过的样子),正靠在书橱上翻着一本宽大的线装本厚书,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蛊惑的精油熏香味,我吸了一口气,朝那芬香的深处走去(仿佛走入一个陌生而妖冶的梦)。
柳果庆抬头,看看我,“头发吹干了?”
我点点头,嗅嗅鼻翼,问:“是熏衣草吗?”

第十二章 落花与原形毕露(9)

他笑笑,一边放下手里的书,“不,是迷迭香。”
我怔了一怔,“迷迭香?”一边瞥见那厚书的封面上书着古色古香似的“《金瓶梅》,兰陵笑笑生著”字样,就是讲西门庆与潘金莲的那本书?
“对,迷迭香……”他点点头,一边抬手摸摸我耳边的发丝,“牙齿刷过了?”
我点点头,一边听见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
他的手自我的发丝移上我的面颊,然后,他开始吻我,很温柔地。
开始,我没有什么感觉,甚至有一点局促(突兀地与中年男人接吻多少有一点觉得不自然),他的口腔里有一股类似白果的苦香味(又好像似人参的味道)。
慢慢地,他的吻自蜻蜓点水变为深耕细作,可是他的手指始终温柔而缠绵,渐渐地,我有些晕眩窒息起来。
不知几时,他将我抱到了榻榻米上,然后,他褪去了我肩上的浴袍,他的动作始终温柔而怜惜的,他的手指,他的唇,他的舌,他的技艺,皆似无以伦比。
饱满松软的缎枕,隐约散发出一股玫瑰花的干香,缎被温软凉滑(似玉、似水),然后,他慢慢地进来了,然后,越来越被吸住,越来越被抓紧,越来越绝望,越来越渴望,越来越接近极乐的巅峰……
大海是无行的,深不可测而无可比拟。
似乎,即快抵达那片海滩(那片彼岸)的时候,他忽然停住了。
我忍不住半睁开迷离的眼睛,喃呢地恳求他:“柳哥……”
他温柔地看着我,在我的耳根处吻了吻,喃声地问:“拿纱巾蒙住你的眼睛,然后到秋千上去好不好?”
我怔了一怔,目光越过他赤裸的肩朝那石榴红的秋千架看了看,它就在身后,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似的),静静地吊在空中,像一叶沉默待发的红色的扁舟。
我不响。
他忽然温柔而有力(力度)地动了两下,停下,再动两下,再停下,如此反反复复油油煎煎,终于,我忍不住喃声地恳求他:“柳哥……”
“到秋千上去……好不好?”他又问。
我只得绝望而无助地点点头。
他在我颊上吻了一下,顺手从枕边摸出一条石榴红色的丝纱巾。
我犹豫了一下,闭上眼。
他蒙住了我的眼,然后抱起我腾空经过一段地面上了秋千架,然后他动作温柔地将我的两只手分别送上两边的秋千索,然后他喃喃地说:“蔷薇,我想把你的手绑起来,轻轻地,不会弄痛你的……”
我闭着眼,不响,身不由己地默认(原来,还可以有这么多的玩法,原来,他这么会玩)。
然后,他将我的手缚在了两边的秋千索上,凭腕上的感觉,用的仍是丝巾,并不疼,只是忽然之间觉得丧失了所有的自由,前所未有的感觉,有一点无辜,有一点委屈,有一点彷徨,有一点无助,又有一点如临深渊的恐惧。
忽然起了音乐,低低的蓝调,一把黑人才有的低沉性感的女声,如诉如怨,颓废而沉醉。
他重新抱住了我,慢慢地进入,动作自蜻蜓点水至徘徊徜徉至昂首阔步,随着他的节奏,(失去了自由的)在秋千架上的我,越来越荡,越来越轻,越来越飞,越来越靠近山之巅云之顶……
忽然,他的动作缓缓放慢,缓缓停住,缓缓地退出。
我再次身不由己地卑微地喃声恳求起他:“柳哥……”
柳不响,不理我,重新开始吻我,抚摸我,一点点,一寸寸……我只得绝望而无助地等待着……黑暗中,忽然有一种陌生的凉意爬上了我的面颊、颈、胸,那凉意一点点一寸寸一滴滴,清新而圆润,带着露水似的气息,似那般的小心翼翼与温柔怜惜,我蓦地一震,不,这不似柳果庆的手指,柳的手指没有这么细腻清凉!我的心狂跳起来,张了张嘴,想喊,可是,随着一阵陌生的近似栀子花的香气的袭近,一张陌生的柔软丰盛的唇轻轻堵住了我的唇……良久,良久,那陌生柔软的唇才离开,随之,那些无处不在的清凉柔滑的手指开始一点点一寸寸地往下游移开去……
我多少有一点明白了,我的心一点点地冷下去,一点点地往下坠,黑暗中,我张着嘴(震惊与羞耻中忘了出声),抬头,徒劳地试图睁开眼睛,可是,眼前一片黑暗(那种带着朦胧的石榴红的浑沌的黑暗),我挣扎着,身体自丝绒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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