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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一个女人与两个男人的宿命纠葛:色蔷薇-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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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顺着她的手指看下去,“谦卑的人必吃得饱足,寻求耶和华的人必赞美他,愿你们的心永远活着;地的四极都要想念耶和华,并且归顺他;列国的万族都要在他面前敬拜,因为国权是耶和华的,他是管理万国的;地上一切丰肥的人必吃喝而敬拜他;凡下到尘土中不能存活自己性命的人,都要在他面前下拜……”白纸黑字,密密麻麻的,用铅笔画了波浪线,我忍不住抬起头来,问:“耶和华是什么人?这么神通广大?”
“耶和华就是神,就是上帝。”
“那耶稣是什么人?”
“耶稣就是耶稣基督,上帝的儿子,降生在圣诞节。”
“上帝的儿子?上帝跟谁的儿子?”
“哎呀,你不要这么死脑筋嘛,上帝是神,造人是不需要跟谁的,耶稣是圣母马利亚通过圣灵感孕生下来的,他降生下来后,人称他‘以马内利’,就是‘神与我们同在’,神派他来到人间将神的子民从苦难罪恶里救出去。”
我听得懵懵懂懂的,“救到哪儿去?”

第十三章 雪上加霜(5)

“天国。”
“天国?天国在哪儿?”
“哎呀——”小乐挥了一下胳膊,“天国就是天堂呀,信仰上帝的人今生死了以后会进天堂,不信上帝的人死了以后就会下地狱被烈火烧死。”
我忍不住诧异而困惑地看看她,“人死灯灭,死都死了,还能知道什么?”
“哎呀,所有信上帝的人,今生的死亡只是睡觉,等到末日,就是耶稣第二次再来的时候,他们还会复活的呀。”
我更困惑了,“如果全世界的基督徒都能死而复活,几千年下来,世世代代的基督徒累计起来,地球上岂不是要人满为患了?”
“哎呀,宇宙万物都是神创造的,到时候上帝自会创造一个更大的地球,上帝要用他创造的大能使这个世界变成新的,再也没有罪恶、痛苦、疾病、死亡,上帝要擦去他们的一切眼泪,不再有死亡、悲哀、疼痛、哭泣,因为以前的事都过去了。”
“那……末日什么时候来到?”什么时候才可以擦去眼泪与疼痛?我忍不住怔怔地问。
小乐抬头想了想,“应该快了吧……”
我困惑地望住她,很想问问她“快了”是几时?为什么没有一个准确点的时间数字?可是,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问,没敢问(不敢表示怀疑,怕下地狱被烈火烧),犹豫了一下,我问:“现在信上帝的人多吗?”中国人有(文明理智的)宗教信仰的好像不多。
小乐目光澄清而明亮地看看我,想了想,说:“应该不会少的吧,反正教堂里人挺多的,后天是礼拜天,你要有兴趣,跟我一起去教堂吧?”
我不响,沉默地犹豫着,一边避开她澄清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像我这样罪孽深重的人,上帝会宽恕吗(要先找个神父忏悔吗?)?
过了一会儿,小乐忽然又郑重地说:“但是,你如果想好了要信上帝,以后就不能再拜其他偶像,也不能再进寺庙了。”
我抬起头来,“为什么?”
“因为上帝的十条诫命第一条就是‘除了我以外,你不能有别的神’,否则,上帝会追加你的罪。”
我诧异地看看她,“什么,上帝这么严厉?可是……我觉得好像还是佛教里的因果轮回那一套理论比较通俗易懂一点,俗世里也更容易得安慰一点,这辈子不如意,下辈子可以再来。”多少还有一点遥远但实惠的希望。
小乐不以为然地看看我,“可是,你不觉得那一套太现实功利了吗?下跪磕头烧香供奉——菩萨就保佑你,这跟贿赂交易有什么区别?”
我也不以为然地看看她,反诘:“可是你去教堂做祷告难道不也是为了得到上帝的保佑?从这一点上讲,还不是殊途同归?”要不是因为莫名其妙地卖出去了三十条裤子,她能气定神闲地埋头坐在这里读《圣经》?她忘记了被她冷落的财神爷是她自己前不久才从城隍庙吭哧吭哧背回来的了?
小乐词穷似的皱皱眉,“哎呀,算了,我跟你说不清的,你要是愿意,哪天可以跟我去见见那个吴阿姨,让她跟你谈谈,她已经传福音传了十年了,我现在有空就去听她讲讲《圣经》讲讲上帝,现在每天晚上睡觉前我都做祷告,祷告仁慈的上帝赐与我平安喜乐,现在我每天夜里都能睡得很踏实,不像之前,天天为了店里的事愁得睡不着。”
我仔细地看看她,她的目光确实似比前阵子明亮澄清,眼睛里似乎具备了一种新的光(一种镇静希望的光),难道真的是来自于上帝的力量?“那你现在是不是每天都去找那个吴阿姨?”我问。
“嗯,基本上是的,”小乐点点头,“明天晚上我还要跟她一起替小蒋做祷告,小蒋在四川前天开始化疗了。”
我恁地一愕,“什么,小蒋已经回四川了?”
“她父母来上海的第二天就把她带回去了,乘的是飞机,她父母说回去饮食可以好一点,四川的医药费也便宜一点。”
我不由地内疚起来,“一直到小蒋走,我都没有去看过她。”
“算了,她不会计较的,你自己不是也病歪歪的吗?”
“你给她家打过电话吗?她还好吗?”
小乐叹了口气,“打过,说她化疗反应很强烈,吐得很厉害,吃饭吃得很少,还有点掉头发,很受罪……”
我不响,叹了口气,沉默起来,一时不知道可以说什么。
过了一会,小乐看看我,说:“你好像也瘦多了。”
我摸摸自己的面孔,不响。
“有什么心事想开点,没有过不去的槛。”她安慰我。
我不响,无言地看看她,她的面孔一直很普通,但是现在看上去却别有股纯洁无邪的青春美,她今天穿了一件普普通通的淡蓝色的女T恤、一件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但是不知为什么却隐约散发出一股(唯有冰清玉洁的少女才能散发出的)甜蜜清香的气息,我不由地自惭形愧地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手指白皙修长(只有这双手看不出沧桑与阴影),过了一会,我抬起头来,沉吟了一下,问:“你说你明天晚上要去和那个吴阿姨一起为小蒋做祷告?”

第十三章 雪上加霜(6)

“嗯。”
“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
“你真的想去?”
我认真地点点头,“嗯……”我现在迫切地需要靠近一种可能的光,我要过(努力)干净的新生活。
小乐看看我,欣慰似地点点头,一边握过我的一只手,用力捏了捏,“那好吧,明天打烊了你跟我一起回梅陇吧……”
可是,没等到第二天,就出了意外。
当日,我回到家已经快夜里十点了(打烊后我独自去了美容店洗头、做脸),阿娣一看见我,即急切地说:“小姐,你的朋友找你,姓唐,说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找你。”
我一怔,“姓唐?”唐可德,他找过我?他不记前仇了?
“嗯,姓唐,说是你的手机打不通,听口气着急得很。”
“有没有说什么事?”
“没说,只叫你回来后务必打电话给你们的另外一个叫许文美的朋友。”
文美,文美怎么啦?算算日子,她也应该快生了吧?是不是她出什么事了?我忍不住扑过去查电话机,下午是有好几只来电,都是唐可德的手机。
我犹豫了一下,翻出电话簿子,找到文美在Y州家里的电话,拨过去,电话才响了一下,那边即被接起,“啊——喂?”是文美妈,仿佛她正在等电话等得着急似的。
“喂,阿姨?我是陈蔷薇,文美在吗?”我开门见山地问。
“哦,蔷薇啊?文美在医院呢,我正在家着急呢。”
“她是不是要生了?”
“就是呀,按预产期算还差半个月呢,可是她今天吃完晚饭肚子忽然就开始疼了,后来氧水就有点破了,国维跟她爸爸赶快把她送医院去了。”
“国维也在Y州?”
“嗯,这两天休息,他正好过来了,还好他过来了,不然她爸爸一个人也照应不过来,我这两天哮喘病发作了,心脏也不怎么好,他们也就没让我跟着去,刚才电话来过了,说是医生说孩子太大了,可能还要剖腹产。”
“什么,要剖腹产?”我惊讶的,可是,总不会就因为这个唐可德火急火燎地叫我打电话给文美吧?
“是啊,要剖腹产,真是遭罪,也不知道孩子在里面怎么会长那么大的,我看她平时也吃的不多呀,要么可能是牛奶喝多了……”文美妈啰哩啰嗦地唠叨着。
“阿姨,是唐可德通知我打电话来的。”我忍不住提醒她,文美妈应该是认识唐可德的,文美结婚请酒的那次,唐可德也去了。
“哦,对对对,傍晚的时候小唐是打过电话来,听文美说,他好像出什么事了。”
“出了什么事?”
“好像是他把单位的什么一台摄像机弄坏了。”
“他把电视台的摄像机弄坏了?”这跟文美有什么关系?跟我有什么关系?
“嗯,好像事情挺严重的。”
“现在能找到文美接电话吗?”
“你打她的手机好了,她的手机在国维手上。”
“好吧,那我先挂了,阿姨,再见。”我搁掉了文美娘家的电话,又低头翻电话簿,找到文美的手机,再拨过去,响了好一会,那边才接听,果真是国维的声音。
“喂?国维,你好,我是陈蔷薇。”我说。
“哦,陈蔷薇,你好。”国维还是那副慢慢吞吞的老实人腔调。
“文美她怎么样了——能听电话吗?”
“她已经进观察室了,刚进去,可能晚上就要手术,疼得不行了。”
“什么,她已经进观察室了?”我有点着急的,“是唐可德给我家的阿姨留口信——叫我给你们打电话的,我刚才已经打过电话到文美家了,她妈妈接的电话,说是唐可德出事了?”
“哦,对,唐可德是出事了,他把他们摄制组的一台进口的摄像机弄坏了,被拘留了。”
“什么?唐可德被拘留了?”我失惊的,手里的话筒差些失手松落掉,“他自己电话里亲口说的?”
“是的,傍晚他进去之前给我们打的最后一个电话,在黄浦拘留所,他叫你务必想办法尽快去看他一下,他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黄浦拘留所?”
“是的,黄浦拘留所。”
“好的……我知道了。”
“这么不巧,文美又要生,也帮不上什么忙,一旦有什么转机,记得打电话告诉我们一声。”国维嘱咐我。
“好的,电话再联系,文美生了后告诉我一声。”我也嘱咐他。
“黄昏的时候,文美打过你手机,可是你关机了。”
“有时我可能手机不开机,你们打我家里电话好了,就是现在这个号码。”
“好的,知道了,保持联系,再见。”
“再见。”

第十三章 雪上加霜(7)

我失魂落魄地搁掉了国维的电话,一抬头,阿娣正坐在沙发上,目光关切地望着我,“小姐,出什么事了吗?”
我犹豫地看看她,“也没什么事,我的一个朋友快要生孩子了。”
阿娣抬头看了看壁上的石英钟,犹豫了一下,说:“人家说,半夜生的孩子不好。”
“为什么?”
“因为半夜有鬼气,这个时候生的人,命会很凶的,男的会克妻,女的会克夫。”
我忍不住皱了皱眉,不悦地抢白她,“你们乡下出来的人是不是都这么迷信?”已经乱得一团麻了,她还在一边火上加油地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阿娣不响,两只手交搭在膝盖上,老实巴交地端坐着,两只腿一前一后,微微有点内八字,她眨眨眼,有点讪讪地看看我,我不由地想起唐可德最后一夜坐在沙发上的情景,彼时他是那么的黯然神伤,像一个无依无傍的孩子。
自始,我是不是待他太刻薄苛刻了?
我长叹了一口气,疲倦地在床沿上坐下去,坐了一会,我颓丧地看看阿娣,忍不住地诉说起来:“阿娣,我的一个朋友出了点事,被拘留了。”
阿娣谅解地看看我,想了想,推心置腹似地说:“别着急,或许可以找找柳先生?”
我怔了怔,没响,这个莫名其妙闯进我家里来的陌生女人,她似乎已经完全把我当成主子了似的,而我自己的态度也很暧昧,有时候下决心要把她赶走,可是有时候看见她围着我嘘寒问暖端茶递水的,马上又忘记了自己的初衷(可见人性里一半是动物性,动物与动物在一起孵久了亦会孵出感情来的)。
迟疑了一下,我问:“柳先生……有来过电话吗?”柳果庆每天怎么与阿娣联系?是趁我不在的时候她主动打电话向他汇报还是暗中发信息给他?
阿娣摇摇头,“柳先生今天没打过电话来,但是傍晚的时候,柳太太叫人送了一大捧花来。”
我恁地一愕,“花?”
阿娣点点头,“嗯,在厨房,太多了,花瓶插不下,我养在水桶里了。”
我怔了怔,忍不住站起来,跑到厨房去,但见一大捧白色的马蹄莲,被养在淡蓝色的塑料水桶里,没有枝杈、没有绿叶、没有花瓣、没有花香,光秃秃的青绿色的枝梗上蓦地开出白色赤裸的花卷。
一切,原形毕露,欲说还休,像足了那无耻的一夜。
我忍不住蹲下去,盯住那些沉默赤裸的白花看了又看,“她”为什么独独对这种沉默冷冽的白花情有独钟?“她”送这些花来给我是什么意思?致歉么?似乎无此画蛇添足的必要;那么,表示友好抑或问候——一个男人的情妇向他的另一个情妇表示友好与问候?
一切,越来越匪夷所思。
可是,为什么我并没有把这些白色的花扔出去?
是因为空气中的幻觉(仿佛无处不在的冷冽洁白的花香)吗?
我把脸埋在自己的膝上,埋了好一会,我想起了许多许多的往事:第一次遇见柳果庆的情景,在百乐门门口惊见柳与“她”的情景,在避风塘惊见唐可德与陈薇的情景,唐可德在这个厨房手忙脚乱(兴高采烈)做饭的情景……
不知过去多久,阿娣忽然轻手轻脚地探了进来,说:“小姐,宵夜热好了,你来吃一点吧。”
我缓缓地抬起头来,说:“阿娣,你去帮我跟柳先生说——我的一个叫唐可德的朋友出了点事,现在在黄浦区拘留所,请他想想办法,我想尽快去看看他。”
阿娣看看我,踌躇了一下,点点头,出去了。
我独自在那虚无的花香中,蹲了很久,很久。

第十四章 摇摆(2)

“怎么帮?”
“你回去在你床底下找到一个装随身CD机的SONY小包,那里面有一卷胶卷与一张光盘,她喜欢做的时候拍下来,胶卷是我们平时拍着玩时我偷偷藏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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