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与两个男人的宿命纠葛:色蔷薇-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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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也不会太稀奇,然而稀奇的是那个女人竟然愿意倒贴于他,吃饭、睡觉之余,彼女还主动给他买东西:衣服、鞋子、香烟、打火机、DVD等等,且还都是掷地有声的名牌货,完全似一个心甘情愿的奶娘的角色,这就多少有点叫人想不通了,这亦是我现在对他的态度(日趋)恶劣的主要原因之一,想想看,一个男人,心安理得地拿女人的东西!可是,这些事他倒也并没有完全瞒住我,而我也并没有为此与他完全断交,一直维持着若即若离(追与逃)的关系,有时候想想,自己心底亦诧异彷徨得很。
第二章 小雪与惊雏(4)
小杨忍耐地看看我,“前面一组的原画是比这一组原画的火焰大,这一组哪吒要自杀,喷出来的火应该没这么旺,可是,你看你画的这么熊熊大火……”他大概觉得了我的脸色不善,停了停,换上一副圆滑的口吻说:“陈蔷薇,其实牛导一直都觉得你画得挺好的,这一组镜头你是不是没怎么copy原画就自己信手画了?”
我不响,没睬他,抓起桌子上的一块橡皮狠狠地擦掉最上面一张卡上的火,一边在心里诅咒:去死吧,牛洞天!我们的制作导演姓牛,叫牛洞天,一个妖怪似的名字。
“《哪吒》画完了,如果老板在美国拿到片源,下个月,也就是春节后,可能要画迪斯尼大片《美人鱼》了。”小杨好像献宝似地向我透露内部消息。
“反正都是两块钱一张卡,画美人鱼跟画咸鱼有什么区别吗?”我没好气地顶了他一句。
小杨不以为意地笑笑,不响,一边东张西望地拿起我桌子上的一本漫画《向左,向右》翻了翻,以熟卖熟地问:“能借了看看吗?”
“不能,我自己还没有看完呢,对不起。”我很不客气地一口回绝他,想看书,为什么自己不去书店买?
他终于没趣起来,讪讪地笑笑,“那好,你慢慢修吧……”然后终于走开了。
我头都没抬一下,这种导演的走狗,不给他一点脸色他会越发跑得勤快的(而且就算不修卡,他似乎也有事没事地老喜欢往我座位上窜,已经隐隐约约有闲言碎语在传了,说他对我有意思),妈的,一笔笔埋头画出来的一张卡,给姓牛的一秒钟一个?菖字就此作废,哼,火过了,要是真的能如哪吒般吐火,我要第一个先烧死牛洞天。
画了改,改了再画,再改,再画,再改……这种机器般的生活到底有什么意义?
如果一辈子都要这么坐在这里画下去,画到老,画到死(前面只有一望无际的劳作生涯),看得透点(有勇气的),真不如干脆早点一死了之算了。
像大多数女性一样,稍不如意(一口浊气上涌),我马上即想到以死抵之一了百了,但是,真给我一根绳子,我又没那个勇气把脖子套进去,说穿了,我不过是一个愤青,懦弱的愤青(像大多数愤青一样)。
我一边愤世嫉俗,一边修改哪吒自杀时喷吐的火。
快下班的时候,我还趴在那里修卡,蒋之慧忽然悄悄地踱了过来,“陈蔷薇,电话——”
我百忙中抬起头来,“又有我电话?下次有我的电话,只要是男人的声音,就说我不在好了。”
小蒋好笑地看看我,“别怕,这次是一个女声。”
“什么?是女的?”
“是,是女的。”
我狐疑地站起来,手里抓着铅笔,走到电话边去,犹疑地抓过话筒,“喂,我是陈蔷薇,哪位找?”
“啊喂,是我,你在干吗?”
我一怔,是文美,她又有什么事?不会是为了昨天的事兴师问罪来了吧,“噢,在上班。”我淡淡的。
“我知道你在上班,手机怎么一直关机?”
“手机前两天丢了,还没去补号。”
“噢,不好意思啊,忘了昨天是你生日,这个月过得特别快,来不及数日子,对不起啊。”文美竟然一副不计前嫌的老友口气。
我愣了一愣,“没什么,我自己也不记得了,不过是小生日,无所谓的。”我故作洒脱地打着哈哈,反正她也从来没有记得过我的生日,不过今年总算不一样,没有隔了一个礼拜才想起来。
“等会一起吃饭吧?”
“今天我要加班,要修卡。”
“怎么我一打电话给你,你就加班?”
我自嘲地笑笑,“说明我的命苦呀,过两天吧,过两天我打电话给你。”一边说,一边想到柳果庆在希尔顿的约会。
文美迟疑了一会,“那,好吧……”可是,听她的口气多少有些悻悻的。
我正犹豫着再说点什么闲话修补一下气氛,忽然,男同事阿建(即上海女人嘴巴里的那个“十三点戆督”)抓着拷机及201卡急匆匆地奔了过来,一边求救似地看看我,我只得匆忙地说:“那就这样吧,旁边有别的同事等着用电话呢,挂了啊,再见……”
搁下话筒,我转回自己的座位去,一边诧异地想:阿建居然还在用拷机!为什么?省钱吗?太铁公鸡了吧,可是这么一个铁公鸡却舍得为了一个外地女孩子扒心扒肺的,也难怪他的同城姐妹背地里恨得他牙根痒。
小蒋还在我座位上,看见我回去,诧异地问:“咦,这么快就讲完了?”
我点点头,“嗯,是我一个做会计的女朋友,女朋友的电话一般不会粘胶水的。”
小蒋嘻嘻地笑了笑,然后,压低声道:“传得真快,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
第二章 小雪与惊雏(5)
我愣了愣,问:“什么‘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
“一组的动检王雅芬偷公司的厕纸呀。”
动检,即动画卡片检查员,负责每个组平时的发卡(抽卡)、收卡、打分,权力仅在组长下面,有点像工地的次工头,我们一组的动检是王雅芬,就是刚才与我吵架的那个白脸上海女人。
“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我惊讶的,一边有点不安起来,“真的都知道了?”
“真的都知道了,”小蒋一脸的与小乐一样的幸灾乐祸的笑,“怕什么?你又没有指名道姓,谁教她自己心虚站起来的,活该!”
我没说什么,随手拿铅笔轻轻敲了敲桌子上的一盆小仙人掌。
“为什么不给它浇点水?盆子里的土都快开裂了。”小蒋问,一边拿手按按塑料花盆里的泥土,她的右手食指与中指一片香烟熏出来的惊人的焦黄。
“这种沙漠仙人掌不怎么需要水,浇多了它反而容易死。”
“还有这么奇怪的植物?”小蒋一脸诧异的轻轻碰了碰仙人掌上的刺丁,然后忽然想起来,问:“对了,四组他们今天晚上请碟仙,你留不留下来看?”
我一怔,问:“什么?又要请碟仙?上次那碟仙忽然飞了起来,他们还没被吓死?”
“嘘……”小蒋有点神秘兮兮地左右看了看,然后说:“这次他们特意从外面请了一个通灵异的灵婆来,因为有人出事情了。”
“怎么啦?”
“那个碟仙,就是上次受了惊吓的那个,‘跟上’四组的一个女孩子了,就是那天负责按碟子的长头发的那个。”
“啊?”我惊骇地瞪住小蒋,“怎么……‘跟上’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老要借那个女孩子的手写字,说‘他’怎么怎么喜欢她什么的,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怕得要死,一到晚上就失眠,已经瘦掉十斤了。”
我听得脊背上冷嗖嗖地直冒寒气,呆了半晌,怔怔地问:“那……那个被‘跟上’的女孩子白天有什么异常吗?”
小蒋摇摇头,“没有,你又不是不知道,白天‘他们’不出来的,都要到夜里十二点才出来。”
“那现在怎么办?”
“有人帮她四处打听到了松江乡下有一个灵婆,说是很灵的,请了来跟‘他’通话,今晚上你留下来看吗?”
我犹豫了一下,迟疑地摇摇头,“今天晚上……我有点事,你会留下来吗?”
“嗯,”小蒋点点头,拉了一拉脖子上的围巾,“天这么冷,早回去也没什么意思,在公司至少还有空调。”她和小乐合租的是两室一厅的毛坯房。
我摸了摸她脖子里兜着的一条鹅黄色的毛嘟嘟的金丝绒围巾,想了想,问:“要是那灵婆来了,还是送不走‘他’,怎么办?”
小蒋眨眨眼,想了想,“据说那灵婆很灵的,总会有办法的吧。”
我摇摇头,“以后最好不要玩这种游戏了,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现在是请鬼容易送鬼难,四组的人胆子也是真大。”
“四组湖南人多,湖南人胆子大。”小蒋认真地说。
我不置是否地笑笑,正准备接住她的话说一说中午听到的关于阿建与其湖南女友的闲话,忽然,武小乐从办公室的腰门探头进来,隔着一片桌子喊道:“蒋之慧,小杨找你——”
小蒋“哦”了一声,即忙奔了过去。
我独自坐在座位上,喝了一口茶,想想小蒋刚才的话,脊梁犹一阵阵地冒寒气,因为请碟仙的那夜,我也在。
那是上个月中旬的一个礼拜四,全公司集体通宵加班,熬到后半夜,困得实在画不动了,众人便想着点子各自寻刺激:有人打牌,有人唱歌,有人给电台的DJ打午夜谈心电话,有人用小电锅煮方便面吃,有人则偷偷地聚在会议室请碟仙。
通俗点解释,请碟仙就是:午夜(以后),在桌面上铺一层米,米上面放一只小瓷碟子,然后把窗或者门打开,将无名的孤魂野鬼请进来占卦算命。
当然,先要在门窗口象征性地烧一点冥纸,然后再请,“请”就是:双手合十,对着外面拜三拜,一边口中叠声念:碟仙,碟仙,请进来。
如果门或窗户自动地动了动,或者米上面的小瓷碟子自动地动了动,那就是有“碟仙”进来了。
然后,一男一女各立一边、各出一食指轻轻按住瓷碟子,旁边的人即可以问问题了。
问的人先报上自己的姓名、哪里人氏、生辰八字,然后再问“命”,“命”题诸如:会不会一辈子一直干动画这行、什么时候会结婚、会不会在上海呆一辈子,等等。
事业、婚姻、感情、家事,都可以问,也有人问进修考试能不能通过,还有人别出心裁地问彩票号码。
第二章 小雪与惊雏(6)
问题五花八门,匪夷所思又乏善可陈,基本核心不外乎是能不能在上海生存下去,至于答案,有时候准,有时候不准,因为每个碟仙的本事不一样,但是,也有人通过请碟仙买彩票一次中了六千块的,至于到底是那次请到的碟仙神机妙算还是瞎猫碰上了死老鼠,就不得而知了。
言归正传,彼夜,四组的一个苏州籍的男孩子正在问碟仙能否与现任女友白头到老,忽然,后面会议室的门“吱呀”了一声,正在桌面的米面上缓缓蠕动(写答案)的小白瓷碟子忽然自动跳了一下,按碟子的那两个男孩女孩骇得各自一缩手,说时迟那时快,但见那瓷碟子忽地跃起,如添双翼,朝着窗口的方向飞去,在空中倏地划过一道白色的弧线,然后“砰”的一声落在了地上,摔得烂碎。
在场的人无不皆骇得脸色煞白,半天没有一丝响动。
后来才弄明白了,原来是忽然推门闯进来的那个人手上戴了一串莲花天珠,是在拉萨大召寺请喇嘛特意开过“光”的(专门避邪的)。
虽然那夜的碟仙是被人吓走的,可是,所有的人也都被“他”吓得不轻,此后好一阵,似乎都再未听见过什么响动。
没想到还是出事了,被“跟上”的那个女孩子,我并不怎么认识,只模糊地记得那夜她仿佛一肩的长发及一脸的虔诚,长得似乎很清秀的样子。
我坐在座位上,握着铅笔,发着呆,玩火者自焚,他们现在是玩鬼者自缠,只是想不到人死了做了鬼亦丢不下尘世的男女杂念,否则,“他”为何专门找那水灵清秀的女孩子“跟”?
幸亏那夜我只是挤在人堆里探头探脑的,没有凑上去开口请问,否则……我兀地打了一个寒颤,不敢想下去。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种神神叨叨诡诡异异的事,谁也说不清,肉体凡胎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总之,以后再也不能随便凑热闹了。
正在胡思乱想,台子上摆着的一只卡通小闹钟忽然“嘀嘀嘀”地轻轻叫了五声,我怔了一怔,看看钟,一眨眼就已经五点钟了,一秒秒、一天天、一年年,透明的光阴就从这几根“唆咝唆咝”的细指针间悄悄地溜走了,而生命就这样一点点地消逝在了光阴之外。
我暗暗叹了口气,转脸,看看窗外,咦,太阳出来了,而且西边的天空隐约现出了一段虹,残缺的短而直的虹,模模糊糊的赤橙黄绿青蓝紫,印在淡月白的天上,像一幅挂了多年的褪了色的水彩画,憔悴破损意兴阑珊的,可是,奇怪的是,看着看着,却觉得一种奇异的亲切感。
我看着那残虹,看了一会,开始踌躇彷徨起来:等会下了班,到底要不要去赴柳果庆的约会?那人看上去倒不像是不上等的男人,吃顿饭,应该没什么吧?可是,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男人总不会无缘无故无目的地傻坐在那里等一个女孩子吧?
真是矛盾,日日坐在原地,又闷得发慌,想出去玩,又怕担风险,归根结底,是胆子小还是小家子气(小城市出来的小家子气)?
踌躇彷徨归踌躇彷徨,可是不知为什么,在这支离破碎的雪天的黄昏,知道有一个男人将在一个地方默默地等自己,心底似乎有一种异样的镇定感。
修完了所有的?菖卡,下了班,走到十字路口,踌躇了半晌,最终(似乎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挟持着),我还是叫了一部街车,选择了直接往希尔顿酒店去的方向。
抵达希尔顿的时候,七点钟过一刻,问过门童,西餐厅在底楼,我在大堂的镜子里匆匆瞥了瞥自己身上的白色长羽绒衣,似乎嘟嘟囔囔累里累赘的,暖气这么暖,我是不是穿的太多了(穿成这样来吃西餐,是不是太蠢相了)?
西餐厅金碧辉煌,稀稀落落的几台子客人,多是衣冠楚楚的外国人,柳果庆戴着昨天的那顶棒球帽坐在临长窗的一张台子边,正闲闲地翻着一份英文报纸,他上身穿了一件登喜路的橄榄绿T恤式薄羊毛衫,皮夹克与丝围巾闲闲地搭在一边的椅背上,看到我,很似有点高兴的样子,一边放下手里的报纸,一边温和地笑笑,“我还以为要等到半夜呢。”他今天看上去好像比昨天在大街上神气(从容自信)多了。
我淡淡地笑笑,一边自己脱了羽绒大衣,“今天运气算是好的,导演没叫再修第二稿。”一边瞥了瞥雪白的桌布,桌布上布满了雪亮的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