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的涟漪-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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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老爷子坐在车子里,透过窗户,就看见自家孙女和迹部家那小子出来了,他冷哼了一声,自言自语道:“臭小子,看得倒是挺紧的。我倒要看看,接下来……”
眼看着菡瑾越走越近,他这才把未说完的话吞了回去。
菡瑾拉开车门,同迹部坐进车子里的时候,原以为爷爷会说些什么,没想到他老人家却只是淡淡地瞟了一眼迹部,什么话也没说,就吩咐司机开车了。
坐在车子里,迹部还是拉着她的手,却不跟她说话了。爷爷双手环胸,目视前方,也不搭理他们。
“爷爷……”菡瑾觉得很尴尬,硬着头皮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景吾是跟我们一起去医院的……”
“嗯。”柳爷爷斜了两个小辈一眼,便不再接话了。
菡瑾胀红了脸,原本是柳家去医院看望幸村的,她却私自带上了迹部,确实做得有些不对,这会儿看爷爷不冷不热的样子,觉得他是在怪她了。
因自觉没趣,菡瑾索性也缩了回来,不说话了。
手里摆弄着校服上衣的衣角,手被一把攥住了,菡瑾抬起头,看见迹部对她勾了勾唇角,像是在安抚她一般。
菡瑾心头一热,原先紧张的心情慢慢释怀了。
柳莲二上车的时候,原是没想到迹部会在的,上了车,看见了迹部,心里头也有些不自在了。特别是发现这位大少爷跟自家妹妹手拉手坐在那里时,他总算是体会到了平日里爷爷刁难他的那种心情。
之前总觉得是爷爷做得太过分了,现在看来,过分的其实另有其人啊。此时此刻,将来一定要捉弄捉弄迹部的心思,竟也在他心上占了七八成。
柳莲二坐下来之后,就拿出了自己一直带着的笔记本,“刷刷”地写了起来。边写,还边不忘往迹部那边看了一眼。
迹部倒是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坐在那里,扬着下巴,依旧那般高傲。菡瑾在旁边却憋得够呛,想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好不容易到了医院门口,她连忙拉开车门,第一个出了车子。
几个人很安静地往前头走,柳莲二和爷爷在前,菡瑾和迹部在后。
幸村爷爷也在医院,等见着他们的时候,眼神落在迹部身上看了好一会儿。
“我可是接到了你的电话专程在这里等你的,”幸村爷爷笑看着柳爷爷,“你之前可是说,今天是带孙子孙女过来,迹部家的景吾小子,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孙子了?”
柳爷爷神色如常:“这是我们家小瑾带来的,跟我可没关系,你别乱冤枉人。”
菡瑾低下了头,红红的耳朵从两边的头发丝里透出来,隐隐见着了,都觉得可爱异常。
迹部不慌不忙,答道:“幸村生病,我作为冰帝网球社部长,本来就应该过来看他的。今天只是作为朋友的身份过来的,过几天,我还会陪爷爷来一次。”
菡瑾极少听见迹部自称“我”,一直听惯了他“本大爷”的口头禅,这会儿听见他在长辈面前这么有礼貌,还真是有些不习惯了。
这边正走神,那边爷爷和幸村爷爷已经聊起了幸村精市的病情。
“精市还好吗?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要过几天才能出结果,”幸村爷爷叹了口气,“只怕是不太好……”
一味(一)已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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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村爷爷脸上的笑意隐了下去,柳爷爷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安慰道:“你也不要担心太多了,横竖结果还没出来的,不要在这里瞎想了。”
“但愿如此吧!”幸村爷爷说完这句话,场面又冷清下来。
柳爷爷和柳莲二站得近,见此情形,忙向自家孙子递了个眼色。
柳莲二会意,出声转换话题:“幸村爷爷,不知道现在精市在什么地方?昨天我们走的时候,医生原是把他安排在普通病房的,刚刚我们路过,好像不在那里了。”
“啊,瞧我这记性,光顾着和大家说闲话了,”幸村爷爷回过神来,脸上的失望以及愁色立刻不见了踪影,笑着说,“昨天是时间太晚了,没有什么准备,今天早上移到单人病房去了,柳生说阿市这病得慢慢检查,一个人住清净也方便。”
神奈川这边柳生家的医院和忍足家是齐名的,昨天幸村晕倒,极坏了网球社的一干人,打完急救电话,因着地利之便,也就正好由柳生家的医院接手了。送了进来之后,因为检查完也已经晚了,拖到了今天早上才换病房。
本身柳生家和幸村家也是世交,在神奈川离得也近,依着这层关系,平日里也经常往来,两个孩子在同一所学校上学,自然比平常人家要亲近一些。
这回幸村精市生病,柳生家在第一时间得了信息,偏偏一时半刻查不出病因来,也跟着幸村家的一块着急。
幸村爷爷招呼着几个人往孙子的病房走,在走廊里遇上了柳生爷爷,几个人免不了又客套一番。
比起刚才那会儿,柳生爷爷似乎是有事在烦,看见迹部,虽也诧异,却也无心调侃了。
这倒是让菡瑾松了口气,当着几位长辈的面,被这么笑话来笑话去的,她还真是既不好意思又不习惯,感觉不自在。
“幸村,我也就不瞒你了,”柳生爷爷手里拿着文件夹,皱着眉头,“精市这病有些古怪。”
“我知道不是普通的贫血……”幸村爷爷见着这样,也表明了自己的心思,“看着是凶险了点,但是也不知道古怪在哪里。”
柳莲二站在旁边,听见两位长辈议论幸村精市的病,有些尴尬,正想找借口回避,却见菡瑾和迹部立在旁边仔细听着,没什么反应,再转头看向自家爷爷,老人家也蹙着眉,脸上神色并不见有什么不对。
许是柳莲二脸上的神色真的很急,柳爷爷朝他看了过来,看出了他所想,只是对着他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打断柳生和幸村家的两位长辈。
到这里,纵然是不安心,柳莲二也只好在边上站着了。
柳生爷爷翻开了手里的文件夹,字迹有些潦草,不难看出写的人当时是很着急,幸村爷爷凑上去,细细看了,才辨出是孙子的病例。他不明所以的看看病例,又看看柳生爷爷,想不通好友的意思:“这是……”
柳生爷爷也不答话,轻声问道:“你可知你们家精市近来,身体可有什么异样?”
“这个……还真没注意……”幸村爷爷有些惭愧,平日里他都是待在自己院子里的,儿子孙子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除了早晚饭,也甚少有机会聚在一起,如今要他说出个所以然来,他还真说不出来。
“昨天问过你家儿子和儿媳了,也是说不太清楚,”柳生爷爷指着纸上的几行字,说,“刚刚我去询问了一下精市,他自己也说不上来。这次晕倒,只说觉得浑身发麻,一下子就失去知觉了。我一开始也以为是贫血或者疲劳过度了,现在问过他,才知道结论下得太早了。”
“哦?”幸村爷爷伸手拿过病例,心里有些不安起来,“精市他自己怎么说?”
“这几天手脚发麻得厉害,坐下去站起来,要好一阵子才能恢复知觉,手也常常感觉没力气。”
“依你看这是……”幸村爷爷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没什么医学底子,他也知道,这人莫名其妙失去知觉,不是好事情,“这是什么病?”
柳生爷爷推了推眼镜,侧过头,回答说:“不确定。我心里是有数了,但是还不能告诉你们,还要再检查一下,到明天这个时候,才能知道我的猜测是不是准的。”
“如果你的猜测是真的呢?”幸村爷爷苦笑,将手中的文件夹重新合起来,还给柳生爷爷,“我只问你一件事。如果精市的病真的像你预料的那般,那这个病能不能治好?”
“我只能说尽力而为,”柳生爷爷调转视线,定定地看向幸村爷爷,“目前还不知道精市的病情到什么程度了。我已经跟忍足说好了,精市的事情,他也会极力配合。”
幸村爷爷脸上的神色有些让人琢磨不透,淡淡的,也不见悲喜,菡瑾在旁看了好一会儿,虽然听在耳朵里,却也不好随意出声。
她自小跟着爷爷长大,知道爷爷跟幸村家和柳家的交情,几位长辈也不是什么爱计较的人,所以她跟莲二不同,听便听了,也不会太过扭捏。如果幸村爷爷他们有心避着他们,自然不会在这时候谈论。
她是知道幸村得的什么病的,只是前世和这一世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原先自信满满,到了关键时刻,她却还是不太敢肯定了,这会儿听了柳生爷爷说的那些情况,心里才有了底。
柳生爷爷因有事跟他身边的助理说,落在了最后面,菡瑾放慢了脚步,跟着爷爷他们走了一段路,忍不住又停住脚步,转头往后看。
迹部瞧出了她有些心神不宁,问道:“怎么了?”
菡瑾朝他摇了摇头,挣开了他的手,往回走。
柳生老爷子这时候刚将事情交代完,一抬头,就看见柳家的丫头正站在几米开外的地方,看着他,欲言又止。
他不禁笑了起来,和蔼地问道:“菡瑾丫头,有什么事吗?”
菡瑾有些挣扎,心虚地看了看身后不远处的迹部,轻声道:“柳生爷爷,幸村他得的……是不是急性神经根炎?”
柳生老爷子愣了愣,回过神,再看向菡瑾时,眼神却和之前不一样了:“你怎么知道的?”
“我……”菡瑾觉得脑袋一阵晕眩,深知自己有些唐突了,怕柳生爷爷误会什么,连忙澄清说,“我只是猜的,最近看了这方面的书,觉得幸村的病症跟上面说得有些差不多,所以才……”
“好了,别紧张,柳生爷爷没怪你。”柳生老爷子走上前,笑着拍了拍她的头,“菡瑾将来要做医生,真的很努力啊!”
菡瑾脸一红,她心里知道,自己能猜出这个结果来,并不是什么努力不努力的成果。
前世知道幸村得了什么病的时候,她查了很多资料,对这个急性神经根炎的病症和注意事项倒背如流,每天只要一有空就往医院跑,若说对医学什么产生兴趣,恐怕究其根源,还是从这里开始的。
柳生爷爷并没有和菡瑾还有迹部一起去幸村的病房,只是告诉了他们一个房间号,就自己去忙了。
待他一走,菡瑾冷静下来了,便觉察到在幸村这件事上,她有些热心过头了,和平时的自己有些不大一样了。心中惴惴不安,抬眼偷看迹部,发现他神色如常,也没怀疑或者生气的样子,这才放心下来。
她暗暗告诫自己,必须谨言慎行。如今一切都不同了,幸村在她心里不同归不同,她毕竟是对他没什么念想的了,只是因为曾经的那种熟悉,才让现在的她在意。
没人知道之前的种种,若她自己一个人一直揪住前尘往事不放,这种众人皆醉她独醒的滋味,是真的不好受,倒不如把那些往事当成一场梦。毕竟,重生这等怪力乱神的事,说出来也没人信,时间久了,她自己都快不清楚这些是是非非是否真真正正地存在过了。
听闻中了古人有一种说法,庄生梦蝶,竟不知是庄生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变成了庄生。她现在的心境,和这种唯心主义的说法还挺相似的。
推开幸村病房的门,病房里没看见爷爷和幸村爷爷,却看见了某个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人。
是真田透。
菡瑾看了看她身上的校服,移开视线看向房间里,果然在某个角落看见了一个书包。
自真田奈美被美纱阿姨和琴子阿姨折腾到了外去之后,她已经很久没见过真田透了,现在见了,细细打量了一番,才发现她和记忆中的那个女孩子又重叠了几分。
她不知道这一世的真田透会变成什么样,每个人总有不同的活法,她和幸村之间,少了自己的掺和,不知会变成什么样。
真田透的眼神在她和迹部之间梭巡了几遍,最后落在他们相握的手上。
“柳同学,迹部学长,”不知是不是错觉,菡瑾总觉得,今天的真田透说话格外得动听,语气里透出一股殷勤,“你们是来看精市哥哥的吗?快点进来吧!”
柳莲二正坐在幸村窗前跟他说话,听见声音,两个人往门口看过来。
幸村靠在床上,看见他们两人,也跟着招呼说:“迹部,柳学妹,你们来啦?”
菡瑾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她和迹部一起往里面走。
真田透端了两张椅子出来,让他们坐。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派头。
迹部“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幸村,坐下来之后,就问幸村:“感觉怎么样了?”
幸村本就是那种看起来很温柔的人,此时穿着医院的病号服,竟显出几分忧郁的味道来:“感觉好多了,本来就是一阵一阵的,也没觉得什么不自在。要不是爷爷他们坚持,我都想出院了。”
桌子上放着几张报纸,菡瑾打量完了整间屋子,眼神不知怎的,就落在了上面。
谁想到真田透的手却突然伸了出来,一把抽走了那几张报纸,动作之迅速,让人咋舌。
一味(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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菡瑾看了她一眼,觉得很是怪异,弄不明白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真田透抽报纸的时候动作太大了,掀翻了桌上的玻璃杯,杯子“啪”地一声掉到了地上,桌上、地上全是水。
菡瑾只觉得腿上一凉,有些刺痛,还不等他她低头往下看,迹部就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把她拽到了边上。
她错愕地往迹部那边看去,迹部的眼神却没有落在她身上,反而死死地瞪着真田透。
“真田小姐,你做事情不会考虑一下别人吗?”迹部的声音比平时要沉上三分,别人或许听不出来,菡瑾却知道,他发火了。
真田透缩了缩脖子,抱着报纸朝幸村病床边上靠了靠,眼睛一下子红了,她不停地道着歉:“对不起,对不起,迹部学长,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会这样……杯子放在旁边的,我只是拿报纸,不小心就扫到了,然后就碰落下来了,玻璃屑才溅到了柳同学身上……”
玻璃屑?菡瑾这才反应过来,原先那凉凉的、刺疼的感觉是哪里来的,她低下头一看,果然,腿上有血丝淌下来了。
她今天是直接送学校赶过来的,时间匆忙,没有换衣服,身上穿得是冰帝的制服,统一的格子短裙和白色袜子,现在腿上破了,白袜子上也落上了星星点点的红色。
痛倒是不痛,不过接下来就麻烦了。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变了。
幸村看着床前这狼藉的一片,眨了眨眼睛,张张嘴,最后还是没说话。说到底,这是小透的错,道歉什么的,确实是应该的。
柳莲二合上笔记本,站了起来,看看一脸呆滞的菡瑾,再看看暴怒中的迹部,本来是想出声阻止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