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勾画民族心灵的史诗:百年恩公河-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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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老又推给海黑头一份文件。这是地委组织部的红头文件,内容仅有几行字:“经地委常委研究同意,提拔海黑头同志为地委副秘书长(副县级)。”
海黑头捧文件的手瑟瑟发抖,泪流满面,喉咙里哽哽地泣不成声。
海老嗔道:“哭啥哭?你就这点儿出息孩子?”
海黑头拭泪而笑:“爷,您孙子明白朝下该做什么了。”
海老闭上眼睛:“你明白什么?”
海黑头一字一句地说:“该动手了,保命岗……对不对爷?您孙子没猜错吧爷?”
海老轻轻颔首:“再不动手就晚了呀,孩子……”
海黑头惑然地盯着海老。
海老说:“原因很多,让我下定决心的主要原因有二:一是时不我待,我已经离休快十年了。因为恩公祠水库之事未了,这是我此生之心愿呀,地委主要负责同志理解我,还让我在地委大院指手画脚。但人贵有自知之明,我毕竟年事已高,不能占着茅池不拉屎啊。其二是资金问题,恩公祠水库对莲州来说是天大的事,但是放在全省全国的大盘上就微不足道了,排不上位置就指望不上国家投资,但所需的五亿元人民币可是硬头货,这对莲州来说是个天文数字啊,莲州过去拿不出,现在拿不出,未来的十年八年也拿不出。我曾动员社会广泛集资,搞了个水库基金,看看能否集腋成裘。实践证明是我一厢情愿,热脸贴在了一张张冷腚上,水库基金成了馅饼,鼻子长能闻到气儿的都想伸手切一块。我老头子没有瞎说吧孩子?”
海黑头的脸一下子变色了,连忙表白道:“爷,确有其事,确有其事!您真是洞察秋毫啊爷,您孙子就是打算向您汇报此事哩。”
海老说:“海水牛给省有关部门的一份情况反映批转到我这里来了,这几年水库基金从莲花山县扶贫款中切了多少?你是会计你告诉我……”
海黑头来了个一口清:“九百六十万,爷。”
海老对照一份材料看后点了点头,又问:“现在基金总额是多少?”
海黑头又来了个一口清:“两千一百六十二万七千四百六十五元整。”
海老紧接着问:“跑冒流失多少?”
海黑头急答:“八百二十五万。”
海老紧盯着海黑头,近乎一字一顿地质问:“此项基金管理条例的第一条是什么?”
海黑头白了脸道:“专款专用,不得擅动。您听孙子解释爷,您孙子管这多年账,可是两袖清风未沾一分啊爷。您啥时若查出来您孙子的手脚不干净,您立马毙了您孙子……”
“看来你还不迷糊啊……”
“爷,您孙子是管账的,不是管钱的。官大一级压死人啊爷,管钱的说提款,您孙子不敢不让提啊爷……”
“流失到哪儿了?”
“仅郭富贵就六百万……”
“啥?郭富贵吃下六百万?”海老怒不可遏地打断道,并习惯地摸了摸腰间。对他这个下意识的掏枪动作,但凡部下都心领神会。他平静一下心情,仍然是怒发冲冠:“我饶不了他郭富贵,他吃下去多少还必须给我吐出来多少,不然我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海黑头抹拉着额头明晃晃的汗水说:“爷,您先消消气,为这事儿您气坏了身子不值啊爷。再说了爷,像郭富贵这样的县官还是比较清廉的哩,比他贪的县官闭着眼睛摸也一摸一大把啊爷。以您的身份地位,您一个电话打过去郭富贵准栽,可一个郭富贵倒下去一批郭富贵站起来。前仆后继呀爷,法不治众啊爷,这事儿您能不透亮吗爷……”
海老的火被海黑头息了不少,他靠在沙发椅上将手一挥道:“朝下说,你朝下说!”
“另外的二百二十五万是杜国君提走的。”
海老的火腾一下又燃开了,但他猛地扬起的手在拍中桌子的一刹那又停住了。他长嘘一口气,消停消停后说:“杜国君?他一个镇党委书记,小小的科级干部,也敢狮子大张嘴?我老头子殚精竭虑地建立的水库基金,合着给他们弄了个财神爷、大钱袋子啊……”
第168节:海黑头的天才构想(11)(2)
“爷,明说了吧,这杜国君也有难处啊。上边朝他伸手他不敢不给啊,他这二百多万的去向我差不多都清楚:给郭富贵了一百万,昨天他又提了一百万给……金果果了……”
海老周身一个痉挛后,闭上了眼睛。
认真地关注着海老的海黑头,分明看到两颗混浊的泪珠儿从海老的眼角溢出。就是这两粒难得一见的液状物,令海黑头怦然心动,人不伤心不落泪啊,这老爷子是伤到痛处了。他想了想斟词酌句地说:“爷,您动杜国君就牵连了果果,对果果您下得去手吗?虎毒还不食子呢,果果可是您的血脉啊,果果这些年不容易啊,她不朝下边伸手咋办?上边朝她伸手要啊。您想开些爷,您在位时罩着她,您要是不在位呢?她要是两袖清风,这县委书记还能做久吗?”
沉默好一会儿后,海老睁开眼睛,痛心疾首地说:“罪孽啊罪孽,我老头子革命几十年,辛辛苦苦,惨淡经营,到头来竟养了一支蚂蚱队,养了一支蚂蚱队啊……蝗虫……蝗灾……祸害啊……”
“爷,您也不能太自责了。这不是您个人的原因,客观大环境使然啊,不光咱莲州,到处都一样啊……”
“黑头,咱恩公祠有一首关于蚂蚱的民谣怎么唱来着?”
海黑头笑了笑,在调在谱地唱道:
红蚂蚱,绿蚂蚱,
飞来飞去啃庄稼。
坑了群众坑集体,
百姓见了都害怕……
海老说:“海水牛反映的情况提醒了我,我意识到会有一支蚂蚱队。好不容易弄点钱,到头来水库没有修成,却养肥了一只只大蚂蚱。于是我就有了一个想法,就是借助海水牛那张不饶人的嘴巴,再动用一下老朋友黄法武省政协副主席的牌子,如此上下夹击,轰隆轰隆,起码能达到两个目的:一是震慑震慑蚂蚱们,让他们闭上嘴巴别再啃这块馅饼;其二是给恩公祠水库造造舆论,创造点儿条件,再争取点儿资金。”
省政协视察组的突袭,对莲花山县造成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震荡。对此反常之举,一直困惑不已的海黑头,此刻才恍然大悟:原来发起者竟是海老,足见老爷子之良苦用心。
海老说:“没想到盯上这块馅饼的人会这么多,并且嘴巴张得如此之大。问题严重啊,黑头,不能再等待了。保命岗是个大钱库,但它不好动啊,它牵扯到方方面面,有地理因素,有民俗因素,有宗教因素,若说动保命岗,就我们恩公祠的乡亲都不会答应,甚至敢流血拼命。为此我几十年一直心存顾忌,尽可能从别的渠道筹款,可动可不动时就不动它。现在看来到了该动它的时候了,我意已决:我要在有生之年看到恩公祠水库落成,这是莲州百姓的梦想,也是我的梦想,时不我待啊。你的出现,你对我对保命岗的处心积虑,出乎我的意料,也让我喜不自禁,这是天公助我啊,但对你我是备而不用。因为一旦动它,外派干部难以控制局面,强龙不压地头蛇嘛……”
海黑头说:“爷,您拿孙子当地头蛇了?有您坐镇,您孙子就是一条呼风唤雨的地头龙……”
海老说:“动保命岗的原则是有限开发,当小动则小动,记住了。”
“听清了!记住了!理解了!爷,您就一百二十个放心吧!”海黑头口头上答应得爽快,心里却说到时候就由不得您了。泥巴换钱,那是成堆成堆的票子,白花花的银子啊,谁能收得了心?反正我海黑头是收不住,否则我这些年的苦心经营不是白费了吗?
第169节:卷十六 幻觉成真(1)
65.公元20世纪80年代末
幻觉成真
金果果真的成功了,她的心血没有白费。
她狮子大张口——要一百万。
那天,他把一百万元的存折放在她办公桌上时,她连看也没看就起身离座走到了窗前。
他不知自己又做错了什么,诚惶诚恐地说:“我可以走了吗,金书记?”
她没有转身,但是他发现她点了点头,从侧面感觉到了她仍是一脸的冰冷。他便朝外退步,他离开时一直是这样:小心翼翼地退到门口再转身,出去后再转过来把门轻轻带上。这次,当他小心翼翼地退到门口时,听她轻轻地说了一声:“你先别走……”
他立马停住,一脸的张皇。
她仍未转身,像是对着窗户自言自语:“今晚我请你吃饭,七点一刻在我家。莲州地委家属院,你去过的。”
他大吃一惊,虽然听得清清爽爽,但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他知道,且不说她请别人了,自她来莲花山县后从不吃请。一些中层的头头儿为了感情投资,挖空心思招数使尽,也没有一人如愿。这是何等的恩宠!从天而降!他忙侧侧身子拉拉耳朵说:“金书记您说啥?”
“今晚七点一刻你到我家来!”
“还是我请您吧金书记,您在莲州选个地方……”
她这才转过身来,低声呵斥道:“你这人咋回事呵?这样啰啰唆唆、婆婆妈妈?”
他诚惶诚恐,不敢再多嘴,忙捣蒜般点着头走了。
看到门被他轻轻地带上后,她利箭般地冲过去,把门锁死并关上保险。之后,她又利箭般地冲到办公桌前,不及坐下就双手颤抖着抓起存折……
她整个心灵都在无声地呐喊,一百万啊,整整一百万啊,我有一百万了呀……
一番激动后,她喝了满满一杯水,情绪才缓缓镇定下来。之后,她拨通了胡新国的手机说:“是你吗老流氓,我们有了想要的那个啥了……”
“几多?”
“你想的数,准确无误。”
“你很得意?”
“你也很得意。”
“得意无不可,但不能忘形。”
他压缩了语言中的全部感情色彩,变得干巴巴的。她觉得意外,但又在意料之中,她的心反倒一下子平静了。这就是他的功力他的老辣,百里之遥也能悉察她的心态,并在感情上精神上左右她控制她。
“你还记得你下一步咋办吗?”
“记得。”
“你重复一遍。”
“到一个安全的点儿,全部转到Xgjlhqyh上。”
金果果太清楚胡新国说的安全点儿,即“没有安装监视录像的储蓄点”。Xgjlhqyh就是“香港九龙花旗银行”。
他这才有点儿笑意:“记性尚可,还算人才。”
“你才是全才,一个政治、经济、生活占全的大流氓……”
“你今后生活,就是在休假时也要保持低调。不可戴贵重首饰,不可穿高档衣服,不可用高档化妆品,不可进高档消费场所……记住了?”
她没好气道:“记住了!记住了!你不说我也会的。”
“你不要不满意。狼还会依据季节的变换来改变自己的毛色哩,人还能不如一只狼?”
她故意咬牙切齿地骂道:“你更是一只多彩的大色狼!”
晚上七点一刻,她准时把门打开了,杜国君正好立在门口。她侧一下身让他进来,然后把门轻轻地关死,还上了保险。
她散开了平时上班时绾起的发髻,长发披肩。一件超低领黑色的无袖连衣裙,高挺的胸脯呼之欲出。该突出的臀部格外突出,凸凹有致,显示出一个有身份女人的高贵、庄重、典雅,还有一种成熟的性感。
她无言地朝餐厅一指。
他笑笑,走了过去。
她在背后轻斥道:“你吃饭从不洗手吗!”
他脸一红,忙奔向卫生间把手洗了,还照着镜子整了整乱发。出来时她已经入座了,他就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
餐桌上的盘碟不是太多,但菜肴精致,色香味俱全。六荤是:煸公鸡冠、烧鹅翅尖、熘鸭掌丝、炸墨鱼块、炒苜蓿里脊、煎羔羊肝。还有四素:凉拌西芹、爆西兰花、杏仁、开心果。酒水是一瓶法国红酒。
他暗暗称奇,连连唏嘘,说:“金书记好手艺呀!”
她淡淡一笑,说:“那你就多吃点儿……放开多喝点儿……”
他顿时为之感动,不仅为她这“难得一笑”,更为她这句富有人情味儿的话。
朝下是他跟着她的筷子,她指哪儿他打哪儿,她斟酒他就喝,她举杯他就碰。一瓶酒很快就完了,她又打开一瓶。
其间基本无话,就是他说上一句半句“金书记您的工作方法好啊”、“金书记大家都敬佩您呀”之类的恭维话。她也不接话茬儿,最多是有一搭无一搭地哼一声,或随便点点头。
第170节:卷十六 幻觉成真(2)
这种不停顿的吃喝方式,很有些速战速决的意味儿。他原本想利用这难得的机会,多“套套瓷儿”,多拉拉家常,多增加些感情积累。可她不给他机会,他也只好客随主便。她的脸颊很快就冒出了红晕,面如桃花,妩媚了许多性感了许多,这都是平时他难得一见的。他顿时感觉到了酒的力量,身心都在发热发烧。
“我平时是不喝酒的,今儿个高兴……喝多了。这红酒怎么也有度数,我头晕,得去……”她说着站起身,就打了个趔趄。他机灵地冲过去,拉住了她的左胳膊。照通常的方式,他应该把她的左胳膊绕过他的颈后,他用左手握紧她的左手,他的右手抱紧她的腰,这种相携相偎的姿势会稳妥些。他确实也想采用这种姿势,但就在那一刹那,他改变了主意,原因是她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是县委书记,是他的顶头上司,是主宰他命运的上帝。伴君如伴虎啊,他稍有不慎冒犯了她,那种后果是闹着玩儿的吗?他吃不了就得兜着走。看来她真的不胜酒力,他拉着她的胳膊如同牵着一根缰绳,支撑不住她的身体重心,如何能扶得稳妥?她又朝前一跌,大有如泥委地的势头。他惊了一下,但只是加大了拉她左胳膊的力量,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姿势。
她又朝前一跌,因为缺少有力的扶持,便真的如泥委地了。
他惊惶之极,犹豫着不知如何才好。
“抱起我……”
他这才如梦方醒,弯腰抱起了她。晕晕乎乎的她下意识地伸开双臂,勾紧了他的颈脖,她与他便紧紧地缠绕在一起。可他并没有感觉到她的女性特征,连她的温热、柔软与馨香也不曾顾及,好像他怀里并不是一个仍不乏魅力的女人,仅仅是他的顶头上司,仅仅是主宰他命运的上帝。
他把她平放到床上。
她喃喃道:“水……水……”
他麻利地倒了一杯纯净水,端了过来。她平躺的姿势当然没法喝,有了刚才抱的经历,他已经没了顾忌,就把她扶起来,让她依在他的怀里,喂她喝完一杯。
她睡眼蒙眬,精神似乎好了一些:“再来一杯!”
他把她抱在怀里,又喂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