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欲难分-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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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大伟老脸一红，说：“我没有上过大学。”
张华一时禁口，停了一下，又小声说：“对不起。”
林大伟笑笑，说：“不用客气。没上大学也不是什么特别丢人的事情。”
李冰嘻嘻一笑，忙打圆场，对林大伟说：“你说的对。英雄不问出处，我们读了几天书，以后能不能用上，现在还很难说呢。”
林大伟说：“你们也别谦虚，读了大学当然是好事情，以后不管干什么，一定会比我这样没读过大学的强。”
张华去掉眼镜，擦擦眼睛，又戴上眼镜，说：“这也未必。”
第四十三章 起程
43
林大伟像疯子一样跳下出租车，向检票口扑去。火车进站的气笛声已经响了，火车在此停留的时间只有三分钟。紧赶慢赶，林大伟刚爬上车，列车员就开始收拾关车门了。林大伟暗自庆幸，好险，再晚一分钟，恐怕就上不了车了。
火车上人不太多，但是座位都坐满了。灯光比较昏暗，已经进入夜了。车上的人，百分之九十以上都已经或歪在椅背上、或爬在茶几上，进入了各自的梦乡。林大伟在昏暗的走道里走着，一边走一边看两边是否有座位空出来。火车缓缓起动，很快加速，从风洲城的中间一穿而过。林大伟爬在车厢连接处的窗户上，想找一下吴小娟所在的华兴花园的位置，但是没有来得及，风洲城就过去了，仿佛茫茫夜海之中的一叶孤舟，一闪念，已经消失在黑暗深处。风洲，毕竟太小了。林大伟拖着疲累的身体，心里异常空洞，好像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抹淡淡的哀伤，像清晨山间轻柔的雾岚一样，浮在空中，无着无落。
一连走过了三节车厢，林大伟才找到了一个座位。坐下来，浑身软软的，也许是紧张的神经，矛盾的心，全都放下来了的缘故。因为奔驰的火车已经帮林大伟做出了最终选择，它将义无反顾地将他带向远方，带向他多少次梦寐以求的地方，带到岳少华身边，再也不用林大伟自己去反复思量，大费周折了。火车，滚滚向前的火车，它是多么有力，多么的干脆利索啊。林大伟放弃一切思想，像一个醉鬼一样，歪靠在椅背上，迷迷糊糊地沉进了梦乡。
闹哄哄的人声将林大伟嘈醒，火车已经到了西安站，大批的旅客在收拾行李，准备下车。天已朦朦亮，湿重的雾霭中，古城西安像一艘巨大无比的古战船，稳稳的、无坚不摧地慢慢划过来。
对面的男女青年和身边的老者都下车了，林大伟赶紧坐到窗边，面朝火车行驶的方向。这是林大伟外出坐车最喜欢的位置，不管是火车，还是汽车，林大伟都喜欢这一位置。林大伟特别喜欢窗外的山川、原野、沙漠等等，千奇百怪的景物，缓慢地旋转着，不断朝自己拥来的感觉。好像整个人都在飞，外界的一切都迎面闪开，那种飘逸的、仿佛君临天下的感觉，真是好得不得了。在林大伟心里，好像自己突然变成了可以与齐天大圣孙悟空并驾齐驱的斗士，最最不极，也可以和猪八戒并驾齐驱，八千里路云和月，那仅仅是一眨眼就可以腾越的距离。每当此时，林大伟就会情不自禁地进入那种神游八极、纵横千万里的状态之中。过去、现在、将来的人人、物物，欢乐、痛苦，以及天上地下的一切的一切，全都交织在这一刻，令林大伟难分难解，又如痴如醉。
林大伟多次私下里想，如果有一支神奇的笔，将那一刻的所思所想及时地记录下来，那将是一部最复杂、最神奇、最难解的心理小说。或者，有一架神奇的摄像机，将那一刻头脑中闪现的画面全部拍摄下来，那将是一部最曲折、最瑰丽、最蒙太奇、最折磨人心的电影。可惜，直到此时此刻，林大伟还只能任那些精彩的片段，伴着窗外的风景，不停地飞逝，一如面对时光的飞逝一样。
除了眼巴巴看着它们飞，没有任何办法。
一对青年男女坐在了林大伟对面。女的漂亮、文静，一双大眼睛特别有神，下穿牛仔裤，上着黑色体恤衫，身高在一米六五左右，属于那种中等偏瘦型，坐在林大伟的正对面，一双小巧的耳朵，在紧束向脑后的发际，在朦朦的晨曦中，白得晶莹剔透。林大伟还是第一次在大清早，从这么一个特殊的角度，欣赏一对如此美丽的少女的耳朵。简直吓了一大跳。赶紧收回心神，将本来支撑在茶几上的身体靠后，贴在椅背上。男的一米七左右，也是那种偏瘦型的体格，头发中分，戴一副无边框眼镜，上身穿一件碎格子短袖衫，下身是一条月白色休闲裤，整个人是那中文质彬彬的样子，现在正在吃力地将背包往行李架上塞。也许是刚才赶车累的，也许是女朋友的注视让他紧张，小伙子使了半天的劲，还是未能将背包完全塞进行李架中，急得一脸的汗水。林大伟一是不忍心，二是为了掩饰刚才偷看别人耳朵的尴尬，站起身，说：“让我来试试。”
男青年一脸感激地说：“谢谢。”似乎在绝望中突然遇到了救星。
林大伟使劲将两边的行李推开少许，然后，再一推背包，背包听话地钻进在行李架中。
林大伟坐回自己的座位，男青年再次感激地说：“谢谢。”
林大伟一笑，说：“不用客气。”
少女从胶袋里取出一条毛巾，递给她的男朋友（林大伟猜的）擦汗。男青年擦完脸上的汗，起身朝车箱连接处走去。林大伟猜他大概是去找水洗毛巾吧。
少女朝林大伟甜甜地一笑，露出白细如贝的牙齿，问道：“你是体院的吗？”
林大伟一愣，说：“不是。为什么你会如此问？”
少女再次一笑，说：“因为，只有体院的人才有这么大的力气。”
林大伟笑笑，未置可否。心想，少女毕竟年轻，还不知道整天干活的农民伯伯、工人师傅、以及天天出操训练的解放军叔叔的威力。
少女见林大伟面带微笑，嘴里却不言语，知道是自己说的话，让他见笑了。忙问道：“你在嘲笑我？”
林大伟一惊，认真地说：“没有，绝对没有。”
“那，你在笑嘻嘻地想什么？”
“我在想，你们一定是大学生。”
火车已经出了西安站。男青年拿着毛巾回来了。少女接过毛巾，整齐地挂在毛巾架上，然后，坐下来说：“让我来介绍一下。这是张华，我的大学同学。我叫李冰。”
林大伟起身与张华握了一下手，和李冰也握了一下，说：“我是林大伟。”
张华说：“我们是西交大的。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
林大伟老脸一红，说：“我没有上过大学。”
张华一时禁口，停了一下，又小声说：“对不起。”
林大伟笑笑，说：“不用客气。没上大学也不是什么特别丢人的事情。”
李冰嘻嘻一笑，忙打圆场，对林大伟说：“你说的对。英雄不问出处，我们读了几天书，以后能不能用上，现在还很难说呢。”
林大伟说：“你们也别谦虚，读了大学当然是好事情，以后不管干什么，一定会比我这样没读过大学的强。”
张华去掉眼镜，擦擦眼睛，又戴上眼镜，说：“这也未必。”
第四十四章 李冰和张华
44
李冰对林大伟颇有好感，觉得像林大伟这样成熟、稳重，又不失聪明的小伙子，又知道上大学的重要性，按理是不会不上大学的。自认为没有上大学，也许是故意骗她和张华，也许是别有隐情。想到这里，李冰勤学好问的劲上来了，觉得非常有必要搞清楚这个问题，于是好奇地问道：“你为什么没上大学呢？”
林大伟本来不想讲那些伤心旧事，但是，一来不会撒谎，二来觉得李冰和张华都是陌生人，下车后一辈子恐怕也难再见面，告诉他们也无妨，所以说：“2000年考大学时得了一场急病，耽误了。”
“后来没再考？”
“后来去当了三年兵，就到了现在。”
“那，真是有点遗憾。”
林大伟看着李冰精致的脸上，确实带着些些真诚的遗憾，有些感动，说：“是啊，可以说是一失足成千古恨，这辈子恐怕真的要与大学失之交臂了。”
张华插入道：“现在再考还来得及，或者，找机会读自考。”
林大伟轻叹一声，说：“其实，很多事情就像节气一样，过了就很难再提起那股劲。”
张华说：“那是。”
张华去打开水，要给林大伟捎带一杯，林大伟看他已经拿了两个杯子，坚决拒绝了。看着张华高挑的背影，林大伟问李冰道：“张华是你的男朋友？”
李冰甜甜地一笑，说：“算是吧。你看他咋样？”
“非常不错。”
“是吗？”
“是呀，绝对的郎才女貌，又都是名牌大学生，真让人羡慕。”
李冰嘻嘻一笑，带点娇嗔地说：“想不到你还挺会夸人的呢。”
林大伟心情非常好，说：“我不是夸人，只是将事实陈述出来而已。”
李冰改变话题，问道：“你也是去广州？”
“是呀，和你们同路。”
张华回来了。将水杯放在靠窗户的位置，招呼林大伟打牌。三人经过讨论，最后决定玩攻猪。张华站在座位上，从背包中取出一件白色的风衣递给李冰，又取出一件米黄色的夹壳衫丢在座位上，最后才摸出一副扑克。跳下座位，张华穿上夹壳衫，开始坐下洗牌。李冰已经穿上风衣。白色的风衣配上黑色的体恤，更显出她瘦条脸的白净，与紧束向脑后的马尾巴遥相呼应，透出一种淡淡的，活泼、高雅的气质。
一边摸牌，林大伟一边问道：“你们是去广州打工？”
张华说：“先去看看情况，也许会去深圳。”
李冰淡淡地说：“毕业三个多月，我们北京、上海都转了一圈，这次去广州，希望能定下来。”
林大伟一听，不禁暗暗吃惊。心想人家倒底是大学生，牛，北京上海那么大，都没有一个让他们满意的工作，真是不简单啊。自己恐怕要倒过来，不是我不满意工作，而是工作不满意我林大伟哩。人与人，真是没办法相比，如果硬要相比，不比傻掉，就会被那些牛人给活活比死。
一直打到黄昏时分才休战，不知是张华在暗中支持李冰，还是李冰的牌技确实高，结果以李冰的战绩最好，其次是林大伟，最差的是张华。收好扑克，张华和李冰去餐车吃晚饭，招呼林大伟一起去，林大伟一是不想当电灯泡，二是有点担心行李被人拿去，背包里面还装着岳少华的父亲写的信哩，所以坚决地说：“你们去吧，我在这里看行李。”
李冰说：“那，我们给你带一个盒饭？”
正说着，列车员推着合饭车过来了。
林大伟说：“我就在这里买一个算啦。”
李冰朝林大伟甜甜地一笑，跟着张华朝餐车走去。看着李冰的背影，回想她刚才回头那甜甜的笑脸，林大伟心里感到特别温暖。暗想，什么时候能够和岳少华一起，回家或者从家里到广州，或者像李冰与张华一样，北京、上海，天南地北的到处跑一圈，那将是多么美好的事情！那简直可以说是林大伟眼下的最高理想。和心爱的人一起走南闯北，俗话叫“比翼双飞”或“并驾齐驱”，光是想一想，都让林大伟开心、幸福得浑身打颤。
林大伟风快地吃完盒饭，将杯里的茶喝干，又去打了一杯。再帮李冰和张华各打一杯水。车里的灯已经亮了。刚刚吃饭引起的一点噪动已经平息，人们大部分都呆坐着，少部分人在看窗外的夜景。李冰和张华还没有回来。林大伟坐在窗边，脸贴在玻璃上，看着窗外越来越浓的夜色，偶然有一盏、两盏鹅黄的灯火闪过，孤零零的。林大伟突然感到很孤独，仿佛自己就是窗外那孤单单闪走的灯火，正茫然无措地被火车带向夜的深处，带向未知的人生。
林大伟深吸一口气，坐直身子，双手在茶几下面，拼命伸展十指，然后再慢慢弯曲，变掌为拳，仿佛一个武林高手，突然与强大的敌人狭路相逢，下意识地提一口真气，浑身的力量瞬间凝聚、暴涨，于是，刚才面对窗外的夜色，陡然产生的那些茫然、彷徨、无助的诸般消极情绪，立即烟消云散，代之而来的是坚强的自信和力量。再看窗外的夜，已经不是刚才那深不见底的、充满着陷阱和无着无落的夜，而是温柔的、满含爱意的抚摸与安恬，可令每一个疲累的身心得以休养生息，得以重整旗鼓的夜，那一盏、两盏的灯火，也不再是孤独者的眼睛，是什么呢？林大伟抓抓头，有点窘迫、有点生气地想着，只恨自己读书太少，老话说的好，叫“事非经过不知奇，书到用时方恨少”。林大伟有点心急火燎，端起杯子猛喝两口茶，拍拍脑袋，突然想到了，那该是灯塔，对，是灯塔！茫茫夜海中指引人们航向的灯塔，多么令人感动，令航行者气定神闲，专心致志的灯塔呀。
林大伟快乐地坐着，仿佛刚刚赢得了一场艰难的考试，并且成绩还相当不错。岳少华就是他的灯塔，是他航行的方向所在。林大伟一再地想，今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遇到怎样的挫折和失败，他这条船，命中注定要向岳少华航去，自始至终、无怨无悔。最起码在见到岳少华，知道她的选择之前，这一点，就是他生命的基本点，是绝对不会变的。
林大伟突然想到吴小娟，觉得很对不起她。但是，又有点恨她。她为什么在对自己那么好的同时，又坚决地支持他去广州找岳少华？林大伟怎么都想不明白，虽然之前有一种默契，隐隐约约地好像还有一个两、三年的约定，但是那是违反常理的。
第四十四章 李冰和张华
44
李冰对林大伟颇有好感，觉得像林大伟这样成熟、稳重，又不失聪明的小伙子，又知道上大学的重要性，按理是不会不上大学的。自认为没有上大学，也许是故意骗她和张华，也许是别有隐情。想到这里，李冰勤学好问的劲上来了，觉得非常有必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