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木桥下的恋人-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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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点蜡烛。”肖茗敏端着半盆水,从外面进来,“谁有蜡烛?”
“我有一截,谁有火柴?”李媛媛说。
“什么年代了还说火柴?真是个乡巴佬。应当说打火机。”肖茗敏讥笑着纠正。
“你快别咬字眼儿了。不管叫什么只要能点着蜡烛就行。”李媛媛反驳道。
大家都说,没有火柴或打火机。
“有这么好的月光,我看别点蜡烛了。”徐静走到窗前,透过玻璃望着快到中天的月亮,若有所思地自语道:“好皎洁的月亮!几乎圆了!它在无路的天空中孤寂的滑行!”
徐静的感叹深深感染了大家,李媛媛和肖茗敏都来到窗前,举目赏月。
于曼坐在床上,低声吟诵起李白的诗《夜思》: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于曼甜美的声音里,隐现着几分凄怆。
肖茗敏接着吟道:
天上皓月明,疑是古铜镜
仰首望明月,心中思苏平
肖茗敏吟罢,望着于曼乐得咯咯地笑了起来。
于曼没有出声,只是抿嘴微笑。
“承认了吧?你脸上浮现的微笑,像一朵刚刚绽开的牡丹花。我认为这花是苏平的爱的美水浇灌开的,对吧?”肖茗敏望着于曼戏谑道,说完咯咯地笑了大半天。
“啊哟,这首诗庄严地宣布:世界又诞生了一位伟大的诗人——肖茗敏,她可以与李白媲美。”
李媛媛一本正经地说,语气里透出几分嘲讽。
“没想到你也学会讽刺人了!从哪儿学会的?”肖茗敏佯装惊奇地说。
“我的老师交会我的。”
“你的老师?谁是你的老师。”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李媛媛得意地咯咯地笑着。
“你真行!我得对你刮目相看!”肖茗敏伸出一个手指,俏皮地刮了刮自己
的眼皮,瞅着李媛媛又咯咯地笑了起来。
徐静没有注意她们的取笑斗嘴,她的心魂已飞上了月亮,静坐在上面,在鱼鳞般的白色薄云中慢慢滑行,俯视小小寰球。肖茗敏和李媛媛的咯咯笑声把她从遐想中唤醒,她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回头看见于曼微笑着坐在床上,高兴地说:“你今儿精神多了。”
“是的,她的脸色也好看多了。”没等于曼应答,肖茗和李媛转过脸,一起望着于曼说。
月光透过玻璃窗泻在宿舍的地上,洒在于曼的床上。屋里的一切蒙蒙胧胧,显得有些不太真实。于曼的脸上闪烁着淡淡的月光,现出凄美的韵味,胜似天上那轮皓月。她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吃东西再没有呕吐,脸颊渐渐飞起了红晕,眼睛也亮了起来,精神了许多。她究竟是什么病,来去都这么神速,大家谁也不知道,也不去过问,只是为她恢复健康而高兴。
“我们大家为你福祝!”肖茗敏认真地说。
“谢谢你们。”于曼语气中充满了感激,眼神里却隐含着几分悲哀,不过在这微弱的月光下谁也没有觉察到,“今天阴历十几了?”
“8月11了。”肖茗敏反响很快。
“那么说快8月15了,是吗?”李媛媛仿佛恍然大悟。
“费话一句。明明快8月15了。还使用反义疑问句干什么?”肖茗敏反驳道。
“你不明白,我这样说是为了强调。”李媛媛辩解道。
“别斗嘴了。大家说说今年的8月15我们怎么过?”徐静郑重其事地问道。
“我提个建议,今年我们好好过它一把。”李媛媛说。
“当然应该好好过了。徐静的意思是我们提出具体方法,因此你的建议等于零。”肖茗敏又反驳道,好像今天晚上她故意挑李媛媛说话的刺似的。
“那么你的具体方法是什么?”李媛媛有些不服气。
“依我看嘛,我们来他个传统的过法怎么样?在……”
“怎么个传统过法?快说。”李媛媛打断了肖茗敏的话,急巴巴地问。
“我们在户外选个好地方,在月亮下摆上月饼瓜果,烧上几柱香,先跪拜月亮,然后一边吃月饼瓜果,一边赏月亮。”肖茗敏是南方人,似乎对传统式过中秋节非常了解。
“太好了!”徐静激动地拍了一下手掌。
“好极了!记得小时候,爷爷奶奶在世时,我家就这样过中秋节”于曼很兴奋,下了床走到窗前,扬起脸望那轮几乎要圆的明月。她觉得仿佛一瞬间彻底恢复了健康。
“这样过太好了,会留下美好的回忆,终身难忘。也许这是我们全班在一起过的最后一个中秋节了。”李媛媛很有感情地说,语气里透出几分悲凉,好像突然成熟了许多。
“不是也许。而是肯定。”肖茗敏大声说,“相聚有缘,分别有因。我们这些被挤下独木桥的人,带着没有愈合的伤口,蒙着一头雾水,爬到K研修学院这只船上,梦想在这里放飞心结,展翅起飞,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可是谁也没有预料到,我们上了一只用朽木造成的船,而撑船的人又是瞎子,因此这只质地本来很脆弱的船,行驶又没有正确的方向,没有航行几天,就在风浪中撞得千疮百孔。我们又受了伤,新伤,翅膀受了伤。从这里是飞不起来了!”
“我基本赞同你的意见。只是我不明白,你说我们又受了伤,指的是什么?”
李媛媛不解地说。
“在这里,我们该学的东西,没有学到。学到的东西又那么浮浅的可怜。这个学校教师没有几个像样子的,像夏颖教授和乔智教授这样德高望重学问渊博的老师实在太少了。可是郭宝才钮文革一伙人却把他们看成眼中钉,千方百计地把他们整走,留下的老师几乎都是出校门不久的本科生,有的恐怕连本科的学历也没有,是冒牌的。这年头从商品到人才冒牌的太多。那个贾明八成是假教授,否则他的英语水平不会那么低得令人吃惊。全校95%以上的教师是兼职的,他们闪电似的到来,疾风似的离开,飞跑得比《水浒》中的飞毛腿戴宗还快。我看送给他们一个”飞毛腿“的外号是对他们的尊敬。这些飞毛腿教师大部分来忽悠我们,他们的目的很清楚,只是为了money。这一帮飞毛腿来培育学生,能营造出和谐的学习环境吗,学生的灵魂能安定吗?能不饥渴吗?能健康地成长吗?”肖茗敏越讲越激动,语速越说越快,声音越来越高,好像面对千百万人发表演讲似的。
“噢,我明白了。我佩服你的铁嘴。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就是不会表达,也说不深刻。”李媛媛说。
“你应该多看点书。”肖茗敏说。
“看什么书呢?”李媛媛问道。
“文学类的,哲学类都看。”
“我们英语专业的学生不是不需要看多少文学书吗?”
“谬论,十足的谬论。谁告诉你的?”
“贾明有一次在课堂上说的。”
“我没听见。我要是当时听到他这个谬论的话,马上站起来驳得他体无完肤。他讲课我和大部分同学一样,从来不听,经常用棉花堵住耳孔,看自己的书。我说,媛媛呀,你什么时候能长大?你不加分析地连鬼话都相信!”
“学外语的人,更应当学好中文。一个中国人连自己的语言都理解不深,写不出合乎语法和习惯的句子,怎么能学好别人的语言呢?”徐静赞同肖茗敏的看法,“贾明不懂英语,难怪有这样的看法。可是在那些获得了学士、硕士,甚至博士学位的学外语的人们中,也有相当一部份人抱有这种错误的看法。上周在夏颖教授那儿,我看到20世纪80年代一本外语教学杂志,里面有一篇文章说担心中国外语界后继无人。作者看到了一个事实,如今中国学生国语底功薄弱而又轻视学习国语,所以提出了警戒。夏教授说,文章的作者已作古,是我国很有影响的教育家和外语专家。
“我们不仅要多读书,还要多思考。多和别人交谈,学会听取别人的看法,吸收别人的智慧,来滋润自己的心灵。比如,茗敏刚才的一阵演说感情激越,比喻贴切,洞察深刻。其中有许多东西值得学习。可是美中不足的是,有点悲观。我觉得,这里虽然不能满足我们的求知欲望,但我们还是学到了些东西。我们的翅膀因此有了力量,为起飞作了一点准备。我们的翅膀长在我们身上,要自己练飞行的能力。我们实在应当向小鸟学习。”
“咳,过去的两年大学生活实在无聊,要不是有刘宇,我早退学了!”肖茗敏叹了口气,停了一会儿,话题一转,问道:“你们对大学生同居有什么看法?”
“对这个问题,我不想评说。我还没有男朋友,即使有,我也不和他同居。对于我来说,要紧的是学知识。”徐静谈谈地说。
“怎么?难道你要和刘宇住在一起吗?”李媛媛问道。
“网上有篇文章说,大学生不同居是傻子。同居悔恨四年,不同居悔恨一辈
子。虽然说得有点过分,但有一定的道理。“肖茗敏没有正面回答李媛媛的问题。
“羞死了!没结婚就住在一起。父母知道揍不死他们才怪呢!”李媛媛说。
“怎么能让父母知道呢?即使他们知道了,生米做成了熟饭,他们也没办法。
我们学校有许多学生在外面租房子同居。“
“网上有些文章不能信,你说的那篇文章纯属胡说八道,恐怕是网站为了增加点击率,不负责任地瞎编乱造的。这些东西只能引诱那些空虚无聊的大学生不务正业。我们要对自己负责,也要对家长负责,同时要对社会负责。我们这一代青年中有一大批人有一个共同的弱点,那就是缺乏责任感。”徐静认真地说。
“你说的有些过火了吧!我认为同居是思想开放的表现。同居的两人出于自愿,好坏对错由他们自己负责,碍不着别人,不侵犯别人的权益,不违反国家法律,纯属是个人的事。”肖茗敏反驳道
“我问你哪条法律规定,未婚可以同居?”徐静平静地说。
“但法律也没有禁止同居呀?”肖茗敏说。
“未婚同居虽然不像贪污盗窃杀人放火那样犯法,但不合法,是非法的。”徐静有些激动。
“你把事情看得太严重了吧?。最近一家性学报调查,有85%以上的大学生支持同居。难道这么多大学生都是法盲吗?中国几乎每一所大学,周边的居民区都可以找到很多大学生小夫妻,比如有一个古城大学区周围住满了同居的大学生,人称同居族。难道他们都违法吗?照你所说,既然他们是非法的,为什么执法部门不去制止,来维护法律的尊严呢?”肖茗敏情绪很激昂,停了片刻,等待徐静的回答。
“请你继续讲下去。”徐静平静地说。
肖茗敏接着说:“从人的本性来说,人活着在不断追求幸福生活,对于健全的成年人来说,性满足是幸福生活的一个重要部分,大自然赋予人性满足的权利。因此只要同居的两个人都是未婚,别人就无权去干涉。”
“瞧你,真是铁嘴。就算你对,行了吧?你如果和刘宇租房子同居,我们为你们送行。”徐静笑着说。
“你们得请我们吃饭,至少给我们喜糖吃!”李媛媛兴奋地说。
“告诉你们吧,我们正在问房子。”肖茗敏得意地说。
“怪不得你提出讨论同居问题,原来是为自己造舆论。”徐静揶揄道。
于曼没有参加她们的争论,在默默地想自己的心事。她像肖茗敏说得那样,
又受了伤,肉体和心灵都受了伤。她觉得,比高考被挤到独木桥下伤得还厉害。这伤口似乎永远不能愈合,即使伤愈合了,那块耻辱的疤还会永远留下。当然面前的这三位同学不知道她的伤痛,也许永远不会知道。可是苏平呢?能永远瞒着他吗?除非从现在起永远离开他。
于曼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她瞪着眼睛,听着室友们均匀的呼吸声。
其实,徐静也没有睡意,她脑海里翻腾着刚才肖茗敏关于大学生同居的看法。她不明白如今的不少大学生为什么那么无聊,那么空虚,对同居那么热衷?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是杀害青年人灵魂的恶魔!
她仰面躺着,透过玻璃窗,凝望着夜空中那轮缓缓向西滑行的皎洁的月亮,想起了夏颖教授,记起了他赞美月亮的一首诗《月亮赞》,开始默默地背诵:
……
伫立在大海边
眺望月亮
从心底飞出一支歌
无私的月亮哟
你为寰球点亮了心灯
慈悲的月亮哟
你抚慰太阳烧伤的小草
……
徐静在诗的意境中进入了梦乡。
第三十章
徐静正要进校门,有人在后面叫她:
“等等我,徐静。”
她转过身来,见闻雯风尘仆仆地站在她面前。
“你回来了!真有点想你。”徐静高兴地上前拉住闻雯的手,“我以为你蒸发到太平洋里了。”
“Sorry。我那天走得急,来不及和你打招呼。”闻雯抱歉地说。
闻雯和徐静不在同一宿舍住,她住在二层,所以业余时间不常在一起。
近来,学校风雨飘摇,纪律松散,学风日下。因此,即使以往认真的学生也很少去上课。闻雯家住通州区,回家很方便,在家里一住就是七八天。
“哎,你今天怎么没去上课呀?”没等徐静作出反应,闻雯继续说道,脸上露出了几分惊奇的神色,因为她知道徐静从来不故意缺课。即使像贾明那样误人子弟的教师站在讲台上东扯西拉忽悠,奢侈地浪费学生的时间,肆意挥霍学生的青春,绝大部分学生因此缺席,徐静也到教室,用棉球堵住耳孔,静静地看自己的书。
“我到东站送媛媛去了。”徐静回答道。
“她回家去了?”
“是。”
“她怎么突然回家了?”
“今天早上她家里来电话,说她父亲出车祸了。”
“真不幸!伤得严重吗?”
“来电话只说车祸,让她速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