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木桥下的恋人-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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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她怎么突然回家了?”
“今天早上她家里来电话,说她父亲出车祸了。”
“真不幸!伤得严重吗?”
“来电话只说车祸,让她速回家。”
“媛媛家刚刚脱贫,她母亲又患糖尿病,要是她父亲有个三长两短,那可遭了!”
“但愿她父亲能逃过这场却难。”
“如今的车祸太多了。前不久,我们那个社区出了一次很惨的车祸。当时,一个老人手里领着一个5岁的小男孩,在人行马路边上走,一辆小轿车从他们后面突然开来,老人赶紧抱起小孩上了人行道。可是那辆轿车尾随他们也开上了人行道。他们向左躲,那车向左追:向右躲,那车也向右追,直到把他们活活压死,才停下来。”
“白日见鬼!那开车的人一定是故意杀人。”
“还不是。听说那开的人是个爆发户,刚买了个宝马,也没去驾驶学校认真学开车,花了几千元买了个驾驶证,就开车上路了。”
“太可怕了!”
近几年来中国大地上的小轿车每时每刻都在增加,听说北方有个工业城市,去年平均每天增加2千5百多辆小轿车。这就是说,平均每天要有2千5百多个不会开车的人把车开上了街,开到路上招摇,事故少了岂不成奇迹了吗?还有的发户像旧中国侵华的洋人,开着车横冲直闯,草菅人命。据报道,南方某市一位年轻妈妈和女儿在街上走,一辆宝马从她们后面闯来,把小女孩撞倒,拖出老远。那位妈妈声嘶力竭地哭叫着追去。那辆小车突然停下来,跳下两个光头人,一看那小孩还活着,赶紧上车,倒开着车从小孩子身上压过!……
“如今,那些不遵守交通规则或不会开车而开车的人很多,每天都制造事故,给无数家庭造成了悲剧!老爸经常提醒我,过马路时要离车至少2百米远。我以前笑他这句话。看来真得要万倍警惕了。”
她们说着走进校门。
一辆宝马“的的”地鸣了两声笛,威风凛凛地从他们身边徐徐驶过,开出校门,好像是向她们炫耀自己的辉煌。徐静和闻雯认识它,知道这是郭宝才的私人专车。
“呸!呸!这只蛀虫还在耍威风!”那车驶过,闻雯回过头朝它狠狠地“呸”了两下。
郭宝才不务正业,挥霍浪费,胡乱办学,学生把他叫做蛀虫。
徐静望了望气得满脸通红的闻雯,笑着说:“犯得着为他生气?”
“我讨厌这类家伙。”
校园里像周末,静悄悄的。一阵秋风吹来,黄叶从树上簌簌地飘落,在空中乱舞,像死人出殡时,扬撒的冥钞。这时,一种难以名状的寥寂会袭上你的心头:你会感到周遭的一切,房屋,树木,墙壁仿佛都在遥遥欲坠,立即就要倒塌。
有七八个学生扛着行李,提着兜子,拉着箱子,向校门走来。
“你们转到哪个学院去了?”闻雯问一个肩膀上扛着个大黑箱子的男生。
“B职业学院。”那个男简略说。
这几个学生走出校门,回过头望着教学楼,依依不舍地上了出租车。有个女生呜呜的哭出声,其他的学生眼里都噙着泪水。
“他们是哪个系的?你知道吗?”闻雯问徐静。
“哭出声的那个女生是服装设计系三年的一个班长,记得我和她在一起开过会,但没说过话。其余的不知道。”徐静若有所思地说。
“看来他们对学校很有感情。”
“那还用说,在这里学习、生活、成长了两年多了!”
“是啊!青春有几个两年?”
这时,夏颖和刘嘉从教学楼出来,从她们旁边经过。夏颖说:
“你什么时候走?”
“今儿下午。”
“我送你去吧。”
“女儿开车来接我。”
他们没有注意到徐静和闻雯,并肩向办公室走去。
“你听见了吗?好像刘院长要走了。”闻雯低声说,语调有点惊奇。
徐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个学校留不住人才,也容不了他们所谓的外人:是郭宝才的那些亲友钮文革、胡来运和贾明等人的天下。”闻雯愤愤地说,“这样的天下不可能巩固。”
“大概这就是这个学院必然垮台的根本原因。”
“告诉你,我决定转学。”
“往哪个学校转?”
“B职业学院。听说这个学校办得不错,学生有计划内的,也有计划外的,
有校考的,也有国考的。听说咱们学院有不少学生转去了。刚才走的那些学生也转到那儿去了。“
“家里同意了吗?”
“当然了。是我父亲的一个老同学给联系的。我这次回来就办退学手续,明天就到那个学校上课去。”
“这么快呀!我还没反应过来呢,你就要走?”徐静惋惜地说。
“这个鬼学校,没什么留恋的,越早离开越好。多呆一天,多浪费一天青春。你怎么办?打算继续呆在这儿熬日子,浪费青春呢,还是有别的打算?”
“等十月份这次国考过去再说。”
徐静已拿到了大专毕业,本科只有词汇学和高级英语口语两门没考。这次她很有希望考好,可以提前一年半拿到本科毕业证。因此,对徐静来说,似乎没有必要转学了。夏教授建议她准备考雅思,出国深造。这样令人激动不已的美梦,她从来没有做过,因为去国外深造需要一大笔钱,她的家境不具备这样的经济条件。夏教授说,就当确立个督促自己更加努力的目标。至于钱的问题,将来也许会有别的办法。夏教授的话给了她极大的鼓舞,她觉得仿佛原来飘浮在面前的一层云雾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心胸豁然开朗,眼睛变得明亮,看见了遥远的山峰上闪烁着奇光异彩的宝石。她要去探索这块宝石,欣赏这块宝石。
“哎,顺便,有件事问问你。要不是看见夏教授,就忘了。”闻雯郑重其事地说,好像要谈什么重要的事情。
“啥事这么重要?”
“我在故事会上讲的那个故事你以前看过吗”
“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我只问你看过没有?”
“你是在哪儿看到的?”徐静所问非所答。
“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你倒来反问我了。我是两年前在网上看到的。”
“你的记心真好,记得那么清楚。”
“这么说,你也在网上看到了?”
徐静点点头,陷入了沉思。
“你还记得那个故事的作者吗?”闻雯问道。
“你问作者干什么?”徐静不解地反问道。
“故事会开完的第二天早上,我在校园里遇见夏教授,他询问我这个故事的来源和作者。”
“他怎么问的?”
“我不明白你想知道什么?是他问我这个问题的方式还是别的什么?”
“我的意思是,他问你时的神态。”
“他好像有些激动,看样子他对故事及其作者很感兴趣。他是作家嘛,当然了解事情的角度与一般人不同。”
“也许你说得对。”徐静心中一阵激动,脸颊飞起了两片红霞,说话也结巴了,“我,我非常感谢,感谢你记着这个故事。”
“那么说,这故事的作者是你了?”闻雯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是的,这故事是我写的。”
“是真实故事还是虚构的?”
徐静点点头,又摇摇头,她的眼睛湿润了,调转头赶紧擦掉了眼泪。
闻雯看到徐静在擦眼泪,非常惊愕。
第三十一章
英三1班的故事会开过十多天了,随着时间的流逝,闻雯讲的那个催人泪下的故事在人们的记忆中渐渐地淡化,被遗忘,像无数过往俗事一样,在茫茫的时间隧道里,撞得粉碎,消失殆尽。
然而,她在夏颖的记忆中却越来越浓,越来越来强烈,越来越清晰,仿佛一次令人刻骨铭心的真实生活,定格在过去与将来永恒的交点上,在他的记忆长河中闪烁着光亮。他觉得仿佛撑着一叶扁舟,怀着强烈的愿望,向阳光明媚的地方驶去。他的眼睛痛饮着灿烂的阳光、蔚蓝的天空、温馨的清风以及绿树鲜花千姿百态的飘逸与五彩斑斓的色彩。在想象的生活中,大自然恩施的一切在人的心中幻化成的愉悦和幸福,比实际生活更强烈,更美好,更神奇。他激动,同时也怅惘,有时觉得仿佛滞留在迷茫的原始森林中,周围笼罩着一层迷雾,辨不清方向。
如今,夜生活很兴盛。有不少人,尤其是一些爆发户和手握某种权柄的人都
有自己的夜生活:太阳一回宫,他们像野猫子似的倾巢飞出,纷纷行动,泡酒吧,上剧院、下酒店、沉迷于夜总会,通宵达旦,交际应酬,神魂飘忽,及时享乐,有头有脸,活得有滋有味,晕晕乎乎!
然而,夏颖则属于另类,他和天下的为人之师一样,晚上伏案准备课,批改作业,同时消耗精力和电力。他还有一个写作的爱好,每当夜阑人静,寂寞地坐在电脑前,走进他的小说人物的生活,和他们一同呼吸,一道高兴,一起悲伤,合力与命运之神抗争:或者沉静在诗歌和散文的动人心魂的意境之中。近来,他全身心进入虚拟世界,仔细浏览文学网站,希望能找到闻雯讲的那个故事——《菲菲的记忆》,可是没有如愿,尽管他反复访问了可能找到的一切文学网站。然而,他没有就此放弃自己的信念,他深信,她一定还在网上,也许是因为自己粗心,和她擦肩而过,没有看见而已。
闻雯走到外语系办公室前,见门虚掩着,眼睛一亮,脸上露出了微笑。她停了片刻,抬起右手轻轻敲了敲门。
夏颖正在办公室上网,全身心沉醉在虚拟世界中,突然被敲门声惊醒,他激灵了一下,很长时间才反应过来,从幻想中回到现实,意识到有人在敲门,于是赶忙应答:
“请进!”
夏颖见进来的是闻雯,习惯地站起说:
“是闻文,Takeaseat,please。”
“Thankyou。”
闻雯来找夏颖,请他批示退学手续。
近来,郭宝才下死令,“系领导无权批示学生退学”,企图以此遏制学生退学转学风潮。其实要走的学生谁能留住他们呢?除非你把学校办好。郭宝才的命令实际上简化了学生离校的手续,他们很随意,想走就扛起行李卷,不辞而别。
夏颖看了看闻雯递上的转学申请表,又还给了她,只是简单地说:“用不着这个手续。”
“那档案,特别是两年的考试成绩怎么办?”闻雯担心地问。她的脸上顿时
蒙上一层阴云。
学业成绩,是转学的学生们最关心的事,没有以前的学业成绩,空口说白
话,比较正规的民办学校不接受,即使接受了,恐怕还得考试。幸亏国考学科的成绩在网上可以查到。
夏颖微笑着,脸上洋溢着慈父般的神情,像阳光一样温暖人心让你悬着的一颗心一下子就能得到安宁,他语气亲切地安慰道:“你别担心成绩,国考成绩可以上网查,至于校考成绩,对你说来用处不大。况且学校也总不能压着不给证明,总有一天会同情达理的。只是恐怕不退学费。”
“那敢情太好了!”闻雯得到了慰藉,仿佛除了一块心病,像个孩子似的笑了,脸上的阴云顿时消失,泛起了令人迷醉的红云。“顺便,我想知道,北京哪些民办大学好些?我要去的B职业学院怎么样?”
“听说北京有民办大学近百所,究竟哪些办得好,哪些差,现在还不好评说。B职业学院,无疑比较优秀,否则上面不会批准它为职业学院的。”
“我不明白,研修学院与职业学院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研修学院只是个教育部门承认的私立助学机构,其实称不上什么大学。而职业学院则是教育部门批准的私立大学。前者没有统招学生名额,后者则有,同时也可在计划外招生。”
“那么说,职业学院一定不会像我们这个学院走到日暮途穷的地步了,是吧?”闻雯天真地问道,扑闪着一双澄澈的眼睛,脸上现出了期盼和担忧混合的神色。她好像一个不谙世情、智慧和心魂尚未觉醒的孩子,眼里闪烁着童稚的光芒,热切地望着夏颖,等待着他肯定的回答。
她的神色,她的语气像一声春雷,深深震撼了夏颖的心灵:他仿佛触电一般,全身突然颤抖了一下,同时一阵惭愧感袭上心头,因为他觉得对学生了解得太肤浅了,从来没有感受到他们对自己的学校怀有如此深刻的感情,期望和信赖。他仿佛第一次明白了人们为何把自己毕业的学校神圣地称为母校!
一个真正的学生,当他走进自己或命运为他选择的学校,他就会把自己和这个学校的命运紧紧地联系在一起,融为一体,天衣无缝,与学校同呼吸,共荣辱。
夏颖这个20世纪60年代的大学生,80年代的硕士研究生,似乎初次感受到学生与学校这种唇齿相依,甚至血肉一体的关系。这位素来深沉、矜持,遇事不动神色的教授,此刻看样子非常激动。他站起来,来回踱了几步,又坐下。他亲切他望着闻雯,意味深长地说:“是的。我们中国很需要发展职业教育,历史和现实需要它。”他的话非常概括,语气诚恳而坚定,听起来好似不容置疑的结论。他还想说“一个职业学院的命运和一个研修学院的命运一样,完全取决于办学人。办学人既懂教育又能招贤纳士,尊重科学和人才,教育就会越办越好:办学人既不懂教育又招降纳叛,排斥异己,重用亲朋,随心所欲,不尊重科学和人才,即使上面给他批了职业学院,也会垮台。”然而,他没有说出这句话,因为他生怕给面前这个满怀信心和理想,即将走入职业学院的学生水晶般纯净的心灵上投下一丝阴影,一丝忧虑的阴影。
“那就好了。Thankyou。”闻雯欣慰地说,站起来要告辞。
“等等。”夏颖好像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语气透出几分急切。
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