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木桥下的恋人-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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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继而陷入了静止状态。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事件一发生,像幽灵似的乘着现代化通讯工具立即飞到了学生家中,牵动了家长的心肺。不少学生的父母千里迢迢从家里赶来,看望自己的心肝儿宝贝。
中秋节那天中午,徐静的妈妈也从家里赶来。她也姓徐,50出头,中等个子:由于为生活辛苦操劳,背部微驼,眼角堆满了细碎的皱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约莫大10岁:两只大眼睛闪着温和而慈善的目光,薄薄的嘴唇紧闭着:花白的头发向后梳着,利落地盘在脑后,看上去像一尊雕塑。
还是在事件发生的前两天,徐静就和班委们商定要好好过一过这个中秋节,他们原打算按照传统的方式过,就像那天晚上肖茗敏建议的那样,在操场上找个理想的地方,摆上月饼和瓜果,烧上几炷细香,先向月亮作揖磕头,接下来朗诵苏轼的词《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然后在香烟袅绕的气氛中,欣赏月亮,品尝月饼,谈天说地。真是天有不测风云。没想到这个美好计划被这连续发生的两次突发事件彻底打乱了。大部分女生回了家,没回家的跟着父母到市里住旅馆去了。不少男生也离开了学校,去自己喜欢去的地方玩去了。因此,徐静她们不得不遗憾地放弃了预定的计划,让各人自行安排过节。
上午于曼和苏平去了市里亲戚家。宿舍里只留下徐静和妈妈俩人。
晚上7点半,徐静正准备去食堂打饭,手机响了。
“Hello,……夏教授,我妈妈中午来了……宿舍只有我和妈妈……呃?谢谢,别麻烦了。……那么好吧。那就麻烦你了。Bye。”徐静很激动,脸涨得通红,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
“啥事儿,这么高兴?”妈妈望着女儿问道。
“是夏教授的电话。他让我俩到他宿舍一起吃饭。”
“挺麻烦的,还是别去了。”
“我已答应了他。我们得去。听说他是一个人生活,也够孤独的。我们和他一起赏月,他会很高兴的。”徐静不容否定的语气里透出几分同情的意味:眼里立即蒙上了一层忧伤的云雾。
夏颖非常高兴,彬彬有礼地接待了徐静和徐母。他长期的单身生活,练
就了一手烹饪的好手艺。那天晚上,他的烹饪手艺发挥到了极致,做了慢火炸带鱼,麻辣豆腐,土豆烧牛肉,还有大葱羊肉饺子,尽是徐静喜欢吃的东西。
徐静望着餐桌上色味俱全的饭菜,眼睛一亮,大声说:“哇!好香呀!”她眼
里闪烁着兴奋的光彩,神态像个天真活泼的小女孩儿。
夏颖和徐母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望着徐静。然而他们的目光迥然不同,徐母的
目光很单纯,充满了爱怜和自豪。而夏颖的目光则很复杂,透出了痛苦的回忆、热切希望和几分惆怅。
徐母一边用餐,一边唠叨:“徐静这孩子从小就喜欢吃炸带鱼,牛羊肉,
连猪肉闻也不闻。这可好,弄得我和她爸也不吃猪肉了。从有了她那天起,我们全家好像成了回民。“徐母的话最后一句,虽然逻辑上出现了破绽,但不乏幽默。
“那么说,我一生下来,你们就知道我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吗?”徐静听出了母亲说话的毛病,于是笑着戏谑道。
“我是说从你断了奶开始吃饭起。”徐母立刻意识到“从有了她那天起”说得不合适,赶紧纠正,脸上露出一些窘态。
夏颖敏锐地发觉,徐母说走了嘴,因为她脸上掠过一丝尴尬的神色。同
时他也看出徐静的父母把她当成掌上明珠,为此感到几分欣慰。
夏颖还从徐母的谈话中得知,徐静的爸爸十年前中过风,虽然没有瘫痪在床上,但失去了体力劳动的能力,全家的生活负担都落在徐母一人身上。
夏颖十分感慨地说:“你们的日子不容易啊!”
徐静似乎隐约地感到,夏颖的内心深处有一种难以名状的东西在强烈地涌动着,因为她发现了他眼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她看了看母亲,发现她没有任何反应,于是低下头默默地用餐。
饭后,夏颖端上一盘月饼,一盘水果,切开一个西瓜。室内顿时弥漫着沁人肺腑的芳香。
浓浓的中秋节气氛渗透了每个人全身的细胞:每个人都浸泡在浓浓的亲情之中。
徐静像小鸟似的欢快地叫了起来:“好香啊,真有点超现实的况味,我觉得恍若置身于仙境!”
夏颖望着欣喜若狂的徐静微笑着,脸上露出了爱怜和赞赏的神色。
……
第二天早上,徐静陪着母亲在校园里散步。
北京的秋天,早晨的风儿带着叫人心旷神怡的凉意,轻轻地拂动着黄绿斑驳的梧桐树叶,柔柔地抚摸着叶尖枯黄的小草:天空蓝得令人目眩,漂游着丝丝缕缕洁白的云彩。这时候,置身于天地之间,你也许会感受到,大自然内涵的神奇和奥秘,人的心智是无法彻底理解的!?也许你的心灵深处,突然涌动起一种无名的伤感!?感慨四季轮回,万物变迁,人生艰辛,命运莫测。
徐母打量着校舍,评论道:“这里很清静,像条背街,太小,楼房也少,也破旧,不像个大学,倒像个荒了的工厂。记得那年,我陪你爸去杭州医学院看
病,人家那才叫大学呢,楼房又高又多,一排一排的,看不到边儿!我原来以为你们的大学比杭州的医学院好呢。“徐母说话的语气充满了失望。
徐母的评论用词朴实,比喻准确而幽默,逗笑了徐静:“妈,看你说的,我们是民办大学,哪能和人家国办大学比呢?”
“记得你来上学前,那个招生的小伙子,把这个学校说得这好那好,像天堂似的。他们那张招生简章印的花花绿绿,楼房像森林。现在我还保存着它呢。我万万没想到是这个样子!看来骗子真不少。”母亲抱怨地絮叨着。她停住脚步,若所思地四下环顾了一番,然后不解地问:“北京的民办大学都像这个样子吗?”
“据说北京曾有100多所民办大学,有不少连我们学校也不如。听说每年垮台20%多。但也有好的,办得很火热。比如,B职业学院,人家开始招收计划内大本了。我们学院有不少学生转到那儿去了。”
“那你咋不转到那儿去呢?”母亲不解地问。
“我暂不想转学。我不愿意离开……呃,这个学校。”徐静想说不愿意离开夏教授,但怕母亲没完没了的追问,于是话到嘴边便打住了。
徐静挽着母亲的胳膊,默默地走着,心里翻腾着她寻根的热浪。上大学以来,
她越来越渴望拨开心中的疑云,曾多次想问母亲,可是又怕母亲不高兴,怕伤她的心。母亲也不容易呀。近年来父亲行动不便,母亲挑着一家人的生活担子,供她上学。艰难啊!她望了望母亲花白的头发,鼻子一酸,眼里涌出了泪花。
这时,钮文革出现了,他穿着一件刚过膝盖的黑色单外套,显得个子更低矮了:背抄着手,低着脑袋,瞅着脚尖,缓缓地迈着方步朝她们踱来。徐静低声对母亲说:“这是学院刚提拔的教学院长,叫钮文革,以前是教务处长。原来的教学院长刘嘉不久前辞职了。”
徐母突然停下来,吃惊地说:“这个名字好耳熟呀!”
徐静笑道:“重名重姓的人很多。”
说话间,钮文革踱到了她们面前。
徐静礼貌地向他打招呼:“钮院长,早上好!”
钮文革闻声停住了脚步,抬起脑袋,打着哈哈:“好好!”
“妈,这是钮院长:钮院长,这是我妈妈。”徐静介绍道。
“你是……想不到我们在这儿……”徐母眼里露出了惊愕的神色。
“你是……啊,啊!我,我不认识你。你认错人了!对不起,我……好好!”钮文革向落网的鱼,两只黄眼珠子惊得几乎掉了出来,神情十分慌乱,脸色顿然变得煞白,面部肌肉痉挛似的不住地抽搐着,语无伦次地打着哈哈,从她们身边急忙溜走了。
徐母呆呆地望着钮文革惶然离去的背影,往事像电影镜头在她的脑际闪过——:
1985年,也是阴历8月16上午。
一场大雨过后,残云迅速退到天边,太阳重新露出红扑扑的笑脸。
徐母和丈夫正准备下田干活,邻村的刘老三脸上堆着笑容,兴冲冲地推开街门走了进来。他进屋后,开门见山地说:“你们托我办的事有了。”
徐母不生育,一直想领养一个孩子。在她看来,男孩或女孩都行,可是丈夫
坚持要男孩。此前有过几次领养的机会,因为都是女孩,没有要。
丈夫急巴巴地问道:“男的还是女的?”
刘老三为难地说:“啊呀,老弟,你给我座金山,我也难弄到男的。这年头
弄个男孩比牛上树都难呀!“
不用说,又是个女孩。
刘老三接着像推销员夸耀自己的货物似的,委婉动听地说:“你们去看看。这个女孩非同一般。两只大眼睛毛茸茸的,像个洋娃娃,很可爱。鹅蛋脸,天庭饱满,一副福相。说不定,她会出落成一只金凤凰。有了她,你们俩将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丈夫绷着脸,半天不出声。
刘老三显得有些尴尬,解释道:“你们不要误解。这孩子是个孤儿,她的父母不久前在一次车祸中都死啦,没有别的亲戚。我是行好给孩子找个家。”
徐母为了缓和气氛,建议说:“要不我们去看看也好。”
过了老半天,丈夫悻悻地说:“那好吧。”
徐母和丈夫跟着刘老三,踏着泥泞的乡村小路到了邻村,进了刘老三的家。
一进街门,刘老三就扯开大嗓门,喊道:“文革,来人了”喊声未落,一个中年汉子走出了房子。此人个子较矮,一张没有血色的瘦长脸,两只像癞蛤蟆眼儿似的三角眼,黄眼珠子向外鼓出,滴溜溜地乱转,看上去像个被追捕的小偷。
“这是河南来的亲戚,是我的姑舅弟弟。自家人,自家人。”刘老三咧开大嘴,露出了一个黑洞。
“钮文革,——金字加丑字那个钮,这个姓氏不长见,有些别扭。文化的文,革命的革。好记,好记。咳咳,我这名字是文革中起的。叫惯了,改不过来了。”钮文革转动着黄眼珠子,龇着一嘴黄牙自我介绍,幽默夹杂着自嘲。
徐母和丈夫一听文革这名字像看见了鳄鱼,感到一阵恶心,他的模样,他的举止言谈也使他们很不舒服。
他们走进屋子,只见床上墙角坐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身着脏兮兮的白色连衣裙:鹅蛋般的小脸蛋上,闪着一双黑葡萄似的圆圆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清莹的泪珠。
小女孩像只受惊的鸽子,浑身哆嗦着,惊恐地望着他们。
“不要怕,这是你的爸爸妈妈。”钮文革脸上挂起了假惺惺的笑容。
小女孩用两只小手捂住眼睛,“哇哇”地哭了起来,小小的身躯嗦嗦地颤抖着,声音沙哑无力,让人听了揪心似的难受。
“不要号!再号,我揍死你!”钮文革的脸上的假笑突然消失,三角眼里冒出两束凶光,恶声恶气地吼道,顺手拿起一个笤帚,狠狠地向小女孩扔去,打在她小小的身躯上,又弹回来,落在他面前。
小女孩突然停止了哭声,小小的身躯极力往后缩,好像要藏到墙缝似的。看来,她是被钮文革打怕了。
徐母觉得钮文革的笤帚打在了自己亲生女儿身上,顿时怒火中烧,感到脸上火辣辣的,每一根神经都气得发抖。她真想上去打他几个嘴巴。然而,她没那样去做,眼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向钮文革喷射,逼得他低下了脑瓜,像只偷食的狗向后退了几步。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这孩子一定会出落成一只金凤凰。”刘老三像王婆卖瓜,尽挑好的说。
此刻,徐母和丈夫本能地感到面前这个凶巴巴的钮文革不是个好东西,隐隐约约意识得自己介入了一场拐卖儿童的交易,一场与魔鬼的交易,一场人世上最缺德,最邪恶,最损人利己的交易。人类特有的良知强烈地谴责着他们,鞭笞着他们。顿时,一种从未有过的耻辱感向他们袭来,他们恨不得立即化成软体动物,找一个缝隙钻进去,永远躲起来。
徐母的丈夫鄙视地瞪了一眼刘老三和钮文革,一声没吭离去了。
徐母像丢魂儿似的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哀怜地望着床上可怜的孩子:孩子眼睛里盈满泪水,脸上带着哀求的神色望着徐母,好像哀求徐母把她从恶魔的囚笼里解救出来,找到爸爸妈妈。徐母不能离去。光伟大的母爱在她灵魂深处招唤她,敦促她,激励她从魔怪手里夺过这个可怜的子。
过了片刻,徐母像找到了自己丢失的孩子似的,发疯似的扑过去把那个孩子紧紧地包在怀里,一句话也没说回了家。
……
“怎么?妈妈,你认识他?”徐静望着母亲丢魂失魄的神态,不解地问。
“噢,是……我以为她是……不,不……我不认识他。”母亲躲闪着说,脸上露出了几分窘态。
徐静感到非常纳闷!
第三十七章
早上夏颖走进办公室,还没有坐下,电话铃就响了。
“喂,哪位?”夏颖拿起话筒。“……哦,郭院长,你好!……截至昨天上午11点,外语系在册学生人数,开学未报到的除外,一共312人。……我们尽快去做。”
不用说,一听就知道,这是郭宝才来的电话。他指示夏颖:合并班级,每班至少50人,以便节约讲课费。
郭宝才办学近十年,只是前两年遇到些困难,因为招来的学生不多,所收学费刚够课时等费用:到了第三年,生源开始增加,招生势头好转,连续四年在校生保持四千左右,只是从前年开始走下坡路。郭宝才很懂生意经,他不像别人那样,大兴土木,建校舍购设备,把钱花在营造美丽气派的校园上,而只在租来作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