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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独木桥下的恋人-第5部分

小说: 独木桥下的恋人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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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那女生夸张地尖叫了一声,仿佛突然看见了鬼似的。

    “你他妈的瞎眼啦?往老子身上撞!”那男生飞起一只脚,狠狠地踢在马俊的大腿上。

    马俊顾不得还击,咧着嘴揉了一下大腿,一边往外跑一边脱T恤。

    马俊好像一瞬间幻化成一个怪物,惊动了周围的众人。正在围观杨鹏和孙同

    的人们,几乎在同时刷地一下把目光都集中在马俊身上,呼啦一下向他围拢过来。后面的人像受了惊的鹅鸭似的,极力伸长脖子,要看个究竟。

    人这种动物,区别于其他大部分动物的一个特征,是具有好奇心。这或许是推动人类社会进步的一种潜在的本能。有些人的这种本能异常发达,他们越看不到的东西越想看,越不知道的东西越迷信,越想知道。一旦看到了,知道了,还会添点油,加点醋,再放些其他佐料,把他们搅和在一起,加以评说。结果事情传来传去,变了型变了色变了味。就拿苏平三人被打住院的这条新闻来说吧,在一两个小时内就有好几种令人惊心动魄的传说:有的说苏平的脑袋被砸得粉碎,当即死去!有的说,苏平被捅了几刀子,等送到医院就断了气!有的还说,苏平,杨鹏和孙同三人都被活活打死了……

    这个消息郭宝才一大早就知道了。他是从钮文革和胡来运嘴里听到,而钮文革和胡来运是从马俊嘴里得知的。就在这一来二去的传递中,也变了不少味儿。钮文革心中有几分高兴,因为“接收法”是胡来运发明的,胡来运因此很受郭宝才赏识,同样的处级每月的工资比他钮文革多200元,钮文革当然不满意,郭宝才的其他亲友也有看法。其实郭宝才的亲友们在一致排外的同时,由于官位分配高低不一,授予权力大小不同,经济利益所得多寡不等,而矛盾重重,互相排斥彼此拆台。

    此刻,郭宝才在办公室正为这突发事件训斥胡来运。

    郭宝才实际上只高中文化,可是自称博士,他不到50岁,留着秃瓢儿头,大脑门下镶着两只小眼睛,得溜溜地乱转,说活时总是鼻孔朝天,眼睛向上瞅着:他中等身材偏高,上身长比下身长得出奇,外八字儿脚,走起路来样子像个企鹅,因此人们送了他个外号——企鹅

    听到这个消息,郭宝才十分惊恐,他本能地意识到自己对这人命关天事件的

    责任,首先想到的是这会给自己在经济上造成的损失。说不定会引起不少学生退

    学!他立即把胡来运找来,气急败坏地大骂道:“你怎么搞毬的?啊?真是饭桶一只!胡闹!无知!我的事业被你毁了!我撤你的职!”他像头疯牛,喘着粗气,从黑色高背老板椅子上跳起来,从裤兜里摸出一支香烟,掏出了一个打机,用颤抖着的拇指摁了几下,只听发出“啪啪”的响声,不见火苗。他把打火机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几下。

    胡来运见机行事,赶紧掏出自己的打火机,“啪的”一下打着了火,凑上前去恭恭敬敬地给郭宝才点着了烟。郭宝才一边抽烟,一边来回踱着步子,鼻孔朝天望着面前袅袅青烟,沉默了好长时间。

    室内的空气骤然紧张起来,压得胡来运几乎喘不过气来。他对郭宝才的突然沉默,先是莫名其妙,接着感到恐惧,脸色吓得像粉墙似的苍白,心里嘀咕着:“他真的要撤我的职吗?这家伙为了自己的利益常常六亲不认!什么也能干出来!”

    胡来运是郭宝才的小舅子,跟着郭宝才一干就是十多年。90年代初,郭宝才从河南一个农村进京开小饭馆,把他带出来,先让他烧火,后来安排他端盘子刷碗。郭宝才搞了民办后,就提拔他当总务处处长,前年又任命了他招生办主任。

    胡来运细高个,有点驼背,一张猴脸,两只小眼睛像土獭,因此得了个外号——土獭。他走路像那种有“心计”的男人似的,背着手,迈着方步,低着脑瓜,看着脚尖,缓缓地向前移动。

    他只有小学三年级文化,可是一肚子花花肠,歪点子很多:脑子似乎很灵活,像装了电子轴,转得飞快。他给郭宝才出谋“重要部门要由自己的亲戚朋友来掌管,这样可靠。”郭宝才采纳了:他给郭宝才划策“讲课教师尽量要职称低的,节省开支。”郭宝才也接受了。近三五年招生越来越不景气。他当了招生办主任,点的第一把火是“接收法”,当年就立竿见了影,比头一年多招了250名新生。今年他要放一颗卫星给大家看看,其中“接收法”计划招500名以上新生,为此他派出了不少“特招”打入其他民办大学搞地下活动。苏平三人事件自然给他带来极大的麻烦!说不定因此丢掉乌纱帽!

    乌纱帽这玩意儿,有许许多多人喜欢戴。北京K研修学院,戴乌纱帽的人牛得很呢,尽管一些人既无学历又无才能,甚至连自己也知道,脑袋里没有几滴脓水,可是挥舞起权杖来,个个像大魔术师变戏法儿一样,真让你眼花缭乱。比如说,他们挥舞一下手里的权杖,就可以把一个教授蜕化为中学生,反之也能把一个中学生幻化成教授!胡来运和钮文革就有这种超凡的本领!比如,贾明就是他们挥舞了一下权杖幻化成教授的。

    郭宝才重新坐下,把烟蒂狠狠拧在烟灰缸里,深深叹了一口气,哭丧着臉命令道:“你给我马上弄清事情的原委,提出处理的办法。听见了没有?”说完,左手捂着前额,右手像轰苍蝇似的无力地朝胡来运挥动了几下。

    “是!我这就去了解。”胡来运眨巴着土獭眼儿,脸耷拉着脑袋走出了郭宝才办公室。

    上课铃响过后,校园里静了下来。

    杨鹏和孙同决定先去招生办找胡来运,不料在半路遇见了他。

    “胡主任——。”杨鹏和孙同走上去礼貌地打招呼。

    “啊!”胡来运倒背着手,正低着头边走边寻思如何了解处理这事件,没注意到他们迎面走来,因此被这突然的招呼声吓得激灵了一下,老半天才反应过来,急切地说:“啊呀呀!你们可回来啦!你们没事吧?”

    “我俩伤得不厉害,可是……”

    “可是什么?那个苏——哦,苏平没有回来?”

    “他住院了!”

    “没有生命危险吧?”

    “只是右手臂骨折了!”

    胡来运如释重负,全身感到一阵无法形容的轻松,长长地吁了口气,连连说:“好好好!太好了!胳膊断了好!没生命危险就好!没生命危险就好!”

    杨鹏和孙同感到胡来运的神态和说话似乎带有幸灾乐祸的味道,心里骂道:“这个王八蛋大概丧失了人性,不然怎么会这样呢?”

    胡来运的情绪从慌恐苦恼突然转变为轻松愉快,这种突如其来的转变似乎使他的心灵难以承受。一向在众人面前扳着面孔、哼哼哈哈的胡主任,突然像跳大神似的手舞足蹈地跳了起来,接着仰起脑袋像疯子似的哈哈地笑了好长时间。

    杨鹏和孙同对胡来运这种异常的表现,感到莫名其妙,以为他突然神经了。他们互相对视了一下,孙同上前说道:“胡主任,你这是……你没事吧?”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哇!我知道了。”胡来运似乎高兴得有几根神经拧在一起,失去了控制和理解能力。

    “胡主任,我们……”

    “你们刚才不是说了。还啰嗦个啥?”胡来运脸上出现了不已为然神色,不耐烦地挥舞了几下手,打断了孙同的话。

    “医院让我们今天就把医药费住院费送去。我们的钱都被抢了!”杨鹏抢着说。

    “啊?你说什么?”胡来运像变脸演员似的,立即又换了一副面孔——黑脸子

    “我们的钱都被抢了!医院让我们今天就把医药费住院费送去。”杨鹏一字一顿地重说了一遍。

    “啊?钱被抢走了!怎磨搞的?”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我们从头向你汇报……”

    “我这会儿没时间听。关于钱的问题,你们自己解决,学校不管。”胡来运

    耷拉下脸子,转过身发疯般地向郭宝才办公室跑去。

    杨鹏和孙同愣在那儿,呆呆望着胡来运离开的空地,半天没有动弹,脑子里一片空白。
第七章
    杨鹏和孙同无奈地把目光从胡来运离去的空地收回,茫然地抬头仰望天空,低头环顾四下。天上旧棉絮似的灰色的云朵像解冻时节江河里的冰块,一朵跟着一朵向南悠然飘动:地上躺着云朵投下的影子,织成各种奇形怪状的图案,缓缓移动。

    “我们怎么办呀?”杨鹏仿佛自言自语向上苍发问,又像征求孙同的意见。

    “那……那……”孙同用右手挠着后脑勺,沉吟了半天,无奈地说:“Aheadacheproblem!”

    “Butwemustfindasolution。”

    “Whatshallwedonow?要不我们去……”

    没等孙同说完,杨鹏的眼睛一亮:“依我看,我们去找系主任夏教授。”

    “我也这么想。”

    外语系办公室在教学楼三层尽东头,只有一个大房间,系主任,秘书,班主任都在一起办公。

    杨鹏和孙同从昨天早晨到现在,一点东西也没吃,他们的肠胃咕咕的直叫,嚷嚷着和他们要东西吃。可是他们顾不得关照它们,拖着疲倦的身躯,气喘吁吁地上了三楼。

    系办公室的窗户严严实实地关着,门上挂着一把拳头大的黑色锁头。

    杨鹏和孙同失望地转身离去,正要下楼梯,系秘书小耿出现在楼梯口。

    “你们要找夏教授是吗?”小耿扑闪着两只细长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小耿前年大学本科毕业,她的专业是教育管理。她办事热情利落,在系里的口碑不错。她相貌一般,但性格开朗,浑身充溢着青春活力,给你一种愉快的感觉。

    “是的,我们有要紧事找他。”孙同和杨鹏说。

    “刚上第二节课他就去医院看你们去了。”

    “我们俩和他正好在路上错开了。”

    “你们俩身体没事儿吧?”

    “没事儿。谢谢!”

    杨鹏和孙同走到一楼,看了看门厅墙上的石英钟,还不到下第三节的时间,离开午饭时间还早呢。

    他们没精打彩向男生公寓走去。

    男生公寓走廊狭窄,粉墙污痕斑斑,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男性汗腺味儿,水泥地被无数脚掌磨得乌黑发亮,放射着清冷的光芒。

    杨鹏和孙同住在111房间,窗户朝北:和女生宿舍一样,也是上下床铺,也有八个床位。上学期末转学走了三人,现在还住着5人。室内东西杂乱,很不卫生,床上堆着被褥衣物,床下扔着旧鞋赃袜:光线昏暗,空气混浊,充溢着烟、

    汗等味杂交生发出的怪味儿,令人呕吐,使人窒息!

    宿舍门虚掩着,一定有活人在。

    杨鹏和孙同自然会想到,八成是马俊在宿舍睡大觉,享受白天的夜生活。这家伙变态得很,颠倒了黑夜和白天。

    杨鹏和孙同猜对了一半,马俊正在床上躺着,可是他并没有睡着,嘴里叼着香烟,翘着二郎腿,在想心思呢。

    差不多20多分钟前,马俊被踢的那条大腿还隐隐作疼,他换了换二郎腿的姿势,恶狠狠骂道:“操你妈的,差点踢坏老子!今天真倒霉!”可是他转念一想,觉得今天还是很幸运,很开心,一大早就有好消息飞来——苏平断了条胳膊。想到这里,他乐得嘿嘿地笑了起来,自语道:“真他妈的解恨啊!真主有眼,总算为俺出了口恶气。你苏平终于有了今天,受到了惩罚。看你再给老子帅气!你已走进残疾人的队伍啦。哈哈哈哈!你算什么东西呀?哼!”

    在马俊看来,于曼吹了他不完全是于曼的过错,也不是他马俊的模样儿长的难看,更不是他马俊动手动脚引起了于曼的反感,而是苏平不道德,插了一足,挖了他的墙角。马俊时刻不忘雪耻,处心积虑地要出口恶气。曾多次想,干脆来个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和苏平格斗一场,可是他没有这个胆量。他也想过,花上一两万元,雇个人修理修理他,废他一两个零件。这年头,为了钱干什么的没有?雇个杀手,用不了多少钱,多则几万,少则几千。至于雇个修理工,更便宜。想法总归是想法。他马俊虽然不缺钱,但体内的那种因子还不够活跃,而且也不知道在哪儿能雇到修理工。他姑且只好在心里诅咒苏平,为此他还不只一次到西山的一座菩萨庙里烧香磕头,乞求菩萨惩罚苏平,为他雪恨。

    这会儿,马俊像个斗胜了的公鸡,得意扬扬地抖着二郎腿,大声说:“哈哈!太好了,我马俊没有白烧香,菩萨显灵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哼,我看你苏平再给老子帅?帅你妈的B……”

    马俊的话音未落,杨鹏和孙同推门进了屋,清清楚楚听见马俊大声骂“……帅你妈的B……”

    “你骂谁呀?”

    “木头人儿,你疯啦,啊?”

    杨鹏和孙同狠狠地瞪了瞪一眼马俊,疲惫地倒在自己的床上,躺成两个大字。

    马俊没有理睬他们,从床上慢慢坐起来,吐掉嘴里的烟头,转动着两只小眼珠子,将他们打量一会儿,阴阳怪气地说:“哥们终于凯旋归来咧?二位功臣辛苦咧。欢迎!欢迎!”

    杨鹏和孙同又饿又渴又累,又在土獭那碰了钉,心情很不好,正没处发泄呢。马俊嬉皮笑脸的样子和幸灾乐祸的揶揄一下子点燃了他们胸中的怒火!杨鹏和孙同几乎同时从床上跳了起来,怒吼道:“木头人儿,你放你妈的什么狗屁?你这个王八蛋!”

    马俊也不傻,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个理儿。他看见杨鹏和孙同眼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握紧拳头一步一步向他逼近,开始后悔说话冒失,想把话收回,挽回挨打的被动局面。于是他赶忙站起来,装出一副关心的样子,赔着笑脸,讨好地说:“嘻嘻,你们累了吗?喝水吗?俺给你们倒。”说着,便去拿桌上的暖壶。

    “别给爷爷装孙子了,假慈悲!你他妈的还算个人吗?”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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