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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这一世木已成舟-第23部分

小说: 这一世木已成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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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天琥珀和阿燃路过一家露天卡拉OK,兴致上来,两人去K歌,一首黎明的《非我莫属》那么欢快,两个人唱得星光灿烂,天衣无缝。身后听到有人说,真的好登对的一双人。 
她就这样一点一滴地爱了陈燃,哪怕这爱里夹杂着些微犯罪感的慌乱和自责。是,她总是个小心翼翼的人,总是记得陈燃是有女朋友的人。 
阿燃喜欢吃羊肉串,很多次,路过电烤箱,他会买上好几串,兴高采烈地举着吃。她也吃,旁若无人的样子。 
他吃东西口味很重,吃拉面喜欢放重重的辣椒。看上去,碗里几乎都是红油。 
琥珀已经习惯了阿燃的习性,只是有一次她先吃完,注视着阿燃的拉面,那片猩红让她想起古龙笔下的形容:情人的血。 
她被电光石火间想到的这个词语震惊了。 
阿燃说,我是个专注于吃喝的人。 
那时候真是快乐。至少那时琥珀很容易快乐。 
她以为她对他很好。后来才知道,仅仅是对一个人好,那是不够的。她不得不考虑起某些现实,可她始终不敢张口问阿燃,如何定位两人的关系,怕一问,就会失去他了。 
有一天,阿燃自己说了出来:“琥珀,在你身边,我很快乐。比和她在一起,更好。” 
琥珀什么都没说,只是听着。 
阿燃又说:“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们。我时常会有压力,觉得自己不对。怎么可以同时喜欢两个女人?可这是真的。从某个角度来说,我似乎是在享受齐人之福,可我真的很矛盾。” 
琥珀就不要他再说下去了。她说:“我要的是现在。” 她无法想象阿燃的女朋友怎么能够接受每个周末男友都不在身边的事实。她让自己尽量不要去想,只享受着每一个瞬间,两人吃饭,看电影,购物,散步,乘公交车,在街边买各种美味廉价的食物,为一些小事笑作一堆或者彼此生气。和他靠在床上看新的影碟,做几个清淡小菜边吃边看有趣或无聊的电视节目,去科技馆感受时尚科技数码生活,去衡山路吃巴西烤肉,饭后到舒适堡跳操洗桑拿,去钱柜唱歌唱通宵,顺便去吃泰国空运来的咖喱,去梅龙镇广场、中信泰富胡乱逛,再去襄阳路“轧闹猛”,累了就找个顺眼的咖啡店坐下来歇脚。 
除了工作的时间,两人几乎形影不离。她第一次这样长久地面对一个人而不感到厌烦,阿燃也同样快乐。每每看到他清澈的笑容,琥珀便感觉到满心欢喜,不作他想。她从来没有这样喜欢过谁。这和她对待初恋的周智杰是不一样的。阿燃开朗活泼,简单,话多,热爱生活。之所以到了后来还念念难忘,就是因为他所代表的是有期待的未来。是积极的。正面的。明净的。清白的人生。 
此后走在身边的,和从前走过身边的,多是颓废绝望隐忍之人,少有像阿燃这样亮堂的。在他身边很快活很自由,虽然生活质量称不上高品位。 
那时琥珀刚刚认识辛夷,两个人非常要好,她也会对她说起自己的困惑,问:“九凤啊,你说,阿燃既然说更喜欢我一些,为什么不愿意离开她呢。” 
辛夷微笑道:“也许他怕伤害她?” 
“那么就不惜伤害我吗?” 
辛夷就会不说话,拍拍琥珀的肩膀,示意她宽心。 
是啊,在阿燃面前,琥珀很懂事,什么也不多说,也不向他要什么。可她毕竟是个女人,怎么可能免俗,丝毫不奢望与心爱的男人之间能够有一个未来?但这些心事,她只能说给知心的女伴听。 
那时,每到周末,琥珀常常买了巧克力泡芙、三文鱼寿司、铁盘披萨等食物去看辛夷,且不忘买一瓶念慈庵枇杷膏,枇杷膏润嗓子,辛夷需要它。 
辛夷多半没起床,她常常打网络游戏《传奇》到凌晨两点。她的身份是个男道士,有个老婆叫沙梨,整天缠着她要结婚戒指和顶级装备。见琥珀来,辛夷打个大大的呵欠,挣扎着起来,蓬松着头发去卫生间洗漱。她在电台有宿舍,一个人住,是一套一居室,房间里有很多布娃娃,她曾说过:“我喜欢这些天真的东西,它们比人类可爱和智慧。加菲猫说过,爱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有猪肉卷是永恒的。我记得这句话,可时常忘记遵守。”   
这一世木已成舟 二十一(3)   
琥珀很享受和辛夷一同做中餐的时光。就连听她呵欠连天地感叹着说话都是好的:“大学那会儿,每天早晨5点多起来晨跑,有时天还是深蓝的,可以看到星斗,空气清新,和迎面跑过的不认识的男生女生互道你好。真年轻,现在没激情了。” 
琥珀就笑。大学时她倒是早晨5点多刚进入梦乡。 
“你和那男人怎么样?”辛夷偶尔会问。 
琥珀就给她讲关于阿燃的矛盾,问她:“你男朋友呢。改天我们大家聚个会,吃顿饭。让我见识一下。” 
辛夷白她一眼:“你这么优秀,我得把他好好藏起来,省得你撬了过去。” 
琥珀说:“那把我的那位叫过来,我们四个人聚,不就是了?” 
“得。还是不保险。我得防患未然是不?” 
琥珀问:“你和他还好吧?” 
辛夷说:“不怎么好。”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问琥珀,“你喜欢的那人,是什么样的?” 
“开朗,积极,心肠好,会照顾人。”这一席话,简直把陈燃夸到天上人间。可在琥珀心目中他的确如此。她问,“那你男朋友呢。” 
“和你那位非常像。你概括的几个词语,基本也能形容他。你看,我们的品位惊人雷同。”很久以后,琥珀才知道,她爱上的男人的女朋友,就是九凤。 
辛夷和九凤,其实是同一个人。她所认识的DJ九凤,不过是辛夷做主持时用的名字而已。那次酒吧相逢,在琥珀,不过是意外,于她,则是刻意为之。她知道那是琥珀常去的酒吧。她想接近她,了解这个情敌,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一切充满预谋。 
在相当长的时间内,琥珀被蒙在鼓里。 
有一天阿燃喝多了点酒,主动对琥珀提起女朋友:“她是个很好的女子,在我爸爸手下做事,很能干,有次她们单位请客吃饭,我也去了,也就这么认识了。” 
“你爱她吗?” 
阿燃点点头:“我觉得自己很过分,周旋在两个女人之间,算什么啊?” 
“这不怪你。” 
“她以前有过一段失败的感情,给她的打击很大,如果我说要离开她,担心她经受不了再次的颠簸,所以想找个合适的机会挑明。琥珀,我说这些,真的不是托词,你相信我。” 
“我明白。”琥珀点头,问,“她是那种很柔弱的女孩子吗?” 
“恰恰相反,她性格很硬朗的,非常理性倔强的样子,但是琥珀,你说有几个女人在感情面前能够掷地作金石声?我不敢轻易冒险。” 
以前两个人总是心照不宣地避免提起她,一旦破了例,把话说开了,倒也不再拘束什么了。琥珀从此也会问阿燃:“你女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 
阿燃说:“她看起来固执而暴烈的人,其实还是个小孩,没有长大过。在社会上居然没被踩死实在因为运气太好,总有人乐意罩着她。” 
琥珀笑:“那总归是她的魅力所在。” 
阿燃也笑:“她倒是从来不问我,你是什么样的人。她志不在我,情愿和一群哥们搞行为艺术,我衷心地佩服她竟然照活不误。” 
“她很爱你吗?” 
阿燃说:“不,她对我没有要求。想来她是不那么爱我的。只要我在,就够了。” 
而琥珀和辛夷聊天时,辛夷则说:“比起生活,心不是顶重要的东西,比如我男朋友吧,他有很多优点,单纯,心肠好,我喜欢他,并且知道他爱我,日子这样过,已经大好。”她拍拍琥珀的肩,突然冒出一句:“不要紧,在这个城市就是这样,等你27岁以后,自然会有诚恳老实的男人来认领你。” 
“如果有一天你的男朋友爱上了别人,要离开你,你会放他走吗?”问这话时,琥珀仍然不知道好友九凤,就是阿燃的女朋友辛夷。 
辛夷说:“不会。我不能再失手。因此才这样强悍地坚持。这一次,绝不放手。” 
琥珀调侃她:“和心爱的男人同床异梦有什么意义呢。” 
辛夷笑道:“和不爱的男人同床异梦更无意义。”她知道陈燃对自己始终有责任在肩。纵然她并不希望他仅仅是因为如此才不舍弃她。     
第四部分   
这一世木已成舟 二十二(1)   
丁振中已经瘦成一把骨,头发也掉得稀稀落落,皮肤都打了褶,灰蒙蒙的。漓江每天回医院,看了他都很想大哭一场。 
丁是清楚自己的病情的,轻轻地、艰难地说:“可惜我得了病,不在位了,本来想让你好好学点东西,再托点关系,把你安排到一个好单位呢。” 
漓江听了难过,看着床边的盐水瓶,滴答滴答,像泪,也像丁渐渐消逝的生命。可他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觉得健康的自己简直是个罪人。 
太平再来“魔”时,漓江的心情依然很不好。她关切地问了几句关于丁的病情,漓江觉得感激,破例跟她说了好多话,虽然主题只是丁。 
太平问:“他是你亲伯伯吗?” 
“不,不是的。我们认识才三年多的时间。”漓江说,“可我觉得好象一出生那会儿就认识他。很亲切。” 
“你对他很有孝心。你看,连他的家人都放弃他了。” 
“他对我更好。从认识的时候,就给我生活费,之后又给我报了夜校,叫我好生念书,多学点东西,前几天还说如果没生病的话,会想办法给我安排工作呢。还救过我的命,他对我真好。我这条命,都是他给的。” 
太平听着,心里一动:“是啊。你在酒吧做,有一天没一天的,吃青春饭而已,找个好单位,还是要稳妥一些。”她问,“你觉得什么单位最好了?” 
漓江笑了笑:“有钱的单位最好了。”他说这句话时,不过是个玩笑。太平却当了真:“最有钱的单位……嗯,当然是……银行啦!”她说着,兀自地拍手,“行!就这么说定了!” 
再见到漓江时,太平就说:“你这几天匀点时间看看财会方面的书吧,过几天有个考试。” 
漓江不解:“什么考试?” 
“就是让你进银行工作的考试啊。别紧张,也就是走走形式,不过你还是得准备准备,到时候随便问你什么,你都张口结舌,我脸上不大好看。” 
漓江楞在那儿了。他没想到太平会这么帮他,当下心里很感激。他并不知道,这对太平来说,几句话的事情。她先是给爸爸说,想帮忙给一个关系很好的女孩的男朋友解决工作问题,又给妈妈的手下讲了几句,然后什么都不用操心了。她平时几乎不求人,一开口,自然有人当成圣旨马不停蹄地去办。 
不过是爸爸给银行捐了些钱,妈妈办公室的人再给行长讲了几句而已。那时还是1993年,银行远不如现在这样难进,再说太平家里在A城一手遮天,这事也就差不多敲定了。 
丁病得越来越重,经常咳得直不起腰来,吐一口痰,里面渗满血丝。又时时呼痛,满身大汗,痛得厉害时,抓破了床单,或者是抓得卫生墙的油漆皮纷纷掉。漓江飞快去找医生,给他注射吗啡,一天比一天剂量大。 
渐渐连吗啡都没有效果了,那一刻,漓江简直想操刀杀了他,不忍再见他受煎熬。 
丁每个稍微清醒的片刻,都会抓住漓江的手:“孩子,以后我不在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漓江心如刀绞。 
许颜来医院看过丁两次,脸上的气色不大好,她是担心漓江,特地来看看。临走时,她对漓江叮嘱殷殷:“你要好好的呢。你要好好的。” 
漓江心里歉疚:“小孩,这些日子,因为伯伯的病,疏忽你了。” 
许颜笑了笑:“我能理解的。”她坐了一会儿,就回去了。漓江望着她单薄瘦弱的背影,知道她还是个懂事的孩子,怕漓江拿不出钱给丁治病,又在克扣自己的毒品了。 
他把自己卖了十万,这时才知道,十万也不够用。为了竭力挽留丁的生命,什么药物都用最贵的,十万块也用得七七八八了。 
漓江在三天之后考入银行,丁给他报了夜校知识用上了派场,说是走走形式,那试卷倒不简单,好在他的答卷叫人彻底放了心。那天晚上,他请了一桌饭,答谢银行里各个领导同事,并决定过几天单独请太平吃饭。 
他又何尝不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太平这样帮他,当然是有目的的。可他需要钱,需要工作。他在心里盘算好,除了肉体上的关系,太平想要的,他能做到的,一定会努力去办。 
漓江向来个光明磊落的人,恩怨分明,对丁振中是这样,对太平,也将同样如此。 
可如果太平非要他所不能给的不可,那就只好舍弃这份人人称羡的工作了。宁为玉碎,绝不妥协。他不能背叛许颜。他觉得已经对不起她了,不能再错一次。 
当天晚上,漓江回到医院,对丁讲起,托朋友帮助,得以在银行工作,过几天就去报到的好消息,丁也很高兴。他的脸上甚至有一点红润了。漓江以为他就要好起来了,惊喜万状地跑到医院的食堂里买了两份十元钱的丰盛盒饭,他甚至想买酒,还有一包烟。 
他回到病房时,看见丁在挣扎着往外挪动。赶忙跑过去搀扶着他,丁却轻轻地将他推开,漓江以为他要上厕所,想背他去,他仍不肯。 
丁靠在门框上,望着走廊站了几分钟,说:“我家里的人怎么都没来?”他这话说得平缓至极,一点儿也不像平日那么虚弱。 
漓江看着他,狂喜难禁,然后心里一沉,另一种可能,他连想都不敢想。   
这一世木已成舟 二十二(2)   
来日大难,口干舌燥,今日相乐,皆当喜欢。 
他扶着丁走到床边坐下,丁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他说:“爸,我可以叫你爸爸吗?” 
丁的眼睛里迅速滑落一滴泪水,顺着他枯瘦的面颊往下掉到漓江的手心里。他抱紧丁,给他擦着眼泪。 
丁突然问:“漓江,你这一生最爱的人是谁?” 
漓江答:“妈妈,许颜,你。”想一想,“我自己。” 
丁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说:“漓江,我的时间快到了呢。” 
漓江一震。 
丁握住他的手,艰难地说:“我累了。”吐了很多血沫,安静地闭上眼睛。一大颗眼泪堕下。 
漓江紧紧抱住他,直到他的身体渐渐变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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