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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征:答案-第3部分

小说: 征:答案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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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眼。“你也算是我学妹,怎么不拿饼干来孝敬学长我?”

“我们班没有家政课可上,你又不是不知道。”

来人虽然一身白衬衫、格子裙,整整齐齐的制服,却一歪身,便毫不在乎地在讲台边坐下,开始大口吃起饼干。

旁边,被她顺手一搁的乐谱,在午后的阳光下,翻飞出耀目的光芒。

等她狼吞虎咽吃到第三块饼干时,顾以法忍不住发声阻止:“谢青雯,饼干是送我的,却被你吃光了,这算什么?”

“我是帮你的忙!”谢青雯舔舔手指,意犹未尽。“很好吃,这次送来的又进步了。学长,你这么好吃懒做,照这样吃下去,总有一天会变成大胖子。我帮你消耗一些,是为你好耶,快点感谢我吧。”

被她理直气壮的谬论说得哑口无言,顾以法眯着眼,打量面前这个大言不惭的某人。

周三下午是社团活动时间。从高一开始就什么社团都不想参加的他,总是躲在琴房旁边的空教室里打混。

他喜欢一个人独处。

除了隔壁琴房偶尔传出的小小乐音之外,这间教室地处偏僻,不管老师或教官都不会巡到这边来,对于顾以法来说,再适合不过了。看是要休养生息、打瞌睡、写作业、看闲书、拆爱慕者写来的信或礼物,甚至什么都不做,就光发呆冥想也好,统统都很自由。

结果,一年多的悠闲岁月,这学期开始,被一个不速之客终止。

不速之客,就是正以惊人速度在歼灭他的饼干的,谢青雯。

她是音乐班的。

独奏课被排在星期三下午第七节。每次上独奏课,也不知道是老师混还是学生混,一节课时间还没过半,就已经上完了。

某个礼拜三下午,从琴房出来,经过空教室,不小心瞥见里面有人,好奇的谢青雯探头。

那时,她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靠在教室后面的墙上,一动也不动,好像在罚站一样。

“同学,你在干什么?”生性有点好管闲事的谢青雯忍不住问。

那个靠墙立正的男生抬头瞄她一眼,扬眉,没有回答。

如果碰个钉子就摸摸鼻子离开,那她就不是谢青雯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站着?”她索性走进空荡荡、课桌椅都有些蒙尘的教室,打量着对方,追问。

“我腰痛。”回答很简洁,嗓音却出人意料地低沉悦耳,带着一点耐人寻味的慵懒。

谢青雯认出他了。

高二的几个名人里,就是他红得最令人不解。

演辩社的梁伊吕,玉树临风,充满儒雅气质,又能言善道,受到校内女生爱戴这没话说;而篮球队的柏景翔走健康阳光路线,更以好球技、好身材、爽朗灿烂的笑容掳获一票学妹的心。

但是这个顾以法嘛……

论成绩没有梁伊吕好,在运动场上又没有柏景翔表现那么亮眼,却依然被认为是鼎足三立的其中一“足”,被学姐、同学及学妹们——这包括谢青雯的同班同学——热烈谈论著。

难道他那个懒洋洋的调调,是现在的新流行吗?

坚信年轻人该有朝气的谢青雯,始终不了解。

“呃,腰痛?”谢青雯怀疑地看看他。除了那动也不动的姿势以外,她实在看不出什有么异状。“腰痛为什么不坐着休息?这样站著有用吗?”

顾以法沉默片刻。在她开始觉得他不会回答的时候,才开口。

还是那个懒懒的声调。

“坐着上课一整天,很累了。我要站着休息一下。”

说真的,“站着休息”这种理论还真令人不解。谢青雯摇摇头,决定放弃。“那你慢慢休息吧。抱歉打扰你了。”

“喂,等一下。”他突然叫住转身要离开的她。“你是一年级的?社团活动结束了吗?”

听出他的疑惑,谢青雯回头。“还没,大约还有二十分钟啦。我是在隔壁上课,提早上完,所以……”

在隔壁上课?隔壁一整排都不是普通教室,而是琴房……

神气的浓眉又挑起,略显瘦削,五官却很端正、俊秀的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打量着她。

“你……是音乐班的?”语气中带着丝隐隐的嘲谑。

“怎样?不像吗?”她却听出来了,很快进入备战状态,反问。

初次交手,两人都因为对方反应的敏捷与精准,而刮目相看了下。

“麻烦你帮我一个忙。”顾以法抬抬下巴,示意她看桌上。“点名单,放学前要交到训导处,你回教室会顺路经过,可以帮我交一下吗?”

这是小事,谢青雯眼睛一转,随即很爽快地答应。“好。”

“我的腰……”

“没关系,你行动不便嘛。”谢青雯摆摆手,打断他的解释。她生性本就好管闲事,何况,帮学长跑腿,是所有学弟妹的天职。

她拿着点名单出去了。

然后,经过窗前时,顾以法看见她眼睛发亮,一面走,还一面翻阅,好像在找什么一样。

她在找谁的名字?

怀着这样淡淡的疑惑,在下个礼拜三,她又提早下课时,顾以法看着她大摇大摆走进只有他一人的空教室。

“啊!学长,你的腰没事了吗?”看着他懒洋洋的坐姿,谢青雯随口问,算是尽了学妹的义务。

然后,雷达启动,她敏锐地皱皱鼻子,很权威地宣告:“有饼干!”

“你要……”吃吗?

他的“吃”字都还没出口,问题还没问完,只见一只玉手毫不犹疑地迅速伸过来,直接袭击目标——搁在桌上的一小碟饼干,然后,其中一块便以惊人的速度消失在这地球上。

“谢谢,我不客气了。”她模糊不清地说,笑眯了一双眼。

顾以法以手支着下巴,无言地看着这位不大客气、不大文静、在他面前不会脸红说不出话来的小学妹。

柏景翔和梁伊吕那两个蠢货,还说音乐班的女生素质高、有气质、端庄又大方……显然眼前这一位,是个大大的例外。

“你怎么问都没问这饼干是哪里来的,就这样吃下去?”天生防卫心很重的顾以法叹口气,喃喃地说:“不怕吃了有事?”

“还用问吗?今天七、八、九三班上家政,轮到她们做饼干了。”

她可不是笨蛋!今天下午家政教室所在地附近,方圆几百公尺之内,都闻得到饼乾刚出炉的香味了。

音乐班教室就在家政教室楼上,她可是垂涎了一整天;可惜这些作品通常没她的份,任她怎么攀交情、威胁利诱都没用。

这些饼干,是学妹们孝敬心仪学长用的。

“你这么爱吃,那轮到你们班上家政课时,不就一出炉就一个也不剩了?”

谢青雯用很奇怪的眼光看着他,好像他讲的是外国话一样。

“我们音乐班没有家政课啊。”她解释着:“别人上家政的时候,我们班要上合奏课。”

“那……自习课呢?”

“也没有。通常用来补课。”

“社团活动?”

“上个别课,就是独奏啦。”她在顾以法的默许下,又拿了一块饼干塞进嘴里。“反正所有艺能科目都没有就对了。”

生活中只有练琴这件事,是怎样的一种境况呢?除了普通学科之外,还要面临术科的考验。比起一般高中生,压力应该大很多吧?

他们学校的音乐班算是第一志愿,竞争本来就很激烈,多的是从小以优渥家境栽培出来的富家优雅女学生。

可是,为什么眼前这一位——对仅存的饼干还虎视眈眈的谢青雯,却好像一点都没有沾染到那种世俗认定的、学音乐的女孩的富贵气质呢?

精神奕奕得奇怪;为了一块饼干、一张纸就会眼眸一亮的单纯,说话、笑声都开朗大方……她简直健康得过分。

“那你今天要不要我帮你交点名单?”最后一块饼干还是惨遭她的毒口。吃完了之后,小姐她心满意足,带着一丁点的心虚,试图提供跑腿当作补偿。“我可以帮你交。”

他斜眼睨她。“不用了,我上一节已经自己去交了。”

“喔。”语气有点失望。

奇怪了,他们班的点名单,为什么会让她产生兴趣?

其中必有蹊跷。

“你有认识的人在我们班吗?”顾以法轻描淡写地问。

“没有啊。”矢口否认。

顾以法虽然话不多,不过,必要的时候,他可是很会套话的。

何况,这位学妹显然不是太难套话。

“没有?我以为你有熟人。上次好像看到你在找谁的名字。”

“真的没、没有。”她大声澄清:“我只是随便看看而已。”

普通人大概会相信了吧,毕竟,她说得那么义正词严。

可是顾以法不是普通人。他眯起眼,研究着。

她短发下的一双耳朵……已经烧红了。

顾以法一直在观察这个学妹。

观察,是顾以法拿手的。不管是观察人,还是观察现象。身为家中的老么,他已经习惯在兄姊的光芒下,安静蛰伏,观察身边的一切。

所以,有什么蛛丝马迹,他都会发现。

比如说,谢青雯对甜食零嘴有着宗教般的狂热。

她前额的头发渐渐长长了,刺到眼睛的时候,会像小狗一样甩头。

通常心情都很好,精神奕奕;下了课之后,走路像是脚上有弹簧。

上独奏课的时候,好像常常被骂,不过,也常听见她独特、响亮的笑声。

她的笑法一点也不含蓄、不淑女,就是“哈哈哈……”这样,很有喜剧效果,让听见的人都忍不住想跟她一起笑。

午后,琴房流泻出一连串流畅渐强的琶音,紧接着是气势磅礴的终止和弦,之后,静默了一会儿,那个特殊的笑声便响起了。

“哈哈哈哈哈……”师生俩已经走到门边,说话声让隔壁教室的顾以法清楚听见。“老师,你是在说笑吧?”

老师咕哝了几个字。

“太难了啦!月底要练完,怎么办得到,老师你不要开玩笑。”

老师显然没有听进去,自顾自地走了。

几秒钟之后,谢青雯抱着琴谱,照惯例晃进了仅有一人的空教室。也照惯例,拿起桌上的饼干就吃。

“哇塞!这次的饼干有职业水准了。”小姐她光吃还不够,拿起一块饼乾端详。“连外型都愈做愈美。谁做的啊?这跟我说是外面买的,我都相信!”

顾以法没有答腔,靠在窗边,远远端详着每个星期三下午都会见到的人儿。

她终于修剪了头发,短了许多,不过,刘海带点锯齿状。翻来覆去研究着饼干,眼神与表情却有点……寂寞的样子?

“你剪头发了。”

“咦!你注意到了?”谢青雯有点讶异,她摸摸自己前额的刘海。“我妈帮我剪的。”

又来了,那一丝落寞,完全逃不过顾以法的锐利注视。

她有点坐立不安,开始叽哩呱啦地解释了起来。

“其实我觉得她剪得不错啦!而且夏天快到了,剪短一点比较不热。我们邱老师啊,就是个别课的老师,她最讨厌学生看谱不专心了,她上礼拜就骂过我头发扎到眼睛,影响视谱速度。她说我就是这样才进度这么慢。可是她要的进度太夸张了啦,叫我月底以前要练完这次的曲子……”

“有谁说你妈剪得不好吗?”完全没有被旁枝末节给误导,顾以法马上切入重点。“要不然你为什么说‘其实’你觉得还不错?”

果然,她住口了,乌亮的眼睛望着他。

“你的同学说的?”

“她们也不是故意的,她们都习惯去比较贵、比较好的地方剪头发,我、我跟她们……我只是……反正我妈帮我剪,她也……我……”

解释得好急好急,她的脸都胀红了。

顾以法的眉锁了起来。“班上同学嘲笑你的发型?”

“没、没有啊,反正我也觉得满好笑的。你自己说,你刚看到的时候,难道没有想笑吗?”谢青雯带点焦躁地反问。

“没有。”

简简单单两个字,口气平淡,好像在说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夕阳中,靠在窗边的修长帅气身影,姿态一如往常的慵懒,眼神却一反常态,闪烁着奇怪的怒意,让谢青雯不解。

她们班的同学,虽然说不上钩心斗角,但对于家庭环境和她们有一段差距的谢青雯,却一直不是那么友善。

谢青雯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她很能接受、理解。

可是,这个老是在空教室打混、什么社团活动都不参加、好像没朋友没同学,也不用上课的顾以法学长,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你在生气?”因为不懂,所以她直率地问了:“为什么?”

“你班上的人——”

结果,顾以法还来不及解释,就被打断。

“厚!顾以法,到处都找不到你,原来是跑到这里来约会!”宏亮爽朗的嗓音,顿时充满了空荡荡的教室,还有回音。“来打球啦!我们少一个!石头又扭到脚了,那个笨蛋!”

闯进来的,正是校鼎三足之一,顾以法的同班同学,篮球校队,以无敌阳光笑容征服无数少女心的柏景翔。

高大,帅气,虽然一头一脸的汗,连球衣都湿了,却无损他的魅力。一出现,就能吸引在场众人的目光。

包括谢青雯。

顾以法眼睁睁看着谢青雯那双睫毛长长的乌里一眼睛亮了起来;然后,她的耳朵也跟着烧红了。

哦,原来如此。

“你是一年级的学妹?”柏景翔看她一眼,笑问:“你跟顾以法躲在这里干什么?谈心?谈情说爱?”

“呃……”本来是席地而坐,直接坐在讲台边的谢青雯,此刻跳了起来,尴尬得要命。“不是、不是!我只是……刚刚在隔壁教室上课……”

“隔壁教室?琴房?”然后,顾以法看着柏景翔的眼睛也亮了起来。“你是音乐班的?”

“对啊。”

“你们练琴都很辛苦哦?我认识你们班的董娘娘,她国小跟我同校,她家还住在我家附近。”柏景翔往她的方向走近一步。

“哈哈!”又是那个可爱的、可以直达人心的笑声。“你们也叫她董娘娘?我以为只有我们班的会这样叫!”

“当然啊——告诉你,她从小就是那个母仪天下的娘娘样……”

“真的假的?”

感觉自己已经变成背景、配角了,顾以法不声不响地离开了那间开始充满谈笑声、不再空旷的教室。

往后的日子里,顾以法不断回忆起那一天、那一刻。

他思考、假设过各种可能性,如果不是这样或那样、如果那天不是那天……也许,一切就会不一样了。

可惜,所有的“过去假设式”,都是毫无用处的。

在下一个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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