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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部分

杀禅-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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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最爱的人跟最恨的人,都集中在眼前这美丽的脸庞上。
  “我告诉你一件事。”在这儿四个月,宁小语第一次开口跟齐楚说话。“在大概半年前,于润生——也就是你以前的老大,命令我去跟一个男人睡。”
  齐楚的胸口像被紧紧捏着。
  “那男人带了我到一处叫‘拔所’的地方,那是朝廷的密探拷问犯人的牢狱,我从来没有到过那么可怕的地方。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如何残忍折磨,只要是你想象得到的方法,在那儿都看得见。而且就近在你的眼前,还有叫声,还有气味。”
  宁小语说着这些事情时,仍然在笑。
  “那个男人就在那地方把我的衣服扒光,然后伏在我身上。他的腰肢在动时,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四周那些被拷问的人——这个男人,只有看着这些时,那话儿才挺得起来。我就是这样子跟他干,还干了五次。”
  齐楚脸上的血色往下退。他的唇在颤抖,眼睛湿润起来。
  “可是我不后悔,因为我知道自己为了什么去干这样的事情。”宁小语的笑容里甚至带着骄傲。“是为了他,你从前的五弟。我这表子,看过世上太多的男人。真正的男人,就只有他一个。”
  巴掌狠狠刮在她柔滑的脸颊上,她带着嘴角的鲜血倒在床中央。


  齐楚吃力地把她的衣襟撕破,两颗姣美的Ru房弹跳出来。他注视的眼睛里混和着醉意与怒意,脸容回复了冷酷。他回身取来桌子上那束绳子,开始缚上她的脚踝。
  宁小语知道这噩梦般的晚上又要开始了,她暂时把自己的身体当作死物。
  可是仍然无法收起那笑容。
  于润生、镰首、狄斌三兄弟坐在吉兴坊府邸的内室——就是上次遭铁爪潜入肆虐的地点——围着那个贴上了“太师府”封条、装满金银元宝的木箱。
  镰首瞧了瞧狄斌。昨天带着抢劫的财宝回到首都后,他就一直是这副憔悴的模样。显然不是因为旅途后的疲累,他却绝口不提发生了什么事情。
  狄斌看着那堆散发澄光的黄金与白银,心头矛盾极了。有了这笔钱,“大树堂”就暂时解除了财困。他粗略估算,这数目至少可以让他们挺半年——当然,在武昌、合和二坊的重建工事上,欠下十几个财阀豪商的那屁股债,还是要拖下去……
  可是狄斌不禁也在心里叹息,这些金银早一点送来,在那官道上的事就不会发生……
  七天前把箱子送来的萧贤,也带来了何泰极的话:“这是礼物,没有条件的,放心花用吧。”
  于润生早就听到镰首带来“太师府”的建议,可是他还是等到狄斌回来才讨论这事情。
  “老大,你怎么看?”狄斌以疲倦的声音问于润生。他原本期望回家后就听到已夺回宁小语的消息,然而只看见了失望无言的五哥。
  “不能答应。”于润生没有多考虑就决定了。自从败给章帅和蒙真之后,他有一段时期显然失去了往昔的锐气和自信,但现在似乎已恢复过来。
  “老大,我办得到的。”镰首站了起来,巨大的影子投在那木箱上。“下次蒙真露面,我就把他的头割下来。”
  于润生却摇摇头。“我不是在考虑有没有把握。”
  狄斌看见镰首那激动的表情,心里也想支持五哥,可是他知道老大想到了什么。
  “这并不是何泰极想出来的主意。”狄斌手掌抚着下巴。“是章帅在他后面煽风。”
  “这是‘咒军师’一向的手法。”于润生点点头。“鼓动别人替他除去敌人。用我除去庞文英;用我和蒙真打倒容玉山父子;利用铁爪对付我……我想,当年的燕天还,他也不是亲自动手的吧?大概是煽动了容玉山……”
  他从箱里捡起一个金元宝,又说:“我猜想,当年韩亮派庞文英到漂城,也是章帅的主意,借助‘屠房’削弱庞文英一系的势力。只是我们出现,令他改变了计划……从许多年前开始,章帅的眼中就只有‘丰义隆’老板这个位子。”
  “可是……”狄斌皱着眉说:“‘丰义隆’突然出现了这么大的变动,权威不免大大被削弱,对各地方分行的控制不比从前牢固……按道理,章帅现在也很需要跟蒙真联手,巩固京都总行的威信;要是这时候新任的蒙祭酒又死了,‘丰义隆’也就……”
  “也许章帅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于润生把元宝抛回箱内。“也许他宁愿让整个‘丰义隆’失去大半的势力,换取一个稳固的老板地位。韩亮曾经向我承诺:章帅这个老板只是过渡的,几年后就给我当。我想,韩亮对蒙真也作了同样的承诺。即使没有,几年后,蒙真完全抓牢了容玉山留下的势力,再加上‘三十铺总盟’,以他的年纪和魄力,夺位几乎是必然发生的事情。我若是章帅,也不会再等待。”
  狄斌点点头。“而且,他现在最害怕的就是我们跟蒙真联手……利用我们是最好的,失败了他也不用跟蒙真正面决裂……”
  “就算是章帅的计策又怎样?”镰首咬着下唇,捏弄双拳的指节,发出清脆的响声。“只要是对我们有利就行了!杀了蒙真这个劲敌,而且重新得到何泰极的支持,对我们‘大树堂’没有害处!”
  “杀了蒙真,茅公雷必定发疯般找我们报仇。”于润生摇摇头。“失手了,蒙真也会亲自来算账……这正是章帅最想看见的事情。老五,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你也想不通吗?”
  “那又怎么样?”镰首面对老大,第一次如此强硬。他的身体发出慑人的气势。“我们来京都就是要战斗,谁挡着路就杀谁。”
  “老五,我明白你焦急……”于润生铁青着脸回应。“小语在齐老四手上,应该还很安全。我们现在最好的策略就是保存实力,等待情势转变……”
  “老大,我等不了!”镰首在兄弟面前少有地激动,在空气中挥舞着拳头。
  狄斌看着他们二人间的气氛变得紧张,却又想不出要说什么话来缓和一下。
  “我不许你去。”于润生断然说。
  “老大,对不起了。”镰首的眼睛中闪出决心。“我就一个人去吧。”
  “你以为这是你一个人的事吗?”于润生的声音变得冷冰,令狄斌吃了一惊。老大的身体仿佛也散发出来一股气压,跟镰首的逼力在空气里激撞。“你忘记了你跟宁小语是怎么一起的吗?要不是她跟了你,齐老四不会变成今天这样,龙老二也不会死。”
  老大终于也把这话说出口了。狄斌用手掌掩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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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润生的话像一根针,刺得镰首泄尽了气,他垂下头,两个拳头都松开来。
  “你没有说错。”镰首闭起眼睛,那丧气的表情以前从来没有在他脸上出现过。“是我亏欠了大家……”
  “五哥……”狄斌拍拍镰首的肩膀。“别这样……说……”
  镰首深深呼吸,脸容恢复冷静。狄斌松了一口气。
  “好吧。”镰首点点头,可是紧捏的双拳并没有松开来。“老大,从今天起,我退出‘大树堂’。”
  拳头狠狠揍在镰首那坚实的脸颊上,发出强烈的响声。
  镰首巨大的身躯纹丝不动,头脸也只是略晃了一下。
  “你在说什么?”狄斌涨红着脸,左手揪着镰首的衣襟,右手软垂下来,拳头肿大了无力张开。他却浑然不觉那痛楚。“你疯了吗?现在是什么时候?在这样的关头,你为了自己的女人,竟然连这样的话也说出口?”
  于润生的脸仍然冰冷,沉默直视着面前的镰首,眼瞳里发出锐利如刀的光芒。
  “龙爷去了……齐老四又……”狄斌已是涕泪满面,以吼叫般的声音继续说:“现在就只有我们三兄弟了……你竟然在这种时候说要走?你忘了当年在猴山我们喝过的酒吗?”
  镰首垂下头来。“我只是要离开‘大树堂’,我们还是兄弟。”
  “那有什么分别?我们就是‘大树堂’啊!”狄斌愤怒得牙齿紧咬。“为了‘大树堂’,你知不知道我干过多少可怕的事情,杀过多少人?你要走,得先问我!我现在就告诉你:不许走!我狄老六不允许!”
  “白豆。”于润生把手掌按在狄斌的肩上,狄斌这才稍稍平静下来。
  “老五,你再说一次。”于润生双眼仍旧没有离开镰首的脸。“想清楚,再说一次。”
  “老大,老六。”镰首别过脸去。“对不起,这件事情我已经决定了去做。你们反对,那么我就只好一个人去。”
  于润生闭起了眼睛。
  狄斌整个人颓然跪在地上。
  镰首皱着眉头,铁青着脸。他开始转身,一步步朝门口走过去。
  每一步都异常沉重。
  踏出门口时,镰首停下来,略略回转了脸。
  “祝我成功吧。”他的声音中夹带着哽咽。“不管如何,我还有命的话,必定会回来。我说过:我们还是兄弟。”
  第二章 空即是色
  新年刚过,整个首都内外四周都热闹了起来。
  趁着春季天气回暖而从各州县涌来的客商团队,沿着京郊四条主干官道络绎而至,载着人与货物的骡马与车子,犹如血液源源流向首都这个心脏。
  首都里的小商户当然也不放过这个机会,纷纷在城外官道旁搭建起简陋的茶寮、酒家和吃店,吸引疲累的旅人进餐歇息。也有商人在路上碰上同行旧识,把车马靠在道旁,互相打探情报,甚至就地展开买卖。京郊顿时像冒起一个个临时的小市集。
  即使多年来惯于赶这场春季贸易的老客商,也对今年路上格外的盛况感到讶异,尤其沿途遇上不少陌生的旅团,总有众多带兵刃的汉子随行护卫,看来绝不似是商队。直至接近首都后,他们打探到当地的江湖消息,方才恍然。
  一些老经验的客商知道这期间首都必定拥挤,心急得连跟家人团年也放弃,提早十天八天已经抵达,却发现城里所有比较象样的客店旅馆,打从新年以后整个月都给包下来。平日财大气粗、吃香喝辣的商人愤怒地打听过后,全都乖乖不敢吭一声,只有再找差一些的旅舍落脚。
  因为他们知道了:把房间统统包下来的,是“丰义隆”。
  今春在“丰义隆”首都总行举行的接位大典,是创帮立道以来的最隆重盛事——十六年前,“丰义隆”称霸首都黑道时,虽然也举行过庆典,但当年的“丰义隆”外地势力远远不及今天,加上当时三名“祭酒”新丧,仪式庄严但规模并不大。
  这次章帅正式接掌“丰义隆”的庆典,分布六州近百家分行的掌柜都亲自上京道贺及谒见新任“老板”,再加上他们的随行护卫及侍从,宾客数目预计超过两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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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帅、蒙真、茅公雷组成“丰义隆”新领导层此一任命,早在去年夏天容玉山“病死”后已宣布;然而为了避讳皇上登极十周岁的庆年,正式的接位典礼延至过年后才举行。
  “这几年,‘丰字号’也真的多事呢……”熟悉黑道与私盐消息的客商,在首都的酒家饭馆里聚头时,不免都谈起来。“首先是庞文英,然后又是容玉山……”
  “他们也都老了吧?终究都是要交棒的啊……”说话的客商尽量压低了声音。“不过这么快就一个接一个地去,里面总有点‘情节’吧?……”
  “听说容祭酒去了后,边陲的一些行子有点动作……”另一人插口说。“不过看现在掌柜们都来朝见,我想都摆平啦。这新任的‘左右祭酒’,看来也不是脓包……”
  这消息其他人倒没有听过,邻桌马上又有两个商人靠拢过来打听。那名客商脸有得色,微笑着呷了口酒。
  “那么你看……章帅这新老板,压不压得住这两个小子?”
  那人耸耸肩表示不知道。“咒军师”章帅道上名头虽响亮,但人们却又数不出他有过什么战绩。
  “不过明天的大典……”那人故作神秘地说:“假如发生些什么事情,我是一点也不会惊奇……”
  众人又聊了一阵子,话题渐渐又回到生意上。
  “今年进货贵得多了。天杀的,这趟不用赔本我就心满意足。”
  “对呢,尤其木材铜铁都没得做了,南方的价钱给抬得又高,不知道搞什么鬼……”
  其中一个客商突然拍了拍桌面。
  “对了,上次这样涨价,我还跟着老爹走……就是在叛乱之前……”
  众人的脸色随即变了,也都噤声不语。毕竟是在森严的首都,这些事情最好不要谈。谁知道哪一张桌子坐了“铁血卫”的密探呢?
  外头天已暗,进来饭馆的客人渐多,有好几桌更一看就知道是从外地“丰义隆”来的狠角色,客商们也就不再谈那些黑道传闻,只继续聊着买卖的行情。
  来吃饭的几个“丰义隆”掌柜虽然并不相识,但从饭桌上摆放的杯阵看出了彼此身分,也就互相介绍寒暄起来。所有“丰义隆”人物的左臂上都绑着一片白巾,以示哀悼刚去世的“大祭酒”容玉山。明天的大典之后,他们也会陆续往京郊的墓地拜祭容玉山、庞文英和其他“丰义隆”先烈,然后才返回本籍。
  这时有一行七人进入馆子,令在座所有人侧目。
  当先是一个看似四十来岁的汉子,身材矮瘦但甚结实,一脸在山野行走多年的风霜。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玉石造的密封坛子,左右各有一个壮健的部下近身护卫着。
  更惹人注目的是跟随在他后面那四个人:四副异常高大的身躯,却从头到脚都包藏在四件连着斗笠的宽袍里。袍子以粗麻织成,各处滚边编着色彩斑斓的诡异符纹。四人脸上挂着黑色的布巾,斗笠的阴影掩盖了眼睛;加上袍子的袖口长过手指尖,四人连一寸皮肤也没有暴露人前。
  他们挑选了馆子里最角落的一张大桌坐下来。为首的汉子小心地把那坛子放在桌上,这才向店小二叫酒菜。左右部下拿出杯筷,在桌上摆起“丰义隆”识别用的杯阵。
  其中一个“丰义隆”的掌柜搔着头发在想,突然拍了拍大腿,然后步向那七人的桌子。
  “你是……噶拉穆的马家大儿子吧?我认得你!记得我吗?凉城的老允啊!”
  那汉子站起来拱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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