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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在时光之外-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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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贤木老师收
  
第六章 乡村岁月1(1)
|乳头下尚未长出“坨坨”,并不意味着他不要提前准备做“大人”。老贤木出走后,乡村的日子更像是乡村的日子。那时,中国的日常生活中还能见到最后的两样国粹:一是祖父的八字胡,二是祖母的裹脚。于是,为了做“大人”,他便有可能成为最后的被“撮合”者。
  这事在一九六六年暑假到来之前发生的:那个薄雾弥漫的早晨,一个穿灰布中山服的中年男人骑车来到家门口,母亲将客人迎进堂屋,连忙让坐筛茶。听中年男人说话,像是区里的干部。他说区长和父亲“老刘”既是革命同志又是要好的朋友,区长夫人说“老刘”家的儿子一定长得像“老刘”,不会错的,区长前亡妻生有一女,与“老刘”的老二年龄般配,小两岁,过几天区长夫人要亲自来看人……在毛家区,这算得上一桩大好事!
  “这事就这么定。”中年男人将茶杯里剩下的茶水一口气喝掉,出门骑车,摇出两声铃响,在薄雾中“叮当”。
  当时,他正在左厢房的拖宅里穿衣起床,听来人言及“老二”,立刻猫到门缝上,听完这番话,一时震惊得失去了动弹的知觉。片刻后,他醒悟过来,赶紧穿上衣服,既不洗脸,也不去厨房喝粥,提了书包,逃也似的冲出家门。
  雾气满天,淹了时光,眼前的世界由近及远地朦胧而晦暗……
  他气咻咻地穿雾而跑,到了村头的堤坡口,停顿瞬刻,没有选择上堤去学校,转身朝村外不辨深度的田野疾走。他什么也不想,不需要方向,不需要目的,单是疾走。此时,在他的眼里和脑屏上,没有天空、太阳、村庄、禾苗,甚至也没有擦肩而过的路人……他关闭了所有的理会,只想走得离家越远越好,干脆去到雾的深处,永远地离开“那桩事”!
  可是,他很快便累了,脚步不听使唤地慢下来。这时,他发现自己不知到达了什么地方,四面巡望,村庄和田野隐匿在雾霭之中。他便停下来喘一口气,索性漫步。“那桩事”在他的意念中闪现了一下,他的脑屏上竟然莫名地飘过狗的“沉浸”和鸡的“惬意”……那样的龌龊,却是带有几分的自由;而关于“那桩事”的“撮合”则是毫无自由的——更加龌龊!“那桩事”是一团雾。他想不及“那桩事”未来深处的恐怖,他深深地感到自己眼下正在被无情地践踏和吞噬!他一点也不需要,一点也不喜欢!他无限地讨厌天下穿灰布中山服的中年男人!
  可是,母亲呢?
  母亲给那人“让坐筛茶”,似乎并没有表示反对?他决不怀疑母亲是“龌龊”和“践踏”的合谋,但他感到了母亲对“那桩事”的某种认同。他便有些怀疑这生活、这日子、这世道。他想起了哥的“那桩事”:哥比他更小的时候就被“撮合”了一个“对象”,哥十岁之后,每年的春节和中秋都要拎一只装有饼干或糯米麻果的花纸盒,独自去到“对象”的家中“送菜”;花纸盒是母亲递到哥手中的,哥无声地接了,无声地去,又无声地回,像是替母亲完成一桩事;一天傍晚,他悄悄问哥的“对象”什么样,哥摇了摇头,他又问是不是不好看,哥还是摇头;后来,他才知道哥从来不曾见到过他的“对象”,抑或是他的“对象”也不想见他而躲避了。反正哥有这事像没这事一样的。在家中,父亲和祖父对哥的事似乎不太怂恿,每次哥拎着花纸盒下台坡时,母亲和祖母都以欣慰和温暖的目光相送,而哥的背影上却停留着父亲与祖父的怜爱与同情。有一次,母亲、祖母、父亲、祖父送走了哥,一起回过头来看他,祖母说:“我儿也不小了……”父亲赶紧接话:“浪儿以后就不这样了。”他为此曾经感到无限的快乐和幸福,并因此明白哥是承受了何等的委屈……他想不透父亲和祖父跟母亲和祖母为何有着不同的态度:莫非是父亲和祖父更看重孩童当下的感受而不是未来做“大人”,而母亲和祖母则更为关切未来做“大人”而不是当下的感受?可是,人为何不能从小循着快乐的感受走向“大人”呢?
  
第六章 乡村岁月1(2)
他耷拉着头,脚下被沉重的忧怨和思绪羁绊,步子更加缓慢,仿若停留在原地晃动。忽然间,在前方看不见的雾中响起激烈的锣鼓声,是一种欢快的行进调:“咚咚咚——呛!咚咚咚——呛!”继而,骤然爆炸了鞭炮的鸣响,劈劈啪啪,长长地热闹一阵;待鞭炮声落下,锣鼓声复又清脆地欢快。接着,有喇叭吹奏,起调突兀,续音绵长,呜呜啦啦,如诉如泣,竟是无语之哭。不一会儿,于锣鼓声和喇叭声的交响之中,果然传来一串尖厉的哭声,且伴有一阵呜呜的低嚎。那尖厉的声音哭喊着:“我的老子啊……我的娘啊……”高亢而又婉转,哀怨而又悠长,反反复复,仅有这两句词儿。他朝前走去,抬起头来,一座村庄已在朦胧的雾中若隐若显,透过一间一间房屋的巷口,依稀看见一串人流在村前徐徐前行。他知道:这是一位乡村的姑娘出嫁——从此,她将告别娘老子和一间低矮的小屋,去到另一间小屋低矮的房间,与一个往日不曾谋面的“对象”同寝,生下一个又一个孩子,任由他( 她 )们穿着破裆裤,站在村前的土路上撒尿……
  他的眼前顿时浮现了杨柳青以及那个穿蓝色卡叽布套装的“对象”。柳青虽然有幸见过“对象”的面,却是视同陌路,想必将来她也会在锣鼓声和喇叭声的交响中哭喊,而且照例那样尖厉,照例是那两句“我的老子啊……我的娘啊……”!她要哭出对娘老子养育的感激,哭出对娘老子无以报答的愧疚;她要为旧屋里朝夕见面的一桌一椅以及篮子铲子哭,为新屋里不可知的每一个早晨每一个傍晚哭;哭到最后,便是为自己的命、为这人世间的日子而哭!
  村子那边传来的锣鼓声、喇叭声和哭喊声渐渐远去。他站在村后的田垄上,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直至听断了那片热闹而杂乱的声音,才猛然地起步前行。他顺着村后的路拐一道弯,上了另一条通往旷野的路。走过一阵,前方隐若出现一片荒坡,坡上残留着半个稻草垛,坡地一派黛青,想必是长满了翠绿的盘根草。他忽然觉得此地颇为熟悉,立刻便认出这里正是去年冬天遇见老贤木的地方——而老贤木走后,他曾多次来到此地寻找和凭吊!怎么无意之中又转到了这儿呢?他有些惊诧,继而心头一颤,那个潜伏于心底不时引发“惶恐”和“悲怆”的大问题便猛然袭来……可是,在现实的此刻,“那桩事”分明直接而生硬地顶在他的面前——他一时无法解决而又必须立刻解决!他的心中一派混乱,沮丧而本能地向荒坡走去。
  雾气在斜射的阳光中淡化起来。上到荒坡,他看见了刚才被稻草垛隔挡的一个小男孩和一头大水牛。小男孩跪在草地上,正埋头专心地看一本卷边的薄书。大水牛低头啃草,在它的脚下,翠绿的盘根草早已淹没了雪地上的那道很长很长的算题。在小男孩与大水牛的世界里,周遭夏风轻拂,雾缕化开,已有蝴蝶翩跹、蜻蜓浮翔,倒显出几分平和与安宁。他凝视一阵,无心去跟那小男孩搭讪;正欲走开,那小男孩却抬头看见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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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哥哥、小哥哥,你来的正好!”小男孩从地上蹿起身子,向他奔跑过来。
  他愣愣地看着小男孩,等他过来。那小男孩又瘦又小,大约比他小两三岁的样子,留一副乡下学前儿童才有的“鼻涕头”( 头顶有一块扑克牌大小的长发,四周的头发齐根剃掉 )。
  “小哥哥,你教我认一个字吧?”小男孩急急忙忙地将卷边的薄书送到他的面前,用手往书页上指。
  他朝小男孩手指的位置看了看,告诉他:“这个字念huan( 寰 ),寰球的寰。寰球就是全世界的意思。”
  “谢谢,谢谢小哥哥。我弟弟也不认识这个字呢。”小男孩说着,即刻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长长的白萝卜递给他。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那白萝卜已放在他的手中。他正要还回白萝卜,那小男孩已退到几米之外,并连连向他摆手。他停住了,诧异地问:“你刚才说什么?你弟弟上学了?”
  
第六章 乡村岁月1(3)
小男孩笑着点头:“是啊,我弟弟在大队民办小学上学。”
  “你有多大?”他又问。
  “满八岁进九岁呀。”小男孩一副练达的口吻。
  他的心里不由一惊:原来这小男孩竟与自己同岁!他家里一定很穷,吃得不好,也没钱上学……
  小男孩见他不说话,转而问:“哎,小哥哥,你背着书包,怎么不去学校?”
  他支吾道:“嗯、嗯,去的。”便转身离去。
  身后,传来小男孩念字的声音:“寰,寰球的寰……”
  太阳已近当顶。他不知不觉向学校的方向走去,一面将手中的白萝卜在衣襟上擦了擦,开始一口一口地啃咬。可是,吃完萝卜,望见学校时,他又踌躇了。他实在无法带着这一天的心情去到教室,便选取一条岔道,回到了通顺河堤。
  他在通顺河堤这条每天往返的路上,来来回回地彳亍,恍惚间感到身前身后总有上学的孩子的影子,心中不由生出些许的不安。顺着一只飞鸟的指引,他看见河堤外的半坡上有五棵木子树,并立在柳树的丛林中。木子树长着矮而粗的树干,树的冠盖呈圆形,枝叶翠绿而葳蕤,整个儿像一只巨大的绿球。他顿时为之眸子一亮,急忙走过去,爬上了中间一棵的冠盖。然后,他坐靠在纵横交错的杈枝上,取出一本书来,随便翻开,又是那篇陪柳青打猪草时念过的《 皇帝的新装 》。他开始念道:“许多年以前有一个皇帝,他非常喜欢穿好看的新衣服……”
  两遍之后,他大致背会了,便合了书,闭上眼睛低声背诵。不一会儿,他听着自己的背诵声,一步一步地走进梦乡:在一所很大很大的学校,绿树成荫,鲜花夹道,穿着“黑衣”的老贤木带领他以及许多的同学走进一间教室;老贤木在黑板上写一道算题,写得又狂又快,他不停地向老贤木递上粉笔头;在他的身后,立刻形成一条长溜的传送粉笔头的“接龙”队伍,紧挨着他的是一个小女孩,她每接一次粉笔头都会向他莞尔一笑,她分明是那样真切,却怎么也记不清形象;但是,可以肯定,她不是柳青,因为柳青为他们送水来了;他接过一杯水递给她,她笑着一闪身,引领他向门外跑去;他追着她,跑进了金黄的菜花地……
  
第六章 乡村岁月2(1)
乡村的时光按照固有的轨迹,缓慢而坚硬地运行。
  暑假的一天。又是一个早晨——虽然没有雾。母亲拿着一套崭新的蓝色卡叽布学生装来到他的床前,催他起床。他一见这蓝色卡叽布,立时就想起杨柳青的那个“对象”,想起不久前来家中的那个穿灰布中山服的中年男人!他便激烈地大喊:“我不干!我不干!”眼眶里顿时泪水盈盈的。
  母亲就拿着蓝色卡叽布学生装平静地站着。她似乎有些理解或者不忍,犹豫了一会儿,说:“只穿一下,又不要你做什么。都这么大人了,还不乖。那边是区长,你爸是院长和区卫协会的主任呢!”母亲的声音婉转而柔软。
  于是,因了“那边是区长”,他按捺住反抗,嘟着嘴沉默,任眼泪流出眼眶。他从小就知道父亲做点小官不易,当年父亲为躲避“右派帽子”,从县城人民医院下到区里,是区长觉得父亲实在不是坏人,就又用了他。他好像也有些理解母亲,便像是接受砒霜似的说:“您放下吧。”
  母亲不再说什么,放下蓝色卡叽布学生装,像影子一样转身出去。他看着这可恶的蓝色卡叽布学生装,一股怨气冲来,便将它抓起砸下,再抓起再砸下;然后,胡乱地穿到身上,拿了毛巾去洗脸,准备走向“刑场”!
  大门外,虎子“喔哇”两声,母亲出门去迎客。接着便是两个女人热情而故作惊讶的招呼声。他赶紧跨出大门,决计“亮了相”就溜。他看见母亲像迎接上级一样以双手牵着一个妇人的手,那妇人烫着一头小花卷,白净的面颊,是镇上人的样子。他停顿了一步,说:“妈,马宏达约我,我去了。”说着,就从妈和那个烫发妇人身边走下台阶。虎子一步三回首地随他而来。
  在他的身后,那妇人颇有“上级”涵养地说:“嗯,这小家伙不错,蛮像老刘的。”
  他便疾步向前走,心中则是为刚才的“亮相”而讨厌自己,只觉得浑身芒扎,惟恐再听到那妇人别的什么话。总之,她的话他一句也不想听,一句也不要听了。
  他逃出珠玑二队的村口,上了河堤,与虎子赛跑似的朝三队跑去。马宏达住三队。他既然撒了“马宏达约我”的谎,便只好去找他,也算是对撒谎的修补。
  “马宏达马宏达!”他一边叫唤着,一边推开虚掩的门扇,冲进马宏达的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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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宏达爸妈不睦,他爸住学校里,他妈“篓娃子”已出工去。家里只有马宏达,还躺在床上睡懒觉。马宏达听到喊声,揪起身子,揉着眵目糊,回应道:“刘浪,你咋来了?”手从眼睛移开时,却吃了一惊:“噫,你穿新衣服呢!”
  他心中不悦,岔开话题说:“你还不起床!”
  马宏达依然揪住话题不放:“今天过生( 过生日的意思 )?”
  “不是。”他阴沉着脸。
  “怎么了?该不是相亲吧?”马宏达瞪大了眼睛看他。
  “……”他不应声。
  于是,马宏达就笑了:“谁呀?好看不?”
  “去你的!”他“嗤”了一声,“谁都不要!”
  “总会要的。”马宏达继续逗他。
  “为什么?”
  “你不长大呀?”
  “你要吗?”
  “我也有一个。但我放着不管,以后再说。”
  他便咕哝道:“我要,也是自己要!”
  马宏达就打住话,显出若有所思地样子。片刻之后,问道:“刘浪,你是不是喜欢谁了?”
  “胡扯!”他立刻否认。
  “那——你刚才怎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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