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镜-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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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品曜的话让她回想起了上一次的情况。那是高中的毕业舞会,当时也是姐姐帮她化妆打扮,李想完全不习惯脂粉涂抹在脸上的感觉。其实妆很淡雅精致,可她就是觉得别扭透了,几乎不敢走出房门。而张品曜那个二愣子,可能也不习惯见到她这样子,咋见到变得不一样的她,竟有些手足无措,没经过大脑就脱口叫道:『你怎么把自己搞得像妖怪一样!』
他的蠢话给了她走出门的勇气,而说了蠢话的那个笨蛋,则是捣着被揍一拳的肚子,整个晚上直不起腰,不时哼哼低吟,错失了所有浪漫故事发生的可能性,让那些整个晚上等着他邀舞的女同学好生失望。
『不再说我这样像个妖怪吗?』她又笑得皮笑肉不笑了。
『还是个妖怪。』他点头,握住她需打过来的手掌,轻轻在手背上吻了一记。『如果不是妖怪,以我们这二十七年来的恩怨情仇来算,怎么竟让我成为除了你再也无法对别个女人倾心的结果?』
李想被他认真而饱含情意的眼神给抓住了,只能傻傻的听他继续说道——
『我曾经以为,男人想要娶的对象应该是那种会对他崇拜的女人,这样一来,人生可能会过得比较幸福,比较有尊严。而你这个女人,了解我一切缺点,熟知我人生里发生过的各种衰事、糗事、蠢事,这些种种,是即使我在美国读书,被人称为高材生、得到无数肯定,也抹不掉的。不管我在三十年后有没有机会成为商场上的一号人物,在你眼中,我永远就只是那个很土、很爱面子、很爱吹牛,明明没本事又爱幻想自己是英雄的那个傻瓜。』说到这里,他又想起来一件事,以记恨的口气道:『我永远记得我们十岁那年,阿公要带我去日本玩,那是我第一次出国,我高兴的要命,跑来跟你炫耀,问你要我带什么礼物回来送你。结果你说——』
李想忍住笑意,在他的白眼下,将当年的话完整回放一次:『我说,我什么都不要,倒是你,帮你自己带一只小叮当(多啦A梦)回来吧,你这个张大雄!』
说到这里,两人原本互瞪着的眼、紧绷着的脸孔,都笑开来了。他伸出一只手臂横过她后背,将她肩头一搂,她顺势依在他肩膀上,头靠着头,在这小小的角落,一起回忆着共同的会议与美好的阳光。
『你居然骂我是那个爱哭懦弱的大雄。也不想想,那一整套漫画与卡通影片,全都是我偷渡给你看的。而且你有一次拿到学校看,不幸被老师查到,还是我背的黑锅,说是我寄放在你书包里,被罚的人也是我。』
『那一次是你限我放学之后一定要还你,因为那本你还没看,催得要命,所以我只好想办法拿到学校找时间看啊。说来说去,还是你的错,被罚也应该。还有,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险恶的用心吗?你巴不得我跟你一样迷上这些,把功课荒废掉,这样一来两个人成绩一样烂,你的心理就会平衡一点了。』她笑骂。
『可惜没成功。』
『当然有成功,本来该考一百分的科目,都退步了。』她叹气。
『可是你还是全班第一名。』
『没办法,当我状况不好时,别人更差。』她无奈的耸耸肩。
『你真是太骄傲了,李灯慧同学。』
『不要叫那个名字!』她抗议,暗暗抬脚就要踩过去。
『嘿,这位淑女,在你动脚时,请记得你现在穿的是裙子,当心走光。』张品曜立即提醒。
『多谢提醒。』她收住脚的同时,也给了他一肘子。当然,玩笑性质大一点,并没施什么力气。但他倒是低呼得很起劲,惹来她白眼连连。
两人在相亲的空档,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掏着回忆说说笑笑骂骂的,难以想象这些曾经让他们很咬牙切齿的往事,居然在多年后想起来,竟只剩好笑与温馨,再无一丝怨恨。
时间,果真是最能粉饰美化一切的化妆师。不过,能相处得这样平和甜美,他们都很珍惜,也觉得很快乐。这是他们第一次的约会,虽然彼此都没有这个认知。
而当他们愉快的约会时,没人记得李想的手袋里,还有一面开机着的镜子,镜子里,不仅有着姒水,更有着那个贵公子阳赫。他们正透过李想,看到了这个奇异的世界,也惊奇而深思的看着他们各自想看的人……
※※※
明淳国神殿深处,一般人无法进入的神圣密室,这里,甚至是除了皇室与历代祭司以外,没有人知道它的存在。明见心镜摆放于神桌上,在神桌的四个角落,分别放置了金银铜铁烧制而成的四圣兽镇守着。
一名身穿圣袍、白发垂地、老得看不出年龄的老人,双手结印,在铜镜前方念着作发神之力的万言咒。这是个浩大的工程,万言咒的作用,必须从头到尾不可一字有错,精神要全然的集中,若能顺利将万言咒念完,则至少得要花上整天的时间,因为中间还有一些繁复的仪式得执行。
不是每一任的祭司都有能力启动这个咒术,除了要足够的修为,与数十年的经验外,对其体力与记忆力更是个严苛的考验。
阳赫的运气很好。这一任的明淳国国师,修为极高,从年轻时就是闻名全国的天才神职人员,从三十岁任职大祭司之位已经七十年以上,是历史上最年轻当上主祭司、在位期最长、法力最高强、声望最高的天才型国师。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才有能力助他完成心愿。
阳赫恭立在祭司的身侧,一身素服,恭谨的双手合十,在一旁祝祷,同样站立了一整天,没有用餐、滴水未进,甚至动也不动,仿佛是座雕像。
终于,当祭司沉声念完咒语的最后一个字之后,就见祭司结印的双手发出一道红光,疾速向神桌上的铜镜摄取——顿时,红光牢牢包围住那镜子,造成黄铜镜霎时光芒大盛!然后,一道飘渺的声音似幻似真的传入祭司与阳赫的脑海里。
……为何召唤本使……
如果此刻李想也在现场的话,一定马上发现这个声音就是她梦中所梦见的那一道!
『汝是否正是明见心镜之灵?』祭师以心音问着。
『国师,虽不见到影像,但这声音并非我所熟知的那抹镜灵。』阳赫声音很快加入,并冷声问着那道声音:『你是何物?』
……同样的面貌,性情竟如此迥异……
『赫爵爷,我感知到他正是此镜之灵。』祭师推算了好一会,沉声说道。『圣光罩之下,只有它一抹灵体,再无其它,所以它才是镜之灵。』
……灵体?这种称谓,对本使实在失礼之至……类似抱怨的声音。
『你是镜灵?那李想又是什么?』阳赫不理会镜灵的抱怨,他对这东西本身毫无兴趣,只问他想知道的。
……李想,就是另一个世界的姒水,如同你阳赫,是另一个世界的张品曜……呵呵呵……不怀好意的笑声。
『既然李想是另一个世界的姒水,那么她也该属于我。』阳赫理所当然地道。
……真狂妄的想法啊,难以想象在另一边,会成为张品曜那种人……
阳赫并不太明白镜灵的意思,但明不明白并不重要,他对它只有一个要求:『我想要李想,把她给我。我要真实的拥有她。』
……阳赫,你这是在向本使祈愿吗?……
『祈愿的说法如果能令你感觉舒服,本爵姑且允许你这般解读。不过,镜灵,你千年来属于我阳家所有,我阳家便是你的主子,你有义务与责任达成本爵的期望。』阳赫明白的下命令。
……虽然你非常的失礼,然而这一点,你还真是说对了一半。在这本,本使的身躯被阳家庇佑多年,借你阳家的盛气,躲过了劫灭之灾。然而,你也别忘了,在另一边,本使属于张品曜所有。本使可以完成你一个心愿,但必须两个你都有此意愿,这个愿望方能实现……本使言尽于此……
『镜灵!』阳赫感觉镜灵已经离开,脱口喝了声,但再也听不到任何回音。
『它走了。』祭司瞬间像是消了气的气球,无力的委顿在地上,脸色,体力严重透支。而桌上那包围着铜镜的红色神力,早已消散无踪了。
阳赫伸出一手扶起祭师,目光却定定的看向铜镜……要得到李想,必须先与张品曜达成共识才能驱动这个愿望吗?
可是,张品曜绝对不可能答应。即使如此,他还是必须尝试。
当然,在成功率如此低的情况下,准备好后续方案,也是必要的。思及此,阳赫低头问几乎快要昏厥过去的祭司道:『国师,您的换魂大法是否已修炼得大成了?』
※※※
『掉了?』张品曜看看手上的铜镜,又看了看书桌上那座上了面铜镜的迷你梳妆台。
『嗯,也许是我们将它从台中搬上台北的路程中,不小心撞到哪里了吧。反正就看到镜子与台子分离成两边了。仿货果然只是好看而已,没什么质量保证。等我回台中之后,再打电话问问孝琳那边有没有人快要修。』八千对她来说可是大钱,无论如何孝琳都得负责帮她修好。
『它……不应该这么脆弱的。』张品曜将铜镜放下,改而捧起精美的梳妆台,在镜台接合处左看右看。『没有任何碰损的痕迹,所以不可能撞到过。』
『你又不是专家,别看了,看不出所以然的。』李想拍拍他,问道:『你过来我这里干嘛?我下午要回台中去了,还有一些东西要整理,你自己打发时间去吧。』
『不急,等吃完晚饭后,我开车送你下去。』他将角落的纸箱拿过来。『这放台北吧,我来处理,我有认识的古董维修专家,请他修复看看。你不是说孝琳还在国外?既然一时找不到 她,那就别找了。』说完,他已经装箱完毕。
李想对此没有意见,有意见的是——『我干嘛要等晚上才回台中?他要搭二点的火车,明天还要上班,我可不想太晚睡觉。你也别送来送去了,浪费时间。』
『平常是可以,今天可不行。你得留下来吃饭。』将纸箱搬到门外头放好,张品曜到她房间的浴室里洗了个手,出来道。
『为什么我得留下来吃饭?』李想扬着眉,用慢吞吞的语气问着。
张品曜坦言道:『我们是男女朋友的事,大慧今天早上在主屋吃早餐时,顺便昭告天下,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不在家的也被当时在家的火速以电话通知了。阿公说他下午会从新竹赶回来,我爸妈也退掉了高雄的应酬,说一定赶回来吃晚饭。阿公更特地打电话交待了你妈要好好准备一下。你一大早没看到李妈,就是因为她忙着准备,现在菜市场已经送来了一大堆菜了,李妈正领着玛利亚和南茵在厨房大显身手呢。』
李想一愣,错愕问道:『怎么……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不知道?我、我早上醒来时,家人都出门了,后来我吃完早餐后都在房间里上网……你说我妈知道了?可是她怎么可能没冲上来问?这种奇怪的事,正常人都不会平常心看待吧?你阿公还有爸妈回来是要干嘛?我们以后又不会怎样,他们为什么回来?要三堂会审也太早了吧?』她以为自己在生气,可是却发现自己竟是被紧张弄得语无伦次。
『他们当然要回来,你不知道我阿公早就希望我们可以在一起了。别说阿公从很多年以前曾经就希望两家可以指腹为婚一下。我爸那一代,两家生的都是男的,当然就算了,后来我家先搬到台北,阿公还以为再没有指望了。但是在我们出生的时候,阿公这个希望就又点燃起来了。』他将她搂入怀,手掌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抚她不安的情绪。『我们家四兄妹,也只有我叫你爸妈为李爸李妈,其他人都叫李叔李婶,这个玄机,你从来没有深想过对吧?』
『因为我妈有当过你的奶妈,你的叫法跟其他人不一样也很正常啊。』难道还有其它原因?
『这当然是原因之一,不过是阿公要我这么叫的。他觉得我们同年同月又差三天出生,吃同一口奶,这样的缘分何其难得,早就想公开宣布指腹为婚了。可惜……』说到这里,张品曜叹了口气。
『可惜什么?』竟有这样的事,她从来不知道!她想,爸妈应该也是不知道的。
『当你愈长愈大、愈来愈出色之后,我阿公就气弱了,觉得我不该高攀你。你记不记得你在六岁那年,曾经代表我们幼儿园参加全台北市的幼儿说故事比赛,得到冠军,后来更是得到全省第二名?』
『那么多年的事,谁记得?』她没有保留奖状奖牌的习惯,那些东西早就不知道扔到哪个垃圾堆去腐烂成肥料了。
『可是我记得。因为在那是,阿公突然跟我说,你太聪明优秀,我八成是没指望讨你当媳妇了,配不上哪。当时我不明白媳妇的意思指的是什么,但是却很讨厌大人说我不如你,所以我跟阿公说你有什么了不起,我觉得你很笨,是个丑八怪!我才不要你当我媳妇!』不意外接收到她的白眼,他无辜道:『那时还小,既不知道媳妇是什么,当然也不懂辨别美丑。唯一记恨的是那天早上你骂了我一句笨蛋,生气得很,只想回骂你同样难听的话。』
『然后呢?』算了,大人有大量的不计较了,还是问后续比较正经。
『后来啊,阿公用很欣慰的口气摸着我的头说:你能这样想就好。乖孙,你也很好,不过聪明的女孩眼界都是高的,小慧可能不会看上你,你们以后……就当个互相关心的知己好友吧,少打点架就好了。毕竟你们生来有这样的缘分也不容易,要珍惜哪。』说完,他笑得很乐。这个眼界高的女孩,如今还是落到他张家来了不是?
李想不必问也知道他在偷笑什么,理都懒得理他。『那,现在、晚上,大家聚餐,是要谈什么?』她小心谨慎的问着。
『除了庆祝我攻顶成功外,大概会定下婚期吧。』他猜想阿公现在应该手捧着一本农历仔细查看从现在到年底的所有良辰吉日。
『喂!别开玩笑,正经一点。』她槌他一记。愈想愈不妙,突然决定道:『算了,我还是现在回台中好了。你就当没见过我、没告诉我这件事,拜拜。』她随手抓了皮包就要闪人。
可惜她这回闪不了,他早就牢牢抓住她了。『早死早超生,你也别想闪人了。我知道你不好意思,不过这种事你总要面对的。大家都在为我们高兴呢,你别怕。』
『谁怕了,我是想到我有事,我得立即回台中,你放开拉——』她惨叫。
张品曜也就由着她惨叫个高兴,怎么也不放手。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而李想更惨……不,不是更惨,是更幸福,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