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之悠悠我心-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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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总是护着他……算了,你随我们一路回去,也是一样的!”
一路往京里赶去,天气是越发的冷了起来,但想着回到京里,就会见到那一张张让我思念的熟悉面孔,我心里却因为难抑的激动,越发的滚烫了起来。我得了空总是向十阿哥问这问那,他也不知是嫌麻烦还是不想多说,总有些支支吾吾的,幸好我素知他历来如此,也懒得跟他生气,转而去问十七。十七如今不像少年时那样与我无话不谈,多了些许的含蓄与深沉,但也这算是皇家子弟的一种特殊气质吧。
我们一行人落脚在九阿哥的一处别院内,这里布置清幽,虽不显山露水的,但也别有一番韵味。夜里,我想着再过两日,应该就能到京了,翻来覆去的有些睡不着,便起身往院内走去。刚走到前院,就听见有声音,循声而去,却见到十七此刻正在月下舞剑。手中一柄长剑尤如赤练白虹,月色下闪动着灼人的银光。我不想打扰他,就静静地站在树下,看他舞剑,心里浅浅地想从他如今这气势如虹的身姿里,找出当年的身影来。(小说)
正在愣神中,十七却已经收了剑,不知何时来到了我的跟前,出声问道:“夜里凉,不要在这里久站!”听他这么一说,我才回过神来,抬眼望向他,十七虽未气喘吁吁,但一张俊脸也是透着猩红,微露薄汗。我掏出手绢递给他,示意让他擦汗,他却不接,仍旧像小时候一般,有些赖皮的直接俯下头,将脸凑了过来,我呵呵一笑,也未多想,拿起手绢一面替他擦汗,一面说道:“小十七如今长得比我还高了,怎么还是如此赖皮?”
十七抬起脸来,深望了我一眼,却笑道:“紫菁,叫我胤礼!”我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却格登跳了一下,又抬眼望了他一眼,见他那宝石般的黑眸里似笑非笑,也就撇了撇嘴,收回手,走到一旁,一面将他的长袍递给他,一面笑道:“小十七就是小十七,还胤礼呢?”十七跟着走了过来,也不接过长袍,只是习惯性的伸了伸手,示意让我帮他穿上长袍,我瞪了他一眼,见他不理,又怕他受了凉,也就替他穿上长袍,正围着腰带,十七的声音从我头上传来:“我已经长大了……”
我听他这么一说,头也没抬地打断了他的话:“是啊,小十七长大了,连我都差点认不出来了,可见我……”十七闻言却突然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心滚烫,沁着涔涔的汗水,声音有些沉沉缓缓地:“可是紫菁你没变,一点都没变,还是胤礼心中的那个紫菁……”我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有些慌乱,忙抽手出来,猛地在他额头上打了个爆粟,呵呵笑道:“你就会说好听的来哄我开心……还有,如今长大了,也越发没规矩了,满口紫菁、紫菁的叫着,连一声十二嫂也没叫过,在这里倒没什么,回到京里,让你十二哥听见倒还好些,让别人听见,还不知生出些什么事来呢!”
我有些半开玩笑的跟他说了这番话,是想用一句‘十二哥’、‘十二嫂’让十七明白我话里的含意,十七听了我这话,果然顿时愣在当场,原本有些猩红的脸,此时却霎时白了,目光有些散乱,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握成了拳,又渐渐展开,继而又用力握成拳头,月光下,我看见他的指节淡淡的泛白,心中不忍,脑子里浮现出当年那个有些孤独、有些执拗、有些桀骜的少年模样。
月色有些淡淡的,在云里蒙上了面纱,十七的眼睛望着我,里面的空洞在慢慢的也蒙上了面纱,他心中的情绪一点一滴的的收缩,收缩的疼痛却又被他咬碎在牙缝内,一点一点的咽回。我难过起来,想着她的母妃勤嫔在宫中地位不高,又好强善妒,并不得康熙宠爱。因此他自小在兄弟中是不大受重视的,且不说四阿哥、八阿哥、九阿哥这些年长的兄长忙于争权夺位而无睱顾及于他,就是年纪相仿的兄弟们也没有与他特别相好的,这本是皇家子弟的生存规律,他如今看来是帮衬着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他们办事,但日后为了在在皇家的权利盛宴中争得一席之位,又去依附着四阿哥、十三阿哥他们,可这又何偿是他心中所愿呢?但一想到这儿,我还是忍不住难过起来。
思及此,我拿过雪褂替他披上,又扶正了丝绒的缨带,一面细细地打着结,一面若无其事的笑道:“好了……如今怎么还是这性子,动不动就跟我呕气,以后回宫,在皇上、兄弟们跟前可得忍着些,日后艰险犯难的事还多着呢,哪里就……”话未说完,却听得院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马蹄声,转瞬听得侍卫的声音:“九爷到了!”
闻声我禁不住往院门口迎去,还未走到,却已经听到九阿哥有些急迫的声音,带着一种热切、一种忧虑,沉声问道:“……人呢?”说音未落,人已经来到了跟前。我站在原处望着他,只见九阿哥猛一见到站在月光下浅笑着看他的我,顿时呆在当场,半晌,方才一步一步慢慢地向我走近。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我,眼睛也渐渐微眯了起来,似乎不想让他那灼热的疼痛流露出来。待终于走得近了,他停了下来,一语不发。
我看着他明显清瘦了许多、但依旧俊美无俦的面庞,浅笑道:“我一切都好!”此话一出,九阿哥眼中明显释然着欣慰的情绪,一圈圈的晕开了来,最后在他舒展开的眉间化作一团雾气,消散在淡然的月色下。
“怎么都杵在这儿?要说话到屋里去说!”随后而到的十阿哥,那招牌似的宏亮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我和九阿哥之间的这种微妙的静默,九阿哥却早已是面色如常的出声道:“今儿晚了,都歇了吧!”我微点了点头,回身欲走,一转身,却见十七站在我身后一动不动,有些漠然的表情看不出里面的情绪,我垂下眼睑,只当什么也没看见,自顾自的往我住的屋内走去。
回京的行程并没有因为九阿哥的赶到而有任何的耽误,第二日,我们一行人轻车简从的往京里赶去。路上有两回歇脚的时候,九阿哥似乎有话要对我说,最终却又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就像我的离开也不过一两天而已,并没有太多需要叙述的话题。还未进京,康熙的口谕却到了,让我直接进宫面圣。我心里虽急着见到十二,却不能违背康熙的旨意,因此只能直奔皇宫而去。我对康熙消息眼线的发达程度一点也不意外,意外的却是在宫门口等着来领我的却是李德全。(小说)
在乾清宫跪着等了不多久,康熙身夹着一股寒风便来了,摒退了众人,让我站在乾清宫内回话,尤如当年我在乾清宫当差的时候一样,只是须臾间,我发现康熙明显老了许多。这一问话,很快就过了一个多时辰,等我从乾清宫出来的时候,冬日的暖阳已经早早的开始西下了。候在门外的李德全见我一出来,似乎长出了一口气,冲我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就赶忙进殿去侍候着了。领路的小太监将我往定妃住的长春宫引,我挥手示意不用,虽然离开多年,但皇宫却一点变化都没有,我自然识得去长春宫的路。
走在熟悉的宫道上,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心里便更加急迫的想见到朝思暮想的十二,想着也许会在长春宫碰到恰好也是去给定妃请安的十二,一阵阵的激动促使我的脚步也就不自禁的加快了许多,偏路面薄雪未除,我一个没留神便滑跌了下去!
“唉呀……”我跌坐的雪地上,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还来不及多说什么的时候,却听得一声有些沙哑的声音在前方不远处厉喝道:“是谁?谁在那儿鬼鬼祟祟的!还不快跟爷滚出来!”听见这似乎有些熟悉的声音,我吓了一大跳,还来不及起身,抬眼望去,却一眼瞧见带着些许怒气正大步向我走来的不正是十三阿哥胤祥!可是我有些不敢置信他的声音为何变化如此之大,以至于我竟没有听出来?
兀自还在疑惑间,十三却已经走到了我跟前,猛一见到我,却有些跌撞的又退开了一步,方才站稳,瞪着一双布着血丝的黑眸定定的看着我。我仰头看着他,他明显老了许多,不知道这些年没见,他究竟承受了些什么,竟让他早生华发,形容俱损!当年那个英俊爽朗、豪放不羁的十三竟全不见的踪影!我心中想到,他此刻尚在宫中走动,说明他并未受到圈禁,但他的模样却分明又在陈述着他这些年所受到的风波坎坷!
心内一酸,却只能强忍着,我看着他的眼睛展颜对他一笑:“你可不能说我这是为了躲着你呀!”听到我这句话,我知道十三一定已经想起这是他以前常拿来戏谑我的一句笑言,我是希望能给彼此一个轻松的相见,但十三闻言却明显眉头微蹙,又退开半步,方才有些颤声地问道:“你……你……你是……”我见状,向他伸出手去,笑道:“还得烦劳十三爷拉我起来……”
十三闻言,愣了半晌,缓缓靠了过来,眼睛锁着我一刻不放好一阵儿,方才缓缓向我伸出了手。我见状,笑着冲他撇了撇嘴,将手放在他的手心里,一使力,从雪地里站了起来。他的手冰凉地吓人,初一触到我温暖的手的时候,竟吓了一跳似的想要缩回去,却被我反手紧紧的拽住了不放,犹豫之间,十三的手顿在空中不动,任我拉着他的手站好。等我站好,这时他却没有放开我手的意思,握着我的手,手指滑动,像是有些眷恋、有些贪婪、有些不舍的感受着我从手间传递给他的温暖。
我呵呵笑了起了,抽回自己的手,先拍了拍身上的雪迹,见他仍然楞着不动,又回肘撞了一下他的胸口,他被我一撞,眼睛里这才有了神采,我冲他嗔道:“十三爷什么时候得了这么个痴傻的毛病,回头等我寻一剂良方,包你药到病除!”十三闻言,终于出声问道:“这些年你胆子倒是见长,都敢拿我开涮寻开心了!”我闻言,心中总算松了口气,一扬脸,笑道:“这跟胆子没关系,我向来是不怕你的!”说着我抬脚向前走去,一面挥了挥,一面头也没回地接着说道:“我今儿才到京,才见了皇上,这会子去给额娘请安,还急着赶回家去,等得了空,我去你府上玩!”
话音落时,我距离刚才滑倒的地方,已经走得远了,我听不见十三的声音,也不敢回头去看他,因为我不想他看见我脸上挂着的那两行清泪。其实我还想对十三说,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要不了几年,你这个史上大名鼎鼎的怡亲王必会有你雄姿勃发、大展身手的时候!
进了定妃居住的长春宫,我抬眼相望,却见长春宫在白雪中越发的冷清了,摇曳的树枝上不时飘落下几朵雪花,院子里的那两株熟悉的桂花树此刻在冬日里虽早已凋零,貎似枯损,但苍劲的树干却又分明显示出一股不息的生机。定妃见了我,落了好一阵的泪才叙话,见我急着回去见十二,本想叫我等着昆儿下学一路回去的她,也就不再相拦,只是轻描淡写地提了句‘胤祹最近身子不好……’的话,便放我出宫去了。我听他定妃这话,心里却是惊得不轻,忙辞了定妃,急急忙忙地往家里赶去。
到了家门口,财叔、福伯和一干下人得了信儿,全都迎了出来,见我从马车里下来,齐刷刷地跪了一地,福伯更是老泪纵横,口中念念有词着什么‘福晋吉祥……福晋万福……’见状我连忙去扶他,向他身后望去,奇怪的是却不见十二的身影,心中的不安更是重了几分,也顾不得说话,急急地往府里走去。(小说)
推门而入,扑面而来的是浓浓的药味,被揪紧的心又抽痛了一下,几乎是扑到床边,映在眼帘里的却是我日思夜想的十二,正紧闭双眼,仰面躺在床榻上。急切的握住十二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柔声道:“胤祹,你的紫菁回家了……我回来了,你看看我,看看你的紫菁……”
床榻上的十二面色有些吓人的苍白,却一直闭目不语,手指一点一点的抚过十二的脸庞,一点一点地将我的心意传送给他,但他仍然没有睁开眼睛来。我听到身后急急切切跟进来的人声,出声问道:“十二爷这是怎么了,太医怎么说,怎么跟前没人侍候着?”语音刚落,福伯的声音传来:“十二爷上回从额伦特将军的葬礼上回来,身子就一直不爽,后来得了信,说是要急着去接福晋,这一心急,却没想一下就病倒了,这病来势汹汹,发热,打摆子,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时而叫冷,时而又叫热,换了几个太医来用药,都不怎么见效,仍然高烧不退。”
我听福伯的一席话下来,心里却渐渐镇定下来,虽然我不是医生,但就我所知道的普通护理常识和医学常识告诉我,十二这病看似凶险,但应该还是办法医治,应该可以好起来的,还有就是,我记忆中的清史稿里,十二他是所有兄弟中最长寿的一个,所以他决不会在这个时候牺牲掉的。只是我目前还不知道让他迈过这道坎的关键在哪里,也许我的回家就是这个关键的所在。
我抬眼环视一周后,将十二的手仍然放回被内,起身吩咐道:“福伯,叫人来先将这屋内的药罐弄出去,再仔仔细细地打扫一遍,将不对床的窗户打开……”一干人等听我一吩附,立即行动起来,搬东西的搬东西,收拾的收拾,见状,我微一沉吟,微笑着接着说道:“还有,我的东西暂别搬进来,放在旁边的屋内,但是在这屋内替我安一张软榻,我暂时睡在软榻上!”
等我亲自看着卧房被收拾妥当,我才放心地踏出房门,一出来,却一眼看见一个宝蓝色的身影正从前院跑来,刚跑到后院,猛一看见我,却顿时停在了原处,有些愣愣地看着我。我望着他,从回家后一直没有落下的泪水却扑簌而下。他如今身形已经比我离开时长高了很多,已经快和我的肩膀一般高了,五官也清晰明显起来,越来越像十二。他望着我的眼睛一点一点的红了起来,最后终于在落下两行热泪的同时,向我扑了过来。
床榻边,我和昆儿的手一起紧紧的握着十二有些发凉的手,虽然他此刻也许听不到我的话,但是我还是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