槛之外-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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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感受到水的冲击前的几秒钟里,堂野忽然想起自己一次也没有对喜多川说过“我爱你”的事情来。他为没有告白而后悔,然而这个时候已经什么都来不及了。
崇文,崇文,有人一次次叫着自己的名字摇晃着自己。微微地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就被用力地紧紧抱住了。
“喜多川……”
被紧抱到近乎疼痛的地步。越过那个肩膀,远远地看到桥在那里。即使是从桥上掉下来也没有死啊。为这个事实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身体的力量也彻底消失了。
虽然整个人都湿淋淋的,但自己还活着。的确,自己是活着的。
“我把一动也不动的你拖到了这里来。”
喜多川的声音颤抖着。
“我还以为你死了。想着为什么只有你死了呢。就算做了错事,可为什么连让我们一起死都不允许啊。”
堂野回抱住了这个颤抖着的男人的头。
“我,喜欢你。”
男人的后背猛地一抖。
“我爱你。所以想和你在一起。”
“你已经有了孩子吧,你老婆这么说的。所以我要走得远远的……”
“我想要你。你也是像个大孩子一样的人,如果要让我只能选一个的话,我就选你。”
“我的家一点也不像你家那么暖和。又旧,又脏,又难看。”
“可也还是你的家好。”
堂野看着喜多川。
“有你就好。”
喜多川放开手,大声地哭了起来,他哭得像个孩子一样。堂野用力地抱紧了这个男人,一次又一次地,在他的耳边重复着:“我喜欢你。”
虽然桥很高,但也不是掉下去就一定会死的程度。可是堂野因为过度震惊失去了意识,要不是有喜多川在,说不定就真的溺死在河里了。
堂野提出离婚,得知对方是喜多川后,麻理子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她把喜多川叫了出来,对他说自己有了孩子,让他从两个人面前消失。喜多川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就这样沉默着。麻理子忽然说“桥底下好像有个什么东西”,指着桥下,等喜多川靠近栏杆往下看的时候,她就狠狠地在他背上推了一把。
把喜多川推下桥去的这种行为,只要造成了伤害的话,那么就是故意伤害罪。麻理子也为自己的行为而后悔了,请你务必原谅她,堂野向着喜多川鞠躬道歉着,但喜多川只是低低地说了声“没什么……”
和麻理子以离婚为前提商议着。可是却总是不顺利,事态难以进展,等到离婚正式成立,几乎花掉了整整一年的时间。
在书面上的离婚成立之前,堂野基本都是住在喜多川的家里的。说老实话,和麻理子一起生活已经成为一种痛苦。妻子像要显示自己的存在一样,打起全副精神来做精致的料理,拼命地体贴堂野。可是这对堂野来说完全是白费的。他没有任何发自心底地想要说“谢谢您”的意思。心中带着芥蒂,比起麻理子那美味的料理来,还是和喜多川一起吃随便的便当更加舒心。
堂野搬到喜多川家的时候,对他诚实地交代:“我和妻子还没有正式离婚。还需要时间去和她交涉。”但是,喜多川却从来没有问过一次堂野和妻子现在到底如何了,有没有完全分手这样的问题。
离婚的事情拖得很长,麻理子的肚子一天天地膨胀起来。看了这个情况,麻理子的双亲求他“能不能再考虑一次复合呢”,但堂野离婚的意志没有丝毫的动摇。
麻理子生下了那个不知道是谁的孩子。堂野连孩子的模样也没有见过,只知道似乎是个男孩。生下了孩子后,麻理子提出如果堂野承认这个孩子的话,那么她就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名……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堂野漠然地想着:果然这个孩子是那个男人的孩子吧……
堂野认下了孩子,作为代替的,得到了签好了名字的离婚协议书。
时间到了七月月初。那一天,堂野趁着午休,把麻理子寄来的离婚协议书送到了市公所。
再度成为独身的那个夜里,回到喜多川家的堂野很想把离婚成立的事情告诉喜多川。可是也不好一开口就讲出来,在寻找着时机的时候,渐渐觉得反正不过是一张纸的事情而已,怎么样也无所谓了。
“喂。”
洗完了澡之后,喜多川在走廊上叫着在客厅里看着电视的堂野。
“要吃梨吗?”
“啊,要吃。”
堂野走到喜多川身边坐下,拿起那个削得很漂亮的梨向嘴里送去。咬了两口,甜美的汗水的在口中迸溅开来,十分美味。
“……呐。”
觉得好像是被蚊子咬了,堂野搔着脖子,喜多川低声地说:
“我们工地附近有条被扔了的小狗,如果明天还在的话,我可以把它捡回来养吗?”
“可以啊。”
喜多川没有看向这边,但是很开心似地耸了耸肩膀。
“就算我不许你养,可是这里是你的家啊,你要养当然可以的。”
“……也许吧。可是我想和你商量。”
喜多川抓起了堂野的右手,送到自己的嘴边。还粘着梨子汁水的手指似乎很甜,他像大狗一样唰唰地用舌头舔着。
“你脖子这里红了一块。”
堂野抚摸着脖颈。
“好像是被什么虫子咬了……”
“我来帮你吸一下吧。”
这么说着,喜多川吸上了堂野的颈项。轻轻地咬着,吸吮着,皮肤上似乎窜过了微弱的电流一样,堂野分不清这到底是因为瘙痒的缘故,还是因为快感的缘故。
看着明显地增加着快感的成份,变得越来越红的堂野的脸,喜多川笑了。
“梦变成真的了。”
“梦……”
“有个家,有你在,养着狗。就和我一直在做的梦一样。”
男人这微不足道的、幼稚的梦想,却让人觉得心头一酸,堂野吻上了男人的嘴唇。
“……今天,离婚已经成立了。”
在最接近的距离,堂野告诉了他。
“……唔嗯,那又怎么样?”
的确,也许这就是只不过让人“嗯”一声程度的东西吧。拘泥于这种不足挂齿的东西的只有自己而已……堂野苦笑了。抚摸着被太阳晒成浅黑色的男人的太阳穴,他低低地呢喃了一声:“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