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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槛之外-第8部分

小说: 槛之外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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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不检查的话穗花是无法回家的。”
“我不要,不要……”
“麻理子!” 堂野以很大的声音叫着妻子的名字。抓着自己的头发挣扎着的麻理子惊惶地看向堂野。
“到外面去等一下吧。我们很快就可以带着穗花回去的,回家去……”
抱着妻子的肩膀,堂野走上走廊。在事务员的引导下,来到夜间接待处附近的一间小小的等候室,对方告诉他们在这里等候到检验结束。
已经是脚步虚浮的麻理子崩溃一样地倒进了沙发里。
“……她的脸,好冷……”
定定地看着自己的手指,麻理子低声嘟哝着。
“简直就像是冰块一样的……那么冷……”
抱住痛哭失声的妻子的肩膀,堂野也紧紧地闭住了眼睛,泪水从眼皮下渗了出来。为什么是穗花呢?为什么非要是自己的女儿落到这个地步呢…… 这样想着。
一定很疼吧,一定很难受吧……如果可能的话,自己真想代替她去承受这些痛苦。
“堂野先生。”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就抬起了头,见柏井正在等候室的门口看着自己。
“现在想和您说几句话……请问可以吗?”
堂野用手掌胡乱地擦着流出来的眼泪。
“啊,可是让我妻子一个人的话……”
柏井说了句“也是啊……”,就对旁边的年轻警察说了句“你在这里陪一下这位太太”,让他留在等候室里,只带堂野一个人到了走廊上。
“要和您说的是有关犯人的事情……”
阴暗的走廊一角上,柏井如此开口说道。
“是捉到犯人了吗?”
堂野抽着鼻子说道。
“我们是觉得,从您的话中我们得知一个事件的重要参考人,现在我们怀疑他有很大的作案嫌疑。”
“……是什么样的人?”
柏井回答说“是堂野先生您认识的男人”。难道是……不会吧……
“就是说,您觉得喜多川可疑?”
刑警点点头。
“这是您哪里搞错了吧。他不可能是犯人的,绝对不会是……他那么疼穗花……”
“那个人有着很多可疑之处。听您太太说的,他每到星期天都一定会去您家玩的,但却只有在穗花小朋友失踪的那天没有去您家。他本人说是喝酒喝到早上,上午九点回家后一直睡着没有起来。的确他到早上和工友们分手的时候还都是有证据可查的,但是之后……在家睡觉的事情都是只有本人的证言而已,没有人能够给他做证。”
“可……普通来说,要别人证明自己在睡觉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啊。”
柏井说了句“这个呢……”把话继续说下去。
“您太太在事件当日下午过五点的时候,曾给喜多川家里打过一个电话,但是没有人接。虽然本人说是因为睡得很熟所以没听到铃声,但是如果当时他不是在‘家里',而是出去了……不是也有这种可能吗。”
堂野想起那天自己打电话找喜多川时他也没有接电话的事情来。
“而且……那个作证说看到穗花和一个高个的男人在一起走的小学生后来被带到警署来了。我们让他隔着单面玻璃看过了喜多川,他也说喜多川和那个带走穗花的男人‘非常相似'。”
堂野嘴里说着“可是……”握紧了自己的双手。
“穗花失踪的时候,他是最先帮着我一起去找的人,连自己的班都没有去上……”
柏井缓缓地摇着头:
“不过您想,那也有是为了让自己‘不被怀疑’而故意做出来让别人看的可能性吧?”
堂野的双眼一下子瞪圆了,紧握着的双手颤抖了起来。
“可是他根本没有带走穗花……没有杀害她的理由啊。”
“……我们听你太太说,喜多川对孩子似乎非常温柔是吧。”
“是的,穗花也很爱粘着他。”
“的确他也许只是纯粹地喜欢小孩子,但也不能因此断言他毫无一点邪念。”
“怎么可能,为什么只针对喜多川……”
柏井又唰啦唰啦地搔着他那头发很薄的后脑勺。
“虽然在您的面前很难开口……但我们在考虑,这次的事件会不会是喜多川出于下流的目的而进行的犯罪。”
堂野一阵恶心。比起喜多川被说成是犯人来,自己的孩子被别人看成是那种意义上的对象这一点,令堂野感到了难以忍受的不快。
“另外也有杀人取乐的可能性。他本来就有杀人的前科……”
“这和前科根本没关系!”
堂野大叫,声音大到吓着了柏井。
“没有关系。喜多川确实是服了刑,但是如果当初在逮捕他的时候更仔细地调查一下的话,说不定那根本就不是他杀的啊。”
一口气说完这些,堂野快喘不过气来了。
“我是最清楚他的人。”
堂野把右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但对自己真挚的诉说,柏井却不知为何露出了有些困惑的表情。
“因为是熟人,所以不想承认是他做的,我们也不是不能理解堂野先生您的这种心情。可是喜多川是嫌疑犯,这毕竟也是事实。他没有不在场的证明,更有目击证言在,何况还有杀人前科。我们也并不是在捕风捉影说没有根据的话啊。”
堂野咬住了嘴唇。
“虽然堂野先生您说非常了解他,认为他不会这么做,但是我们既然确定了嫌疑人,就必须逮捕喜多川……因为这是法律的规定。”
被他的话语和事实打击后,堂野回到了等候室。抱住一直哭到现在的妻子的肩膀,堂野也感到很悲伤,但更感到与此相当的不甘心,虽然不甘心,但也没有办法。
他会是去杀死一个认真地说想要嫁给他的孩子的人吗?他会是去杀人的人吗……
为什么就不能相信他呢……堂野想着。就因为有前科,就因为没有不在场的证据……对警察来说,喜多川是一个很方便很合适的人,就被定成了犯人了吧。
不是喜多川的,绝对不会是他……可是,这样想着的堂野心中的某个角落里,也残留着仅仅一滴的黑色斑痕。“说不定真的是……”的黑色污痕。
……堂野已经什么都不想再多想了。
麻理子用自己的上衣包住了穗花的遗体,抱着她回到了家。到公寓的时候是上午十点稍过。无视于这些沉痛的家人们,天空是蔚蓝的,一片云彩也没有。
就和生前一样,让穗花躺在了孩子用的被褥上。两个人紧贴着被褥在旁边坐了下来,堂野和麻理子都沉默着,一句话也不说。
“……谁对穗花做了这样的事情呢。”
麻理子呆呆地低声念出的一句话,深深刺进堂野的胸口。
“她才四岁啊。只有四岁的……这孩子难道又能做出什么错事来吗。为什么就非要是穗花呢……”
麻理子扑到那小小的身体上哭了起来。堂野不知道是不是该把喜多川被定为嫌疑者的事情告诉她。
虽然麻理子怀疑喜多川,但一定也并不希望他是犯人。考虑到得知自己被信任的人背叛后的失望,他并不认为自己应该把这件事告诉光接受女儿已死亡的事实就已经精疲力竭了的妻子。
那么其他还有什么能做的呢……他想着。不通知双亲是不行。而且现在也不得不开始做葬礼的准备了。
“我们去打电话吧,打给你和我的父母。”
麻理子抬起脸来。
“我们现在不能不为葬礼做准备了。”
“不要说什么葬礼!”
塞住双耳,麻理子垂下了头。
“我什么也不想听了!”
面对不想要接受事实的妻子,自己也不能责备她。但是也不能把事情就这样拖下去。
堂野给从穗花失踪的时候就一直担心着她的彼此的双亲打了电话。陈述了女儿被杀害。找到了遗体的事实之后,堂野和双亲都沉默着,没有一句言语。
通知了双亲后,又联络了在家附近的殡仪公司。做了各种准备之后,抬头看看时钟,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突然间,家里的电话响了起来。拿起话筒,是堂野的母亲打来的。
“刚才我看了电视,犯人已经抓到了吧。”
堂野“啊?”地反问着。
“亲戚打电话告诉我的……那是你认识的人吧?”
6
    自己都说了些什么,是怎么样挂断电话的,这些都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母亲最后似乎是说了句今天会到你那里去之类的话。堂野慌忙向电视机冲过去,打开了开关。换着频道,找着正在放新闻的节目。
“前日下午,发生了○○县○○市公司职员堂野崇文先生的长女,四岁的穗花被不明人物带走的事件。今天早上,在距离住宅十公里左右的河川河口附近发现了遗体。遗体表面没有明显的损伤,推定是溺水身亡。目前认为,有一与堂野先生相识、家住附近的三十四岁男性建设业工人可能与此事件有关,警方正听取他对此案的陈述……”
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地看着电视的时候,身后传来妻子“呐”的声音,慌忙转过头去。
“犯人是喜多川先生?”
“……现在也还没有确定。”
“可是,里面说他可能与事件有关啊。那是喜多川先生吧?”
妻子紧抓住自己的双腕,大力地摇晃着。
“呐……”
扭过头去不看麻理子的脸,堂野回答道:“那个,只是说可能性高而已。”
果然是……妻子念着。
“一开始我就觉得奇怪了。那个人真的很奇怪。都不和我们说话,只跟孩子玩……我还以为他只是喜欢小孩子,可那都是做给人看的吧。”
“不是的,喜多川是真的很疼爱穗花……”
“疼爱她的人会杀死一个孩子吗?”
麻理子怒吼了起来。
“那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们总是请他吃饭的……就算他不感谢,我也不记得做过什么让他记恨的事情。你……你……为什么会和那种人做朋友呢!”
他并不是自己过去的朋友,而是在监狱里认识的,这堂野说不出口来。妻子抓着无言以对的堂野,哭叫着“你说话啊!喂!”
晚上八点钟,堂野和麻理子双方的父母都来到了家里。擅自代替了一无所知的堂野。父亲与殡仪公司谈了许多许多事情。
九点的新闻里,喜多川的称呼已经变成了“犯人”,他的真实姓名和面部照片也放了出来。连过去的有杀人前科这件事都被报道了出来。听到这些之后,麻理子半疯狂了起来。
“老公,你是知道的对不对!”
失控的麻理子被她的母亲紧紧抱住。
“你是知道那男人曾经杀过人的吧?为什么,你既然知道他是那样的男人,为什么还要把我们介绍给他?甚至让他和穗花一起玩!”
“罪已经赎过了。而且,那也许并不是喜多川杀的……”
“这次不是杀了人吗?他不是杀了穗花吗……”
无法辩解,任妻子指责的堂野能做只有低垂着头。妻子的双亲怒吼着“为什么要让自己的家人都陪着那个有杀人前科的男人!?”,连堂野的双亲都对着他们低头弯腰,道歉说“我儿子实在对不起大家”。
就是说在监狱里曾经受过喜多川很多的照顾,现在也已经晚了。
堂野因为认识有前科的男人,并让他和妻子孩子扯上关系而受到周围人的责备,这种责备甚于对孩子死亡的哀悼。
即使在守灵的通夜仪式里,仍然听得到交头接耳的声音。听说是那爸爸的朋友做的……灌进耳朵里的这些话让堂野如坐针毡。失去了女儿的悲痛堂野和麻理子都是一样的,但堂野却被周围的人责备着,成了坏人。
麻理子在守灵与葬礼的时候都在哭泣着。葬礼的那天,电视台的记者也来采访了。他们请堂野发表意见,但堂野什么也说不出口。
葬礼结束后,就像退潮一样,人群也一下子消失了。似乎是周围变得安静下来,那根紧绷的弦就啪地崩断了一样,麻理子昏倒了。医生宣告说:“她是心力交瘁……而且您太太她怀孕了。”……已经两个月了。
连穗花的死都没有接受的时候,肚子里却又孕育了下一个小生命……即使告诉她她已经怀孕了,麻理子似乎也没有听进去一样,听到的时候她也只是没有表情地“啊……”了一声,就好像是在听别人的事情一样。
但堂野觉得麻理子怀孕是件好事。虽然从经济方面不想再要第二个孩子,可是事已至此,对麻理子来说还是有点别的事情让她转移注意力的比较好。虽然之前为了不怀上孩子加了很多小心,但这次的事情简直就像是神赐予自己两人的绝妙安排一样。
葬礼后三天,堂野在相隔快一周之后回到了公司。得知了事情的龙田和打工的女孩子都超出必要地关心着自己,不知怎地让人觉得很难过。
到一天结束的时候,堂野感到有点累。晚上七点的时候,他下班回家,把车停在停车场的时候,看到通道对面有张熟悉的面孔向着自己走过来。是负责穗花事件的警官,柏井。
“您好,打扰了。”
柏井低了低头打了个招呼。
“这段时间里受您照顾了。”
堂野也点了点头。
“其实,如今有了关于穗花小朋友事件的新证词,我们有几件事想来问问您二位……”
堂野犹豫着要不要让柏井到自己家去。现在麻理子好不容易才平静了些,如果又提到穗花的事情,她说不定又要失控了。而且也可能对她怀了孕的身体造成打击。
“那个……我妻子正是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时候,在这里说可以吗?”
柏井“啊,也是啊”地附和了一句。结果,堂野和柏井在车中谈了起来。
“警方把喜多川作为犯人逮捕的事情我想您也知道了。他在穗花被带走的时间,和推定死亡时间下午四点左右都没有不在场证明。还有小学生的证言在。啊,虽然他本人是彻底否认的。”
“他本人说不是他对吧。”
柏井说着“是的”地歪歪头。
“因为有目击证词,所以我们执行了逮捕,可是前天又出现了新的证词。”
“新的证词?”
“是电话。有个上初中的女孩子在事件发生的当天,看到有个人站在雁长桥上……她是这么说的。”
新闻里报道了穗花是从桥上落水溺死的。而雁长桥就是离发现穗花尸体的河口最近的一座桥。
“她放学回家的路上,要过桥的时候看到有个穿黑衣服的高个女人,对方似乎是一边看着桥下一边笑着。她觉得有点可怕,所以就记住了。”
堂野口中反刍着“女人……”这个词。
“那个初中生的家长到了前天给警署打了个电话,因为无论如何都很在意这一点。还有一些其他我们在留意的事情,现在正在搜查……”
“也就是说,说不定喜多川并不是犯人了?”
柏井答了句“现在还不知道”。
“我们到现在还认为是喜多川,但是也有万一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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