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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谁的爱情不上锁-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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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走,徐海燕还是把她家的电话号码留下了,并嘱咐阿彩,有事需要帮忙就找她。阿彩在青岛举目无亲,徐海燕从内心深处同情这个痴情的女孩子,她和这个女孩仍旧又吸引又排斥,她们爱过同一个男人,这种关系在《围城》里叫“同情”。
  周璇还在音箱里唱着,今天的汤圆已不是昨天的汤圆。
  第十八章  我爱你
  张桂云现在神清气爽,她每天干的事全部是料理她丈夫。尽管徐治国从吃饭、喝水、吃药、打针到大小便都需要她的帮助,尽管搀扶背负徐治国庞大的身躯常让她感到腰椎间盘隐隐地痛,但这些肉体的不适,丝毫不影响她心情的愉悦。
  这么多年了,她从大国媳妇,变成海霞她妈,再变成琛琛他姥姥,她还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地和她丈夫呆在一起。现在的心情完全是在度蜜月,像千年的狐狸成了精,百年的媳妇熬成婆,苦尽甘来。她不管干什么嘴里都哼着歌,楼下的小花园里每天有她搀扶着徐治国散步的身影,甚至在下雨天,她都要挽着徐治国的胳膊,打着红色的伞,像冬青灌木丛里开出一朵巨大的睡莲,幸福地浮在雨水里。
  这一美妙画面被一个业余摄影家十分及时地捕捉进镜头,被标以《晚晴》,参加了一个规模不小的影展并获了二等奖。这件事让张桂云心花怒放,一遍一遍地把照片拿给“铁姑娘班”的老姐妹看,又像当年贴先进证书一样,把照片放大了,端端正正镶进像框,挂到客厅里,逢人必看。
  但是,徐治国却不能再继续叱咤风云了。他的大脑一旦恢复正常,每日少了那么多要签的字,不见了那么多等待见他的人,没了那么多必须出席的会议,这让他非常接受不了。而且随着他病休时间的延长,来看望的人逐渐减少,这些都让他产生深深的失落,只好朝张桂云发泄心中的不快。但奇怪的是,不管他怎么说不好听的话,不吃药,嫌菜做得没味道,嫌他的布鞋不合脚,百般使性子,张桂云像换了一个人,对他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像个尚未翻身做主的日本女人。徐治国一拳打进棉花堆里,百般疑惑。
  其实答案仍旧在曲莉莉身上,因为海霞今天进门,不仅手里抱着个硕大的国际特快专递信封,还通报了一个十分确切的信息。曲莉莉现在成了一个叫路易的法国人的情妇。徐海霞在贵都大酒店亲眼看见她挽着那个大肚子老头的胳膊,走进酒吧里喝“富门弟子”干白葡萄酒,连酒的牌子她都看清了,是意大利萨拉莫世家的,正是她最爱喝的。
  张桂云因此又得到一个佐证,这些专门勾引别人男人的骚×,只可以同富贵,坚决不肯共患难,等徐治国彻底康复了,可以接受一定刺激了,她一定要把这件事讲给他听。
  但海霞显然对这件事不像张桂云那么感兴趣,她关心的是手里的大信封,童大夫的儿子韦悟今天寄来了特快专递,他已从澳大利亚给海霞联系了一所学院,录取通知书寄来了,海霞可以自费读研究生,赶在2月份开学。
  张桂云一听,接过那几张英文信纸看了又看,虽然她一个字看不懂,但激动得血压一个劲地攀升,又有点头晕目眩。这几个月里,她为海霞介绍了至少6个对象,半打,但高不成低不就,硬没有一个对上眼的。现在她闺女终于有了出路,可以有一片新的天空,她怎能不激动。她赶紧催海霞,快去谢谢人家童大夫呀,童大夫真是治病救人的活菩萨。因为她发现,性情暴躁的海霞一提到童大夫或者到了她那里,就恢复了知书达礼的品性,这才是她真正的面目。真是一物降一物,那个童大夫比她当妈的都强。
  徐海霞兴冲冲赶去医院,妇产科的医生却告诉她,童大夫病了,一个星期没来上班了。徐海霞又马上去买水果,按医生给的地址,赶到海大教工宿舍。现在探病比道谢重要,就是没有读研究生这回事她也要来看看,童大夫这些年待她像亲生女儿一样,是她倾诉的港湾。
  门铃响了好久,童大夫很虚弱的来开门,门里的老人眼皮浮肿,灰发散乱。徐海霞扶她在沙发上坐下,立刻发现,家里更乱,她无意间用手指摁了一下玻璃茶几,竟发现在厚厚的灰尘里按出个指印,这才露出淡蓝色玻璃的真面目。海霞马上站起来去厨房洗了抹布擦干净了,又自己点火烧水,这才坐下来。
  童大夫满怀歉意地望着她说,自从韦悟走了,家就不像家了,你看连开水也没有。“韦悟对象呢?袁建敏也去了吗?谁来照顾你呢?”海霞环顾四周,博古架上摆着的企鹅标本和地球仪同样蒙满灰尘,至少几个月没打扫了。
  唉!童大夫深深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但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抓住海霞的手告诉她:
  “袁建敏正在和韦悟闹离婚呢,非但不去澳洲陪韦悟读书,还说如果去了,她自己新成立的公司如何打理,不是耽误赚钱吗?现在国内形势这么好,傻瓜才出国呢。袁建华也跟着她干,她早就劝韦悟也下海和她一起干公司了,可韦悟不听,他怎么能放弃他的研究,正是出成果的时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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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大夫说着,老泪横流,居然让海霞手足无措,这么坚强乐观的童大夫,突然间显出的无助,让她措手不及。但,有一点她相信了,那就是袁建敏的确正在办离婚,那天海燕在离婚登记处看见的那个风姿绰约的女人正是袁建敏。
  她去厨房把烧好的水冲上两杯绿茶端过来。又把韦悟的来信拿出来给童大夫看,童大夫前后看了看说:
  “其实,这个学校最初是给袁建敏联系的,也在布里斯班,但袁建敏根本不能舍弃她的公司。唉,韦悟是个书呆子,以为所有的人都像他那样爱读书。”
  童大夫再次哽咽了,抓紧徐海霞的手期待地望着她说:“海霞,那么你就快去吧,去那里,都是熟人,和韦悟互相照顾,我也就放心了。唉!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们跟袁家兄妹本来就不是一路人,答应我,去啊!”
  徐海霞手里剥了皮的肥城蜜桃正往下滴着蜜汁,流满她的指缝。她把桃子递给童大夫,像递过去一个甜蜜的保证。
  徐海燕离婚离得很不顺,正如她所料,丁徐两家为争琛琛的监护权已经两上法庭了。所以她姐姐徐海霞在2月1日,也就是腊月二十启程去布里斯班以前,先去了李楠的律师事务所,将海燕的夺子官司安排妥当,又冒着小雪赶去童大夫那里取了一个大包,那里面全是海带丝和霉干菜,都是韦悟爱吃的东西。童大夫千叮咛万嘱咐,春节一定要给韦悟包三鲜馅的饺子,还要包一些汤圆,他们韦家南北结合,过年两套过法。徐海霞一一答应了,心里热乎乎地被童大夫送出门。
  海燕送她姐姐去的流亭机场,又再三嘱咐去了以后一定及时联系,特别是老太太的周年坟,她不能回来了,就让老太太在天之灵保佑她最爱的孙女一路顺风吧。
  姐妹俩含泪告别,海燕仰头看着大韩航空的飞机腾空而起,她姐姐一身轻松去迎接她的明天去了,那么她呢?冷泪凝在脸上久久不往下落,凛冽的北风依稀又将她带回5年前那个雪夜,王淼的影子化成冷风包围着她,徐海燕不寒而栗。
  徐海燕心里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不想做任何事。
  但有一件事,她必须刻不容缓地去做。那是李楠指导她的,只要让琛琛自愿选择徐海燕当自己的监护人,那么徐海燕和丁文革的夺子官司就不战而胜。
  徐海燕踟躇不前,她想起当年张桂云让她选择随父还是随母生活的情景。这种时刻对孩子而言是世界末日,他怎么有能力为自己的将来作一个正确的选择?但开庭迫在眉睫,逃避已不可能。
  好歹过完了春节,让全家人在表面上保持一份看似完整的快乐。新学期快开学了,徐海燕不得不实施她的计划了,她打电话给丁文革,丁文革冷漠的口气让她觉得手里像握着一块冰,“好。”丁文革说完这个字后徐海燕感到电话机被冻住了。
  终于到了生死了断的时刻,在徐家,当着丁文革的面,徐海燕郑重地问她儿子:
  “琛琛,如果爸爸妈妈要分开生活,你喜欢跟谁?”
  “……”琛琛瞪着小眼,似懂非懂地看着她。
  “说呀!琛琛跟妈妈,这样琛琛一直就会跟着妈妈长大的。”徐海燕殷切地鼓励他。
  “……”琛琛紧抿着小嘴,看看丁文革,又看看徐海燕。徐海燕急了,摇着她儿子的胳膊,央求他:
  “说啊!你倒是说啊!琛琛跟妈妈……”
  “……”
  “说!琛琛跟妈妈!”徐海燕急了。
  “不!”琛琛敌视地望着徐海燕,丁文革心里一热,眼里闪着希望的光芒,一把搂过孩子,眼里含着泪,紧紧地搂着他儿子说:
  “琛琛,爸爸的好孩子,我就知道琛琛是爱爸爸的,琛琛想爸爸,琛琛要跟爸爸一起生活的……”
  “不!”琛琛使劲挣脱丁文革的怀抱,自己跑到徐海燕和丁文革的对面,像个小大人似地说:
  “不!琛琛谁也不跟,琛琛只要姥姥、姥爷……”说着,他大哭着跑进厨房,扑到张桂云怀里,把头埋在她的前胸,喊道:
  “呜呜呜!爸爸妈妈不要我了,姥姥!姥爷!你们给琛琛当爸爸妈妈吧,琛琛以后听大人的话,再不调皮了,做个好孩子。”
  张桂云的眼泪“唰啦啦”滴到琛琛的头发上,她紧紧抱住她外孙,冲外面哭骂道:
  “海燕、丁文革,你们听见了?你们都给我滚!你们也配当父母?给我滚!就当我养了些畜生。”
  海燕跑过来,揽过琛琛,哽咽着说:“琛琛不怕,妈妈永远和你在一起……永远……”
  丁文革远远看着,含着泪,咬着牙,对哭作一团的徐海燕母子一字一顿地说:
  “好!我撤诉,孩子归你!我签字。”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家里沉默了好久,徐海燕搂着哭泣的孩子直发抖,竟然又产生了雪夜搂住丁文革痛哭那种孤苦无依的感觉,今后她母子要相依为命了,她们的未来如此渺茫。
  “铃——”电话铃声让她们重回现实,徐治国接起手边的电话,迟疑了好一会儿,又不相信似的落实了一遍:“你是找张桂云吗?”然后他疑惑地看着张桂云说:“一个男人……”张桂云也不敢相信,自她退休以后就基本上从社会中消失了,但马上她就兴奋起来,大声叫道:
  “真的吗?真的吗?太好了!谢谢!”
  全家人都吃惊地望着她眉飞色舞地应答着,张桂云扣上电话,眉开眼笑,徐治国不放心地问:“什么事?”张桂云居然不好意思起来,像大姑娘似地捏着围裙角,有点羞涩地说:“大国,别笑话我……”她顿了顿,故意在卖关子,突然间郑重地说:“我被老年大学录取了,电话通知我3月2号开学,我……我……”张桂云激动地抹开了眼泪,徐治国像哄孩子一样拍着她的背说:“好事,好事嘛,哭什么?”这一刻,张桂云依稀体会到一股暖流,实实在在的,正是她丈夫徐治国身上传来的,她悲喜交集。
  这一年春节过得晚,天气却热得早,春天眨眼功夫就来了。张桂云又要去老年大学上学,又要照顾刚办了退休的徐治国,日子忙碌而充实。
  星期天一早,她将全家人换下的衣服急匆匆扔进玛格丽特洗衣机里,就仓促间出了门。今天社区物业公司组织住户做志愿者,清理社区花园的杂草,张桂云很愿意干这样的事。
  忙活了一上午,张桂云要回去做午饭了,估计洗衣机里的衣服也早洗好该晾出去了,园丁老刘师傅正在栽两棵小柏树,向她打招呼:“琛琛他姥姥,帮帮忙好吗?”两棵小柏树在他手里歪歪斜斜总也站不直。张桂云站住看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老远地喊:“有了,你等等。”她小跑着进了家门,又进了卫生间,从门后找出那块榉木搓衣板,好久不用了,春天潮,上面长了一层细毛。她看了看,点了一下头,再次跑下楼。
  老刘师傅几斧头就将那块磨平了的搓衣板砍成了6条木棍,每3条一组,一头插在泥地里,形成三角,稳稳地支撑住了两棵小柏树。张桂云站在阳光下,浑身暖洋洋的,像去了一块大心病。
  回到家里,她开始忙活老太太的周年忌日。这一年中家里发生了多少变迁,杏花走了,海霞留学去了,海燕正在办离婚,带着孩子回娘家住,徐治国恢复得跟健康时差不多了。这些事上坟时,她要好好向她婆婆的在天之灵祷告,让她保佑她的后人家庭幸福,身体健康。
  她兀自在厨房里煎黄花鱼当供品,听着她外孙琛琛和徐治国皮打皮闹,喊杀喊打。
  海燕下班回来,心情沉重地上楼,今天丁文革终于在协议书上签了字,答应不再争夺琛琛,但因为失业,每月只能付100元抚养费,一周看一次孩子。协议还是在那家茶楼签的,丁文革双手哆嗦着在纸上签下三个字,转身就走。徐海燕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见一个忧郁的背影,人走得飞快,像要把婚后5年的岁月一并带走。徐海燕舒了口气,把协议一折,看也没看,顺手装进包里,这关系到她和孩子的明天,她真得回去好好考虑考虑,仔细填写,明天到民政局办手续。
  上楼前,她从信箱里取出个脏乎乎的牛皮纸信封,硬梆梆的,信封上没写寄信地址,却写着“内有照片,勿折”。
  回到家,海燕用剪刀将信封仔细剪开,先倒出了一张照片,老杏花身穿一件枣红色缎子棉袄,手里挽着一位骨骼粗壮的男人,站在盖满白雪的农村庭院里。
  “快看!快看!”海燕终于露出半年来的第一次微笑,她招呼每一个人。杏花的信上说,腊月二十那天,她嫁给了即墨鳌山卫的刘德江,照片上那位65岁死了妻子的民办退休教师。
  “我的天呢!”张桂云戴着花镜,右手上还多了个放大镜,左手捧着照片惊呼了一声。
  “看,这个男人。”海燕和徐治国没看出名堂,莫名其妙。
  “再看,这个男人身上。”张桂云指着照片上那个男人说。
  海燕眼前一亮,没错,那个男人V字领毛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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