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你先睡的人-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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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亦凡，我们好聚好散吧”


其实吴亦凡早就知道能够从张艺兴嘴里说出的话一定不是好话。从高中开始到大学毕业，再到现在，他们也走过了七年，这七年里吴亦凡带过张艺兴回家，每次介绍的时候都说是自己的同学。高中同学，大学同学。吴亦凡想，终有一天他会带他回家，和家里人介绍的时候说‘这是我的爱人’。
他很后悔，为什么就会被父亲知道了他们两个的事情呢。他应该知道家人是不会接受的，那个有着军人性格，带着军人勋章的父亲，怎么可能接受这种事情。这不是偶像剧，他的父亲也不是开明的人，他的家族几代都是军人出身，连他也混了个警察。政界官员的家里出了个同性恋，这是多么可耻的一笔。


“艺兴。。。你”
“吴亦凡”张艺兴转过身子微微靠前一步站在他的跟前“我们一起走了七年，也不遗憾了不是吗？一起成长，一起经事，互相扶持磕磕碰碰也走到了现在。如今是我们应该回报父母的时候了，我们不可以为所欲为的继续任性下去。时间过了，梦也要醒了。黑夜再过漫长，总归会迎来晨光。我们不可能永远活在彼此的黑夜里，你有你的家族，你有你的父母，你有你的责任，而我也有我的未来”
“吴亦凡，但我的未来，没有你”



91

张艺兴回到家里的时候，扯下脖子上被吴亦凡强制性围上的围巾丢在了地上，急步跑进卧室扑倒在床上，浑身的力气一瞬间松了下去，像被扎破的气球。
他知道自己说的话有多该死，但是最该死的却是吴亦凡听完后愣了半晌的神，扯出丑的要命的笑给自己戴上的围巾。

他搬出脑子里所有心理学的内容都无法破解吴亦凡到底要表达什么意思。
罢了罢了，散都散了有什么好烦的。张艺兴赖在床上歪着头看着窗外，过了一会儿口袋里的电话震动了起来。
“喂？”
“喂，张艺兴，是我。。。”
“边伯贤，你干嘛？又喝酒了？”
“嘿嘿，打电话逗你玩，嘿嘿嘿嘿嘿。。。”
“喂，你在哪里！我去找你喝酒”
“在B城的老房子里，你来的时候去楼下便利店多买点啤酒上来，我这里可没你份！”


张艺兴拎着一袋的罐装啤酒站在边伯贤家门口的时候，其实已经有一半的后悔了。作为一名医生，即便只是一个心理医生，但他也知道喝酒伤身的道理。借酒浇愁只能是愁更愁，叹了口气伸手敲了门。
边伯贤晃晃荡荡的从客厅的地板上爬起来，扭到玄关门口开了门，身子一软倒在张艺兴怀里。张艺兴手上提着酒，身上又挂着一个人，脑子发晕。只得放下袋子搀着边伯贤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再倒回玄关口关上门，提着啤酒走了进去。

此时边伯贤从沙发上回了神，看到张艺兴手里的啤酒便扑了上去，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开了三听的酒，一手一听死命往嘴巴里灌。
“喂喂喂！边伯贤！这不是吹瓶啊！你别豁出命喝啊！”
边伯贤转过脸看着他，脑袋晃呀晃，眯着下垂眼“你！是！张！艺！兴！”然后突然朝他扑了过去，勾着张艺兴的脖子“我们来喝酒！来！”随即抓了一罐没喝完的啤酒便对着张艺兴的脑袋瓜子倒了下去。

张艺兴顿时心里苦不堪言，他不知道边伯贤酒品这么差，喝醉了会这么无赖耍泼。连忙扒开边伯贤走到卫生间里掏出手机，犹豫了很久才拨通都暻秀的电话“喂？暻秀啊？你在哪里？”
“啊？是艺兴啊？我在回家的路上”
“金钟仁在吗？小灿呢？”
“他俩儿都在呢，大小牵小手在前面闹，怎么了？”
“你能不能来伯贤家一趟？那个。。。他喝醉了发酒疯，我被他泼了一脑袋的酒，实在管不住他，你能不能帮个忙？”张艺兴说话的声音是越说越小，说到后面一点底气都没有，他完全没有把握都暻秀会不会帮忙。



沉默了一会儿，便听到都暻秀对那头的人喊了一句“钟仁！你先带小灿回家！我去伯贤家看看！”随后传来声音“艺兴，你先把头洗干净不要感冒了，我买点醒酒药就过去，地址发给我”

都暻秀数年后想起那晚和边伯贤的长谈，还是心有余悸。
从药店出来的暻秀乘上的士，给司机说了一个地址便靠在后座上休息。今天晚上和钟仁亲热的行为被几个人看到的时候真的是羞的不行。其一是因为虽然知道吴世勋和鹿晗的男男关系，但是从没和他们几个说起自己的感情。其二便是正常人都会不好意思的，在别人家被人抓包，想想都尴尬。揉了揉眼睛，再次沉思起来，是什么时候开始和金钟仁暧昧不清的呢？是从一年前陪朴灿烈去医院动手术偶遇他，交换了彼此的手机号，此后每日的短信电话开始的吗。还是在没有来短信的那天自己偶然发现金钟仁受了工伤躺在医院里开始的呢。还是自己支援地震后带着小灿回来时，金钟仁在火车站口看到自己冲过来的那个拥抱开始的呢。

他承认，即便是朴灿烈，也从来没有让他这么害怕过，对于朴灿烈的眼睛，自己是第一个知情的人，却意外的冷静。尽管心里特别的为他难过，却从来没有那种看到金钟仁受伤时来的恐惧。包括在经历朴灿烈失踪后，他更加清楚自己好像变了心，因为那一时间他担心的不是朴灿烈的生死，而是如果不见得是自己，那那个在B城等他的金钟仁，要怎么办。


传来朴灿烈失踪消息的时候，一起前往的救护人员带回来一个孩子，就是小灿。其实都暻秀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大概听人说，朴灿烈为了救小灿，被余震倒下来的废墟给埋住了。一片废墟后谁都分不清他在哪里，他是生是死。
都暻秀连夜就和上级领导申请了先行回城，领导看他执意要收养这个孩子，也就批了下来，次日便让他乘上火车回了B城。


都暻秀那几夜都没睡着，他的包里还放着朴灿烈在灾区的时候写的日记本。
他还记得自己来E城支援时，看到朴灿烈的一瞬间特别惊讶，他的眼睛才康复不久，本可以和实习医院请假的，但是却主动来到这里。但是大约也明白，那次送朴灿烈回家的时候，边伯贤与那个客人说的话，估计也同样传进了他的耳朵里。都暻秀自己听了都觉得惊讶，更别说大病初愈的朴灿烈，那股脆弱还没有消散，便又被掩埋。
他和上级说明了情况后，主动要求配合朴灿烈，同吃同住，救援也是一起进行的。都暻秀后来才发现自己一直都把朴灿烈当成家人，他会为他难过，会为他担心，有时候救援是晚上，他们累了一天却不能休息还要工作。朴灿烈会在闲暇中和都暻秀聊天，而就是在出事的前一个晚上，朴灿烈掏出他包里的日记本放到了都暻秀的手中。
他说自己发了个梦，梦到自己被大楼压死了。都暻秀当时就火了，甩开日记本指着他的鼻子便开骂。你怎么这么没出息，你和边伯贤的事情还没解决你想怎样，你想当缩头乌龟吗，你想死吗，那你就去死吧，我不会帮你保管这个的，你敢死我就敢让他一辈子痛苦，我让他一辈子活在内疚里。你也是，你给我好好活着，就算被大楼压住也给我撑着，我还有个秘密没有告诉你，等我们回去我就告诉你，所以你给我打起精神来。


朴灿烈笑着捡起地上的日记本，拍了拍灰塞回枕头底下，拉住都暻秀的手说，好啦我瞎说的，早点睡吧，明天还有很多活儿要干，浑身都是力就用来骂我了，早上抬担架都没见你这么大力。

都暻秀那晚睡得很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朴灿烈已经不在帐篷里。出去一问，说是一大早就接了任务去救援了，其他人本想叫醒都暻秀的，但是朴灿烈却担下了他的工作，说他病了要多休息。都暻秀傻了眼，站在帐篷外灰头土脸的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群。他们来到这里已经好几天没有洗过澡了，浑身都是脏兮兮的。
E城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余震，从外省赶过来的记者和医疗人员，甚至于国家官员都在他身边走来走去。而他不远处就是一个急救帐篷。


他的右眼不停地再跳，跳的频率连自己也慌了。
伸手揉眼睛的时候，看到不远处冲回来一群人，嘴里喊着余震啊，楼塌了，有人被埋在里面了。都暻秀拔腿就往他们来的方向跑去，却被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拉住“你不要命啦！那里的楼塌了！余震还没缓过来！你快回到空地去。。。”


都暻秀轰的一下脑袋就空了，他看到越来越多的人往自己身后冲，冲回空地。而几百米不远处的楼在不断地往下陷，自己身后也有记者抓着话筒往前走，嘴里不停的对着话筒喊“这里是E城，在今天中午十二时再次发生了余震，前方大楼开始坍塌，不断有人往空地跑。。。”


当晚他们小组清点人数的时候便发现少了一个人，朴灿烈。



92

都暻秀给已经醒了一半酒的边伯贤讲了始末后，在一旁已经整理好客厅垃圾的张艺兴拍了拍都暻秀，使了个眼色。
“伯贤，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了，日记本还在我家，你哪天有空就去找我拿吧”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也别闹腾了，好好休息，我送暻秀出去，你锁好门安心睡觉。有事再打电话给我，明白吗？”张艺兴拿过一旁自己的外套穿上。


边伯贤的脸还是惨白的，唇上几乎没有血色　“好”　喝了一晚上的酒，突然说话声音也变得沙哑。
张艺兴和都暻秀下了楼，一前一后往外走，直到后头的张艺兴开了口“你刚刚还有什么没有说完吧？”
“嗯。。。”都暻秀两只手搓了搓“后来在我回城后，医疗队也陆续回了城，我去问B城派去的医疗人员，他们说，几天后在废墟里发现了一具面目已经分不清的男性尸体，不确定是不是朴灿烈，所以。。。”
“你为什么不和他说？”


“留个念想吧，这样他才能活下去。朴灿烈如果还在，也希望我这么做吧”
两人停了对话，继续前行的脚步。而手里抓着张艺兴围巾的边伯贤靠在一楼的拐角处，眼泪簌簌的往下落。
朴灿烈，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次日边伯贤一大早便往都暻秀的住所打了电话，接电话的是金钟仁，边伯贤显然惊了一下，以为是自己打错了电话。
“喂？我是边伯贤”
“谁啊？”金钟仁从来都有起床气，语气听起来并不友善。
“额。。。是暻秀吗？”
此时都暻秀正好在厨房听到金钟仁的声音，忙跑进卧室，看到自己的电话在金钟仁手机，伸手锤了一下他的脑袋，把电话抢了过来。
“喂？”
“啊，暻秀啊，我是伯贤”
“怎么了？”
“那个。。。日记本。。。”
都暻秀转头看着拦腰抱住自己的金钟仁，伸出一只手推了推他的头，示意他自己穿着围裙很脏，对方丝毫不理会，像抱着个玩偶一样不撒手。
“啊日记本呐，你今天过来拿吗？”
“方便吗？”
“可以啊，我把我的住址发给你，你快到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我下去接你”
“行，谢谢你”


电话挂断的时候都暻秀一把拉开金钟仁不规矩的手“脏的要命一直蹭，傻不傻啊，快点起来吃早饭，待会儿有客人要来。让小灿看到像什么话！”
金钟仁撇了撇嘴，倒回床上“再睡一会儿~”
都暻秀正要开口反驳，却听到小灿在喊“爸爸~早饭煮好没呀！”
叹了口气出了卧室，走到餐厅的时候小灿冲过来抱住他的腿，都暻秀蹲下身子摸了摸他的脸“马上就煮好啦，去洗手，顺便把你钟仁爹拉起来吃饭，乖~”


端着牛奶和海鲜粥出来的时候，金钟仁和小灿正在凳子上打闹，都暻秀把牛奶放在小灿面前，然后打了一碗海鲜粥给金钟仁。
“小灿先把牛奶喝了，再吃点粥”
“爸爸今天去哪里玩呀？”
“今天有叔叔要来，叫钟仁爹带你出去玩”
都暻秀顺势拿着筷子敲了一下金钟仁欲要挑萝卜丝的动作“金钟仁！不许挑食”

“阿秀，今天谁要来？”
“伯贤”都暻秀咬着吃粥的铁匙。
“谁？”
“你不认识，朴灿烈的爱人”


结果最后金钟仁好奇边伯贤这个人，所以哄着小灿去楼上的邻居家玩。顺便把吴亦凡也叫了过来，因为他更好奇的是吴亦凡和张艺兴昨天走后说了些什么。
可后来，来的人不仅有边伯贤和吴亦凡，还有陪着边伯贤一起来的张艺兴。


相比于张艺兴，吴亦凡显然一点都不尴尬，似乎他们从不熟悉，只是瞥了一眼屋内的人便挑了一个离张艺兴最远的位置坐了下来。在坐的除了金钟仁，其他人都不太知道张艺兴和吴亦凡的过去，只有金钟仁暗想，这两人估计是真的散了。
边伯贤本是想一个人来找都暻秀拿日记本的，却不想下楼的时候发现楼下站着的张艺兴，对方开口第一句就是“我早知道你今天会去拿的”
苦笑的回复了他的话，两人便一起到了都暻秀家。但让张艺兴没想到的是吴亦凡也会来，瞥了一眼嚣张的坐在都暻秀家沙发上，单手揽着都暻秀的金钟仁，张艺兴用屁股想也知道是谁叫来的。

都暻秀拿着日记本从卧室走了出来，坐到边伯贤身边拉出他的手，把日记本郑重的递给他。
边伯贤手指尖都在打颤，他从来不知道朴灿烈这种人竟然会写日记。
吴亦凡还不知道边伯贤的事情，都暻秀看了当事人一眼，便言简意赅的说了事情的起末，大家也都是同类人，对于他和朴灿烈的感情并不惊讶，但是说完后几人都沉默了，因为在事情的最后，不用猜都知道凶多吉少。


金钟仁拉着都暻秀借口去斟茶，进了厨房关上了门。
“朴灿烈死了？！”
“你小声点！”都暻秀瞪着眼睛捂住金钟仁的嘴巴“我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E城？要不叫吴亦凡托关系查一下E城重建后的人口，说定还活着”
“也只能这样了”随后拍了一下金钟仁的后背“快点倒茶，人家还在外面呢”


金钟仁和都暻秀端着茶盘出来的时候，客厅只剩一个吴亦凡，对方仰着后颈靠在沙发上，一只手背遮着眼睛，胸口起起伏伏。
“喂，他们人呢？”
金钟仁放下托盘，用脚踢了踢吴亦凡的脚踝。
对方放下手臂，揉了揉眼睛“走了”

都暻秀以为是边伯贤心里难过便先回去了，也没多问，给吴亦凡倒了一杯茶。
“亦凡，你能不能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