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cret garden-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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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天里我发现星期五晚上我又犯了3个错误。去市图书馆的路上我看见有2个女孩子分别涂了黑色和纯蓝色的口红神情自若地在街上走。晚上电视节目里拍本市新年到来前商店的优惠促销活动,采访了几个顾客。其中一个女孩子脸上化淡妆,穿毛领紧身棉褛,但在商场里她拉链敞开,露出里面超短T恤和画了抽象花纹的肚脐,另外一对情侣,女的梳一个用弹力丝绒网罩裹得严严实实的短短的冲天辫,男的剃平头,每一根(EACH AND EVERYONE)头发都完全竖起。看来我确实是太老土太没想象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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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历史
关于泰雅有太多的不解之谜。看来他曾有一段时间买得起非常昂贵的衣服,不知为什么现在过得这么凄惶。他家里没有任何留作纪念的照片之类的东西,他的家世也是一片空白。也许那并不是他的家,只是租来的房子。我甚至不知道他多大年纪。至于那个奇怪的外号“老人妖”,更是不知从何而来。但是我很快得到了一些关于泰雅的消息,快得出乎我的意料。而消息本身更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这是新世纪第一年的结束,整个都市沉浸在无因的兴奋和狂乱中。宾馆区到处张灯结彩,各种酒吧、饭店都通宵营业。相比之下,急诊部反而成了宁静的港湾。“不管多忙今天一定要守住!不能出任何差错!不能有任何纠纷!”接班以前急诊室主任亲自督阵,给每个科室的值班医生下了死命令。结果前半个晚上平静地过去了,病人比平时少得多。
但是我还是有些紧张。这是我第一个真正的急诊班。医院换班不是按照整月而是按照整周,所以12月并没有结束而我已经换到急诊来了。这个月全部都是夜班,每天从5:00到次日上午7:30,做一天休息一天,半夜没有病人的时候还可以缩在茶水室的箱子上睡觉,听上去比在病房上班幸福多了。但估计实际上上班并不轻松,否则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视急诊为畏途呢?方和以过来人的口吻告诉我:“记住,治不好病人没有关系,千万不要有纠纷。否则你就玩完啦!”末了还补上一句:“当班时千万不要让丁非到急诊室来。他这小子就会添乱。”
我和陈劲交班后第一件事就是把留察室所有属于创伤科的病人兜了一遍。今天病人很少,只有一个自称被邻居花盆砸了脚趾头的人躺着等12小时后再次拍片子。他是交班前10分钟来的。他的第一张片子放在我桌上的看片灯箱上,被放射科值班、陈劲和我研究了半小时,一致认为没有骨折,而病人坚持自己肯定骨折了。最后陈劲作为上级医生决定留观24小时,12小时内复拍片。病人认为很满意,至少有住院留观的病史,他可以向邻居和保险公司索赔了。当然这是我很后面才知道的事。
开始的4小时内很少有创伤科的病人上门。急诊地方很小,隔成鸽子笼一样的一间一间,每一间之间有玻璃隔开。我左面是内科和普外科,走廊的尽头是补液室、扩创室和抢救室,还有一扇门通向留察室。我们科的房间有水斗和文件柜,并且有一个小套间做茶水室,是所有鸽子笼中最大的,因为病人不多,也是每个疲惫不堪的急诊医生稍加休整的好去处。
平静很快被打破了。9点开始不断有腹泻腹痛的病人上门,逐渐挤满了补液室和所有可以放下椅子让病人补液的地方。听忙得头头转的内科医生说是附近烧烤店食物中毒。最后病人过多,没有地方睡,内科医生就让一个病人睡在内科和普外科公用的检查床上。普外科表示强烈反对,说如果有急腹症病人要体检摸腹部睡在哪里。内科说就睡创伤科好了。谁也没有来问我一句我是否同意。半年多以前他们都还是我的老师,即使现在在同一个部门工作,上级医生仍然有不可动摇的权威性。
外面吵闹声不断。几个市卫生防疫站的工作人员逐一询问所有可能是食物中毒的病人的详细情况,每个人都拔高自己的声音希望别人能听清楚,而没有被问到的人则尽量大声呻吟以示痛苦不堪寻求别人的注意。突然在吵闹的海面上又掀起了一阵喧哗的高潮,几个年轻男女相扶而来,一进门就坐在地上叫护士,听语气也是烧烤店的受害者。我看到内科医生匆匆奔去照顾他们。过了一会儿她走进我的房间说:“看住你这张检查床,否则待会儿再来重病人连检查的地方都没有了。”又匆匆奔出去。显然新来的病人要求躺下补液,但所有可以躺的地方都躺满了,连坐的地方都没有。我看见院总值班愁眉苦脸地打电话,看嘴型象是和区中心医院商量分一些病人去。
突然那几个年轻人拎着补液瓶闯进了我的房间,其中一个边走边叫:“谁说没有床,这不是?”我正要开口拒绝,却发现他们都是“美丽人生”的职员,其中一个就是那天告诉泰雅不在的理发师。我心里一动,看看内科医生,她正忙得不可开交无暇顾及这里,普外科医生可能到留察室去了,人不在。我清了清嗓子,说:“这是病人的检查床,如果有病人来……”“知道知道,有别人来我们就让位不行吗?”一个理发师说。最后最严重需要补液的一个睡在床上,其他5个人并排坐在检查床边,恰好面对我。我开始意识到这床确实结实,怪不得听说医院化了大价钱买来。但是和这么多人大眼对小眼让我很不自在。我把椅子拖到靠墙的地方独自看<<实用骨科学>>。
我两只眼睛看着书,耳朵却竖起听他们谈话,希望能捕捉到有关泰雅的片言只语。他们并没有因为身体不适而安静下来,不停地抱怨烧烤店。听起来似乎有个有钱的老主顾请熟悉的几个理发师和美容师到烧烤店聚餐当作小费。
“‘老人妖’那家伙平时要发毛病肚子痛,这次倒是逃过了。”其中一个说。
“是呀,他吃了几口就不吃了,装秀气。”
“人家上过台,要苗条嘛!哈哈哈。”
我的耳朵竖得越来越长,现在除了他们的谈话我什么别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GIGI,你真的看到过他扮人妖吗?”
“我哪里看到过,上次听那个台湾客人说的。”
“人妖泳装秀?”
“好象唱歌跳舞什么的。谁知道是不是人妖。”
“肯定是,台湾人不是常到泰国去旅游吗?你们不觉得他长得妖里妖气吗?”
“JACKY,你好变态!他是不是人妖和你有什么关系?”
“哈哈,GIGI,上次不是你猜他打过胎盘素吗?”
“TOMMY,我算是看错你了,你也这么变态!”
“对呀,GIGI,你不是说那个30岁的老男人比你皮肤还要好吗?不是人妖还会是什么?呵呵。”
“也许变人妖的手术失败所以肚子痛吧,有没有人验过他的身?嘻嘻。”
“他做牢时肯定很惹火吧。和他同住一个牢房的人好划算哦。嘿嘿。”
“变态!你们这帮变态!”
“医生,胎盘素是激素吧?”
“医生,打了胎盘素会变人妖吧?”
“医生,人妖的手术做坏了会肚子痛的吧?”
“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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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
“唔?”他们叫了我好几声我才回过神来。我心跳加速,大汗淋漓,手汗湿透了书页。泰雅清丽柔和的形象一点一点崩溃了。我实在不敢相信他居然已经30岁,做过牢,可能还做过人妖表演。为什么上帝要这样亵渎他?
“医生,”那个叫JACKY的理发师追问,“人妖手术到底是怎么做的?”
“盐水快吊完了,”我指指躺着的那个人的补液瓶,“去叫护士换。”扔下书快步走出诊疗室。背后JACKY还在问“到哪里去找护士”,我理也不理他。我不想和任何人说话,也不想看任何人的眼睛。我一直走到大门口,冷风吹在我脸上象刀割一样。夜空中飘来宾馆DISCO舞厅的音乐。因为远,听不出旋律,只能听到节奏,象呼哧呼哧的喘息。我眼前仿佛出现泰雅润泽的双眼,那么纯净,那么忧伤,他看上去连一只蚂蚁都不会伤害,怎么会坐牢?为什么坐牢?
一辆救护车开进大门,正好停在我面前。随车医生跳下车,看了一眼我的胸卡,说:“真巧,来了2个喝醉了打架的,抬给你?还是脑外科?”
我问:“什么伤?人清醒吗?”“都闹够了,睡了。”助手和司机已经把两副担架拖下车。我初步检查了一下,一个是鼻骨骨折,头皮裂伤,看上去意识不清,可能有颅内伤。另外一个是手臂骨折,还在闭着眼睛哼哼。“那个头打破的给脑外科,这个给我,抬进来吧。”
我冲进诊疗室,对床上的6个人大声说:“全部都起来!重病人来了!起来!起来!快起来!”他们看上去很惊愕,随即乱成一团。我这才觉得心里痛快一点。
我一下班早饭也没吃就蹬着车往泰雅家里赶。因为是休息日,一早马路上几乎没有什么人,这大大加快了我的速度。我到他家门前不到7:40。我一口气登上5楼,急急地敲了几下门。蓦地,我的手僵在半当中。我这是在干什么?我打算把他叫起来干什么?问他:“你什么时候因为什么原因在哪里做过牢?”或者“你做美容师助理以前在哪里做人妖表演?”甚至干脆脱光他的衣服检查他的身体?我有什么权力这样做?即使他会告诉我,这对我、对他又有什么好处?难道知道他是杀过人抢过钱还是贩过毒,我心里就会平静一点吗?
我无力地垂下手,往后退了一步,靠在楼梯扶手上。天!如果他来开门,我该说什么?他会穿好衣服才开门?或是穿睡衣?他的抽屉很空,房间里看起来没有任何多余的纺织品,睡衣这种奢侈品会出现在这个清寒的房间里吗?还是穿内衣?我闭上眼睛,想象他光滑细嫩的裸露肌肤。见鬼!我至少可以肯定他的声音、喉结、肩膀都是正常男性的样子。但是他为什么要长得那么美丽?
“是你?”背后传来泰雅的声音。我看到他提着几个杂色塑料袋站在楼梯拐角。“你…”我张口结舌。他上楼来开了门,招呼我说:“进来吧。我买了早点。”我愣愣地跟他进了门。他把2个装在塑料袋里的包子放在桌上,转身进了厨房。“没想到你是我今年第一个客人,”他说,“我做些吃的,你等会儿。”他在厨房里忙了一阵,回到厅里在冰箱里拿了些什么又回厨房。一会儿他端了2碗热气腾腾的荷包蛋面来,“一人一半。”
他先咬了一口包子。我几乎没有胃口,不仅仅是因为昨夜值班没有睡,主要是积在心里的话太多。他发现我不动筷子,半开玩笑地问:“怎么,不吃高胆固醇食物?还是太累吃不下?”“你怎么知道我昨天值班?”“否则今天这日子谁会早起?”我想他昨夜可能送同事到医院,所以看到我值班。那他为什么不来和我打个招呼?想到这里我有点恼火:“你自己不也早起吗?”话一出口我又后悔,我是他什么人?为什么他来医院一定要和我打招呼?他的同事JACKY不是说他早就走了吗?也许他早回来就早睡觉了呢?想到这里我又不好意思起来,变软了口气说:“你没什么不舒服吧?”他好象有点吃惊:“为什么说这话?你还在研究我的病?”我说不是的,把他同事的事情告诉他。当然隐去了他们对他的评论。
“那东西闻上去就不对,”他说,“他们不当一回事。”他低头继续吃。看到我用筷子拨拉着面条,又说:“放心,这是刚做的,肯定干净。”
“你…很会过日子啊。”我好不容易挤出这样一句。
“一个人过嘛,只能自己照顾自己。”
“家里人呢?”
“父母都过世了。”
“你…怎么还没结婚?”
“什么叫‘还’没结婚?”他笑了。他的笑容多么明净,我的鼻子发酸,他工作的时候笑容很少,但我们在一起时他好象要放松一些,高兴一些。能够让他高兴我也会快乐。为什么我会相信他同事闲聊的话?这种闲极无聊时说的插科打诨的话里有多少真实的成份?我为什么怀疑他?就算他真的做过牢,改过自新后为什么还要被人翻老账?
“为什么一定要结婚呢,”泰雅说,“我30岁了,一个人过惯了,也挺好。”
“你真的30岁了?”我脱口而出。
“什么叫‘真的’30岁了?”他说,“你今天怪话可真多。你到底听说什么了?”
我知道这下瞒不过去,只好说:“昨天听见你的同事闲聊,说起你了。”他居然没有再问同事说了他什么,低头吃饭。我实在忍不住,先发问:“你不想知道他们说你什么吗?”他摇摇头:“我又不是弄堂里的阿姨,传什么闲话。”我语塞,隔了一会儿鼓起勇气又问:“你不在乎被人叫人妖?”
他抬起眼睛望着我,目光犀利如剑,使我寒战:“你看我象吗?”我急忙说:“不象,一点也不象。”他冷笑了一下:“你见过人妖吗?”“什么?”我心道不好,肯定又说错话了。他说:“人妖啊,你这个做医生的不会不知道泰国的人妖吧?”“我…在…”我想说我在什么杂志上看到过照片,但是没有一个杂志的名字能够从我的喉咙里吐出来。“NATIONAL GEOGRAPHIC,那上面就有过,”泰雅说,“你不是喜欢看那个吗?”我就象找到救星了一样连连点头:“对,就是,就是。”泰雅丢下筷子,拿条毛巾擦擦嘴:“那上面的人妖穿什么?好象是粉红裙子吧?嗯?”他大步走进房间,打开衣橱。我叫道:“泰雅!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仿佛没有听见,只顾把挂在衣橱里的衣服一件件拽出来扔在床上:“这个?这个是男人的衣服,不能扮人妖。这个?这个也不够嗲。”
“泰雅!住手!”
“住手?这是我家!你不是没见过人妖吗?不想看吗?哈,瞧这个!”,他取出一条浅蓝色兰花图案的大浴巾,抖开,在身上比划了一下,“这个勉强合适吧。”他一把扯掉扎着辫子的橡皮筋,开始脱毛衣。
“泰雅!泰雅!”我绝望地叫道。
他很快脱下深烟灰色的高领毛衣,又把里面黑色的圆领毛衣和长袖T恤甩在床上,在他开始脱背心以前我死死地抱住了他。“泰雅!你这是干什么!”我哀求道,“求你,求求你别这样!何苦作贱自己啊!”我再也无法忍受下去,把头靠在他肩上,流下了眼泪。
很多年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