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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高峰体验-第22部分

小说: 高峰体验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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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发的触觉差不多。 
我能够感觉到自己身边的世界正在一点一点发生微小但是不可逆转的变化,正在向一个什么地方发生倾斜,但这变化究竟是什么,是否对我有所损害,我会掉到哪里去……所有这一切,到目前为止我还说不清楚。 
到底是什么东西引起了我的失语呢? 
不知道。 
但是就在那天晚上,我下决心就这样等待下去,不做任何事情,比如说告诉丈夫或者父母。我决定等待变化的完成,等到世界完成变化的一刹那如同失语症一样,扑面而来。 
或者说得简单一点,我决定看看周围的人到底要花多长时间才能意识到我的失语,即我的存在。 
七 
我套上运动衣,拿好毛巾和洗发香波走下楼去。 
在失语后,我开始做运动。我选择的这个健身中心就在办公室的楼下,我的工作不用坐班,办公室里除去发版的那两天,一周都如同春日将尽时的松木衣橱一样空空荡荡,见不到什么人。失语后,因为不想和制作部门的人多罗嗦,我总挑非做版的时间自己到制作室去做大样。这样的话,有时诺大的制作室里只有我一个人。干完活之后,我会去楼下的健身中心运动一会儿。   
失 语(6)   
运动这东西有一样好处,它能够让你什么也不想地出一身大汗。我选择的无非是跑步,仰卧起坐等这一类和他人不发生接触的运动。这么听着节奏强烈的音乐闭口不言地剧烈运动上1个小时,身边是一群同样沉默而不停运动的人,空气中浮动着一股混杂了汗水和洗发水味道的温煦气息,让人的整个心情为之轻松不少。 
电梯门打开,那个男子在电梯上。 
我身边的空气泛起了小小的涟漪,犹如暮春的午后,夏日的黄昏,犹如阵风拂过水面…… 
我尽量不去看他,只是平视面前慢慢颤抖着正在关闭的电梯门。我们楼里的这个电梯颇有些歇斯底里,经常搞出运行到一半自动停下之类的状况,有时候里面的灯还会忽明忽暗,煞是吓人,不过我倒是一次也未遇到过此类情况。 
男子和我应该是同一大厦内的。我们通常一周会在电梯中遇见1、2回。 
很难说清楚该男子的长相,迄今为止我几乎没有正眼看过他。在这个世界上,有时候你会对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产生一种极为亲切的感觉,但并不是为了此人的长相。我当然喜欢长得漂亮的男人,丈夫本人便是相貌堂堂的男子,被他的一群女同事争相赞美,反而是我自己对他的外貌视若无睹,觉得他并无甚出众之处,至少没有他身边的人乍见之下所说的那么漂亮。 
但是在这名电梯上邂逅的男子身上,却有种与众不同的东西,如同暮春的午后,夏日的黄昏般轻轻搅动了我身边的空气。 
我离他很近,可以嗅到他身上淡淡的剃须水味道。 
他穿着微微揉皱的白色衬衫,领带已经被摘下,从手里拿的西装外套口袋中露出一个小角,上面有鲸鱼的图案。 
电梯停在7层,我到了。 
我离开电梯,回过头去,男子似乎有点疲惫,靠在电梯壁上,用右手的中指和食指轻轻按揉太阳穴,我们的目光交汇5秒钟后,电梯门合拢。有一种温和倦怠的气味渐渐从他身上散发开来,弥漫在楼梯间里。 
我有些惆怅,上一次有此种心情已经是20万光年以前的事情了。 
与之相对照的是和情人的约会,我花了2个小时坐在一家饭馆里听情人喋喋不休。那是个装修得过分浪漫的餐馆,招待的热情也有点吓人,但是饭菜质量奇差,端上来的东西除去冷饮外无不铁硬冰凉。倒是桌子上有个装饰品挺有趣:一只小猪用手举着餐牌,表情十分苦闷。按理说猪这种动物在卡通的造型里总是乐呵呵的,但惟独我餐桌上的这位忧郁得出奇。 
情人絮絮叨叨讲了半天自己的心得体会和日常苦恼,对于他的一切问题,我仅以点头摇头回答,或者更加简单,干脆装没有听见。此人只顾滔滔不绝,丝毫没有意识到我的异样。 
对该种状况,我不知道该觉得好笑还是悲哀。 
我唯一搞不清楚的是,他到底是现在变成了这样,还是以前也一直如此。 
和情人是在一次聚会上认识的,当时本市已经1个月没有下雨,我焦灼如同非洲草原久旱的小动物整天在办公室走来走去。不知道为什么,我对空气中的水份格外敏感,似乎一旦湿度降至某一百分比之下,人便烦躁不安。当然,丈夫对我的这等毛病早已经司空见惯,他总是能够给我一些实际的建议,比如对付此事,他的解决办法便是给我买几个加湿器了事。 
就在那天晚上,我对一群人抱怨没有下雨,情人借故出去了几分钟,回来以后用一种异常酷似天气预报的平板语气对我说:“今晚9时20分,有中到大雨。” 
就在那天晚上,9点25分,本市下起瓢泼大雨,这场大雨下了整整5天,我们本来是要抗旱的,结果变成了防涝。 
事后我才知道,他有个大学时期的同学在空军气象台。 
我因此中意了他。 
我抬头注视情人,他是个长相普通的男人,但是笑起来的时候却能够让人觉得精神振奋,似乎身边空气的密度都为之一变——这个世界上笑容具有如此魔力的人毕竟不多。不过,认识2年,我确乎也好久不曾仔细观察过他了。 
看起来是有点老了,一笑的时候眼角已经有了鱼尾纹,笑容的质感显得有点粗糙,就像有点松懈的橡皮手套,不再紧绷。 
不过话又说回来,情人大概是被日复一日的工作和生活磨损了,同时丢失掉的大概还有他的观察能力和我们之间的新鲜感。想当初,丈夫在追求我的时候也曾经拼死拼活来着,尽管我已经差不多忘光了当时他为我所做的事情,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他确实让我牵肠挂肚和兴奋不已来着。我之所以能清楚地记住那种感觉,是因为结婚之后不到半年,这种感觉就荡然无存。当然,父母也对我说过,什么浪漫啊爱情啊,结婚后就会通通不见,只剩下过日子,你那些想法纯属不切实际。 
真奇怪,居然有一种东西,在消失了以后会比存在时更加引起你的注意…… 
我无声地叹息一下,该叹息振动了我脸颊周围10厘米以内的空气,然后消失在沉默里。低下头去,小猪正苦闷无语地抬头看着我,说起来,它每天拼死拼活举着餐牌也够辛苦的,而且该餐馆饭菜如此之难吃,人们多半以后不会再来,还要把怒火发泄到它的头上去。它的下场不外乎是随着该餐馆的倒闭而被束之高阁,要么就是在某个粗心的食客手下惨遭破坏。当然了,即使它能够讲话,又说些什么好呢。   
失 语(7)   
情人在吃饭过程中接了好几个电话,最后一个电话大概比较重要,他对我说了声“对不起”,便起身走到外面去说话。 
我一个人坐了20分钟,隔着玻璃,我看到情人在走廊一侧踱来踱去,神色激动地在对着面前的墙壁打手势,就像他能把电话那头的人从对面的空气里揪出来。他的嘴唇在不停地开合,却没有任何声音。 
忽然间,我觉得索然无味,于是摸起手袋径直离开了餐厅。 
服务生并没有阻拦,只是漠然注视我的脸,仿佛我并不存在。 
八 
书上说,从失语的症状上看,可以分为两大类:一类是运动性失语,病人不能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思想;一类是感觉性失语,病人听不懂别人的话。少数情况下也可以发生混合性失语,病人听不懂别人的话,自己也不能说。失语后病人不能与外界交流,记忆衰退乃至消失,加速封闭过程,最终进入痴呆状态。 
如果是这样的话,失语将不再是终极症状,它将只一个过程,通过失语这个通道,人将不可逆转地滑入另外一个世界。 
我坐在黑暗中,想着这事,关于另外一个世界。 
不过现在我在这里,世界尚未发生变化,我知道。 
猫靠在我的腿上打呼噜。自从失语后,我不大看电视了,也不太喜欢开灯。猫似乎很喜欢我的这种变化,对我比往常亲昵得多,几乎是形影不离地跟着我。我们两个在黑暗中偎依着,屋子里的沉默和黑暗几乎溶解在了一起,变成了一块有质量的黑色磁铁,沉甸甸温乎乎的,吸附掉了所有的声音。 
楼下的路灯从窗帘中透进来,在天花板上形成一条长长的光斑。我注视着光斑,张开嘴轻轻地吐字,口型是对的,然而声音已经被那块黑色磁铁吸走,无影无踪。 
我无声地叹息一声,磁铁最终将把我的一切吸光。 
我参加过几次和同事的午餐,看上去他人对我的沉默熟视无睹,无一例外。然而,我逐渐发现了蛛丝马迹,即我的沉默开始悄悄对周围的人发生了某些影响。 
当我一言不发地和他们吃饭开会的时候,要不了多久,热烈交谈的气氛就会变得渐渐冷淡下来,不只一次,我发现自己的沉默成为了某种有杀伤力的东西。人们在我的缄口不言前,无不渐渐紧张起来。他们要么动作变大,笑声高亢,要不就说的太多,或者吃的太多。我已经能够看出这类状态的苗头,比如眼皮急跳,不再敢正视你的眼睛,说话的语速加快……似乎有一种什么东西,让他们觉得交谈也罢,心情也罢,受到了干扰,但是具体说是什么,恐怕这帮人也难以说清。 
如果询问同事们,他们大概会回答:“呵,跟她在一起,不知怎的,心情就紧张起来……”或者是“那样闷声不响,究竟在想什么呢?琢磨不透……” 
那情形,就像一只猫在草丛中悄悄匍匐潜行,接近一群鸟,草叶子在猫的肚皮上轻轻划过,发出了细微的喀嚓声响…… 
接下来如何呢? 
接下来该是猫儿纵身一扑,镜头上移,一群鸟惊慌失措地扑打翅膀飞上了天空。 
但是猫究竟有否抓到一只鸟呢? 
不知道。 
我在想,会不会他们都已经知道了我的失语呢? 
这个念头,犹如某种肉食动物,蜷缩在阴影里,忽然一下子跳出来,抓住了我。或者简单地说,就像一只猫在草丛中悄悄匍匐潜行,接近一群鸟,草叶子在猫的肚皮上轻轻划过,发出了细微的喀嚓声响。接下来是猫儿纵身一扑…… 
这个念头在我失语后第11天夜晚的11点45分一下子跳出来,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这有可能么? 
我问自己。 
如果是这样,那么我以前对于自己和失语症之间关系的看法就必须推倒重来,完全颠覆。在此之前,原因和逻辑简单得如同做咖喱饭要先放鸡肉后放蔬菜一样——即我认为自己得了失语症,他人包括丈夫在内对此事一无所知,这让我开始怀疑自身存在的标志和价值,并且为之苦恼不已。但是这个简单如同咖喱饭的逻辑在“他人知道我得了失语症”的前提下却变得脆弱无比,不堪一击。 
如果以他人早已知道我失语的话,他们对我所谓的视若无睹便成为了一个不动声色的黑洞,一个做咖喱饭“先放蔬菜后放鸡肉”的联盟。这意味着我已经被排除在了一种可能性之外——莫非在这个世界上,确实有某些东西从始至终把我排除在外了不成? 
难道确实有另外一个世界? 
难道这是一个事先被策划好的彻头彻尾的阴谋? 
头反而不痛了,感觉上好像地面无声无息地四分五裂,有什么从中爬了出来,虽然我看不到,但是确实有什么令人胆战心惊极为不快的东西在“滋滋”地往外泄露,如同无色无味的煤气,让在你意识到危险之前,已然濒临死亡。 
我“腾”地一声站起身来,猫被我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用不满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从沙发上蹦了下去。 
我拨通丈夫的电话,他的手机传来“不在服务区”的声音。 
莫非,莫非…… 
莫非丈夫也是知道这一点的么? 
所以才不再来电话了? 
失语第12天的晚上7点30分,我坐在会议室里。会从下午3点一直开到现在,无论男女编辑,都开始抽烟,会议室里烟雾腾腾,几乎看不清楚1米以外人的表情。在我的耳朵听来,无论任何人的发言都已经成为完全没有任何区别的嗡嗡声,如同打烊后的时装商店中被售货员剥去外套后的塑料男女模特一般冰冷,面无表情姿态僵硬……塑料一样乏味的声音,塑料一样坚硬和苍白的声音……   
失 语(8)   
我回过头去注视男编辑,他正在昏昏欲睡地用笔在本子上一通乱画。然后,仿佛察觉到了我的目光,他回望过来,冲我做了个表示厌烦的鬼脸,然后相当亲切地笑了笑。 
忽然间,我有了一种冲动——男编辑和我几乎是同时进入报社的,平时怎么也算相互照应的同事,彼此还很有好感,时不时开点异性间永远不会兑现却有着微妙意味的玩笑,他或许对于我的问题能够给予适当的帮助和建议。 
我撕下笔记本上的一张纸,草草写下几个字:“我失语了。你知道该怎么办么?”然后递给他。 
男编辑面带微笑展开我的便条,就在他低头阅读的过程中,那抹微笑相当微妙地变得僵硬起来,如同塑料模特脸上的微笑一样,恰倒好处地冰冷地保持在嘴角外2毫米处,嘴角以30度角微微上扬,从此固定下来。 
他并未像刚才那样回望我,而是冲着我这个方向,感觉上是离我30厘米处的一个什么东西点了点头,眼神仿佛在注视我之后的什么地方。 
之后,我们之间再无一言半语,那个表情也再没有离开他的脸,我觉得,他开始躲避我的目光,而且变得极不自然。 
7点35分。 
我的心脏开始古怪地跳动,汗从身上急剧涌出,这不再是混合着平日我用的香水味道的温煦气息,恰恰相反,汗和我本身毫无干系,如同失语症一般在我身体上肆虐,后背处的衣服很快变得冰冷而僵硬,贴在身上,我的手微微颤抖,嘴唇发绀,脑中一片空白…… 
会议室中回荡着尘土的气息,那是腐败和死亡的味道,黑洞的味道…… 
7点40分,我不顾他人惊讶的目光,夺门而出。 
九 
电梯门打开。 
我冲进电梯,浑身颤抖,本能性地靠在电梯壁上,一个女子好心问我去哪一层,我脑子里一片空白,人家疑惑地又问了我一遍,我仍旧没有办法回答她,从她身后电梯的镜子里,我看到自己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如同一条干渴绝望的鱼…… 
忽然,电梯发生了剧烈的晃动,停住了。 
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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