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盗蓝月-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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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开!都叫你别来吵我了……
他仍是那么忿忿不平,虽然声音的熟悉度令他硬生生地压下了不少怒意。
只见那团光亮凝聚成形,缓缓化作一具他再熟悉不过的形体—;—;安娜。
他吃了一惊地张开双眼。
眼前的安娜如此祥和平静,笑吟吟的模样一如生前,柔和的棕眸凝视着他,白色的衣裙飘飘然,全身被散发着光芒的白雾所笼罩,蜜色的长发随着身体的浮动摇曳,一时间乍见,雷恩半晌吐不出话来。
“好久不见,雷恩。”反倒是安娜先开口。
雷恩望着她,心中情绪翻涌。
该说什么?能说什么?
说抱歉吗?说他不该背离她,不该在她受创之深时,补上致命的一刀,然后请求原谅吗?
就像理惠所言,道歉、补偿也无法换回安娜宝贵的性命。
所以这些话说不说,都没有任何用处,不是吗?
“不用对我说那些,雷恩。”她看穿他心事地答道。
“你……”他讶然地瞪着她。
一串笑声扬起,包围她的白雾似也随着提高亮度。“雷恩,好难得看你有说不出话来的时侯。”
“你……”他摇头叹息。“你还好吧?”
她颔首。“倒是你总不改那分死硬脾气,不然……”随即停顿,脸上有着无可奈何。“你若能劝得了,就不是白雷恩了。”
那双熟悉的眼眸,仍含情凝睇,一如以往,他自觉罪恶感颇深,死者感情未变,倒是活着的他爱上别人。相较之下,似乎薄情了些。
“你不必这样想。”再一次,她看透想法地回应。
“对不起!”他愧疚良深。“我有了新的爱人。”
“何必说抱歉。”她的表情平静得没有丝毫悲伤。“你还活着,仍要继续自己的人生,不可能要你槁木死灰地过下去,既然活着,当然还要去爱、还要去体验生活……”
“你永远存在我心里的某个角落。”
“我知道。”
“我还是欠你一个对不起……”他说道。“我不该不信任你,还做出那些伤人的举止,我……我想我永远都无法弥补你……”
她仍维持笑脸,但眼底带泪。“过去已成过去,再追悔也无益,反而会妨害现在的感情……”
“唉—;—;”雷恩了解地望着她。“你……还是这么善良,如果那个时候你……今天也不会是这样……”
“是我选择的,结果也就必须承担。只是……”眼底的泪凝聚成珠串落了下来,白雾亦随之减色不少。“不免羡慕为你所爱的女人……”她抹去脸上的泪。“事到如今,说这些做什么呢?”
雷恩的眼眸黯淡。“你的体贴,只会让我愧负更深哪!”
“你不能一直待在这儿……”
“为什么?”
“这儿不是你该待的地方……你的妻子、家人都还在殷切地盼你回去……”
“可是……要我再次丢下你……”他抗议道。
“你没有丢下我,只是回到你该回的世界。”她飞到他面前,蜻蜓点水地亲了他额头一下。“去吧!别让爱你的人等太久……”
长长地凝望,如她没有说出的深情,包含了太多对他的关心与爱恋。他该如何才好?如何回报她的不渝与无悔?
望进她柔情万千的眸,张口欲说些什么,不料蓦地失速坠落,伸手空中挥舞却抓不到任何凭借,仅能眼睁睁看着安娜快速变成远方的光点。
祝你幸福……安娜的话语似细丝一般飘入耳中。
安娜,我终究是负了你。
教我如何安心,对应你至死不渝的深情哪!
他不清楚下坠了多久,仿佛一路从天堂直入地狱似的过了千万里的路程,他终于有了知觉。
碰,身体重重地跌在床上,身体……好痛。
四周一片黑暗,他又落人黑暗中吗?
就算想用劲也使不上半分力来,全身像被十多吨的铅绑住,沉重地压在床上,耳朵像是调整电台频道的收音机,在几次接收不良后,终于抓到讯号。“快……病人有心跳了,强心针……把电击器搬走。”
噢!好痛!
莫名地竟被一支针偷袭,他忍不住低声在心底咒骂。
一阵阵喧闹声、脚步声不断地来来去去。
是怎么了?他为何在医院的急诊室里?
唯心……唯心呢?她还好吗?她成功获救了吗?
他焦急地想张嘴询问,无奈像被人缝死了嘴,更别说出声。
有人硬生生地拨开他的眼皮,眼前的人影慢慢由模糊变得清晰。几个严肃以待的护士、一个倒立、穿着白袍的医生,正拿着手电筒亮晃晃地往他眼睛照。
嘿!这样很不舒服耶。
“他的瞳孔有反应。”一个威严的声音宣布道。“我要的针剂呢?”
“在这儿。”女声回答。
“交给你负责吧。”“是。”
“叫他们准备手术房……”权威的声音渐渐远离,周围的嘈杂减低不少。才静默没多久,又一针戳进来。雷恩这下可火了,他非得把偷袭的凶手抓到才行。
可惜睡魔纠缠上他,虚软的他无力摆脱地,只得被拉入睡境。
我爱你……
就像闪电划过,把鸟儿惊走一般。我爱你……
春雷打醒大地,万物复苏。
我爱你……雷恩。
“……你不知道你活着对我比什么都重要,你不知道对我而言,与其没有你的活在世上,倒不如随你一块死去吗?你不知道吗?我爱你啊!好爱……好爱,爱得无法自拔啊!”
是谁?这样用力地紧拥着他,像是害怕他消失似的。
爱……她爱我?
这是唯心的声音,可是她说的是真的吗?
一双柔暖的唇轻刷过他的额。“……我爱你,听到了吗?我爱你……既然你把命送我,我没要你死,你就不能死,知道吗?”
他不会死的,他不就是因为没死,才能亲口听她说爱吗?他真庆幸自己的存活。
只要张眼,就能见到他最爱的女人。只要张眼……
所有的幸福便立刻朝你蜂拥而来。只要……
他睁开双眼,便见到忧郁苍白憔悴的唯心,眼角闪着泪光,一脸震惊地盯着他,那模样教人心不由得揪成一团。
是为了他吗?她分明不曾合眼的眸,与其下暗沉的黑眼圈,是为了守护他而造成的吗?
干燥如沙漠的唇舌,无力开口,把他心底的爱意化作一句句甜蜜的言语。
真恨自己现在如此虚弱,竟连半丝气力也没有,否则就能拥住心爱的月神,抹去她脸上的忧心,献上深情之吻,让她知道心里的感激;他更会兴奋地吼叫,让所有的人得知他的欣喜与快乐。
这不是一场梦。他终于赢得月神的爱,那么这些伤、生死一瞬间的事,也变得芝麻绿豆般大小。
虽然没力气说,他凝望的眼眸却传达着明白的爱意。
谢谢你,安娜。让我回到我的归属之处。
谢谢……谢谢!
第十章
遗忘,对于痛苦的人是一种恩赐,对于快乐的人而言却是种惩罚。
对于身处欢乐的人来说,不论周围环绕的是家人、朋友,还是爱人,记忆永远是不赚多的,生怕少记了什么,如果落掉一秒,也要跌脚恼恨个好半天;同等值的一秒,对于痛苦的人却长如一世;少掉一秒,可能就少掉连数日的痛哭流涕、捶胸顿足,其中的差异不可谓不大。
最怕的是对于同一个人、同一段记忆,交杂着两种不同的情绪,就如同吃一口冰,接着喝热水那样,先是忽冷忽热的口腔里,牙根传来细丝般的酸,肠胃咕咕地抗议,一阵令人无能忍受的疼痛袭来,逼得你不得不往厕所奔去。
肠胃会消化不良,人的心对于某些特定的记忆亦会消化不良。
所以,遗忘,不啻为这种记忆消化不良者的最佳药方了。
最怕是苦着自己也不愿放开,那磨人的煎熬,把自己也把别人逼疯。它,那么,面对不堪往事的人们选择何者呢?
是记忆或者遗忘?这两者对人而言,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什么都不记得……失忆吗……
喀喀喀……鞋跟敲在地板上,一如她轮捶似鼓的心房。三三两两的白衣天使,推着轮椅载病人走过,这样的天气里,约莫是去做日光浴吧。
杨唯心望着前方的眼是深思的,脑子的活跃并没有让她停下脚步。越过长廊,她行至柜台办理会客手续。
“妈咪,我们为什么要来医院哪?”凯文抱着花束,天真地仰着小脸,亦步亦趋地问。
“我们来探望一个阿姨。”
凯文点点头,偏着头问:“我们为什么要拿花呢?”
她飞快地把表格填好,交给办事员,对方递上临时识别证给她,并指点方向。
唯心牵住儿子的手,“因为要送给阿姨啊,生病的人看到花心情会变好,病就会很快就好啦。”
距离上次的绑架事件已经过了一个月多,在她的恳求与保证之下,神田家终于告诉她神田理惠的消息。
她并没有死,身上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伤害,只赊了因头部受到碰撞而造成的失意外,一切安好。
怀着忐忑不安的情绪,她瞒着雷恩,以买东西为由带着凯文偷偷拜访伦敦郊外的这家私人疗养所。
为什么来拜访她?唯心自己也不知道。就算是身处此地的现在,她仍弄不清自己的心态。
是同情抑或愧疚?或许是两者都有吧。又也许……是另一种无法解释的原因……
理惠是多么想让属于她的爱情之花,满山遍野地繁殖于雷恩心房的每一寸土地,可是却无奈地发现,即使再努力,她所种植的花朵仍会水土不服地死去,一如要玫瑰在沙漠生长般的困难。
而她,杨唯心,毫不费吹灰之力,便让雷恩的心田长满属于她的爱情之花,其差别仅在于种上这些花的人不是她,而是心田的主人—;—;雷恩自己。所以属于她的爱之花开得火红,整个望去是千万只舞动的火鹤,明亮非凡。
教人如何不恨哪!
常常,只要想起神田理惠,她就会有一种照镜子的感受。
并非她俩的个性有雷同之处,而是她们两人有着相似的际遇。
她被曾誓诚抛弃,理惠被雷恩抛弃……人生真奇妙啊!
两个同样被男人背弃的女人、两段同样努力付出只换来伤害的爱情,两个截然不同的选择与结果……
她恨曾誓诚,选择遁入工作与排拒爱情等消极的报复方法,报复的对象与其说是别人,不如说是曾相信爱情的近乎天真的自己。
理惠恨雷恩,选择以极端的方式,伤人伤己、玉石俱焚地结束自己与对方的生命,报复的对象与其说是雷恩,不如说是她无能掌握的命运。
是的,命运……我们只是它手上跳舞的小丑罢了。
她并不是一名宿命论者,也相信人定胜天,只是这项律条并不能适用于天地间的万事万物,起码……人心是不适用的。
绎过了这些,她终于明白自己以往的偏执。然而要懂得其中的道理,没有时间与机会,她仍不会看清、了悟,那活生生的教材便是理惠。
理惠让她认清了自己。
去爱很容易,几乎不费吹灰之力,然而要不去恨,却必须耗尽全部心神,尤其在夜深人静的夜晚,往事历历浮现,狂怒与心痛的浪潮汹涌地拍击着心房,令人无从遁逃。
这样一个又一个的夜,只让心留下更多伤痕,半是对方给的、半是自己抓的体无完肤,感到自己的血缓缓淌出,抱着棉被任泪狂飙,直至睡下。
到底恨什么呢?
到底怨什么呢?
恨自己的心意被辜负、恨自己的付出竟得不到善意的回应……
怨他怎么不爱自己,怨他竟用一种自己永远也得不到的方式对待另一个人……
爱是不能勉强的道理人人都懂,但能做到者几稀矣。
给离开的人祝福、放开过往,也是一项讲烂的道理,那么……为什么做不到?
知道和体会是两码子事啊!
每个人面对失恋的朋友都能讲出一番道理,轮到自己失恋时,那些道理,又能做到多少呢?
虽然对外宜称没事,听到曾誓诚结婚消息也面无表情。唯心知道,当时她是费了多大的力气不让自己当场哭出来。
是的,她恨、恨的咬牙切齿。
为此她对男人不假辞色、拒人千里,说是保护自我,倒不如说她把对一个男人的恨,移到所有男性的身上。
如果白雷恩没有出现,她会一直维持那副模样。若非他倾心爱恋,动摇她深植的恨意,她不会有再爱的能力。
这名爱她至深的男子,以辜负曼名女人的代价,来争取她的爱。六年前,她则被另一名男人辜负,去换取爱另一名女子的自由,人生真是……
这里头有什么道理可言吗?只能说是命运的安排了。
就在来疗养所的路上,她想起六年前抛弃她的男人,忆起他们之间的一切,才赫然发现,不知打何时起,她不恨了。
一点也不恨。
起码他们都是对自己情感诚实的男人,虽然各自有所辜负,但却不曾无耻地欺骗两方,以换取更大的便利与利益。
这么一想,也觉得没什么好恨了。
即使是一些不堪的过去,都像回忆童年不小心跌倒一般,痛的感觉早已逝去,在绵长的记忆中只是一个点,不怎么明亮却不可抹去的点。
记忆与遗忘看似绝对与两极,其实却是连体婴般的好朋友。
遗忘把记忆置人冷冻库里,暂时不再取用,等到有一天,或许过了几年,把记忆自冷冻库取出,品尝时会发现完全不同的味道。
“您好,我想找神田理惠小姐……”她问了迎面而来,一名略微富态的护士小姐。
“神田小姐吗?”护士小姐突然变得十分和善。“您是神田小姐的朋友吗?”
她的热络态度令唯心一头雾水,仍然点头。
她示意唯心母子跟她走,自顾自地往下说:“神田小姐真是位天使啊!再也找不到像她这温柔善良的女孩了……不过真是可惜!这样的好女孩竟患了失忆症,唉—;—;”
她推开娱乐室的门,领他们走进去,回头对唯心说道:“每天这时侯,她都把耐德老太太推到窗边晒太阳,顺便给她读报。”
“两位,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护士小姐的打断,让窗边的两人抬头相望。
“耐德太太,神田小姐有访客,由我读报给您听好吗?”护士倾身对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太太说道。
老太太有些不大愿意地看看眼前的景况,迟疑地不开口。
理惠拍拍她的手,柔声道:“我待会儿就去找你,好不好?”
老太太这点点头,让护士把轮椅推走,行进间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