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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破城(上)-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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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他如此执著,后来也想,当时也许不是他故意的,也许真的是场意外而已,而如果我没有那样执著,就是另一番情景了。
想到这里不知为什么突然醒了,看着屋顶怔了一会。怎么会想到龙泱了?龙泱,这个名字的确比周桥更适合他。
那时我很信任他,甚至那个四岁郑王的糕饼也是他给带给王宫的,他还知道我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只是他已经走了这样久了,为什么不把这些传过来呢?有我在,他应该知道得多耗费多少精力。看来他还是不很精明。
心里却有个声音在说,为什么不说他还念一些往日的情分呢?
是不敢这样想,如果做了这样的设想,那我的心等于又一次陷入了对往日背叛的伤心中。
周桥和龙泱在我的心中总也无法合成一个人,他们就像完全没有关系的两个人,但是有着千丝万缕连系,记忆和现实像两把锋利的刀,切割着他们的联系。
叹了口气坐了起来。看外面的天光不是很透亮,就知道今天是阴天。外面隐约有人说话,听不真切,于是高声问:“谁在外面?”
有人赶紧进了屋来,是凤玉。
“爷,起来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卯时刚过。”
“外面说些什么?好像有外人在。”
“宫里的苏袖苏公公来了,说郑王要召见。”
我一听赶紧起来。
“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早报。”
“其实刚才小僮以为大人醒了,进来刚想报,可大人又说想睡一会,他就赶紧退了出来。苏公公说,是郑王吩咐的,要是大人没有醒,是不能叫大人起来的。”
听到这里越来越感觉有一些不寻常。子蹊自矜身份,不可能在天没有亮的时候召唤外臣入宫,即使亲近如我也断然不可能。既然不是子蹊,那就是朝廷的事了。
我一边换衣服,一边问凤玉。
“苏袖没说是什么事吗?”
凤玉则摇了摇头。
“没说,再说这事我们也没身份问,也就没有问。爷睡的时候我们把苏公公让到里屋也歇了会。给他端了杯定神的银杏茶,然后派了人在身前伺候着呢。等伺候您换好了外衣,收拾停当后就着人去请他去。”
我看了镜子里的自己,头发散着,一直披满了后背,衣服已经整理停当了。
“不碍事的,叫人们请苏袖过来,我这个样子也许见不了外客,可苏袖是郑王近身侍臣,不算外客,再说君命不可误,已经耽搁了这么久了,不能再耽搁了。”
凤玉听了这话,赶忙出去叫了个门外听候差事的小僮去请苏袖过来。
“爷,已经叫去了,您先放心。我现在去厨房把今天早上煮好了粳米粥端过来,先让旁的小僮侍候盥洗。“
我听她说的很有理,于是让她走了,身后的小僮给我梳头。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心思却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虽然总是说服自己要冷静,等苏袖进来就知道发生什么了,可总无法平静下来。
那小僮拿着紫檀木做的梳子,慢慢的梳理。因为要进宫,所以头发必须梳得工整方可戴上官司帽。今天他的动作也格外的慢,如此持续的动作增加了我的烦躁。
“好了,你先下去吧,头发不用梳了。“
我突然说了一句。
“可……“
那小僮不知道我为什么这样说,登时呆了呆,不知道怎么反应,我见他这样反而不好发作了。于是换了口气,平静了一些。
“你先下去吧,一会等凤玉回来了,叫她进来好了。“
“是。”
他把梳子放在我面前,躬身退了出去,屋子里就剩下我一个人了。眼前没有了一个侍候的,到感觉有些空,反正怎么都感觉不是很舒服。于是高声问了一下外面,“苏袖,苏公公怎么还没有请来?”
还是那个刚出去的小僮有些惶恐的声音。
“已经去请了,因为早上的时候苏公公来的早,所以凤玉姐姐叫开了客房让苏公公休息一会。客房在另一个院子里,本身离这里就远,请大人耐心等一会,马上就到了。”
我一听,自然知道客房离这里少说走也要一会的工夫,可我就是没有耐心,与其在这里焦躁不安,索性直接过去找苏袖好了。于是我拉开了门,看见门外站了一排人,有我周府的侍僮,也有一排御林军。他们见我突然位开了门很是吃惊,因为我从来没有如此衣冠不整的见过外人,在外人面前我永远是仪容整齐,一尘不染。
见到御林军,到把苏袖的事情给放在了一边。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是郑王派你们来的吗?”
“什么时候到了,几时到的?”
“你们和苏袖一起来的吗?”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他们有些反应不过来,幸好一个看上去是个头的人走了出来。
“周大人,我们是连夜奉命来保护大人的,这是郑王的手谕。”
说着捧出了一个白色的锦缎封皮的手谕,我打开来一看,果真盖着子蹊的玉玺,就给了他。而他见我相信了,就接着说:
“这几个月东边出了点什么事,闹的很乱,而最近有很多的难民突然涌进了京里,也许有乱民乘机做乱,所以郑王为了防患于未然,派驻了一些御林军到朝中重臣府里。我们也是到了半夜方才受命,这不就赶到大人家里来了,我们和苏袖公公不是一起来的,想必苏公公找大人是另传旨意的。”
东边,乱民……
他的话中有话,我好像可以听出一些什么。
郑的东边如渤海和黑河一带,一直是边境交叉处,北方游牧的昊族,南边的封国,还有郑的很多民众都集居在这一带,长久以来难以划分清楚。
可现在国家正是多事之秋,要是出了事就棘手了。
“到底是怎么出的事?”我问。
“大人,这……”
这说到这里,就听见外面有人高喊:苏公公到……
然后那个人躬身施了一礼,就退了开去,我转身看见苏袖走了过来。
一身白衣显得清爽干净,没有一丝褶皱,看来,他即使在客户中也未必休息了,也许仅仅是坐了一下,等待我的清醒罢了。
“苏公公,让你久等了。”
我也只能这样说了。
第七章
    苏袖的声音有些嘶哑,带了宦官不常有的一种威重。
“周大人……”他轻微的叹了口气,“郑王宣诏。”
我点了点头,“知道是什么事吗?”
“这个不是我可以问的……大人也是明白人,就不要问了。”
惶惶不安的等了一个早上,最后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我明明知道他一定要这样说,明明知道他不会告诉我,明明知道即使他知道他也一定不能说的,可心中的波澜不曾少了分毫,一样的焦急也不曾平静半分。
但是,我却依然知道自己到了现在应该是什么样的反应。
“苏公公,我们也耽搁了不少时辰了,现在我们赶紧进宫面圣。”
苏袖抬头看了看我,说道:“大人说的极是。苏袖就在这里等大人更就。”
听他这样说,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宫服还没有穿好,甚至连头发也没有梳好。
“好,那就还得烦劳苏公公等一会了。”
说完这些,我赶紧进去,关上了门,继续穿戴。这时候凤玉从外面端了东西进来,转身放在了桌子上,就过来帮我戴帽子。
“今天不是大朝,郑王即使召见也不一定在正殿,大人不用如此穿戴的。”凤玉声音柔柔的。
我听了,没有说话。
朝中一定出了事,这个时候再见子蹊不同半夜单独见他,肯定要面对朝臣的。假如此时我不着朝服,那百官如何看待?
凤玉看我不说话也自知失言,赶忙说:“这些补品是凌晨的时候炖的,文火炖了几个时辰了,很是不错,大人一定要尝尝。”
“是什么?”
“只是燕窝,加了些冰糖。”
“……好。凤玉,以后不用燕窝了,这些都不便宜,省些好。”
感觉她的手在给我梳头发的时候停了一下,然后就听见她幽幽的声音:“是。”
“怎么了?”我轻轻的问她。
“没有什么,大人的话让我忽然想起了一句诗,可用在这里不合适……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想起来……”
在镜子中看着她已经把头发束好了,精致的丝线紧紧系在头上,没有一丝的紊乱,于是抬手拢了拢头,自己伸手把冠帽拿了过来,戴在头上,凤玉在身边看着。
凤玉那熟悉的容颜片刻中显出了些许的陌生,不禁叹了口气,我有多久没有看她了?
这阵子事情多繁杂,好久没有照顾家里了,不知道她这些天可好?
“凤玉,你喜欢些什么呀?”我突然问她:“是丝绸,珍珠,还是奇珍异宝?”
她秀致的眉挑了一下,然后过来继续帮我整理。
“都喜欢。只要是大人给我的都好。”
看她弄好了,我转过来。
“这些天,我也没有在意家里,烦劳姑娘了。”
她盈盈一笑。
“多谢大人挂心。”
她端了那燕窝送到我的面前,而我拿了过来,一饮而尽。忍不住想到,我们之间过于客气了,真像是……朋友一样。
打开了门,苏袖他们工工整整的站在那里,于是我躬身。
“苏公公久等了,我们走吧。”
“大人请。”苏袖自己就站后了半步,而他身后的御林军没有动。
苏袖看见我看着那些御林军,赶忙说:“周大人,这些人是郑王命令保护大人府邸的,门外另有一队人马。另外刚才大人更衣的时候,周府里的随行护卫已经准备好了,也在大门外等候。”
我看了看外面,心想,要是周府的随行护卫都出动,那也是几百人呢,如此招摇反而容易招致祸事。
“这是郑王的意思,还是周府管家的意思?”
问苏袖,是想知道,如果这是子蹊的旨意,那于公于私我都不好驳他的面子,如果这是凤玉他们怕我出事而特意安排的,那我就撤了他们,由苏袖带来的御林军护我出去。
“是郑王的旨意。”
苏袖的语气很平稳,像是早知道我有些一问。
我听了也只好点了点头,就这样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禁宫进发。
我带的人实在太多,况且走的又是京城最繁华的街道,只看见两旁的百姓都静静的站立两旁。路上安静的很,只有马蹄很有节奏的回响着,我甚至连远处人咳嗽的声音也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周相……”
我听见苏袖叫我,赶快转身答应了,“什么,公公?”我今天骑马,苏袖也是,所以我勒了一下缰绳,可以和苏袖并驾。
“周相今年入朝已经是第五年了吧……”
“……是,差不多五年了……公公怎么想起这些?”
苏袖看了我一眼,就看向了前方。
“郑王这个时候应该在微音殿议事,一会周大人到了宫中请先到御书房等。郑王议完了就会过来了。”
我看了看周围,都是周府的家将。近卫军分了两部分,排在了最前面和最后面。心想,有些话要是到了禁宫就不好说了。
“公公,可否告知:这次急召永离,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论理,这些话不该我讲,我也不配。其实郑王没有单独召周相进宫。四更的时候,郑王召见内阁所有大学士,他们已经进了宫。郑王要我到周相府中,并吩咐:要是周相还没有醒,不可惊动。”
子蹊召见了内阁中的所有人,可他为什么不叫我呢?正常的情况下我是不可能在半夜醒的,除非是彻夜没有安寝……难道子蹊没有睡?
究竟是什么事情让子蹊在半夜叫起了所有的机要重臣?
想着这些,赶紧答话:“那是郑王体恤下臣。”
“呵……”
苏袖轻笑一声,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不同意。
我沉默了,体味着他的笑,那其中带了一点的失望。我知道苏袖可以说出刚才的话是真正的敞开了心,不然,以他的身份是不会如此多言。事实正像他说的那样,他的职责是传诏书,至于郑王是否还有其它的旨意不是他可以多嘴的,也不是我应该问的。
我也只问了这次子蹊召我有什么事,而他回答的却是子蹊的全部旨意。
想到这里,不免有些愧疚。
“公公是否对永离很是失望?”
“不敢。周相怎么可以如此菲薄?”
我也还以一笑。
“……今天天还早,怎么这里已是人山人海了?”
我看着周围那安静却拥挤的人群,装似不经意的问,其实我也未必想他回答。
“大人朝务繁杂,这些风俗也许不是很清楚。今天是奈何,也就是郑国传统的鬼节。人们通常天不亮就起来,然后收拾一些酒水供果到先人的坟上叩拜。据说这天鬼门关会打开,这些魂魄可以回到生前流连过的地方再看看。要是做过什么亏心事的人,这天是断不敢出门的,说是怕鬼魂来找他们。”
亏心事?君子不欺暗室,可如今,能这样的究竟有几人?
于是我接话道:“可街上的人还是多,看来世间还是清明多一些。”
“所谓的亏心,其实每人都有。邪念也比好的念头来得容易些。话说到这里,让周相见笑了。”
“哪里,哪里……”
其实苏袖说出了我的心声,我好歹也要顾及身份,这些话是不可以说的。
无欲则刚,可真正要做到无欲无求,那人活着还有什么乐趣?很多时候所谓的超脱要不是无法求,就是不能求。左右一个道理,换个说法罢了。
其实我感觉,求,不一定指贪念。持,也是一种所求,只不过更为隐蔽,世人无法看清楚。看来,所谓的大义无形,大音稀声,可这最后一句也是至理,只是说的人就不多了。
我知道他说的最后一句是什么。曾经子蹊对我说过,郑历史上的一代英主鹤王曾经用“大义无形,大音稀声”这样形容过他的感情,而这句话的最后一句又偏偏是形容人间极至,那就是“大好讳影”。罪恶永远都如影随形,你甚至永远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到底在哪里,也许等到了碰触它的那一天,也不会了解到的。
可,这些和子蹊召见有什么关系?
“……有人以菌萏形容过大人。说句冒犯的话,这不是形容您的容貌,而是形容你的性情。清莲随水,如此淡出红尘。可大人,您终究是内阁首相,当朝重臣。尘世是张网,我们都无法出去,大人也是。”
这样平淡的话,多像没有边际的流风,但是细听之下,却似句句暗藏玄机,只是我无法触摸到而已。
“公公……”
“大人,我知道您想问我什么,可我说了这么多,该说的,不该说的,我全说了。至于……请恕苏袖隐瞒。有所为,有所不为。”
“有所为,有所不为。好,苏袖要是一个仕子,当是清流雅士。”
我真心赞他,没有挖苦的意思,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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