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树下的探戈-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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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树下的探戈 (8)
8
茶楼里到处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奶油香草的味道,夹杂着莱昂内尔性感的声音:“说你说我,你与我在一起,谈天说地,……我曾经做过一个梦,一个令人惊畏的梦,人们在公园里,在夜幕下做游戏,……”
一个高个的男人从邻坐的沙发里站起了身来,穿着深灰色的绵质衬衫和浅灰色的休闲裤,走过陈一凡和艾萨萨身边的时候带过一缕古龙香水味,王哲,当真是他。王哲脸色苍白,头发长长的,一副很困倦的模样,王哲就是那样的冷漠和困顿,永远是这样,否则就不是王哲了,他懒洋洋的恋爱,懒洋洋的谈生意,懒洋洋的吃山珍海味,他对什么事情都是那样的冷漠,没有激|情,除了对他自己的生命看重,他有严重的洁僻,随时都在用酒精棉球搽他的手,这让他那双手看上去有些呈现胎儿般的水红色,他不愿意去大街上,他怕到处都是灰尘和细菌,他就这样成天呆在写字楼和酒店,出门就钻进他的小车,于是无论他怎样的保养自己他的脸上总是有一种倦色,他什么都厌倦,他的生意如此的好,日进千斗,但他对生意厌倦了,他对女人厌倦了但是他的身边老是太多太多的女人,他现在已经厌倦了自己,但是人们都没有厌倦他,他只要出现在C城的任何地方人们看见他就像是看见一个奇迹,很多的人仰慕他,他却这样无聊的活着,别人替他定日程,定酒店,替他定饭单,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想吃什么,想做什么。看见王哲后,艾萨萨的眼睛就亮得出奇,脸也逐渐有了很久没有出现的红润。她去到洗手间掏出手提包里的化妆袋补妆,她老是不能画好她的眼线,最后只好搽掉眼线,胡乱的涂了些紫色的眼影,但这样使她看上去有些幽怨。
梧桐树下的探戈(9)
9
陈一凡和艾萨萨坐上王哲的宝马去了王哲在市区中心的公寓。王哲的房间是白色基调,白得恍眼,书房的墙上有几幅很大的没有完成的油画,颜色鲜艳,全是有了鼻子就没有眼睛,或者仅有嘴巴和下颌的,四肢缺损,胸前有窟窿的那种画,残缺得如同屠宰场一样,那是王哲以前没有完成的作品,他是美术学院油画专业毕业的,他的画在当时很受关注,被大家喻为后印象派作品。学校那时候还有人谈谈艺术,王哲虽然有些穷愁潦倒,常常是下半个月的生活都是靠到处蹭饭解决,但无论如何大家是把他当作艺术家在看待,一出学校门,王哲的艺术脆弱得不能坚持一年,他的最后几幅后印象派画作从此搁在书房就如同画面本身所表现的一样,彻底地支离破碎。
嗄江对岸的鬼街早就成了一片废墟。这里曾经那样繁华热闹,街道两旁高大的梧桐树遮天蔽日,街上充满湿润的气息,一条街全是菜馆饭庄,通宵不关门,随时可以在这里找到好吃的, C城人叫这里是鬼街。几年前陈一凡刚回到C城的时候好长一段时间就喜欢在这里觅食。一个雨夜,陈一凡加班做一个广告设计,那时候她自己已经有了一间很小的广告设计室,她的平面设计逐渐在C城有些名气了,很晚了,她去鬼街那家喳喳面庄吃夜宵,面庄人少的出奇,陈一凡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她喜欢坐在这里吃清汤虾米馄钝,听窗外的雨打在梧桐叶上的声音,那雨声让人心绪有些惆怅,然后她可以一个人独自在这里勾勒北刚的记忆,这是她生命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尽管北刚的形象那样的模糊,她回忆起是那样的费力。这时候,一个男人在陈一凡的对面坐下,那人披一头发,面容憔悴,神色潦倒,他也要了一碗清汤虾米馄钝,他吃得那样狼吞虎咽,一碗馄钝一会就光了,然后他开始掏钱结帐,他的手使劲地在上衣口袋和裤袋里翻腾,那些能够放钱的地方分明都是瘪瘪的,服务生站在他面前等了半天他才好容易凑了几毛零钱,这个男人的难堪让陈一凡不知所措,她立即从皮包里拿出钱替他付了帐,那人起身走的时候看了陈一凡一眼没有说话,甚至没有道谢。若干年后,一个披着头发的男人开了一辆宝马来找陈一凡,他说他叫王哲,他问她还记得喳喳面庄吗?陈一凡认出了面前这个叫王哲的长发男人就是那个吃混沌没有钱的披长发的人,她一直没有弄不明白一碗馄钝钱都没有的人怎么现在就成为了C城的首富。此时的王哲已是拥有亿万资产的房地产的大亨。那天陈一凡坐着王哲的宝马来到他在郊外的别墅中。王哲慢条斯理地停好车,慢条斯理地地走进别墅的房间里,白色的别墅,白色的大厅,白色的围栏,白色的露台,白色的百叶窗,白色的太阳伞,草地上的藤沙发都是白色的,然后慢条斯理地从白色的冰柜里拿了一听菠萝汁递给陈一凡,最后王哲慢条斯理地为自己倒了点香槟。当王哲在慢条斯理地吻陈一凡时,陈一凡觉得他有点象一只狗在津津有味地品尝一杯冰激凌。陈一凡不愿意和王哲这样慢条斯理地Zuo爱。她推开王哲,自己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打量着王哲和他的白色的房间。王哲的白色让人感到冰冷,陈一凡知道王哲的钱多得快把他的生命都淹没了,她觉得王哲的生活里没有空气、没有生气、没有灵气,靠近王哲她会窒息而死亡。王哲在很多国家办公司,但都是别人在替他管理,他在一个地方最多呆上三年就会因厌倦而逃离。王哲的每一栋别墅里都有一群各色名狗、名猫、和象猫一样倦庸的漂亮女人,这让陈一凡感到恐慌,她害怕自己会在王哲的别墅里变成一只飘忽的猫,她只想尽快逃离王哲白色的陷阱,慌忙中她打开了一扇很大的门,那是一个储藏室,放了好多的洋酒和许多名贵补药,都是补肾的,难怪单彤说女人让美容师拼命在Ru房里填硅胶,男人的充填的都是这间储藏室里的名贵中药。
那次见面后不久王哲的秘书给陈一凡带来一把梧桐山庄的钥匙,秘书说什么都不用带,房间里所有东西都有了,只是带点换洗衣服,这让陈一凡很紧张,艾萨萨接过钥匙说就算借的房子也好,于是陈一凡搬进了C城最好的花园洋房。那房子在二楼,有一个很大的露台。搬家那天,王哲叫人把陈一凡的东西一起甩进他的车里,他对陈一凡说快上车,我马上要有一个谈判,陈一凡说你先去,我还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带走的东西。王哲的车就开走了。陈一凡在那间只剩下一些家具的房子里静静地坐着,陈一凡想哭,她忽然感到心空空的,沙发的角落还有一只吉他,那是北刚留给她的,她用手指拨弄琴弦,于是吉他闷闷的声音在屋子回荡,那天,陈一凡就抱着那只吉他在老屋子里呆了整整一个晚上。
艾萨萨提议到郊外去玩,于是王哲开车去了古树林。那一大片古树每一棵树的直径都在2米以上,这里这样大的古树大约有好几百棵。以前听C城的老人们说在古树下面如果你闭上眼睛静心聆听,还能听见当年金戈铁马声音,甚至与古代的人物对话,眼前可以像放电影一样看到一幕一幕历史再现,于是陈一凡静静地躺在古树下面的土地上,地上很潮湿,阴气很重,阳光穿过茂密的树叶照射在陈一凡的身上,她看见阳光在空气中变成五颜六色的多角形,她开始随着这些空气中的色彩不断地在树林中飘飞,她到了一个古战场的武士方阵里面,那里正刀光剑影,万马铁骑从远处尘土飞扬地朝这边滚滚而来,陈一凡感觉她的呼吸开始停止,她闭上眼睛,她感觉到一场惨烈的撕杀就要开始,……艾萨萨一来把陈一凡从飘忽的状态中拉了起来,她说对面山上有一座寺庙,于是她们往对面山上爬去,那庙很小,很多人在那里上香,说是这庙菩萨很灵。王哲在他的宝马车里睡觉,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感兴趣,财源滚滚也不会让他高兴,一夜破产夜也不会让他难受。艾萨萨和陈一凡各人都上了一柱香,艾萨萨的香燃的生机勃勃,陈一凡的香没有一会就断了,一个老太婆在不停地把没有燃完的香都从香盆里拔出来然后丢到一个角落,她的头发卷成一团,里面夹杂了很多的灰和垃圾屑,她的衣服也是没有颜色,她整个人就是一堆灰色的垃圾团。老太婆每拔一柱香来,脸上就充满了快乐,眼睛也闪烁着绿色的光芒,看见陈一凡的断香她很不满意,她使劲匝嘴说阴气太重的人香才会断的,她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陈一凡,眼神怪异得像一个女巫,这使陈一凡认定那是古树下面阴魂未散,一定是有魂灵想和自己对话。香客在庙门口放了一担进贡南瓜,有只老南瓜长的奇形怪状的,看上去呆头呆脑的,陈一凡花了一元钱买了这只南瓜。回家后她把那呆头呆脑的老南瓜放在她的钢琴上欣赏,看着这老南瓜呆头木脑的样子,北刚的影子便无声无息地向她走来。北刚走后到现在他的什么消息也没有。冬天的夜晚总是让人心里装着很多的黑暗,陈一凡蜷缩在她梧桐山庄的家里,那房子大得让她的心空空的,她把房间的灯都点燃,这让寂寞的夜晚多少有一点暖意,浴盆正放着热水,雾气从卫生间慢慢弥漫到整个房间,那轻轻的雾气幻化出很多的形态,马上房间里热闹非凡,好象一场假面舞会刚刚散场,刚刚脱下衣服躺进浴盆,浴池里鲜红的玫瑰花瓣包围在陈一凡身边,陈一凡还想着那个呆头木脑形状特别倔强的南瓜,怎么一想起这个南瓜的形状就会想到北刚?陈一凡的心被抖动得有些空空的,她好象感到自己的心已经被一种力量轻而易举地吸出了胸腔。
梧桐树下的探戈 (10)
10
从森林回来后,单彤缩在艾萨萨的大沙发里显得十分的衰弱。她从包里拿出一叠照片,是田野里惊慌飞过的一只朱寰,单彤的眼睛很惊恐,艾萨萨摸了摸她烧得厉害,她熬了姜汤对单彤说喝了快好好睡吧,单彤眼睛很红,她手里握着那叠照片喃喃地说多美的小鸟,白色的羽毛,那额和眼睛周围是朱红色,黑嘴壳,红脚爪。人都是什么东西?贪婪,恶毒,背信弃义,它们如果不栖息在人住的院落,就不会被灭绝了。他们杀死它了。单彤开始流泪,她肩膀抽动得厉害,她把头深深地埋在胸前,双手紧紧地抱在胸前,似乎想要把自己倦成一团,不再打开。她说有人把鸟巢砍下,雏鸟跌下来摔死了,雌鸟被棍棒打死,雄鸟孤独地飞走了。她说她在那块麦田守侯了15天想救下这只孤单的鸟儿,起初还看到它飞到田里悄悄地觅食,但远远的它一见到人就惊恐地飞逃而去,以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这只鸟儿的踪影。躺在沙发上的单彤那么有气无力,她不说话了,整个晚上都少言寡语,那一晚上没有人说话。陈一凡打了个寒噤,她感到寒冷,她心很悲戚,单彤说她在麦田里感受到了生物种类灭绝到最后一个幸存者时候的寂寥的心情,她开始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孤独,当一种生物不能进行物种繁衍时,任何生物的单体存在都没有意义,那就是孤独。单彤的话让陈一凡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梧桐树下的探戈 (11)
11
单彤那高挑、靓丽、优雅的气质在男人眼中就是女人中的极品。年轻时候的单彤脑后的马尾使劲的摇晃着青春的萌动,一路走过就是一道十足的风景,只要看见她那双动人的眼睛和她的笑容就能让C城的男人夜不能寐。单彤的眼皮上有很好看的淡紫色的色素,眼睛不需要化装都有很重的眼影,这让她那本来就有很神的黑色眼仁就更有神采和韵味,她不看人的时候你好象觉得她的眼光很迷离,但是她看人的时候她的眼光简直就是那样的撩人,她平时不怎么笑,更不喜欢如艾萨萨那样的放声大笑,但是她只要微微一笑,那笑容就如同一缕风徐徐吹来;一大片紫蓝色的熏衣草轻轻摇曳;长长的蓝紫色静静地蜿蜒到天边,散发出迷人香味;空气中到处是淡淡的熏香,她的笑容还有一种寂寞深处的美丽。单彤大学毕业就到了C城的报社工作,她的宿舍是一座以前的办公楼,公用厕所和厨房,她的房间是在走廊的尽头,很小,大约七八个平方,里面只放了一张小床一个竹书架一个写字台。单彤血管里有很多的艺术细胞,那间简陋的宿舍在她很不经意的布置下就是那样的温馨浪漫,她在窗户玻璃上涂上天蓝广告色,然后用手指在每一格玻璃上随意勾勒了许多不同民族少女舞蹈姿势的图案,她用两床旧棉絮放在竹子躺椅上然后用很漂亮花布遮住,这样她很简单的竹躺椅就成为了很舒适的沙发,她的竹书架用雪白的纱布做成多皱折的帘布装饰得十分雅致,上面放了一些她用旧围巾和稻草作成的布艺玩偶。书桌上放的一盏台灯灯罩也是她用冰棒棍粘成的。墙壁上有一幅很大的蜡染画,那是两只天鹅在水里嬉戏,一轮明月当空,周围是散落的星星。单彤的房间里到处是五颜六色的干花干草,那都是她自己作成的手工艺品。每天黄昏,单彤都准时在下班后推着一个轮椅上的姑娘出来溜达,单彤看她的时候眼睛显得特别温和,这姑娘脸色苍白,她的四肢已经严重萎缩,但是她看着单彤的时候就笑的那样灿烂。那姑娘是单彤同事的女儿,家就在单彤宿舍那幢楼的一楼。单彤一下班就和那姑娘形影不离,那姑娘没有父亲,两母女住两间屋,单彤就常常到楼下来和那姑娘一起睡觉,姑娘的两条腿都萎缩了,单彤喜欢把她的脚蹭在那女孩的脚上,她的脚因为萎缩而软软的,很让人舒服。她们两个就如同共有一条腿的连体儿,看起来非常古怪。有一天单彤的表情怪怪的来找陈一凡,她说她要走了,去外地或者出国,单彤那张漂亮的脸蛋在抽搐,抽得变形,然后她就走了,陈一凡从窗户望去,天那样阴阴的,没有雨,没有云,她看见单彤的背影在梧桐树荫下渐渐消失,消失得那样的惆怅。单彤走后那姑娘没有多久就死了,火化那天,姑娘的母亲把单彤和姑娘合影的照片放在她的胸口,她说这样有单彤陪着她走她不至于那样孤单。
单彤的气质里有一种神秘感,神秘得像一块始终解不开的魔方,她做任何事情你永远不要去问她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