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讲坛-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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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声再一次响起来。
“这里,我想先表扬一下我们的林子豪同学。”吴雁南等掌声停下之后望着林子豪说。
大家唰地把目光望向了林子豪,林子豪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手里不停地转着圆珠笔。
“林子豪同学这次考试在我们班是第三名,语文得了98分,虽然和我们班最高的132分还有差距,但已经很了不起了,有的同学也许会问,是不是抄作文抄出的成绩呢?”吴雁南停顿了一下。
同学们笑了。
“我的回答:正是。”
同学们笑得更大声了。
“大家可以看看,林子豪同学在卷面和书写上取得了多么大的进步,这一次,他的作文得了48分。其实他的写作能力是很棒的,以前之所以得不到高分,不能说和他的书写没有关系。这次大家课下可以看看他的书写,大方多了,且非常干净,所以金子闪了光,明珠没有投暗啊。”
同学们啧啧称赞的声音已经连成一片了。
“林子豪同学,要不要和大家说点什么感受?”吴雁南弯下腰问坐在讲台旁边的林子豪。
林子豪只好站起来,这个平时对迟到都无所谓的家伙竟真的不好意思起来,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急得他的同桌直碰他胳膊。毕竟是高三了,看今晚班里这热情高涨的局面,林子豪知道不说点什么肯定是说不过去的了,下课可能还会被同学取笑。于是他一不做二不休,把头猛一下抬起来,先望了全班同学一眼,同学们就不说话了,他又把眼光停在吴雁南脸上,用有点喊叫的架势一字一字顿地大声说道:
“谢——谢——吴——老——师——”
“好……”同学们叫道。
吴雁南抿着嘴笑了,是一种欣慰至极的笑,他多么希望这笑能持续到明年高考以后啊。
风凉爽爽的,心暖洋洋的,仿佛今天晚上,收获的只有快乐。吴雁南下晚自习后,飞快地蹬着自行车,他要把这些快乐成倍地传给家中等他归来的人儿。
梅思月听了丈夫关于联考的事情,自然非常高兴。但更让她高兴的事情还在后头,因为他分明听见丈夫说:“宝贝,我想过了,生男生女都一样,我们不去做B超,好吗?”
梅思月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何尝不是她自怀孕那一天就想对丈夫讲的话啊,男孩女孩都将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都是她的心肝宝贝,是她的生命,她怎么舍得是女孩就——可是为了丈夫,如果他让她那样做,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尽管她的心里会掉下伤痛的血滴。
“我们不做B超,儿子女儿我们都要,好吗?你没听我说徐老给打的卦吗,我是‘先花后果命中招’呢,宝贝,如果是‘花’更好,你只管把她生下来,往后‘果’也一定会有的。”吴雁南见妻子不说话,只傻乎乎地望着他,就又说了一遍。
梅思月明白了,这真是丈夫在给她说她最渴望听的话呢,她的眼泪刷地就成行成串地往下淌了。
“宝贝,你怎么啦?”吴雁南倒慌了手脚。
梅思月扑过来,拦腰抱住了亲爱的丈夫,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嘴里呢喃着说:“你是天底下最好的爸爸……”
四
星期一下午第三节课的全校教职工例会上,申建文通报了联考的情况,说形势并不乐观,和一中还存在很大的距离。这次考得好的学科也不能骄傲,因为不过是矮子里的将军。考得差的班级与学科老师,更要痛定思痛,不能把这样不光彩的事情持续到高考以后,那时就不只是面子的问题了。
矮子里选将军,那终究也是个矮子,申建文非但没象周思前说的那样提名表扬有关同志,而且还给这些考得好的老师定了性。这更激起了吴雁南的斗志,他想,是呀,考个学科第一名算得了什么,班级总分又不是第一,又不是高考!有本事的,高考考场上见!
激动了一番之后,他从郑直校长的报告中,听到了另一件让所有借调教师想入非非的事情。
郑直说,一年一度的职称评定工作即将开始了,请需要评中级高级职称的老师准备好材料。高级的名额有限,大家要注意竞争;中级名额虽然有多余的,但材料不能疏漏。
中级职称名额有剩余?多好的消息啊!要知道,学校来的大部分都是教院毕业生,真正入西湖中学编制的人并不多,就算有些个应届本科生,象刘正良、韩小满、魏天寒他们,也还都不够评中一的资格。所以从去年开始,中一名额就有了富余,只是去年郑直没在会上说出多余之类的字眼,大家当时不得而知,等了解了真相,评审工作早已过了,所以去年西湖中学白白浪费了七八个名额。今年也有多余的,并且比去年还要多,大家又知道得这么早,嘿!
散会后,三年来的二十几个借调教师,除徐光文外,几乎不约而同地涌进了语文组办公室。
“浪费也是白浪费,不如我们一起去找韦校长吧。”冯长伟说。
“韦校长不管这事,找他也是白找,他还是要往分管校长那儿推。”薛大勇说。
“那就找郑校长和申校长就是了。”李爱华说。
“走,走。”何书章和江远明做出要出门的样子。
“都去不好吧。”石德厚说。
“是呀,有点象打疯狗了,你们不记得前年应界本科生闹县委的事,我们难道也要担个闹校长的罪名吗?”薛大勇说。
“哈 哈——”大家于此非常时期却也被薛大勇逗得不能不笑了。
“那就派代表吧。”吴雁南说。
“正好,吴雁南开口了,你去找你老师。”薛大勇说。
“我——”
“非你莫属。”大家都说。
“好,我去,反正不就是一句话吗,不过平时你们谁碰上他,也要吹吹风啊。”吴雁南答应了。
“郑校长那儿,小江去,行不行?”薛大勇望着江远明,他俨然已成了乱世之时诸葛亮式的指挥家。
“不行不行,”江远明摇着手说,“我这么不争气,他早对我有意见了,我去说不定把好事都能搅成坏事呢。”
是呀,江远明,连高三都没升上的老师,能有资格和堂堂校长大人谈条件吗?
“唉,我看,你也别推这个推那个了,就你去得了。”石德厚对薛大勇说。
“对对,平时搞文体工作,你总是和郑校长在一起,你去吧。”众人恍然大悟似的说,薛大勇也知道民意难违,就答应了。
然后,吴雁南和薛大勇分头行动了,丢下一群还在叽叽喳喳议论着的同病相怜的人们,去找他们的谈判对象去了。
申建文不知道是还没走呢,还是从家刚来,反正这个身材矮小精神矍烁的老头儿,总是没一点空闲的时间。他就坐在办公室里,鼻梁上架着老花眼镜,听到外面走进来的脚步声,半天才抬起头,就看见了吴雁南堆满笑容的脸。
“申老师,你吃过了吗?”
“还没呢,吴雁南,你有什么事,你坐。”
吴雁南在一边的长椅上坐下了,思忖着一个恰当的开头。虽然他一时还没想得特别周全,但他暗暗提醒着自己,一定要沉着冷静。
“你干得不错。”申建文见他的学生不说话,就自顾自地先说起来,本来他知道,他这个学生就是语言不多,所以也不急着去问。
“什么?”吴雁南抬起头,目光有些惊恐。
“这次联考啊。”
“哦,”吴雁南吐了口气说,“谢谢您。”
“不过你要把精力都放在教学上啊。”
“好的,我会的,申老师,我想问你一件事。”吴雁南终于开口向尊敬的校长大人提要求了。
“什么事,你说。”申建文放下了手中的笔,摘下老花镜,望着吴雁南。
“学校中级职称有不少多余的名额,是吧?”
“是啊,多十来个呢。”
“那——能不能把这些名额给——我们?”
“这个——”
“反正浪费也可惜了,我们又都到了评中一的条件,乡下中学历来名额不够,有些老师都耽误好几年了呢。”吴雁南见申建文有些犹豫,刚刚决定保持的沉着冷静一下就飞得远远的了。
“我知道了,这样吧,我和其他校领导商量商量。”
“商量什么呀,韦校长又不管这事,郑校长已答应了。”吴雁南自己也没想到,没根据的话竟然从自己嘴里脱口而出了。
“郑校长答应了?”申建文意味深长地笑了。
“申老师,你看我们这十几个人,哦,还有去年今年来的,在西湖中学工作也算是尽心尽力吧?”
“可是,就算我们同意,还得看教育局那边的意思呢。”
“教育局还管这些,我听说年年都有人从教育局直接搞名额参评呢。”
“这是两码事,有些事急不得,吴雁南,你能代表大家来,我当然要给你个回话,我们一定替你们考虑。”
“好,那谢谢您,申老师。”吴雁南站起来说。
“好,你平时要多钻研业务,校刊质量也要不断提高才行,你去吧。”
吴雁南下了楼,就看到有几个人小偷似的躲在暗地里,他才知道,天已经黑了。那躲着的几个人见吴雁南了楼,就赶忙涌过来。
“怎么样?”原来是江远明他们。
“到办公室说吧,薛大勇回来了吗?”吴雁南问。
“早回来了。”
“他怎么说?”
“郑校长要和其他校领导商量商量,再听听教育局的意见,你呢?”
“一个样,那我就不回去专门禀报了。”
五
西湖中学这群借调来的园丁的愿望终于还是落了空。这倒不能埋怨校领导们,听说他们也为此事专门研究了,并报了教育局,只是没有被批准。无论详情如何,不管结局怎样,他们重视了过程,我们就不该再去埋怨。而这群园丁们平时教学任务那么紧,也无暇为一件事在那儿纠缠,纵使这是一件关乎他们一生的事情。毕竟,搬起石头是砸不了天的,只好再等待。
天气一日日地冷了,人们的身上都里三层外三层的穿得厚厚的御寒。梅思月也穿了几层线衣,把凸起的肚子绷得圆圆的,穿袄子就不能扣扣子,穿孕妇装显得太单薄。吴雁南几次三番让她去买一件胖胖长长的羽绒大衣回来穿,她还没有肯。吴雁南知道,她一来是舍不得,二来是不想把那点儿老本都花掉。要是有圣诞老人在平安夜给妻子的袜子里塞进几张红一百的钞票,看她买不买?兴许比谁往服装店跑得都快!毕竟她是其次,肚里的孩子可冻不得的啊!
幸好吴雁南领了上个月的工资。圣诞节那天,他先给了陈日一百元钱,算是圣诞礼物。然后,他上了大街。其时正是下午,风从北方呼啸着席卷了县城的大街小巷,吴雁南穿着旧袄子,觉得有些冷,再想想妻子,更觉得有进一次服装店的必要了。
他径直走进服装超市里,他知道这里才是他这个等级人物光顾的地方,没必要在专卖店里瞎转悠。他很容易就挑了一件红色的羽绒大衣,一百一十八,“要要发”,多吉利的数字啊!吴雁南看着服务员打了包,又去收银台付了款,走出超市,他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又被118烧得头直热,就冲进体彩中心。他好久没买彩票了,对,再为热爱的体育事业作点贡献,给自己的圣诞节留一个希望吧。
吴雁南回到家里,天阴沉沉的,一副要下雪下雨的样子。寒流之后,要进入绝对地道的数九寒天了吧。瞧,吴雁南这件羽绒大衣买得多及时啊。
刚进屋,吴雁南就闻到了一股肉菜的香味从厨房里飘出来,寒冷便不见了踪影。家,永远是最温暖的地方,无论这个家有多么富有或者贫穷,只要能见到心爱的人的微笑的脸庞,一切烦恼和委屈都会暂时丢在一边的。人啊,有时候对生活的要求是多么简单!
“宝贝,你做什么好吃的了?”吴雁南进了厨房,从后面摸着妻子的肚子说。
“我炖了一只母鸡,我们一家三口要好好补补呢。”
“哦,今天圣诞节,好日子呀!”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总能成。”梅思月唱了一嗓子,又说,“我领了工资,就想给你补补。”
“这样啊,宝贝,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吴雁南盖上锅盖,把梅思月从厨房里拉出来,进了客厅。
“什么?”梅思月笑着问。
“来,你试试,看你老公的眼光怎么样?”吴雁南把大衣从袋子里拽出来,披在梅思月身上。
太棒了!不大不小,穿在妻子的身上,雍容华贵。
“红色是不是太——”梅思月脸笑得跟大衣一个颜色了,高兴地说。
“你本来就应该是个贵妇人,等我有钱了,好好打扮你。”
“谢谢你啊,老公,我也有一样礼物送给你,你猜猜是什么?”
“我怎么能猜得到啊?”
“你能猜得到,你一猜就猜得到的。”梅思月摇着丈夫的手,鼓励着丈夫。
“你不会给我也买了羽绒服吧?”
“我就知道你是天底下最聪明的男人!”梅思月高兴地在丈夫脸上亲了一口,就挺着肚子上了楼,吴雁南也跟了上去。
正是一件黑色的羽绒服,迎着窗外的光线,晶莹透亮的。
“来试试。”梅思月举着衣服号召着发了呆的男人。
“肯定合适的!”吴雁南边说边套上了袄子,夫妻俩都穿了新衣服,互相望着对方,幸幸福福地笑着,四行热泪同时涌了出来。
“走,老公,喝鸡汤去。”梅思月拉起丈夫的手,还没忘拍拍肚子里的孩子。
吃饭的时候 ,梅思月又告诉了丈夫另外一件事,她说她想办教师资格证。
“我也听说,今年凭有效证件就可以办了。你先办个幼师的吧,明年春天据说还有一次,到时候我也办一个高中的。有了教师资格证,就象有了一张身份证,走遍天下都不怕。”吴雁南说。
晚上,夫妻俩准备好了梅思月的证件,身份证、学历证、普通话测试证什么的,又亲亲热热地说了半夜话,直说到两个人不知什么时候相拥着睡着了。
六
说放假就放假了,腊月二十八,吴雁南带着挺着大肚子的梅思月回到了石河老家。
父母自然很高兴,早把那一间瓦房收拾得纤尘不染,梅思月结婚时的被子也被铺在了木板床上。姐姐们都来看怀了宝宝的弟媳妇,欢欢乐乐地挤了一满屋。大家自然都不空手,带鸡带鸭带猪蹄的,放了一大堆。
大家正高高兴兴地说着话,外面来了一个少年,怯怯地问:“吴老师回来了吗?”
是陈日,他的住处和吴雁南家相隔不远,这会儿一定知道西湖中学补课结束,吴老师回来过春节了,就跑来问题目的吧。
“你进来呀。”吴雁南向大家介绍过这个学生之后,对陈日说。
但陈日不进屋,把一个化肥袋子放在廊檐下,那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