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讲坛-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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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赶紧拨张涵俊的电话,通了以后,张涵俊说:“你在哪?”
吴雁南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就把电话递给大嫂说:“大姐,你给我告诉我朋友一声说我在哪。”
她接过电话,和张涵俊叽哩哇啦了一通,这回吴雁南一个字也没听懂,他又接了电话。
“我在哪啊?”吴雁南问。
“具体我也不清楚,我跟她说了,她会给你送上车,你坐到终点站下,打的到绍兴路口下就行了,我一个小时后在那等你。”
“一个小时后,会坐那么久?”
“一天车都坐了,还在乎这一会吗?”张涵俊在电话那头笑着说。
也是,吴雁南挂了电话,就掏了张五十元的钞票,心想说了这么久,还有长途呢。
可谁知大嫂只收了他两元钱,他不好意思地说:“我还打了长途呢,长途多少钱一分钟?”
“和市话一样。”女人知道这人不懂上海话,就硬别着腔调用普通话说。
一样,是多少呢?吴雁南不好再问,就提起了包袱。
“来了来了。”女人叫着先跑了,吴雁南反应过来以后,也背起沉沉的提包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谢谢啊。”吴雁南边上车边回头喊,可女人已经往回跑了。吴雁南觉得大城市的文明还是值得信赖的,至少刚踏上这片土地,就享受到了热情的帮助。希望此后事事顺利,一顺百顺啊。
坐了不知多久的公交车,又打了的,折腾了老半天,终于见到老同学了。张涵俊挺着大大的啤酒肚迎接他,吴雁南便显得有些营养不良的样子。
“先吃饭吧。”张涵俊可能也看到了吴雁南的营养不良,至少今天是这样,善解人意地把他让进了一家饭店。
“吃什么?雁南,你别拘束,我们还像上学时一样,随随便便的,你自己点。”张涵俊把菜单放在吴雁南面前,肥脸把眼睛挤成了一条缝。
吴雁南看了半天,好多菜都不知道是什么,便不敢贸然点下,只有雪菜肉丝他认识,就说:“来这个吧。”
“什么?我看看,”张涵俊顺着吴雁南的手指找到了客人要的菜,笑了,说,“老家这东西还少啊,点没吃过的,我来点,小姐,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好了,好了,吃不了那么多。”吴雁南阻止道,其实他更大的意思是不想让老同学破费,那一个菜都是十几几十的。虽然他知道张涵俊在这儿赚到了不少钱,但此番来,不是做客。
“见外了不是?”张涵俊一边批评吴雁南,一边和他聊。
“我听说你在家里的情况了,想出来也好,老家里呆一辈子,对你来说确实怪憋屈的。只是这边还没有大眉目,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你是教语文的,我说的对吧?”
“对对,你说的那个学校——”
“是这样的,我跟校长的司机是朋友,他说他们学校下半年可能要开高中部,需要老师,如果是那样,就有机会。要是现在就进,因为学校待遇特别好,好多名师都往里挤,恐怕难。”
“是这样啊。”服务员已开始上菜了,吴雁南却不怎么饿了。
张涵俊开了啤酒,倒上,又说:“我明天再找我那朋友让他帮帮忙,问问校长,看能不能开个后门。”
“那就难为你了。”
“咱们谁跟谁,这话就别说了,若真能进来,到时我们再喝酒。”
“你真爽快。”吴雁南发自内心地说。
“爽快?你还没看我喝酒呢,”张涵俊说,“咱俩今晚不喝多,一人四瓶,来个四四如意,明天好好休息一天,再喝。”
“好,客随主便,听你的。”吴雁南兴致也上来一些了。
至此,吴雁南置身大上海,也见着亲人了,爽爽的喝了四只冰啤。吃过饭,跟着张涵俊去了家里,吴雁南把带来的礼物交给八年前请他吃“快餐”的女人,她客气地接受了。
四
第二天,张涵俊对吴雁南说,反正是等消息,在哪等都是一样,不如跟他去公司看看。吴雁南想想也好,转转大上海嘛。
张涵俊高中毕业后就来了上海,已十几年了。先是推销化妆品,后来单干,再后来,自己开了公司,现在公司已经走上正轨了。
“雁南,你要想出来,也不一定非要教书,你可以试着干点别的嘛。”张涵俊到了公司,吩咐完了一些事情,兄弟俩就聊起了天。
“我能做什么呢?”
“那要看你愿不愿做了,如果愿意,做什么不行?你看我,刚来上海的时候,连地图都看不好,现在不说怎么样吧,吃穿住总是不愁了呀。”
“你是有能耐的,不是每个到上海来的人都能混到这一步吧?”
“嗨,怎么说呢,我看人还是满准的,我觉得你有些消极。其实,你一个大学生,要想创业,比我们容易多了。”
“那我先在你这里干吧。”
“我这里?”张涵俊笑了,“别开玩笑,我这里一个工资不高,第二招的人都是会上海话、英语达到四级的,我怕委屈了你呢。”
“我开玩笑呢。”吴雁南说,其实确实这样,他虽不爱思考,但他能想到在老同学的公司里干活会是什么滋味,同时,传回去也会让人笑的。
“我知道你开玩笑,你要想做点事,可以到人才市场看看,你证件什么的都带了吧?”
“带了,你还是先给我联系学校,不行我就去人才市场转转。”
“好。”张涵俊觉得自己的游说取得了成功,叫了一声。
“但是我现在还没想过就干其他的事情,即便来了,也想先教书,过渡一下,至少上海这几条重要些的路要摸熟啊。”
“嗯。”张涵俊表示赞同。
中午吃了份盒饭,下午吴雁南一个人去街上转了转,也没什么特别的,又不能走远,他得和张涵俊一道回家呢。
下班了,张涵俊要把手提电脑带回去,就自己提着小包,吴雁南替他提电脑。吴雁南真还没提过这玩意儿,虽然在他的内心世界里,就像希特勒想得到整个欧洲一样地梦想有这么一个宝贝。但他知道,市场价没个万儿八千的别想买,那笔钱,把他榨干了,也榨不出来一半。
他就一路上车下车地跟在张涵俊的后面。实际来说是因为路生,两人谁先谁后也没什么讲究。但就路人来看,就只能推断出一个结论了:后面小心翼翼提着电脑的瘦家伙,一定是前面那个胖子的跟班。
跟班就跟班吧,据说朱德还给人扛过枪呢,谁叫那时他名气不大也没钱呢。
晚上,张涵俊打了几次电话,但他的那个朋友总说有事,没有来和吴雁南一起吃晚饭。坐陪的是几个张涵俊比较要好的老乡,尤其是那个长着络腮胡子的家伙,嗓门特大,又特能喝酒。听说吴雁南在家里是教师,先是有些疑惑地问清他的单位什么的,待确信这人不是冒牌货之后,又提出了新的疑问。
“那你不在家教书,来这上海干嘛?”络腮胡子稍微客气地问。
“来干嘛?你来这干嘛?”张涵俊先代吴雁南针锋相对地回答了,看来他很了解那家伙。
“挣钱呗。”胡子喝了一大口啤酒。
“对啦,上海银行里还有好多钱没被你挣完,他也想来拿一把。”
“那你家里的工作怎么办?”
“不要了呗,”张涵俊真真假假地说,“这年头干什么不是工作,你说是不是?”张涵俊也喝了一大口酒。
“你结婚了吗?”胡子还问,这家伙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了。
“结了。”吴雁南说。
“有小孩吗?”
“有。”
“几个?
“一个。”
“男孩女孩?”
“女孩。”
“我明白了。”胡子恍然大悟。
“你明白什么了?”在座的人都问。
“你是想来偷生个男孩吧?”
满桌的人都被他说笑了,张涵俊说:“你这家伙,越喝越糊涂了。”
“我没糊涂,你说你在石河中学干过,你认识刘望东吗?”
“认识,他不就在上海吗,可惜我没有他的手机号码。”
“我有啊,我和他也不错,回头把号码给你。他就是偷生二胎男孩被教育局开除的,我没说错吧?”
“没错,时机好的话,我也生一个。与其让教育局来开除我,还不如我自己主动开除自己呢。”吴雁南说。
他的话也把大家说乐了。
五
第二天,吴雁南没有跟张涵俊一块出门,而是一个人在张涵俊住的小区附近瞎转悠了一天,除了东瞅瞅西望望,买了一张上海市的地图外,什么事也没干。他心里在等一个人,就是张涵俊,他希望他能突然打他的电话,告诉他事情有了眉目,可是他直等到天黑,等到的也只是张涵俊叫他回去吃饭的电话。
吴雁南极其郁闷地喝着啤酒,张涵俊见他这样,就安慰道:“没事的,他神通是有的,可能一时还没怎么样,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我来打个电话问问。”
吴雁南笑了笑,没说话,任由张涵俊去打电话。
过了一会,张涵俊慢慢踱到吴雁南跟前说:“雁南,真不好意思,那边虽没说不要,但看意思现在就拍板肯定不行。校长说初中部语文老师一个也不缺,除非看老总下半年招不招高中部,招的话,可以来参加应聘。”
“哦,是这样。”吴雁南说,其实他明白这还不是等于拒绝了他?参加应聘,和报纸上经常登载的还不是一回事?自己的资历自己清楚,看来私立学校才是后门把得最严的地方啊。
“那,那就等下学期看看吧。”张涵俊说。
“嗯,好,可以。”吴雁南说,但下学期在哪呢,谁知道!
“那你——”张涵俊又问。
“我明天想去看看刘望东,毕竟我们以前的关系也很好。”
“那行,你知道他在哪吗?”
“他以前说过好像在浦东,我有他电话,明天再和他联系。”
“既然这样,那就等你见了老同事以后再说吧。”张涵俊说道。
三个人没有其他话了,就一个劲地喝酒,人在快乐的时候特别能喝,人在郁闷的时候酒量也常常特别大,张涵俊的一个提不起人的精神的消息,却让他多破费了好几瓶啤酒。
第二天早上一出小区,吴雁南就拿出电话号码簿,翻出刘望东的手机号,一打,就通了。
“喂,请问哪位?”刘望东用流利的普通话说。
“我是吴雁南。”吴雁南也算是没事偷着乐,也用了普通话。
“哪位?”刘望东当然想不到说普通话的吴雁南是谁。
“我是吴雁南。”吴雁南不得不改了家乡话。
“哦,雁南啊,你在哪?”刘望东听出来了。
“上海。”
“什么?不会吧?”
“千真万确。”
“什么时候来的?”
“前天。”
“来干什么?”
“先别问了,告诉我你在哪,我去看看你。”
“哦,你看我,真是,你过来,快过来。”
刘望东说了地址,吴雁南按图索骥,转了几趟车,坐了小半天,终于在快到中午的时候和刘望东见面了。
刘望东把他带进一家工厂的办公室里。
“怎么,你进厂了?”吴雁南问。
“是啊,我现在在这里做推销员。”
“收入怎么样?”
“还行,最多的一个月也能弄个上万几万的。”
“好不好做?”
“怎么说呢,我也是过了一年多才摸索出点经验,现在才尝到点甜头。”
“哦,你老婆孩子呢?”
“都在这。”
“你老婆上班吗?”
“暂时没上,我就想让我母亲过来带孩子,叫她也上班呢,年轻的时候不多挣点,老了没老国养活咱了。”
“那你开除的事,你后不后悔?”
“后悔。”
“哦?”
“后悔出来晚了,早知道在外面干还好,不如早生孩子早被开除。”
两个人说笑了没多久就下班了,刘望东没在职工食堂给吴雁南打饭,而是把他请进饭店,点了好几个比较上等的菜。从这里不难看出两个人的交情,也不难看出刘望东现在混的的确不赖。
酒菜都齐备了,刘望东却不请吴雁南下箸,而是拿眼睛往外不停地瞟。
“怎么还不到呢?”刘望东说。
“谁呀?”
“来了你就知道,保证是你这趟来上海的一个大惊喜。”
“吴雁南,吴雁南,你还欠我五十块钱呢!”过了一会,吴雁南听见有人叫,语气里有一种不敢相信的欣喜。他就赶忙回头看,好家伙,刘望东说得一点也没有错,真是天大的惊喜。来的人竟然是金成龙,我们教院时候的“龟头偏左郎”!
“是啊,我来还你钱啊,你怎么在这啊?”吴雁南冲上前去,和老同学抱在了一起。
“来,坐下说,坐下说。”刘望东说。
“你们俩——”吴雁南充满疑惑地望着面前的两个人。
“我他妈的不比博远、明天,考研下不了死工夫,不是那块料。毕业第二年拿到毕业证,听说家里进城关的都不给解决关系,我就让我叔叔,就是教育局的金副局长给我请了长假,就跑了。来上海转悠了大半年,进了这家工厂,竟然认识了望东,还是叶县师范的校友!哈哈,爽,来喝酒啊!”金成龙还是教院时吊儿郎当、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听他这段开场白,考研狂的毛病肯定改掉了,也不知还有没有裸露癖?
“成龙干得很好呢,他有性格,在上海,就成龙这种性格的人吃得开。”刘望东说。
“望东,你也不错嘛,——雁南,你现在来这儿干嘛呀?”金成龙说。
“有个老乡要介绍我进一家贵族学校。”
“搞好了吗?”
“没有,但我已请了假,不想马上就回去,看能不能在这儿找个事情做?”
“你刚来上海,人生地不熟,我也没法介绍你进我们厂,最好先熟悉一下环境再说。”刘望东说。
“雁南,你想来这儿应聘学校啊,嗨,我在这镇上教育局有个朋友,她老公是我的一个客户。我前几天听她说镇上的中学正招人呢,她问我去不去,可惜我一没高中教师资格证,二没中级职称,门槛都不给迈呀。”金成龙兴奋地说。
“招哪学科的?”吴雁南立即关心起来。
“科科都招,尤其是语数外。”
“你给雁南推荐一下不行吗?”刘望东说。
“当然行,不然我说出来干嘛?”
“那谢谢了,我这里有证件。”
“不要原件,要复印件。”
“我回头去复印。”
吃过饭,几个人赶忙上了街,把吴雁南的每个证件都复印两份,整理好一份,递给金成龙,另一份留着以备不虞之需。
金成龙走了,刘望东笑着对吴雁南说:“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阴呢。”
“谁知他这一去怎么样呢?”
“哎,你现在是什么职称啊?”
“中学一级。”
“一级?什么时候评的?”
“假的,我来之前办了个假一级职称证书,希望复印件上看不出来。”
“其他还有什么证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