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讲坛-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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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学一级。”
“一级?什么时候评的?”
“假的,我来之前办了个假一级职称证书,希望复印件上看不出来。”
“其他还有什么证件?”
“也没什么,高中教师资格证,普通话证书,英语四级证书,一些获奖证书,优秀教师学科获奖教坛新星什么的。”
“你还是教坛新星?可以呀!什么时候参的赛?”
“嘿嘿,也是假的,我有一个同事是做假高手,我这是经他熏陶出来的,来之前也办了个假的,也希望他们看不出来。”
“那我想没问题,这么优秀的老师哪里去找?”
“别挖苦老弟了,望东,没办法啊。”
两个人以为会等好长时间,可是刚聊了一会儿,金成龙就回来了。
“怎么样?”刘望东迎着他就问。
“不行啊。”金成龙简捷地说。
“为什么,雁南证件齐全啊。”
“但他缺少一个关键的证件。”
“哪一个?”这回吴雁南也糊涂了。
“中学高级职称。”
“我靠,早说啊。”刘望东看见吴雁南受了愚弄似的表情,生气地说。
“好了,这没办法,在这儿就是这样,证件是个门槛。”
“没事,正常。”吴雁南说,其实他心里是在想,你还不知道我连中一职称都是假的呢。
“好了,雁南空欢喜了一场,为了弥补损失,我请客。”
于是,吴雁南来到上海,遇到金成龙,不仅没还两千年抢来的五十元钱,还让老同学破费请了一顿啤酒。
六
晚上,刘望东吃过饭就回去了,他有两个孩子在家里,外面呆得时间长了,老婆一个人照应不过不来。金成龙也结婚了,但还没有孩子,老婆是厂里的会计,两人住在工厂提供的两居室里。但他并不带吴雁南回家,自己也不回去,找了一家旅店,要了个双人间,和老同学一起睡。他说这样两个人更方便拉话。
洗完澡,两个人坐在床上,把灯开得很亮,也不看电视,相互看着对方很久,直到同时哈哈大笑,才开始了晚上的聊天。
“想不到我们教院一别,快四年没见面了啊。”吴雁南说。
“是啊,时过境迁,也不知道那些同学现在都怎么样了?”金成龙说,他现在比以前胖一些,可能常跑业务,脸黑得也和吴雁南差不多了。他也不穿内裤,由于兴奋,浴巾在身上裹不住,一会儿就现出教院偏左郎的原形了。
“你记得毕业时我跟你借钱时的情景吗?”吴雁南想起往事,看看眼前人,就忍不住地笑。
“记得,记得,你先说说那些同学吧。”金成龙把浴巾胡乱在身上裹了裹,催促道。
“我知道几个,周明生还在新世纪学校,干得不错,西湖中学我们教院一届的江远明去年也去了,前不久还和他们通电话,说周明生在省城买房子了。”
“他算在教书这一行中干得不错的了,其他人呢?可惜我从省城离开得早了,零一年赵博远和彭明天去专职考研,我们在一块只玩了几个月,后来听说都考上了,是吧?”
“是,都在北京呢,我还知道洪长海和陈建江,在职高教了两年书,都走了。”
“走了,是什么意思?”
“洪长海去重庆,陈建江去杭州,都去读研究生预科班了,也不知这回考上了没有?”
“这回肯定考上了,我想,人只要坚持,没什么事做不到的。”
“坚持借调除外,”吴雁南笑了笑,“他们当时都请的病假,他们真有头脑。”
“这也不是有没有头脑的问题,有人好办事,白天有望东在,我说我是我叔叔给我请假出来的。实际上我也是假研究生啊,我们县教育局一直把我当成读研的,我也拿着叶县纳税人的钱呢,有时想想,真有点不好意思。”金成龙说。
“我也想开了,拿得到就拿,不拿白不拿,拿不到也没得埋怨,凡事存在即合理。像我们在西湖中学的三个人,从踏进城关至今,就不知道国家的钱是什么样子了,不是也还在活着么?”
“他们俩还好吧?”金成龙似乎觉得自己的话说多了,就不和吴雁南往下讨论,继续打探老同学的事情。
“李爱华还好,她丈夫张德奇,还记得吧,我们班的学习委员,大一时的教院优秀大学生?”
“怎么不记得?往下说呀!”
“他跟着李爱华回了叶县,但城关不要他,他就在河下中学做了代课老师。做了两年,考上研究生,明年就毕业了,到时候,李爱华准跟他一块远走高飞。她带过一轮高三了,带得也还不错,还办了高中教师资格证,以后到外面应聘什么的,也不用怕了。只是苦了何书章。”
“何教授为人很厚道呀?他怎么啦?”
“去年暑假被西湖中学辞掉了,县里要每年赶走一批借调的,直到撵完为止,可他成了第一批。”
“那他去找周明生嘛。”
“他不行,他老婆孩子都还在城关,老婆开了个小吃部,有时候他得去照应。再说,他年龄大了点,形象也差了点。”
“那就是说,他回原单位了?”
“是,去年清退老师中唯一一个回原单位的,就是他。我只听说他很郁闷,常常一个人扛着鱼杆到处钓鱼。你知道,他不打牌,也没有什么爱好,其他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那就是说,当时回城关的可能就你会在那里长期呆下去了?”
“不是,要说长期,应该提到严莉莉,他的工作关系毕业时就调到二中了,至于我,你看,不是也在到处乱撞吗?”
“唉,想想毕业的时候,我可是全叶县最丢人的人啊。几年的光阴,真是物是人非啊。”金成龙说,他想起当时自己留校一年的事情了。
“怎么说呢,古人说盖棺才能定论呢,你看你现在过得不比谁舒坦?你以后还回叶县吗?”
“谁知道,到时看家里怎么说吧。我父亲弟兄四人,二叔金明在县政府,三叔金俊在教育局,小叔金路也在你们西湖中学。只有我父亲是农民,按我父亲的意思,能回城关工作还是最好的,给他这一门撑起一片天嘛。如果在外面呆不下去,家里有机会的话,我想我也有回去的可能。”
“你几个叔叔我都知道,都是叶县响当当的人物,朝中有人好做官,你要是在西湖中学,肯定比我吃得开。”吴雁南想起往事,笑了起来。
“你呀,都是太老实,但老实驴偷麸子吃,怎么的你在教院也算爱情了一把。对了,也不知杨玲现在什么样了?嫁人了没有?你现在的老婆是做什么的?”
“什么现在的老婆?我就娶过一个老婆!”吴雁南为他同学的辞不达意感到好笑,同时也有意无意从金成龙的问题上跳了过去。
“唉,我们县也是,怎么不把你们的关系调到城关去,我们工资是县财政统一拨款,乡下中学也不缺老师,我为这个问过我三叔,他说他也没办法,这是政策上的事情。”金成龙替老同学着急又替自己的叔叔开脱说。
“是呀,想想毕业时回城关,我们个个踌躇满志,可现在都彻底失望了。如果我这次不回去,等于叶县用四年的时间,把我们基本上全枪毙了。”
“枪毙你们,那是叶县教育的失败。”金成龙下结论式的说。
“但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赶旧人啊。”
“好了,你也别太伤感,如果你这次不回去,我们兄弟一起好好干,你以前错过了新世纪贵族学校,现在别错过大上海啊。如果回去嘛——”
“回去怎样?”
“一定要代我问候何书章。”
金成龙来了个大喘气,两同学又乐乐呵呵地笑了半天。
第三十三章 回归至爱
一
据说,外出务工者,找不到工作不甘心,找不到工作不把钱花完也不甘心。吴雁南虽然不是地地道道的打工仔,但此番前来,也不同于旅游观光。临行时带的钱还没花什么,到这儿来连头加尾也才四天时间,他当然不会明天就回去。从金成龙那儿回到张涵俊家里,他一路都在盘算一件事,就是去人才市场的事情。
张涵俊也不阻拦,就说先找个活干吧,现在是探路时期,赚不到钱也值得,还可以边干边等学校那边的消息。既然大家的想法一致,吴雁南也就没别的可说了。
第二天,吴雁南拿上地图,带着证件和复印件,就上路了,转了两次车,步行几百米,到了人才市场。大厅里人山人海,一个个推来搡去。他不由得暗暗惊叹:“没工作的人怎么这么多?”他又想起张涵俊说这个人才市场离家最近,不过是上海众多人才市场之一。
“全上海每天有多少人在找工作啊!”吴雁南又在心里感叹着,“我还有份工作呢,人是不是要知足才行啊。”
他虽然这样想,但脚步还是随着人流向前移了,先买了简历,填好几张,又花了五块钱买了门票,进到招聘现场,转了个遍,也想不到自己可以干什么。及至就要放弃的时候,发现有一家单位招聘编辑。编辑?自己不就做过编辑吗?何不投份简历试试?
他把其中一张简历又修改一下,突出了自己对校园文学社刊的创办,就交给了主聘人。那个留一撮山羊胡子的四十来岁的男人,很客气地看过并收下了他的简历,并且交给他一张写着地址、电话和公交路线的纸条,叫他明天上午去公司面试。
明天上午?那么不就是说又空出来半天多的时间吗?不是正好可以去看看小姐和小姐夫吗?主意一定,他就赶快从手机里翻出小姐夫陈长乐的电话号码。我们已经知道,陈长乐一直在上海市一建筑工地上当工人。
吴雁南舍不得打手机,家里号码在这儿打,长途加漫游,特贵。他就打了公用电话,他已经知道了公用电话不论市话还是长途,一律每分钟三角钱。大城市就是大城市,电话费多便宜呀,这要在叶县,一分钟长途一块钱,十分钟十块钱,哪个公用电话亭收钱时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陈长乐一听吴雁南在上海,慌得不知如何是好了,只一个劲地说,来,来啊。
一问地址,在金沙江路,离人才市场不是太远。地图上有方向,嘴上有路线,站台上有公交。到了工地,吴雁南先买了四包五元价钱的香烟,找到小姐夫的时候,用的时间不多也不算少,正好吃午饭。
陈长乐说老等等不来他,自己先吃过了,现在,他要带吴雁南去吃饭。
“就在工地上吃吧。”吴雁南说。他记得自己在上师专的时候,去省城看望一个要在工地上打工挣钱再复习的落榜同学,吃的就是工地上的饭,觉得味道还满好,甚至于至今都深有印象。
“工地上的饭没有了,就在外面吃点吧。”
“那不要太破费。”吴雁南想起来这几天每个人请他吃饭的铺张场面,就叮嘱他的姐夫说。
“好的,你又不是外人,这里也不像家里,有什么破费的?”
吴雁南其实是过分担心了,陈长乐带他进去的不过是一家临时在工地边搭起的小棚,里面摆几张黑床子,放几副碗筷,就算是饭店了。要个青椒炒肉丝,吴雁南就吃饱了饭,五块钱,既经济,又实惠,跟在家里差不多的感觉。
吃完饭,兄弟二人就往工地走了。路上全是新起的高楼,陈长乐说这些都是他们建筑队这几年盖起来的,只是盖房子的人住不上。这也是铁的定律了,小时候母亲就常说,茅匠家里没有好房子,木匠家里没有好板凳,医生治不好自家人的病,都是差不多的道理。
在几处正打根基的工地旁边,陈长乐停下来,说:“这就是我们的住处,没你在家里舒服。”
原来是一溜十几间的铁皮房子,里面的陈设就是一张桌子四张上下铺,除了脏乱些,和学生寝室没什么两样。
“哪是你睡的床?”吴雁南说。
“这张。”陈长乐指着靠门边的一张下铺说。
“哎哟,我得睡一会呀。”吴雁南话没说完便倒了下去。
这几天总是睡不好觉,但感觉也不是那么困,现在竟然瞌睡得难受了,一挨上破枕头,吴雁南就呼呼地打起了鼾。陈长乐笑了笑,摇摇头,出去干活了。
是陈长乐把他拍醒的,时候已经天黑,吴雁南睁开眼,便看见桌子上摆着四个饭盒,两个里面是菜,两个盛着饭,旁边还搁一瓶老尖庄。
“起来吧,咱弟兄俩喝一杯。”陈长乐说。
吴雁南便起来,洗了脸,坐到桌子边。他看见一只饭盒里是萝卜烧肉,另一只是煮白菜,他觉得自己太饿了,抓起筷子吃起来。
陈长乐已倒好了酒,把一个瘦高个的大杯子推给吴雁南,自己面前是个矮胖的小杯子,显然是用茶杯临时充当的酒杯。
“陈哥,干得还好吧?”吴雁南问。
“还行,只要不下雨,有活干,一天挣个五六十元,比在家种田好多了。”
“小姐呢?”
“她在服装厂,一个月一千一二百块钱。”
“看来你很满足的。”
“是呀,我们这些老农民来上海,一年能攒个万把两万块钱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比你弟弟还强呢。”吴雁南想想自己这几年连小姐夫都比不上,不免伤感,狠喝了一口酒。
“不能这么说,你是没遇到好机会,有机会抻胳膊展腿的,一定混得比我们快。”陈长乐对吴雁南的情况很了解,也很同情,但的确又爱莫能助。
“我来想进一所私立学校,但现在不行。”
“哦,那怎么办呢,还回去吗?”
“我想去人才市场找点活干,反正家里请了假,人也来了,我想试一试。”
“外面不是那么好呆的,你要试试当然行,不然的话,你就回去上班。工作丢掉了太可惜,爸妈培养你不容易,你不能说当老百姓就当老百姓,那他们当初花那么多钱供你上学不是白花了?”
“我要是在家里年年都这样要死不活的,还不如来跟你当个建筑工人呢。”
“说得轻巧,我这活你能干得来吗?”
“我没干,我要是干起来也一样?”
“唉,你总是有文化的人,有自己的思想,我肯定说不过你。但我总觉得你要想在这儿呆下去,一定要想清楚了,我只是随便说说,你都是成家立业的人了,我的话对你起不了大作用。”
“但你说得也没错,我为出不出来,都矛盾这么多年了。”
“现在呢?”
“跟你说实话吧,还在矛盾着。”
“你要不要去看看你姐姐?”
“她离这儿多远?”
“坐车得小半天吧。”
“那太远了,我明天上午要去面试,有空再去吧。”
“那也行,不在这干肯定能有时间,在这儿干往后时间就更长,姐弟俩还能见不了面?我先打电话跟她说一声。”
“你别打,姐姐总是心疼我,你这一打,她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