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叶飘飘-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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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拉长了距离,也许更好了,也许更差了。如果是更好了,那倒罢了,可如果是更差了,那根据这个标准来评价原著不是很可笑吗?文学的这种语言差异根本没办法消除,所以我说文学上不存在一个什么世界奖。它不同于科学,因为科学无国界。”
霍新朋拍了几下巴掌说:“说得好。中国文坛总的来说就是急功近利,心态浮躁,有些人啊,就恨不得马上抱个诺贝尔奖回来,以为自己就攀登到了文学的顶峰了,以为自己就超过鲁迅了。别说还没人做到,就是有人做到了,那又怎么样,难道要我们根据诺贝尔文学奖来重新排座次吗?”
胡义文立起眼睛大声问道:“难道中国文坛不该重新排座次?那么多鸡鸣狗盗、欺世盗名之徒;那么多名不副实的所谓巨匠、大师,难道我们应该继续容忍那些人享受不该他们享受的荣誉吗?”
“说得对,应该重新排座次,”徐景升说:“但不能以诺贝尔奖的标准,而只能以我们中国文学的艺术标准。”
“如果中国文学的艺术标准跟诺贝尔的标准是一致的呢?”
霍新朋严肃地说:“绝对不可能!除非你数典忘祖,妄自菲薄。”
徐景升问江风:“你是什么态度?”
“过分抬高它是不对的,过分贬低它也是不对的。”这时他看见了卫香红、白崇光和几个中文系的青年教师,便问他们:“你们呢,我倒很想听听你们这些所谓新新人类对看法?”
卫香红笑道:“我们不管它什么诺贝尔还是贝诺尔,反正我们按照我们的思维方式搞文学,理解文学,想怎么写就怎么写,拿什么奖无所谓。”
白崇光则说:“只要是个奖,就是好的。”
那两派名家们都没有得到这些新新人类的支持,便一齐朝他们露出不屑的神情,好像在说:你们懂个屁。争论了半天,后来都累了,时间也不早了,徐景升先提出要走,其他那些住在城里的人便也跟着说走。客厅里便只剩下卫香红这些本校的人。
白崇光问卫香红:“又写了什么东西没有,我拜读拜读?”
卫香红很奇怪;心想这家伙怎么知道我是又来送稿子的。她不希望让他觉得自己这么频繁的打扰江风,便说:“我能写什么东西,纯粹好玩。听说你一直在写文学评论,你是研究什么的?”
白崇光说:“我什么都研究。”
江风便白了他一眼:“少吹牛。”
白崇光便尴尬地笑了笑,说:“我主要研究当代文学,尤其对你们先锋文学很感兴趣。我看过几篇江老师的理论文章,很受启发。说真的,江老师,我很想跟你学学这方面的经验,就当是你的编外弟子吧,你可别嫌弃我!”
江风听了白崇光的吹捧,颇有些得意,表面却故意装出无所谓的样子:“什么弟子,你们这些新新人类一个比一个狂妄,能当谁的弟子!你有文章拿来我看看就是了。说真的,我还没见识过你的文章呢,光听你嘴巴说得多。”
白崇光说:“我大概也就是一嘴把式。”
“嘴上能说的人,手上多半也能写。”
“我其实写了不少东西,就是怕贻笑大方。”
“那有什么可怕的,你看卫香红,一有新作就拿来给我看,搞文学的不能只是狂妄,还得有这种虚心求教的态度。否则你的狂妄才会真的贻笑大方。”
卫香红见江风说到这了,便也不想藏着了,就从身上拿出那篇小说,请江风指教。江风笑道:“你真是快枪手呢,就像母鸡下蛋,一天一个。”说得大家都笑了。卫香红没想到江风会说得如此粗俗,既高兴又不高兴。高兴是觉得江风这样随便,说明他没把自己当外人,是可以真正帮助自己的。不高兴则有点说不清楚,她总觉得江风的言谈话语里藏着什么不可捉摸的东西。
这些人坐到很晚才离开江风的家。白崇光又把卫香红送到了女舍门口。他还是老毛病,既心怀鬼胎,又不敢放肆,好像每句话都陪着小心。卫香红这方面比他精明多了,看着他那副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样子觉得特别有意思,还故意逗他,然后将他甩在了女舍大门外。
卫香红几天来第一次睡了个好觉,因为小说完成了,没什么事情可让她牵挂的。虽然她知道要让小说发表,还有些事情要做,但那些事不值得她陪上自己的睡眠,第二天她有的是时间来思考它们。
她等了一天。第二天准备去江风家。但她想了想,觉得急了点,便临时改主意,晚上去找张桥、六妹他们喝酒了。喝得半醉,便又一个晚上没有回寝室。次日她甚至都没有心情赶回学校上课。她现在对上课是真的越来越厌倦了。她简直不知道在课堂上能学到什么东西,更不知道那些教了一辈子文学课的中文系的教授和教师们能教授她什么东西。听一个一辈子没在文学上搞出名堂来的人讲文学,如果说能有什么收获的话,那简直滑稽。她当作家的愿望不是一天天的增强,而是每时每刻的增强。她太喜欢作家这个职业了,对她来说没有比这更理想的职业。
张桥奇怪她为什么不去上课。她开玩笑地说:“我跟你去搞推销算了。”
张桥十分惊讶:“怎么啦?”
“我想了解世态炎凉,百味人生。我发现我走错了路。读这种鸟大学干什么,我应该直接去读社会这所大学。”
“真的走了这条路,你可能更后悔,会恨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去上大学。”
她想想也是,至少不读大学就认识不到江风,就不可能跟文坛有如此近的接触,而要单靠自己的力量登上文坛,那可就不好说了。她叹道:“人啊,都是在一行厌一行。”
这天,她想晚上无论如何也该去江风家看看了。可再一想,江风家客人多,七嘴八舌一闹起来,就不好求教文学上的问题。便决定去岳麓书院找他。她来到书院,忽然被里面的那股儒雅的气息吸引住了,便四处逛了一圈,看了一些名人碑贴,读了一回圣人训教,叹了一回千年的沧桑,然后就寻到江办公室来了。江的办公室门大敞着,里面没人。她正进退两难,江风却从外面回来了。他见她探头探脑,便起了逗弄她的兴趣,故意喂了一声:“谁呀,鬼鬼祟祟的?”
她打了个激令,回头看清是他,便捂着胸口说:“要死呀你,会把我心脏病吓出来的。”
“什么我吓你,分明是你吓我。”他走进办公室,然后挥了挥手,示意她进来。
“这话才没有道理呢,我怎么倒吓着你啦,难道你比女孩子还娇贵?”
“我是怕来了贼。”
“越说越没边,我倒像贼!那我走。”
卫香红知道江风是开玩笑,但这种玩笑既不幽默也无趣味,让人很不舒服,故她反而有点当真,生气地要走。江风也感到自己的玩笑不恰当,急忙赔笑脸,把她手臂抓住,自己轻轻抽了一个耳光,说:“我该死。”
她便顺着他的手势栽在了一只竹靠椅里,说:“我真羡慕你,工作又轻松,又可以搞文学。”
“工作轻松不假,但……”他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但搞文学,说起来惭愧。花的时间不少,成绩却不多。唉,文学这玩艺,害人呢。你年纪小,还体会不到。”
“少在我面前装老成,你比我大不了多少。”
两人说了几句笑话。江风便问:“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能有什么事,无非是问问我的小说。”
江风就笑眯眯地看着她。她被看得不好意思起来,说:“怎么啦,这么古怪地看着我?”
“我说卫香红小姐,你也真敢写呀,贾平凹都得来拜你为师了。”
“你认为那样写不行吗?”
“我是认为行的,但恐怕敢发的人不会这样认为。这一次比上次写得好多了,书里的主人公梅子,那就是你吧?”
卫看着江愣了一会说:“不是。”
“你的眼睛已经告诉了我,就是的。你以前的水平我不是不知道,不可能进步这么快,唯有写的是自己的亲身经历,才可能写得这么好,这么真实。真没想到,卫香红,你还是一个挺风流的女学生呢!”
卫的小脸蛋和小嘴巴就扭来扭去撇来撇去,做出很冤枉的样子:“唉哟,艺术人物怎么跟现实里的我联系起来?”
但她越否认,江风就越认定是这样,搞得她最后没有办法,就赌气似地把吊在竹椅里的两条腿往前踹踹了几下说:“好好好,你非要说是那就是吧。是又怎么样,难道你能吃了我?”
江风就嘻皮笑脸说:“既然是的,那我就也想成为你小说中的那种所谓泛爱的朋友呢,总不至于我在你眼里会比不上梅子的那几个狐朋狗友吧?”
“正因为你比他们强,你有文化教养,所以应该跟他们不一样。”
“文化是用来做学问的,教养则是用来装门面的,跟这种事不搭界,别扯到一块来,我江风可不是吃素的。”
“你不吃素,那吃什么?”
“我也吃荦,而且不怕你笑话,嘴特别馋,看见好东西就想吃。”
“想吃就吃呗,鸡鸭鱼肉,随你怎么吃,跟我说什么!”
“当然得跟你说,我想吃的东西在你手上。”
文坛上的男盗女娼的故事不计其数,江风耳闻目睹,亲身经历,早见惯不怪,所以说这种明显挑逗的话他一点不觉难为情,还大模大样地走到门口把门关上了,回身点燃了一动烟,跳到桌上坐着,也学着卫的样子将两条腿甩来甩去。
卫香红在情场上身经百战,再一个出于体验生活和进行身体写作的需要,根本不把男女之事当回事。江风的表现一点也没吓住她,实际上她为这种事早做好了心理和身体上的准备。不过,在玩真的之前她自然要装模做样一番,跟江风言来语往,打了一场嘴仗。打累了,两人这才真正上路。
这天,江风便把卫香红的小说寄给了李真,还给李打了个电话,说明了一下情况,要他务必帮忙把小说发出来。李真这时还没看到作品,嘴里答应得很干脆。江风以前也推荐过作品,都没砸牌子,他很相信他。等看过才知道原来是这种东西,不禁犯了难。给江风回了个电话说:“怎么着,想要我玩邪的呀?”
江风故做轻松的口吻说:“什么邪的,各行各业都有流行时尚,文学上的流行时尚就是这个,你别保守了,学着玩玩吧,包你的销售量一下飚上去。”
“可我怎么向上面交代呢?万一事情闹大了,眼看即将到手的那顶主编乌纱帽可能就靠不住了。”
“我了解你们出版界的情况,没这么严重,说不定你还会因此得些好处呢。要知道现在省里那批管文化的头头,嘴上讲原则,骨子里很开放,自己按兵不动,但都希望别人干。”
“谁干了,万一出了问题,他就是替罪羊。”
“唉,胆子放大点,不会有问题的,你也太谨慎小心了。都什么时候了,发个这种东西如果还有问题,那不是历史的倒退吗?绝对不可能的。”
李真心想:你他娘的什么事也不会有,当然这样说了,但老子毕竟得冒风险。他很想回绝江风,可不巧得很,他现在正好有一部文论集交给了岳麓大学出版社出版。这部书他原是想给湖南文艺出版社的,但现在的出版社都讲效益,认为给他出书肯定是亏本买卖,文艺出版社就婉言回绝了他。他没奈何,只好找到江风帮忙要自费到岳麓大学出版社来出。因岳麓出版社属岳麓书院管,这种忙对江风来说小菜一碟,立马就给他搞定了。因这么一层关系,他就不好不给江面子了。想了想,他说:“让我考虑考虑。”
江风也知这事让他犯了难,就没逼他,只说听他的消息。
卫香红因从没发表过东西,对这种事现在自然有一种剪不断理还乱的牵挂,三天两头就要来江风这里探消息。江风说:“这事你别急,人家下面三期的刊物都已经排好版了,你这篇小说就算要发也得等至少三四个月。”
她便禁不住叫道:“啊,三四个月啊,我的天!”她顿时就晕了过去。他知道她是神经质,拍了拍她的脸蛋,说:“饭得一口口的吃,文学上一夜成名的事是没有的。但你肯定会引起轰动的,这点我敢担保。”
这天,她便又来书院找江风。他见了她就有些不高兴了,说:“叫你有事去我家里,我家人来人往,没人会说我们闲话,但这里就不同了,我的工作场所,你前两次来就已经引起了别人的注意,鬼鬼祟祟地问我你是干什么的。今天让人看见就更疑心了。”
她说:“我是没办法,有急事才来的,你以为我想缠着你呢,你还没这么大的魅力。”
“什么事不能去我家说?”
“我怕你老婆听见了会跟我拚命。我这月没来例假,心里泛酸,感觉是有了,怎么办?”
“是我的吗,你没搞错?”
“你他娘的真不是个东西,一听到这事就只想逃避责任。”
江风便笑:“你是风流万种,到处留情,我不得不防呀,如果是别人的,却叫我替他背黑锅,那我不是天大的窦娥冤吗?”
“绝对是你的,因为你动跟别人动不一样。别看你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这方面还挺有功夫的,打你之后我就总觉得不太舒服。”
江风便立刻挺起胸膛拍了两下说:“开玩笑,我老婆以前花似的,但你现在看她,被我糟蹋成什么样子。功夫如果不到家,敢跟你卫香红小姐比划吗?”
“你承担责任的时候也有这样的气魄,那就是条真汉子了。”
“我不是想逃避,只是想搞清楚,才好履行责任嘛!”
“我如不知道肚子里的东西是谁的,那这22年就算是白活了。”
江风不愿被这个知识女性看扁了,就想开了:唉,较什么真,反正自己已占了便宜,就只当是自己的吧,替她清理干净,也算我江风做人有始有终。就说:“这样,明天我带你去四医院看医生。不到一个月,不需要流产,吃点打药就行了。”
“听说师大那边有家私人诊所,专门做这个生意,收费很低,我们去那看吧?”
“我告诉你,”江风指着她用上课的那种口吻说,“这种事最好是找正规医院,别心疼钱,趁早搞好了事。去找那家私人诊所,他负责倒罢了,如果不负责任,弄出问题来,事情反而大了,万一让学校知道,我的天,那是什么结果,想过吗?”
“行行,还是你想得远,就依你。”
第二天,他就带她去了四医院,对医生谎说是夫妇,不想要孩子。那医生见他俩不像夫妻,有点无聊,便要结婚证看。江风说谁看病带结婚证呀。那医生便不好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