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叶飘飘-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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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俩因多年不熟悉业务,必须先由教务处抽查他俩的教案,如果通不过,那就没资格上讲台。
卢光中到了教务处,没见到洪处长,问工作人员他哪去了,工作人员说不知道,又补了一句,他就回来。卢光中便来到副处长代志伟的办公室,跟代说闲话。教务处的这些头头一般都是很牛屎的,平常在路上走,眼睛大多时候往天上看,只恨天灵盖上没长一只眼。但这些头头对校长办公室的人却不敢托大,尽管年纪比卢光中等几个秘书大得多,可说起话来完全是平起平坐的口吻。卢光中跟代志伟比较对脾气,一来总要到代的办公室坐坐。卢光中给代开了一支烟,问对石严实他们的教案抽查情况怎么样。代志伟说:“还可以吧,到底是文革以前的大学毕业生,功底扎实,虽然丢了这么多年,但突击一下,一上手却也是有模有样的。但是像那几个想评副教授的处级干部就差多了,工农兵大学生,学过什么,他们的教案简直一蹋糊涂。洪处长说,他们根本不行。”
卢光中说:“我真没想到石书记和贺书记竟能过关。”
代志伟说:“文革以前还是有点好东西呢,就是文革把一切搞坏了。”
议论了几句,卢光中忽然想起了精简人员的事,就问办得怎么样了。代志伟不知道是他想知道,还是校长叫他来问的,就说:“差不多了吧,反正得裁人,教务处养这么多闲人干什么!”
“李元明的小舅子是怎么处理的?”
代志伟便看了卢光中一眼:“你怎么会关心这种事?”
“随便问问。”
“他的小舅子只是大专文凭,这种文凭的人怎么能留在教务处,我的意思是请他走人,但洪处长还没拿定主意,肯定是李元明在做工作,怎么,你不会是来替李元明说话的吧?”
卢光中刚想否认,可马上就想到这样做等于把跟李元明做交易的这条路堵死了,显然不妥当,他就只是笑了笑,不置是否。代志伟看出卢光中心里有名堂,不便多问,便把李元明的小舅子又数落了几句,说那个家伙没文凭但工作踏实倒也好说,可工作上也很马虎,经常迟到早退,说罢直摇头。卢光中想说什么,可又似乎没想好该如何说,正有点发呆,这时洪华明从门外经过看见了他,就停住脚步打招呼说:“咦,小卢来了,有事呀?”他说:“有点事,传达一份文件。”说罢他对代志伟点点头,跟着洪华明进了他的办公室。卢光中递上文件,再向洪要了关于抽查教案的报告,说了几句话,就出来了。回到校长办公室,他把那份报告给了万思清。在万看报告的时候他发现万思清的茶杯已经喝干了,就拿起热水瓶给万的茶杯兑满水。万思清看了几行报告就扔在了一边,显然有点意外,被他重点打压的对手居然能交出这样的成绩单,令他频为不爽。卢光中不敢说话,悄悄退了出去。他这会没甚事干,小肚子就胀了起来。于是去了一趟厕所,出来一抬眼就看见了斜对面的团委办公室,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他就决定去看看。在这栋办公大楼里,团委是最冷清的地方之一,办公室里常常空无一人。他没想到竟这么巧,平常连人影都难得见到的李元明这会就坐在里面,急刷刷地抄写着什么东西。他便大大咧咧地走过去坐在了李元明对面,搭讪说:“李书记忙呢!”李元明抬起眼皮瞄了卢光中一眼。李元明平常说不上喜欢卢光中,也说不上讨厌卢光中,他对卢光中的印象就是这个青年比较滑头,腿勤嘴快,好像哪都能看到他的身影。他一般是不愿搭理他的,不过念他是校长面前的人,也不好不给面子,每次见面还是很把他当个人物看,想想吧,那么多才华出众的青年想往校长身边混,惟独他混成了,不承认他有过人之处是不行的。
“校长有事吩咐吗?”李元明之所以突出校长这个字眼就是想暗示卢光中他对他的客气是因为校长的缘故,他不希望自己的客气被年青人当成一种妄自尊大的资本。
卢光中当然不会听不出李元明话里的深意,感受到了一点刺激,心里立刻有些生气了。但他一点也没流露出来,他知道自己资历太浅,以李元明的地位,他能以这样一种隐讳的方式表达他不欢迎自己的心情还是比较正常的。不过他却似乎反而因此知道该怎么说话了,心想既然如此何不挑明了说,以他跟我们校长派系的矛盾,他绝不可能去校长面前核查我的话是不是属实。就说:“校长要我来问问,学生会改组的工作做得怎么样啦?”
李元明当时就怀疑起来:“校长大人日理万机,会关心这种事?”
卢光中盯着李问:“难道不行吗?”
李元明也摸不清这小子到底想说什么,只好说:“当然可以,只是。。。。”他想说他的手也伸得太长了吧,到底忍住了。
“谁当主席?”
“张星。”
“副主席呢?”
“魏克敏,王强,吴娟。”
“张宏达呢?”
“没有他。”
“算他一个怎么样?”
“你想插手?”
“对,正如你想插手教务处的人事改革一样。”
“什么意思?”
“李书记,你这么聪明的人连这也听不懂吗?你把张宏达搞上去,我帮你把小舅子留下来。”
李元明就怔怔地看着卢光中,沉默了半天才说:“你当秘书还不到一年,就学会玩这套把戏了,行呀小伙子,真行!”
“请不要使用这种嘲讽的口气,都是为了工作。”
李元明忍不住笑了一下,不过已没有嘲讽的意思,而完全是无奈的笑了。他早发现这几年的大学生一个比一个厉害,不管是追求女孩子、挣钱还是往仕途上奔,都是那样的目标明确、一往无前,让人想起来简直有点害怕。他不明白,文革过去也不过几年的时间呀,怎么现在的青年人就都变得如此狂妄大胆、桀骜不驯了呢?他真恨不得拍案而起,将面前这个小子赶出去,或者义正辞严地将他痛骂一顿,敢跟我来做交易,什么东西?然而,他没敢。卢光中的这个建议击中了他的软肋。妻子一直逼迫他为小舅子想想办法,如果这事办不好,回去没法交代。家里那个娘们素来很贴娘家人,又很虚荣,总想在娘家人面前挣脸,如果这事让她失望了,自己肯定没得好日子过。叫他说不起硬话的是光凭自己的关系,似乎不太容易为小舅子办事,现在这个青年人既然口出狂言,即使他不太相信,但也免不得想试一试。虽然小子乳嗅未干,嘴上的胡须尚未长全,毕竟是校长秘书,近水楼台先得月,自古内戚和太监都是最会弄权的人物。
卢光中递给李元明一根烟。李元明接了过去,却没叼,放在面前的那堆文件上。卢光中划着火柴伸了过去,见他没有动静,便收了回来,点自己的烟。一去一来,那火柴已经烧到屁股上了,他急忙吸烟,动作稍慢了一点,手指就被烫痛了,忙不迭把火柴往地上甩。
卢光中悠然地喷出一口烟来,问:“李书记什么态度,给个话呀?”
李元明甭说这一身有多别扭了,心里直骂:小王八兔崽子。然而他脸上到底还是云开雾散了,笑说:“行,都是为工作,没什么不可以的。”
第八章 进谗言光中再弄权 出诗集江风想书院
正巧教务处否决了那几个想升副教授的处级干部的教案后,万思清这里就受到了一些压力。那几个处级干部都是唐忠顺的人,自然要去唐忠顺面前聒噪。唐忠顺其实对他们来凑副教授的热闹本是有看法的,但不便明说,又不胜其烦,就找万思清商量,是不是能通融一下。万思清说:“这事怎么好通融,一个想当副教授的人连教案都写不好,这样讲课不是误人子弟吗?”此话本极在情理,哪知唐忠顺有更在情理的话,他说:“正常情况下,你这样说我绝对赞成。说句心里话,我对他们几个来抢副教授也有看法。但细一想,我又觉得我们应该从历史的角度看待这个问题。文革整整压了他们10年,如果不是这样,他们应该早就是副教授了。好不容易等到现在,头发胡子都等白了,机会来了,却又不给他们,说得过去吗?所以这里面有这么一个很特殊的原因,我们就不能完全只讲原则,而不把客观因素考虑进去。”
万思清说:“都是从文革过来的人,并不是只有他们经历了文革,别人没有经历文革。要说耽误,都被耽误了。你说的这些道理也同样适合于别人呀,别人更有意见,尤其是那些年年坚持教学的老师,有些人都在教研室骂你我的娘啦?”
“但那些人毕竟以后还有机会,而这些干部以后可能就没机会了,他们都这把年纪了,以后肯定一年难似一年。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为党工作多年的领导干部,总不能让他们连个副教授也不是的从革命工作的岗位上退休吧!
万思清心里直想笑:哼,跟我来一套,你这书记怕是越来越回去了。但也不好反驳,确实,想一想,不能说唐忠顺的话一点不对。就说:“可我实在是弹压不住那些人,他们的意见大着呢,有人还嚷着要去省教委告状。”
唐忠顺知道万思清是不想揽责任,便说:“那你都推在我身上就是了,要他们有意见直接冲我来。”
万思清说:“容我再想想。”
洪华明发现万思清的态度有些软了,不禁急了起来。他跟那几个处级干部有些过节,他们的教案又是如此糟糕,对他来说,无论于公于私他们都是没资格上讲台的。这日卢光中去处里送一份材料,洪华明就拉住他问万思清到底怎么想的,难道真要向唐忠顺退让是怎么的。卢光中说我也不清楚。洪华明就说你逮着机会跟万书记吹吹风,对他施加一点影响嘛。卢光中心想你来得正好,答应帮洪说说话,然后马上就说看在李元明的面子上,你们别把他小舅子给精减了,怎么样。洪华明自然一口应允,下面的那些人,除了那个去年分配来的漂亮的女子,精减谁留谁对他来说区别不大,能拿来做个人情,何乐不为。
卢光中就开始思索怎么说才能让万思清坚定否决那些处级干部。沿着这个思路下去,问题似乎就比较容易了。那些人虽然是唐忠顺的人,但平常跟万思清没甚来往,万思清也不是很讨厌反感他们,现在要他否了他们,那就必须让他讨厌反感他们。做到这点并不难,只需编点话说给万思清听就可以了,万思清不可能去验证,至于自己编这些话的动机,他也不可能猜到。卢光中相信,万思清也许做梦都想不到自己已经在这个位子上干了一些不符合自己身份的事了。他觉得非常好玩,真的,好玩这两个字完全道出了他现在的全部愉快的心情。什么工作不工作,那全他娘扯蛋,是正人君子的遮羞布。好玩,这才是真正的本质,最实际的,最值得回味的。要不人们喜欢说玩政治呢,以前他对此很不以为然,认为人们用这个“玩”字极不恰当,现在才完全品出了其中的妙味。如果用“搞”,那才是不准确的,因为“搞”带有一种强暴的、野蛮的意思,纯从字面上理解,甚至容易给人一种体力劳动的感觉。而政治实在是一种智力游戏,是一种意志和知识的较量,如果它落到了“搞”字的上面,等于降低了档次,跟那些引水卖浆之流等同了起来。“搞”字只能用在女人身上,她们需要强暴和野蛮。对政治非以玩字相称不可。
卢光中本极聪明,现在又有一种福至心灵的感觉,立刻就有了一个好主意。他几天前碰到了一个留校的同学,两人聊了一会各自的情况,那同学告诉他谢焕章和陈国凯又斗起来了,说是为了科研经费的分配问题,两人吵得不可开交。谢焕章是电气工程系的党支书记,陈国凯是系主任,两人分属唐忠顺和万思清派系,本来倒也相安无事。因系里有些老师认为陈国凯每年对科研经费的分配很不公平,只看关系,有谁如果提意见,他就找机会整治他,大家就都去向谢焕章反映情况,希望他能站出来主持公道。谢焕章也觉得陈国凯太不像话了,再一个他原先出来的那个教研室据说有个很有前途的科研项目,急需资金,他想把那项目撑起来,如果真的弄出了名堂,也可做为自己升副教授的一个筹码。他就去跟陈国凯说,哪知陈国凯根本不领情,把他顶了回去。谢焕章怒发冲冠,按捺不住,就在一次组织生活会上点名批评了陈国凯,两人就在会上吵了起来。这倒不算什么新闻,大家都知道他俩一向有矛盾,问题是吵起来后谢焕章一下失去了理智,拍着桌子竟把万思清都骂上了,说陈国凯你不就是仗着万思清的势力吗,告诉你万思清这样跟唐忠顺顶着干是极其错误的,是无组织的行为,你们别得意,说不定哪天风向一变,就要跟你们算总帐。当时听到这些事,卢光中只当趣闻听,过后就忘了。现在要进谗言,不觉就想了起来,正好谢焕章就是那几个想升副教授的处级干部里的一个,如果把他说的这些话传到万思清的耳朵,可想而知,万思清会有什么感觉。
当天下午,卢光中就找了个机会,将话题往电气工程系上扯,很自然地就把谢焕章说的那些话告诉了万。卢光中以为万思清一定会很气愤,但这一点他想错了,人家是从官场上千锤百炼出来的人,岂会在你一黄毛小子面前喜形于色!不过这些话的效果跟他的期盼是一样的。万思清心想:什么,跟老子算总帐,好大的口气,那老子倒要看看你怎么跟老子算总帐。当时就下定决心非把他们的讲课资格给废了不可。他一下狠心,唐忠顺就说什么也没用了。此事一传开,博得了大家的一致好评。那几个失意的处级干部自然是口出怨言,却谁也没想到倒霉就倒霉在谢焕章的一句话上。
卢光中这些天情绪就特别高,去球场上打篮球都觉得自己好像突然特别能跳了,跟比自己高的人抢篮板,居然常能摘人家的帽。这日黄昏,他又在球场上玩,累了就坐在一旁休息,远远看见暮色中田玉蓉向这边走来。田玉蓉今天穿了一身很漂亮的新衣裳,身材比平常显得苗条了一些。他忽然觉得她其实还是有点姿色的。便想自己平常为什么会觉得她长相平平呢,也许是自己看习惯或者看腻味了的缘故吧。他跟她中小学一直是同班同学,大学里虽学的不是一个专业,但上课下课也是经常见面。另外,他想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