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与缺憾 弗洛伊德文集-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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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这个孩子碰巧仍然是母亲偏爱的宝贝,情况亦基本相同。
儿童对爱的要求是无节制的,他们要求独占而不能容忍别人分享。
儿童对母亲仇恨的根源在于他的多样化的性愿望。这些愿望的变化取决于利比多的发展阶段,它们多半不能得到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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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母亲禁止儿童用生殖器获得快感的活动(这种禁止常常采用威胁的方式和各种生气的动作)——而这种活动归根结蒂是由母亲本人介绍给儿童的——那么儿童就会在崇拜男性生殖器阶段遭受最强烈的挫折。
人们大概会认为,这些理由足以说明女孩对母亲产生厌恶感的原因;大概会推断说,倘若真是如此,这种厌恶就是从儿童的性欲特征、从他们对爱的需求的无节制特征以及从他们的性愿望不可能获得满足的状态中必然产生出来的结果。
人们甚至可能认为,儿童的这种最初的爱情关系是注定要消亡的,而原因恰恰在于它是最初的东西,在于这种早期的对对象的精神专注常常包含着高度的矛盾心理。强有力的攻击性倾向总是伴随着强有力的爱。一个儿童越是热烈地爱他的对象,他对于从那个对象所遭受的失望和挫折就越加敏感,而这种爱最终一定会屈从于积聚起来的恨。这种关于在性的精神专注中存在着一种诸如上述的原始矛盾心理的见解,有可能会遭到否定。人们或许会指出,这是母亲与儿童关系的特殊性质,它以同样的必然性倾向于毁灭儿童的爱。因为甚至最温柔的抚育也不可能避免运用强制手段和采取各种约束,而任何这种对儿童自由的干预,都必将激起儿童的反抗性和攻击性倾向,以便反对这种干预。
我想讨论这些可能性大概是十分有趣的。不过又出现了另一种反对意见,它迫使我们把兴趣转向了其他领域。
人们发现,轻蔑、爱的失望、妒忌和由于禁忌而产生的诱奸等因素,毕竟也在男孩与母亲的关系中起作用,但却不可能使他放弃把母亲作为爱的对象。
因此,我们只有发现某种东西,它仅为女孩所特有,而不存在于或不以同样的方式存在于男孩身上,我们才能说明女孩终止对母亲的依恋这种现象。
我相信我们已经找到了这种特殊的因素,而且的确是在我们所期待的地方找到的,尽管它采取了令人惊奇的形式。
这种特殊因素存在于阉割情结中,这也正是我们所期望找到它的地方。两性间的解剖学性质的区别最终会表现为心理学的结果。
不过,当我们在精神分析中听说女孩声称她们的母亲应对她们缺少荫茎这一不幸负责,认为自己因此受到损害而绝不宽恕她们的母亲时,我们是感到十分意外的。
因此,正如你们所听到的,我认为妇女也具有阉割情结。
但由于种种有趣的原因,它的内容却不可能与男孩的情况相同。
后者从对女性生殖器的观看中了解到,他们十分重视的那个器官并非一定要与身体相伴随,之后他们就产生了阉割情结。
在这种情况结中,男孩回想起他因为玩弄那个器官所招致的恐吓,他开始相信那些恐吓的真实性,并形成了害怕阉割的恐惧情绪。这种恐惧将成为他以后发展的最强大的动力。女孩的阉割情结也是在看到异性生殖器后产生的。她们立刻注意到了那个不同的东西,而且想必也承认它的重要性。
她们感到非常委屈,常常表示她们希望“也有那样一个东西”,于是变成了“荫茎羡慕”(envyforthepenis)的受害者。这种羡慕将在她们的发展中、她们性格的形成过程中留下难以消除的痕迹。
哪怕在孩子最受宠爱的情况下,如果不付出巨大的心理能量,这种羡慕感也是无法克服的。
女孩对自己没有荫茎这一事实的认知,决不意味着她们很容易就会屈服于这一事实。
正好相反,她们长时间地坚持希望自己获得某种荫茎那样的东西;在很长的时间里,她们还相信这种可能性。精神分析还表明,当儿童对现实的认识否定了这种愿望,指出它不可达到之后,它就存在于无意识之中,并且保持着相当可观的精神专注能量。
获得荫茎这一愿望,最终有可能不顾一切地促使形成某种动机,该动机推动成年妇女向精神分析求教,而她们从这种分析中合乎情理地希望获得的东西——例如继续从事某种知识性职业的能力——常常可以被确认为是这种受压抑愿望的升华后的变型。
人们是无法怀疑这种对荫茎的羡慕心理的重复性的。如果我断言,羡慕和妒忌在女人心灵生活中要比在男人心灵生活中作用更大,你们就可能把这种断言作为男性不公正的一个实例。
我并不认为羡慕和妒忌这些特征不存在于男人身上,也不认为在女人身上这些特征的基础只是对荫茎的羡慕。但是,我倾向于主张,这些特征在女人身上之所以具有更大的重要性,原因即在于荫茎羡慕的影响。不过,现在已经有一些精神分析者显示出一种倾向,他们贬低女孩最初时期的荫茎羡慕在崇拜男性生殖器阶段的重要性。他们觉得我们从妇女的这种态度中所发现的东西,主要是第二位的构造物,是后来妇女发生精神冲突时,回复到这种早期婴儿冲动的场合下产生的。
不过这是深层心理学(depthpsychology)的一般问题。
在许多病理学的甚至异常的本能态度中(例如在一切性倒错行为中),产生了下述问题,即这些本能行为的强度有多少应归因于早期婴儿的固定作用,多少应归因于后期经验和发展的影响。
在这些场合,这个问题几乎始终是如同我们在关于神经病起因的讨论①中所提出的那种互相补充的问题。上述两种因素以不同的重要性在这种因果关系中发生作用;如果一个方面的作用较小,另一个方面的作用就要大些,以此达到平衡。
婴儿期因素在所有场合都建立了模式,但并不总是决定这个问题,尽管常常是决定性的。正是在荫茎羡慕这一场合,我要坚决地论证婴儿期因素的优势。
发现自己被阉割是女孩成长过程中的转折点,由此开始了三条可能的发展路线:一条导致性约束(sexualinhi-tion)或神经病;一条使女性的性格向女性男化情结(ma-sulinitycomplex)方向转变;第三条则通向正常的女性气质。我们对这三条路线已经知道了相当多的东西,尽管并没有认识一切。
第一条路线的基本内容如下:幼女迄今为止是以男性方式生活的,她可以通过刺激阴Di得到愉快,并把这种活动与她以母亲为目标的性愿望联系起来,这种愿望常常是主动的;但是现在,由于荫茎羡慕的影响,她失去了男性生殖器性欲意义上的乐趣。
因为与更为优越的男性的同类物作比较,她的自爱心(self—love)受到了伤害,于是她放弃了从阴Di获得愉快的手Yin方式,并否定了对母亲的爱。与此同时,她还常常压抑她的一般性欲倾向中的合理方面。她对母亲的反感无疑不是突然出现的,因为女孩一开始只是把她的阉割看作个人的不幸,后来才逐渐把阉割与其他女性联系起来,并且最终也与她的母亲联系起来。她的爱是指向在她看来具有男性生殖器的母亲的,由于发现母亲也遭到阉割,她就有可能不再把母亲作为
①见《引论》第二十二、二十三讲。——英译注。
爱的对象,结果她身上长期以来一直在积聚的仇恨动机便占了上风,所以,这种情况表明,对于女孩来说,就像对于男孩和成年男子来说一样,由于发现妇女缺少荫茎,她们的价值就降低了。
你们大家都知道,我们的神经病患者把他们患病的重要原因归之于他们的手Y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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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要手Yin为他们的一切烦恼负责,我们很难使他们相信他们错了。
但是事实上,我们却应该对他们承认他们是对的。因为他们在婴儿期的性欲正是通过手Yin得到发泄的,他们确实深受婴儿期的这种处于不完善发展状态的性欲之苦。可是神经病患者多半却把责任归之于青春期(periodofpuberty)手Yin;他们通常都忘却了早年婴儿期的手Yin,而这种手Yin才是症结所在。
我希望日后能有机会向你们详细阐明,早期手Yin的所有真实细节对于个体后来产生的神经病和性格是多么重要。
这种手Yin是否被发现了,父母是怎样极力反对它或容忍它的,或者,是否儿童自己成功地把它压抑下去了,这些情况都在儿童的发展过程中留下永久性的痕迹。
然而总的来说,我很高兴我不必这样做。
这将是一件艰苦而沉闷的工作,而且在它结束之际,你们一定会要求我提供一些关于父母或教师应当怎样对待幼儿手Yin的切实可行的建议,从而使我陷入为难的境地①。我可以从女孩的这种发展中——这是我本次讲演所关心的问题——为你们提供儿童本人努力摆脱手Yin的事例。如果对荫茎的羡慕激起了仅对荫茎手Yin的强
①弗洛伊德关于手Yin的最详细的阐述,见他寄给维也纳精神分析学会举办的专题讨论会的论文(1912f)。——英译注。
烈冲动,而阴Di手Yin仍然拒绝让步,结果就会发生一场“荫茎羡慕”从阴Di手Yin控制下争取自由的激烈斗争。在这场斗争中,女孩本人可以说接替了被她所黜的母亲的角色,并在反对从阴Di获取快感的努力中,表现出对自己的低劣的阴Di的全部不满。多年以后,手Yin活动虽然早已被制止了,但是对这种手Yin的某种关注依然存在,我们应当把这种关注解释为是对某种仍然令人担心的手Yin方面的诱惑的防御心理。这种诱惑表现为同情那些陷入类似困境的人们,它在人们缔结婚约的行动中起着动机的作用,甚至可能决定对丈夫或情人的选择。
根除早期婴儿手Yin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或寻常的事情。
随着阴Di手Yin的放弃,女孩的主动性也在一定程度上被废除了。如今被动性居于优势。女孩借助于被动性的本能冲动,基本上完成了以父亲为目标的转折。你们可以发现,上述的发展浪潮把女孩在崇拜男性生殖器时期的主动性扫除一空,从而为形成女性气质廓清了地基。
如果在这种扫除过程中女孩的主动性未因压制而丧失过多,那么所形成的女性气质最终就可能是正常的。导致女孩转向父亲的愿望最初无疑就是一种对荫茎的愿望,它在母亲那里已遭到拒绝,现在则寄希望于父亲。但是,如果对荫茎的愿望被对婴儿的愿望所取代,也就是说,在一种早期的象征性的“等同”中,对婴儿的希冀代替了对荫茎的希冀,一种女性情势也就随之建立了起来。
我们不是没有注意到,早在崇拜男性生殖器这个安宁的阶段,女孩就已经在盼望着有一个年幼的婴儿了。这当然就是她和玩偶做游戏的意义。但是那种游戏实际上所表现的并不是她的女性气质,而是模仿母亲的自居作用,其目的在于用主动性代替被动性。
她在扮演母亲的角色,而玩偶就是她自己。
她现在能够对这个玩偶婴儿做她的母亲曾对她做过的一切事情。一直到产生了对荫茎的愿望时,这种玩偶婴儿才变成了来自女孩父亲的婴儿,后来又转变为最强烈的女性愿望这一目标。
倘若这种对婴儿的愿望日后在现实中实现了,女孩就会觉得非常幸福,而如果这个婴儿是一个带有女孩所渴望的荫茎的小男孩,情况便尤其如此①。在“来自父亲的婴儿”这一复合描述中,给予充分强调的往往是婴儿而不是父亲。
渴望占有荫茎这个古老的男性要求,仍然以这种方式在现已形成的女性气质中隐约可见。不过,我们或许反倒应该承认,这种对荫茎的愿望是一种十分典型的女性愿望。
随着对荫茎—婴儿的愿望进一步转向父亲为目标,女孩便进入了俄底浦斯情结的状态。她对母亲的敌视——这无需重新产生——现在大大加强,因为母亲变成了女孩的竞争者,她从女孩父亲那里得到了女孩也渴望从那里获得的一切东西。
按照我们的看法,女孩的俄底浦斯情结长时期地隐蔽了她在前俄底浦斯阶段对母亲的依恋,然而后者仍然十分重要,它留下了种种极为持久的固定现象。
就女孩而言,她的俄底浦斯状态是长时期艰难发展的产物。
它是某种初步的解决,某种不会很快放弃的宁静状态,在作为为期不远的潜伏期的开端时尤其如此。
我们现在已对两性间的区别有所认识,这个区别对于俄底浦斯情结与阉割情结的关系大概是十分重要的。处于俄底浦斯情结中的男孩想望母亲,而且可能希望赶走作为竞
①参见下文第133页。——英译注。
争者的父亲。他的这一情结是很自然地从崇拜男性生殖器的性欲阶段发展而来的,然而阉割的威胁迫使他放弃了那种态度。由于害怕失去荫茎,俄底浦斯情结乃遭到摒弃和压抑,在最正常的情况中也是被完全破坏(参见第92页),严厉的超自我则作为它的继承者建立了起来。在女孩那里发生的情况几乎正好相反。她的阉割情结是为俄底浦斯情结作准备而不是破坏它;她因为羡慕荫茎而不得不放弃对母亲的依恋,她置身于俄底浦斯状态就仿佛是躲入了避难所。由于不存在对阉割的担扰,女孩便缺少一种导致男孩克服俄底浦斯情结的主要动机。
她在这一阶段停留了或长或短的一段时间;她后来催毁了俄底浦斯情结,但很不彻底。在这些条件下,超自我的形成将会受到妨碍;它无法得到使它具有文化意义的力量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