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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官场商场情场漩涡中的改革精英:改制-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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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他应了一声,摸着自己发烫的脸走出门去。柯慧琴到门口关门,梁声回头见她期盼的眼神,在暗处熠熠闪亮。
柯慧琴一个人坐在阳台上,什么也不想干,抬起左手,摘下食指上那颗发光的戒指,戴到无名指上,也挺合适。她并不在乎戒指的价值,她虽没什么钱,但可以挣。她初中毕业从哈尔滨郊区来到珠江三角洲,干过工厂,酒店,夜总会,她家庭经济困难,弟弟上高三,父亲又患肝癌,她一直省吃俭用,寄钱回家给父亲治病。
三年前,她在夜总会认识了郎士群,被郎士群看上后,一直花钱供养她。郎士群除有事叫她去坐台陪人外,她利用这段空闲时间,拾起喜欢的英语,参加成人高考,已考完英语四级。她爱郎士群,他大方豪爽,敢做敢为,有男子汉的劲,就是太花心,身边女人不知换了多少个,有钱的男人没几个好东西。咳,也怪女人不争气,见大款就发骚。
十几天前,父亲去世,她回东北一趟,办完丧事。昨天,她兴冲冲回到别墅,搞完卫生,给郎士群打电话,他说有事,甭等他。夜深了,郎士群嘴冒酒气,搂个瘦高女人回来,说自己是家里的小保姆。接着,他俩上楼去了。柯慧琴躺在楼下,头裹被子哭了一夜,郎士群太不把自己当人看了。过去夜里,他也带过女人回来,起码年轻,长得漂亮。而这个女人,要长相没长相,要胸没胸,连屁股也没有,年纪又大,有啥好?
她真想上楼去大闹一场。可自己跟杨启明的裸照还在他手上,当时,郎士群给了她八万元钱,并说好替她保密,后来又给了她十万,说是情报奖励费。这些钱,她都寄给父亲治病了。她知道郎士群不好惹,真得罪了,那照片传出去,一个女孩子,怎么在世上活呀?她一大早跑回来,给梁声做好早餐,顺便想和他谈谈,把家具处理了,自己回东北老家,再不出来。

《改制》五十九(4)

梁声送她戒指,点燃了她重新生活的希望,眼中充满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她眼睛流露出纯净善良的光,合掌对天发誓,再不为郎士群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了,要站起来,做一个真正的人,为自己好好活一回。梁声虽小气、抠门,可有知识,有文化,教会自己不少美式口语,说话也风趣,会逗乐。他那么爱自己,以后日子会过好的,再说,他对外抠点儿,家里还省了呢。
噢,对了,马上去百货大楼买两件夹克。

《改制》六十(1)

春节临近,杨启明生命似乎走到了尽头,各器官出现衰竭迹象,心脏跳动十分微弱,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
欧阳倩文闻讯赶过来,杨启明蜡黄的脸,干枯的身子,呼吸节奏慢慢放缓,吸进的气短,呼出的气长,像人生的叹息。她拿起杨启明无力的手,放在脸颊上,尽力延续他悄悄流逝的生命,她一直在床边,静静守候着……
陈凯志与郎士群来看杨启明,又赶回去,晚上,他们要签订那份重要的股份转让合同。董事长办公室里,陈凯志坐在红木椅上,声音嘶哑地讨价还价,在自己地盘上拼命维护自己的尊严,总不能像日本鬼子,跑到美国军舰上签无条件投降书吧?
郎士群坐在桌边的大班椅上,悠闲地抽雪茄,神态颇像美军二战胜利后的麦克阿瑟将军,鄙夷地望着陈凯志,嘴上说:“不,不,要转让,必须按我的意见办。”他行使最后的否决权。
陈凯志哀求道:“能不能再通融通融。”
郎士群仗着弄到的大笔资金,大模大样地说:“没啥好说的,股份我们占百分之五十一,凯粤五千万不用还,我们再出一个亿,资金待合同签订批准后进入共管账户,办完股份转让手续后三天内到账。”
陈凯志一下苍老了七八岁,头发乱蓬蓬的,颓唐地倒在椅子上,用拳头捶腰,无奈地说:“我一家老小没饭吃,郎总,你说怎么办吧?”
郎士群见他的可怜相,口气坚定地说:“好吧,你年薪六十万,另给你百分之五的股份,这股份只能从你那边出。”
陈凯志继续捶腰,说:“那你不是要占百分之五十六的股份啦?”郎士群眼中飘绿,点点头,深吸一口烟,喷出来,没再说一句话。
陈凯志知道这是最后通牒,现今股票已跌到一块八,任广义得知凯粤公司经营出了大问题,明确表态不参与凯粤改制,如再不改制,古画被盗追究下来,那就水浸眉眼——不知死啦。他浑身燥热,用手抓抓腿上的痒,无可奈何地答应道:“好吧!”
郎士群签完字,陈凯志颤抖地在合同上签名,跟阿Q似的,手抖得厉害,名字写得歪歪扭扭,怎么看也不顺眼。他一直没想通百分之五的股份放在谁名下,别惹出个双规来。人被逼到这份儿上,只能相信郎士群的为人,个体户办别的另说,这点儿事一般都能办妥帖。不过败在郎士群手下,实在丢面子。他拿起桌上的红请柬,调侃道:“梁声明天结婚,喝杯喜酒,也算双喜临门吧,你去不去?”
郎士群神色黯然地说:“这样的好事,我怎能不去呢!”他清楚地记得,柯慧琴的结婚请柬早给了他,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一步棋。
第二天凌晨,杨启明床前的心电监护仪拉出一条直线,杨启明因器官衰竭走完人生之路,小张叫来医生护士,抢救已无力回天。欧阳倩文一直握着他的手,他手上的温热渐渐退去,他走得很安详,没什么痛苦。泪在欧阳倩文脸上流淌,一滴滴跌落在地上……
杨启明遗体盖着白床单,在送往太平间途中,李娜莎赶来,她拉住推车不让走,嚎啕大哭,只是眼中无泪。陈凯志蹲在地上,手捧着脸,“哇哇”痛哭,嚎哭声响彻走廊。他把多天的委屈、心中的憋闷都哭了出来。
郎士群赶到,他紧抱住李娜莎的身子,掰开她拉车的手,她躲进郎士群怀里,鼻涕、眼泪全涌出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郎士群一双鹰眼噙着泪,默默望着杨启明遗体渐渐离去,白色的车继续前行,消失在走廊尽头。郎士群松开有力的臂膀,拿个黑色塑料袋,递给李娜莎:“这是三十万,厚葬启明吧,别留啥遗憾。”李娜莎的嚎哭骤然停止,抹去泪花,用感激的目光望着他。
当晚,梁声与柯慧琴的婚宴在金鑫酒店举行,他俩大幅的彩色结婚照挂在楼梯口和餐厅小舞台上,舞台幕布中间烫金的大喜字,底下用九百九十九朵红玫瑰扎就,上面悬挂梁声与柯慧琴的婚纱大彩照,底下巨幅的海景,把人带进无尽的遐想之中;舞台边上三串红色跑灯,一闪一闪地快速闪动,象征他俩的婚恋速度;地面两排弧形的大红烛,燃烧喜庆的火焰;天花板上挂着一嘟噜一嘟噜的粉红气球,上面沾满亮亮的黄白色晶片,在灯光下金光灿灿,银光灼灼;餐厅摆了四十多桌,连台布、椅背套都是粉红的,透着温馨、和谐、美满。这都是郎士群出资,柯慧琴安排的。

《改制》六十(2)

当梁声与柯慧琴坐奔驰车来到这,他被豪华的气势震慑了,不由浑身紧张,额上沁出汗来,打量着穿白色婚纱的新娘子,摸摸裤兜的钱包,这要花多少钱啊!拉新娘子的手也开始哆嗦,柯慧琴说:“你紧张什么?”梁声颤悠悠地说:“没——没什么。”
“没什么你抖什么抖?”
“我从没——见过这么大阵势。”
“废话,人一辈子就结一次婚,当然要气派点儿。”
“讲气派也不——能乱花钱啊!”
“反正不花你一分钱,可以了吧!”梁声听到她这句话,心才踏实,又是奔驰宝马,又是豪华婚宴,全要负担,辛辛苦苦挣的钱就全泡汤了。自送柯慧琴钻戒后,事情发展得比他想象还快。没两天,他就钻进柯慧琴的被窝,盖上暖和的鸭绒被,俩人紧搂在一起。当男人的感觉是柯慧琴帮他找到的,那时,他浑身滚烫,十分笨拙,刚翻起身,就早泄。柯慧琴却从容得多,抚摸他的背,安慰道:“别紧张,别紧张,慢慢会好的。”柯慧琴像是大媳妇,他倒成了小男人,这种感感觉一点儿也不好,他只怨自己笨,恨不能有个地缝钻进去。
后来,柯慧琴天天做好吃的,给他补身子,二十多天长出两斤多肉。他穿上老婆新买的夹克衫,一下班就惦记往家跑,“琴琴,琴琴”地叫,心里痒痒的,恨不能天天守在她身边,有个暖被窝的感觉真好哇!他看见高挂的结婚照,照片上的小伙儿多帅呀,头发油光,西服革履,气宇轩昂,嘴上挂着甜蜜的笑,身边有大美人陪着,衬得小脸多鲜亮。
晚上六点,陈凯志、郎士群前后脚到,许副市长也来了,高朋满座,婚礼按正常程序进行。陈凯志上台祝结婚贺辞,他俩交换完戒指,然后,婚礼进入游戏环节。主持人拿着红绳子,下面系个红提子,要求一人吃一半。待他俩的嘴刚挨到提子,又被高高拽起,两张嘴亲在一块,台下一片欢笑。
梁声干脆抓住主持人的手,把提子咬开,一半用舌尖顶进新娘子嘴里,勉强闯过关。之后,主持人递给柯慧琴一个红鸡蛋,要求从新郎裤腿进,裤腰里出,弄得梁声直痒痒,他“呵呵呵”笑个不停,不知为什么,婚礼上谁也没听见新娘子“咯咯咯”的笑声。
许副市长在大家的欢声笑语中,频频举杯应付各方的敬酒,并抓紧机会听取陈凯志与郎士群改制汇报,许副市长说:“好啊,两家人变一家人,什么事都好办了,我借喜酒敬二位一杯,祝大家团结一心,共同致富!”
三人喝干杯中酒。陈凯志主动说:“改制合同的事,希望领导帮我们催催。” 许副市长当场表态:“这个好办,我会给国资委打招呼的。”陈凯志与郎士群一起敬领导一杯,许林君也高兴地干了。
酒席上,当他问起杨启明的情况,陈凯志发牢骚道:“这次改制出问题,都是杨启明好大喜功,上了外商的当,把自己逼上绝路。”
当许林君听说杨启明去逝的消息,冷冷瞥陈凯志一眼,眼眶湿润,惋惜地说:“咳,他不该这样走的呀!”深深叹口气,把倒满的杯中酒,洒在地上。
欧阳倩文没来参加婚礼,她一直在看杨启明的照片。他是那么朴实、清纯、可爱,他的照片都在笑,那么甜蜜,那么自信,那么潇洒,他走过的路那么艰辛,可生命的消失又在刹那,泪不由“吧嗒,吧嗒”掉在照片上。
省人民医院,胡晓丽一个人趴在杨启明的病床上,痛苦地哭泣。她得到消息,马上赶了过来,她摸着冰冷的床,想找寻那一点点杨总的余温。她不知呆了多久,始终不愿离去。她哭着说:“杨总,我对不起你,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呢?连最后一面也不让我见,我爱你,我真的爱你!”她总算吐出了多年的心里话。她微微抬起头,泪水在畅快地流,她怀抱杨启明睡过的枕头,闻着熟悉的味道,似乎把心爱的人拥在了怀中。她心中泛起的甜,悄悄爬上脸颊,露出一丝可爱的笑容。皎洁的月光照着她朦胧起伏的背影,黑色的工衣叠映在雪白的床单上。

《改制》六十(3)

七天后,杨启明的遗体火化了,对他评价是高的:一位优秀的共产党员……
当天傍晚,一个穿黑衣的女人来到九峰山,头上裹条白纱巾。她苍白的脸遥望远方。远处层层叠叠的山峦,岩壁上的皱褶深深刻进去,像历经沧桑的老者,青灰色面容冷冷地观望;陡峭的山峰,如武士拔出的宝剑,凌厉地指向空中;近处葱郁的松树林,传出瑟瑟声响,古柏昂首挺立,树梢刺向广袤的苍穹。
她弯下腰,把那件破黑西服放进新挖的墓穴,两个民工用铁锨挖起黄土,一锨一锨掩埋了它。新坟前,摆着杨启明站在长城的彩照,晚霞映在他的面颊,红彤彤的。一束白玫瑰花斜摆在面前。女人站在那儿,肩挎精美的黑手袋,手拿小纸片,抽泣地念:“世上布满局,有的身居其中,逍遥洒脱,有的……”
一位黑衣人走到她身边,低声说:“人呐,该死的没死,不该死的死了。”他拿过那张纸条,看了看又说,“人一旦活明白了,生死便没了界限。”他浑厚的男中音在山间回响。他掏出打火机把那张纸点燃,黑色灰烬随风飘向深深的山谷。
四十九天后,那棵松树下新修了一个圆圆的坟茔,上面摆着两束白玫瑰,坟前立块高高的黑色大理石无字碑,碑上的石纹很像局字。

《改制》 五年后(1)

五年后,春节刚过,非典大流行,曲萍戴个大口罩来到郎士群办公室,撰写企业改制的通讯。郎士群说:“你们这帮名记,天天捂个大口罩,吃板蓝根,喝老陈醋,谁都知道有怪病,街上的板蓝根、醋都抢光了,医生护士倒下几十个,你们晚报真够晚的,居然连篇报道都没有。”
“领导不让报,我也没办法。”曲萍摘下口罩说。
“有问题就往别人身上推,领导叫你吃屎你吃不吃?”
“别说话这么难听,好不好?闲事你少管。最近,你千万别去卡拉OK,那儿透风差,最容易传染。”
“傻逼才会去呢,现在都保命,他们不去老子也用不着陪。不过这人命关天的事,人都得管管才对。”
“你这人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吃饱了撑的。”
“老子就是吃饱饭没事干,你们耍笔杆子就知道讨好卖乖,连句真话都不敢说,还叫人吗?”说得曲萍脸上挂不住,懵懵懂懂转身出了门。回去路上她想,报人应与人民同呼吸、共命运才对,怎么跟哑巴似的,连句真话也不敢讲,人活得还有什么意义?
七天后,她跳槽到郎士群公司,担任总经理助理,一直忠心耿耿替他出谋划策,俩人同居一年多,又分开了。欧阳倩文替她愤愤不平,要找郎士群讨回公道。曲萍淡淡一笑,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一辈子宁愿经历一次海啸,也不愿守着个平静的鱼塘。”
她嘴边常哼张惠妹的歌《你可以抱我吗》:“留在家里的衣服,有空再来拿回去……”白天,她兢兢业业打理公司业务,晚上闲着没事,依然写她的小说,已到结尾:她目送黑衣人背起行囊,宽厚的脊背走向荒野,他每走一步,他刚毅的背影都在说,放心,我会回来的。她软软倚在门边,泪眼模糊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衷心祝福他,一路保重,平安归来。不由潸然泪下……
郎士群认为曲萍是个经商的人才,对她也有全面评价。她是一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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