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红尘梦未醒之三生石 全-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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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楚楚从小受小胖的现代化教育,从来没什么男女之防,只是觉得有点不舒服。她从来是不高兴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马上忘掉,于是连忙跳起来,道:“不早说,那我们赶紧走。我们快去看看我二哥。他待我真是不错。”
红娘满是惆怅地道:“是啊,已经有人出了千两黄金来问月老,单君逸是不是喜欢男人。”
楚楚遽然回首,问:“千两黄金?”
然后想了想,又问:“为什么有人会觉得他喜欢男人?”
楚楚这么问,红娘是一点都不奇怪的,用更加颓废的语气道:“因为明眼人都已经看出来,他很喜欢你。”
“喜欢我是什么意思?对了,你上次曾经说过,男人喜欢男人叫断袖之癖,是不道德的。那他不是好人吗?”
红娘无语得差点举头撞天。还是碧落看不下去,打断楚楚难得的求知欲,道:“小姐你快去看看单将军吧,听说他不大好。”
…………………………………………
楚楚看到单君逸的时候,顿觉心也一沉。他俊美的面容,已失尽血色,深深陷落了下去,全身毫无生气躺在床上。
薛义坐在他床头,这粗豪的汉子双眼通红,虬髯乱走,见得楚楚,哽咽道:“三弟!……大哥没用,连累你们了。”
楚楚伸手触摸他额头,只觉炙热得烫手,惊道:“怎么会这么厉害?”
薛义道:“他受了单家枪的重创,被枪上的真气所袭,虽得杜将军内力救治,毕竟伤势太重,只能护住心脉。”
楚楚思及这一枪若来到自己身上………不禁生生打了个寒噤。救人心切,忙道:“先给他宽衣。红叶,琉光,你们取这个方子去煎药,叫张阿牛过来。他可好了?”
忽听一个低低的声音道:“我在这里。”果见黝黑的少年从门口走了进来。楚楚心道来得正好,连忙道:“阿牛你取几块软布,拿个脸盆,接点水进来。大哥你把二哥身上的衣服脱掉。”少年怔了怔,还是应道:“好。”
薛义三下两下,已把单君逸衣物除去。楚楚猝不及防,第一次看到了男人的裸体。大概因为久在军中,他的身体倒呈现出一种健康的古铜色,周身没有一点赘肉,整个身体犹如雕塑般精美。楚楚大觉新奇,但是记得好像娘娘说过男女毕竟有别,所以连忙回过头去,吩咐张阿牛:“你用软布浸点温水,给他全身擦一遍。然后给他换点宽松的衣物,过会儿就给他擦擦额头和腋下。”
少年应了声,默默依言照做。楚楚自去取了张椅子靠在一边,一会儿碧落煎好了药送过来,待得半凉,便取了个勺子,亲自舀他服下。怎奈单君逸居然牙关紧闭,连灌几次,药液都在嘴边流了下去。
楚楚想得又想,突然笑道:“我有主意了。上次娘娘就是这样的。”碧落反应不迭,就见她猛咽下一口药液,哺入了单君逸口中。碧落一声惊呼,张阿牛浑身剧烈一颤。
楚楚笑眯眯抬起头来,环视左右,道:“我说这方法有用吧。”碧落正欲阻拦,张阿牛手一伸,楚楚觉得一股大力,已把她手中药碗接过。少年淡淡道:“药苦,我来喂吧。”楚楚怔得一怔,见得少年已口对口,将药悉数给单君逸服了下去。
单君逸醒来几疑在梦里。一股最熟悉的甜香流连在鼻端,一个暖暖的小脑袋正偎在他前胸,睡得正酣,还有一点涎水淌在自己中衣上。他不舍得挪开,望前方,薛义全身呈大叉字摊在地上,鼾声如雷。
忽觉门帘一卷,已有个黝黑的少年端了盆水进来,见他醒来,神色不露,道:“将军总算醒了。慕容公子已为你操劳多日,待在下扶他下去休息。”放下水盆,将慕容复抱起在怀中,就要离去。
单君逸一急,扯动肩上伤口,一阵剧痛,也顾不得,微笑道:“放他在我边上睡下好了。这样抱他出去,只恐受了寒气。”
只觉少年目光如刀锋般扫过来,犹豫了片刻,咬了咬唇,还是一步步移了过来,将怀中人极其小心地放在他身边,仔细地为他盖上被褥。
单君逸凝视枕边人,觉得胸口满是溢不住的甜蜜,宁愿时光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忽见少年面色一变,一个快速闪身,已出了帐外。
便听得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已近。来人正是杜长卿,面色疲倦,目光倒依然炯炯有神。见得两人相拥而眠,本已苍白的面色更冷,道:“君逸,他好像是个男人。”
却见单君逸微微笑得一笑,道:“我明白,但这也没有什么。”
杜长卿冷冷道:“你明白什么?”
单君逸依然微笑道:“就算他是个男人,我也喜欢他。”
杜长卿笑容如刀,道:“先别管别人怎么看,单家容得下你吗?”见得单君逸笑容惨淡,大是得意,又道:“还有,他会喜欢你吗?”
单君逸沉吟半晌,道:“复弟么,不一定喜欢我。”又是微微一笑,道:“我自己喜欢他就可以了。别人怎么看,我并不在乎。我也不会要求他怎么样。”目光凝视着他,缓缓道:“我只要能够在他的身边,可以经常看到他就很满意了。我遇到复弟后,才知道原来我也会喜欢一个人。像我这样的人,朝生暮死,不知道哪天就死在战场上。有这一刻,已经很满意。”看向杜长卿,笑道:“我们相交多年,我也从来没有想过,我会喜欢一个男人,但是,既然已经如此—正如复弟曾说,人生短暂,何不看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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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一个非常煞风景的声音说:“原来你真的喜欢男人。”两人俱是一惊,只见慕容楚楚已迷迷瞪瞪张开眼睛,注视着单君逸涨得通红的俊脸,目中阴晴不定。其实她根本没听见多少,满脑子里都是那一千两黄金,翻来覆去只在那里盘算:赚到了。
单君逸鼓起勇气,道:“复弟你别动气。二哥—二哥不会把你怎么样的。”见他只是瞪圆了眼看着自己,一言不发,不由心底阵阵发冷,勉强笑道:“复弟心里,是不是觉得二哥很肮脏?其实二哥只是喜欢你而已。有时候,我—我也觉得,自己有点毛病………”
灯光下,他的笑容如此寥落,楚楚看得不忍,喃喃道:“喜欢我?哦,喜欢我什么?我老是不懂。而且,我现在很难看……”
单君逸涨红了脸,还是认认真真回答她:“复弟什么都好,真的。不管变成什么样子。喜欢,只是一种感觉。”
楚楚愣愣地站起来,往外走。单君逸觉得一颗心随着他的脚步直沉下去,整个人如坠入冰窟。突然她停住脚步,好像还未从梦中醒来,对他道:“你不要难过,我是女人。”一手已取下顶上发冠,满头青丝,飘泻下来。单君逸还未适应这股狂喜,又听她道:“但是喜欢一个人,我从来都是不明白的。”脚步一转,已走了出去。
雏凤清于老凤声(一)
是夜,闻报,东突厥图利可汗,率大军屯集于阴山脚下,去向不明。
杜长卿倒是非常沉着。一面修书给河东节度使刘靖远,报代州危急,一面囤积粮草,加固城防。
单君逸尚未痊愈,但军情危机,他心急如焚,一刻不肯留在账中养伤。杜长卿不得不把慕容楚楚这个祸害,再次请了出来。
杜长卿什么话也不多说:“只要你能够劝说他留在营帐中,将他伤彻底治愈,我就封你为左军副统帅。”
楚楚于是答得也干脆:“你放心,我肯定能做到。”
她的方法也极其简单,那就是,她从此搬进了单君逸的帐中。
单君逸目瞪口呆,看着楚楚一行,将众多琳琅满目搬进了他的营帐内。
红娘板着脸,对他说:“你现在已经知道慕容复是个女子,本来不该这么招人闲话。但你那好兄弟杜长卿,要挟我们小姐,要她彻底治好你,而且之前你不得出门。没有办法,小姐只能亲自来盯紧你,所以在治好你之前,将和你同室而眠。好在我相信,没有人能占到她的便宜。而且我们慕容府,也没有这么多规矩。”
想得又想,道:“如今虽然小姐在大家面前还是男子,但是难保将来被人所知。小姐幼稚得很,不肯娶夫郎。将来可能没人肯嫁你或娶你,你会不会介意?”
单君逸脸红了又红,红娘暗叹:真是色若春晓…………若不是看着你长得委实不错,我还不用这么暗里帮你,希望你聪明一点。小姐么,你是别指望了,她不会替你想的………
果然见得楚楚一把将他按在床塌之上,自己大咧咧靠在一边,吩咐道:“阿牛,你把药端来,请单将军喝下去。”
就听少年答应一声,端到他嘴边,手一送,直接给他灌了下去。楚楚还在那里说:“从此我怎么说,你就要怎么做,不要叫我为难。我也是没办法。不过你除了要出去,其他的要求,我还是可以考虑的。任何买卖,都要公平不是?”
红娘等的就是这句话,赶紧对单君逸大力眨眨眼睛。
单君逸满面绯色,看着楚楚,斯斯艾艾道:“复弟,会不会对你不好?我…………我…………”红娘在心里差点没长叹:真是绣花枕头稻草包…………
就见小姐瞥了他一眼,理直气壮地说:“那当然了,我牺牲多么巨大,你要记得我这番心意,老老实实给我呆在这里,也不要逼我用慕容府的蒙汗|药招呼你。说起来到你这里,我多么不习惯哪…………好在阿牛在这里。我跟你说啊,你所有的亲兵统统不许进来,我不喜欢陌生人。还有……………”
她长长数完了一串,最后道:“当然了,为免你忘记,我叫碧落写了一份同居须知在这里。碧落,你把它挂起来。”看了看某人一眼:“你没有意见吧?”
单君逸呐呐在那里点头。红娘目瞪口呆,心里翻来覆去道:高!实在是高!
杜长卿闻说此事,怒道:“成何体统?”
楚楚回瞪,不甘示弱:“只问结果。”
单君逸终于知道,生活可以是这样的:
账中搭起两张床,遥遥相对。
起床的时候,是必须多次叫唤的。听一次,那个小脑袋会摇一摇,再钻进去。再叫一次,重复。如是三次以后,红娘大怒,就要去掀她的被窝。
单君逸不忍,道:“且慢。我有主张。”取过绿绮。一曲感人的《凤求凰》后,那个小脑袋果然迷瞪瞪冒出来,还要鼓掌:“绿绮自司马相如奏后闻名于世,原为其故。”那边厢,红娘和碧落赶紧把外衣为她套上…………
用膳是狂喜的:“阿牛,那个五珍鸡回味有余香………叫我怎么舍得离开你?”少年被她极其热情地送上一抱,满面绯红地垂下头去,她连忙松开手:“嘿嘿,又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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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伤口的时候是难过的:“哎呀,都怪我。…………不过二哥这枪法真的很不错,就是杀气重了点。”
单君逸怅然,心想:其实二哥,血雨腥风中走来,单家枪人称碧血银枪,根本就是毒辣…………凝视她天真的笑脸,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晚,两人谈罢兵法,已然更深。单君逸含笑睡去。楚楚在床上,突觉身上渐冷。原来炉中炭火已快烧磬。楚楚想了想下得床来,赤脚一踏在地上,冷得直抽气。突有一个温暖的身体拥紧了自己,一手已在炉中倒入木炭,不是张阿牛还是哪个?
他扶得自己躺入衾中,奈何晋地夜寒,塌上早已半冷。楚楚贪恋怀中温度,见他欲走,反而把身体靠了过去,整个挂在他脖子上,那刹那,还以为身在将军府,对着娘娘,撒娇道:“我冷,你替我暖暖。”少年本已身形不稳,怎料她手上一用力,便已将他拉了下来。无巧不巧,贴个正着……
少年一阵眩晕,根本不敢动。不用看,也知道身下娇躯美得玲珑剔透,犹带女儿家特有的甜香。他紧张得满身是汗,谁知楚楚愣得一愣,把脸扭了一扭,自己唇上一阵微温。
今夕何夕?
他入魔一般,寻住那张樱唇,一股更甜沁的香味传来。半晌,他的舌头已无师自通地撬开她的芳香,寻觅她的香舌………
楚楚迷迷瞪瞪,想:这是什么?是接吻么?
突然啪的一声,却是一册简书掉落下来。少年猝然一惊,神台顿时清明,满腹羞惭,不待楚楚反应过来,再也不敢停留,急急飞身蹿出账外。
若不是卺中犹温,楚楚几疑,乃是一场春梦。
但是翌日张阿牛布膳如故,面色不改,楚楚心想,难道真的没有什么关系?她放心地品尝菜式,完全没看到少年袖中微微颤抖的手。
那天问红娘:“到底什么样算男女之事?”
红娘大喜:“小姐你终于开窍了。将军特备有秘籍在此,你稍等。”
须臾,取来一书,上题“风月宝鉴”。
楚楚看得半晌,先是一喜:“原来那个不算。”后来语气迷惑:“这是什么?妖精打架么?”
红娘恨得要死,夺过书去,长叹:“我看你简直是榆木脑袋。”
雏凤清于老凤声(二)
好在单君逸,毕竟是一天天好起来了。
局势渐渐危急,闻报突厥先遣部队已直破云州。
杜长卿前来检视,他仔细看过,道:“伤势已是无碍,就是卧床多日,气血两亏。”
楚楚笑道:“我早料到了。今晚他服下最后一帖药后,我将以银针,为他推血过宫,保证无碍。”
杜长卿瞪她一眼,道:“你早日搬走,我也好早点安心。”此语一出,心里一惊:这句话好像有哪里不对。
楚楚哼得一声道:“你当我喜欢呆在陌生男人的帐子里。”此言方出,突想起自己还曾睡在他的营帐中,连忙抬眼看去,果见他目中幽暗之色大盛。她嘻嘻跳开道:“好了,不管怎么样,明天我都自由了。”突觉一道目光投射过来,却是单君逸凝视着自己,目中似有几分凄然,让人不忍多看。
倒是张阿牛如释重负,连楚楚,也感觉他今晚端药的脚步,颇有几分轻快。
今晚在账外的兵士,明显减少。楚楚听得几个人在那里私语:“突厥已破朔州!………将军把人都调到前方去了。”
两人俱是心头一震。楚楚收敛心神,把银针根根扎到|穴位上,心想:战争,真的又要开始了么?
一灯如豆,营帐内分外寂静。左右无人,却是红娘怜惜单君逸,特地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