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在失眠-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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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阿美弟的爸爸则时常提起他们家族曾经有过的酱菜铺。那应该是他爸爸的爷爷创办的。据说登峰造极之时,整个一条街都是他们家的产业。不过现在,他爸爸只是一名普通的中学教师而已。但和其它的中学教师相比,“酱菜铺”的历史让阿美弟的爸爸有着不寻常的优越感,时常自信地谈一些退休后准备重振酱菜事业的宏伟计划。
平淡的生活总需要一些光亮来点缀。如果“酱菜铺”能成为永不熄灭的火石,经常拿来点点火也算是对家族历史的超值回收利用吧。
最近花车王又从自己的履历表中发掘出一项可以大资利用的内容:她小时候是在军队大院里长大的。她意外地发现这项履历竟使钻石姐对她多了些额外的好感。因为钻石姐从小倾慕军官,理想中的情人是《魂断蓝桥》中罗伯特·泰勒,或者《兄弟连》中的男主角。钻石姐认为:有军队背景的人性格冷静、处变不惊、执行能力强……这对花车王来说,可真是捡来的优越感。她决定以后要经常把这段履历拿出来晒晒太阳,在人前不经意地提一提。
高跟鞋创可贴
钻石姐常说的一句话是:我的年龄和鞋跟成正比。
年龄越大,鞋跟越高。大学里穿平跟鞋,工作了几年后开始穿中跟鞋或者坡跟鞋,现在则是清一色的高跟鞋,细细高高的鞋跟,在好莱坞动作大片中能蹬死人的那种。
鞋跟越来越高之后,钻石姐发现“磨脚”这个现象发生的概率很高,而且跟鞋的品牌无关。50元的鞋磨脚,5000元的鞋还是磨脚。
一般脚踝背后是重灾区,如果鞋子的重心做得不够好的话,前脚掌那里也会出现钻心的疼痛。
一天,当钻石姐的脚再次被摧残得无法支撑身体的时候,花车王笑吟吟拿出一叠创可贴来。原来在她的办公桌里,创可贴和圆珠笔一样,是不可或缺的日常用品。不同的是,圆珠笔是用来解决书写问题的,而创可贴的主要工作,则是高跟鞋的穿后服务――缓解磨脚的疼痛。
花车王不仅义正辞严地为可怜的脚使用创可贴,并且为这一举动找到了有力的时尚理论支持――路易·威登的主设计师Mark Jacobs已经推出了Mark Jacobs品牌的高跟鞋创可贴。看来磨脚这个问题,不仅仅是钻石姐的个人的问题,也不仅仅是上海女性的问题,而是全世界高跟鞋消费者的共同问题。令人感动的是,Mark Jacobs不仅出售美丽,还有偿抚慰因美丽而带来的疼痛。可谓体贴备致。
除了疼痛,美丽的副作用还有很多。在花车王的包包里,有许多针对美丽的善后用品。
比如除甲油。指甲油很容易脱落。而如果已经开始脱落,却又没有完全脱落时,涂着指甲油的手指比没涂的还要难看。除甲油可以利用自己的化学原料对没有脱落干净的部分采取强制剥离。一般除甲油都带有一股刺鼻的气味,比家里装修时油漆的味道还要难闻。但为了美丽,这样的牺牲又算得了什么?
还好这两年不流行穿丝袜了。现在无论是冬天还是夏天,光着腿穿各种长度的裙子被认为是时尚的。爱美的女士省却了穿丝袜的种种麻恼。丝袜最讨厌的地方在于,它永远在你猝不及妨的时候被勾破。以前的办公室白领会在抽屉里放一双丝袜,以备不时之需。外出时,就在包包里放一瓶除甲油。丝袜勾丝时,如果及时地涂上一层除甲油,会像给破裂的皮肤迅速止血一样,防止勾丝的范围继续扩大,因为除甲油会很快地在勾丝处凝结,把那些不老实的丝线狠狠按住。
享受美丽的同时,也要应付美丽带来的痛楚;正如享受爱情的同时,也要忍受爱人带来的伤害一样。世界上的道理,很多是大同小异。
最近钻石姐老是轻微头痛。她觉得很奇怪,因为自己既没有感冒、也没有失眠,去医院做了全身检查也一切正常。无可奈何之时,抱着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态度,把怀疑对象指向卧室里的百合花,这是她路过花店,带着悲壮的心情自己买给自己的,刚刚摆放了三天而已。在扔掉百合后的第三天,她的头疼现象消失了。
头疼走后,心灵又开始疼痛。因为百合是她最喜欢的花卉品种,而竟然和自己没有缘份。很让人伤怀。也许花店应该向Mark Jacobs学习,兼售缓解头痛的药丸,将美丽服务到底。
如果在国外(1)
国际化的上海,最欣赏的是有国际化背景的人,比如:在国外工作过的人、在国外读过书的人、生在国外的人、嫁了或娶了老外的人、正在和老外谈恋爱的人、移了民的人、或者至少在外企工作的人。
由于在国外住过,或者经常和老外接触,他们知道了很多在国外生活的常识,久而久之,遇见与国外不太一致的场景时就会脱口而出:“如果在国外……”
钻石姐刚回国时,每次去家乐福都要向保安抗议:“在国外,是不需要寄包的。”
对医院当然就更加不满了:“在国外,医生哪会这么不负责任?”
对住宅小区则更是有着外星人看地球的惊诧:“怎么可能会有居委会这种东西存在?”
花车王和阿美弟最看不惯她的这种表现:明明生活在中国,却把国外的行为方式设置为默认的标准格式,然后回过头来对国内的种种情况胡乱挑剔。
上海有太多像钻石姐一样的人。每个人嘴里都会偶尔飘出“如果在国外……”的句式。为什么呢?不过是因为我们的物质文明比人家的落后。
落后就要挨打。比挨打更可怕的是,落后还会产生自卑情绪,让人处在一种绝对的心理劣势里,即使腰缠万贯、浑身钻石之后,依然无法摆脱这种阴影。不知道这种劣势心态,究竟多少年后才能彻底治愈。
聪明狡猾的老外成功地利用了这种劣势心态。钻石姐有次亲眼见到一个老外在进家乐福的时候,冲着负责管理寄包的人说:“不不不,在我们国家从来不寄包的。”管理人员居然也就让他进去了,而对钻石姐的抱怨却不理不睬,依旧请她把包锁到寄包箱里去。老外的特权就是这么一项一项被中国人奉上的。
还有一次,桑迪的老外男朋友煞有其事地对花车王和桑迪说:“旅行,在我们国家的意思一般都是指出国旅行的。”原来三个人在一起交流国庆节期间的旅行心得。花车王说去了趟黄山,老外和桑迪哪里也没去。结果哪里也没去的老外居然对去了趟黄山的花车王十分不屑。而更有趣的是,桑迪居然也用一种同情的眼光看着花车王,搞得花车王顿时觉得自己很没面子。虽然她感觉这个老外并不是个体面人,甚至薪水还没有自己高,但还是暗自决定下次哪怕刷爆卡也要拥有一趟老外嘴里的那种旅行――出国旅行。
晚宴要穿正装、咀嚼时不要出声、出门要喷香水、假日时选择出行……有些人这样做为的是娱己,有些人这样做为的是符合“在国外”的标准。天底下的人可以分为男人和女人两类,也可以分为永远在娱己和永远在娱人的两类。而后者就是让老外们的优越感一天胜似一天的催化剂。
钻石姐的异国女同事凯瑟琳来上海出差时很感慨,她不明白为何这些在上海生活了一段时间的老外们都变得如此趾高气扬:他们对住所的物业管理人员十分傲慢、女朋友比衣服换得还勤、动不动就抱怨……她和昔日的同事、如今钻石姐的顶头上司Johnny在去银行办一个手续时,Johnny居然因为排的队太长而大声喧嚷,并且跑到前面义正辞严地要求被特殊对待。这种不文明的举动让凯瑟琳十分惊讶。让凯瑟琳更惊讶的是:他成功了。他大模大样被领到另一个柜台,办好了所有手续。
如果在国外(2)
凯瑟琳很惊愕地对钻石姐说:“在我们国家,很多时候也是要排队的呀。”
只是这个时候,包括中国的工作人员,包括插队的Johnny都已经想不起“如果在国外”应该会怎样了,取而代之的是:“因为他(我)是老外,所以应该被优待。”
生活合伙人(1)
金路易越来越讨厌“伴侣”这个词:为什么一定要一个伴侣呢?难道一个人就不完整吗?
但他并不介意找一个合伙人:两个人的力量总比一个人大。1+1》2嘛!
不,错了,不只是一个合伙人,而是各种各样的合伙人。
首当其冲是生意上的合伙人,可以解决资金不足的困难;感情上也需要合伙人,偶尔内分泌失调,心情沮丧的时候,可以去寻找安慰;运动的合伙人也不可或缺,因此一个人住也可以打网球,打乒乓,而不是只能游泳或者壁球;当然还需要性合伙人,好处就在于大家都心襟磊落、技术高超,没有事后的藕断丝连。
在金路易的设想中,合伙人不必厮守。合则聚,不合则一拍两散,再找新的,彼此都不受伤害。
这也许真的是有志于单身的都市人所寻找的真经。当金路易之流越来越多,而单身人士又真的可以找到这么多优秀的合伙人时,不知道婚姻登记处会不会关门大吉。
金路易的合伙人制生活设想当然也伤了一些女孩的心。她们或长或短地任职过他的不同类别的合伙人,只是有的人意识到自己的合伙人身份,而有的人根本一无所知。那些无知的合伙人当然因为不够称职遭到解聘,留下来的都是用情不专、挥洒自如的强硬的女合伙人。
除了生意上的合伙人,其他的合伙人都不必签协议,甚至连独家合伙的承诺都不需要。也就是说,大家都可以同时兼任好几处人家的合伙人。而且任期自由,一切跟着感觉走。
惯于帮客户撰写各类合同、协议的律师金路易对于婚姻的解释是:只有在感情中处于弱势的一方才会渴望结婚,因为他们需要协议保障他们的利益。因此在他看来,想结婚大多不是出于爱,而是被自身的不安全感唆使的结果。这样的背景下制造出的婚姻竟被挂上圣洁的光环,让一众人热泪盈眶,这是金路易无法忍受的事。
因此他更推崇合伙人制,看起来虽然缺乏人情味,至少真实。
采用合伙人制,还有一个更深层的原因,就是爱的不可鉴别性。当你对一个人动了心时,你如何鉴别这到底是爱、是喜欢、还是仅仅是情欲作祟?凡事讲求证据的金路易对这种虚无缥缈的事一点把握都没有。没把握的事,他从来不做。
重新回归单身的钻石姐最近在研读心理学。这位熟女有了学术壮胆,对爱情的言辞也越发大胆泼辣,她说:“爱本来就是幻觉,完全是荷尔蒙紊乱制造的海市蜃楼,随时随地会被风沙带走。”她的结论是:眼下的世界,也许有的人更适合单身生活,有的人更适合家庭生活;但在未来的世界,却一定是所有人都只适合单身生活。
她对单身生活的乐观预期再一次让金路易坚定了合伙人制生活的信念。
也许在不远的未来,科技可以证明人依然会还原成猴子,而所谓的爱也不过是一场骗局。开心,就签一个一对一的合伙人协议,不开心,连口头承诺都不必给,高高兴兴走人,再去找更合适的合伙人。
即使合伙人制生活真的流行起来了,金路易还是觉得生活难以把握,因为他无法确定,那时候的人是会更开心呢,还是会更寂寞?
生活合伙人(2)
这是他和钻石姐都无法想象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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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在失眠 第五部分
为了成名
阿美弟最近常挂在嘴上的话就是:“我什么时候才能有名啊?”
早他8年入行的前辈,已经在日本开了造型工作室,并且被日本的报刊采访过;早他3级的师姐,刚从法国学习时装设计回来,呼吸过国际时装之都的空气后,整个人的面貌果然大不相同,她敢把男人的领带当腰带系,敢一只眼睛涂绿眼影一只眼睛涂红眼影出现在公共场合,当然,也成功地在短时间内培养起一堆Fans;比他还小一岁的晚辈,最近参加了一个全国性的造型比赛,居然获了个奖,名字也印成铅字登在上海的报纸上。
圈子里的人碰到一起,谈的都是日本开店的前辈,巴黎回来的师姐,新近获奖的晚辈……阿美弟自己呢,只有谈论别人的份儿。想想自己连被人谈论的题材都没有,真是干着急。
一想到这些就生气,连那么丑的芙蓉姐姐都能出名……
痛定思痛,阿美弟总结出自己成名之路上的几个障碍,并在当晚写在自己的博客上,以此明志:
一、不会“秀”自己。为什么自己不敢把女人裙子当衬衫穿,不敢把头发染成鸡毛掸子?二、缺乏必要的硬件装备。比如一张英国圣马丁时装设计学院的学历证书等。三、没有毅力。本来他也想去参加造型比赛的,后来发现准备工作实在太多,包括寻找模特、拍摄作品照片等等,因此报名之后就自动放弃了……四、不善于宣传自己。为什么师姐还没去巴黎读书时,全上海人就都已经知道她要去巴黎了,而他独自一人游历欧洲长达两个月回来后,大家却还以为他是个从未出过国的土豹子呢?
不过总结归总结,障碍依旧是障碍。
在尝试着以酷酷的造型引起别人注意的努力失败后,阿美弟也曾想出国镀金去,但一想到高额的学费头皮就发麻。再看看周遭有镀金学历的人越来越多,就算自己花费百万修来一个,不过也是泯然众人也而已,不像十年前那样,能引起一片喝采声了。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和成名有关的事还是发发牢骚:我什么时候才能有名啊?
前两天阿美弟又在报纸上看到了有关芙蓉姐姐的最近报道,报道上说,她既没出唱片,又没拍电视剧,更没做代言人。成名至今,她唯一的收入就是在某网站获得的独家采访费用3500元。
这个消息让阿美弟有种莫名的开心。那么大的名气居然没有挣到钱,真是匪夷所思。这个消息让阿美弟对于自己是否需要花大力气成名产生了怀疑。如果把自己牺牲到芙蓉姐姐的程度还是没有挣到钱的话,那简直比没有成名更加失败。
又想了一想,阿美弟发现自己更需要的是发财而不是成名。这么说吧,成名是他的至高理想,但如果能够发财的话,什么理想不理想的,就无所谓了。
诺大的上海,像阿美弟在海外开店的前辈、学成归来的师姐或者参赛得奖晚辈的那样的名人,数来数去就那么几个。他们的经历